盛小柒这双鞋是测评阶段秦枫拿回家的，还问过她的意见，盛小柒试过之后就留下了。

没多久一个流量小生穿着这双鞋上了春晚，当天这款鞋在二手市场就被炒到万元的价格。

盛小柒本来是想赶紧出手的，但碍于当时正跟秦枫在老家过年呢，没机会下手。

秦枫没有明确要求不许盛小柒卖鞋，但提过公司内部禁止炒鞋和囤货。

加上鞋墙上除了秦枫工作之便带回来的，也有秦枫送给盛小柒的，或着盛小柒看上了跟他要的，转手就卖了多少有些不近人情。

不过盛小柒确实爱钱，需要钱，也绝不是个守规矩的人。

瞒着老公卖家里的公共财产这种事，她是没什么道德压力的。

盛小柒的鞋也不是那么好卖的，虽然不费力气地囤了尚飞所有爆款，但是都是盛小柒的尺码。

球鞋的主力消费群体还是男生，盛小柒想出手客源有限，只能卖给同样小尺码的女孩子，她干脆放弃了球鞋二手平台，只在小红书做一个账号。

好在，有几个尚飞的女粉丝真的搜到了她，其中Alice悦悦就已经买了三双了，而且从不讲价。

Alice悦悦：好耶，还是转你支付宝吗？

麋鹿会飞：是呢。

麋鹿会飞是盛小柒的账号名，说起来，这个名字跟秦枫也有些关系。

他们刚约会的时候秦枫约她去一个网红集市，结果没方向感的盛小柒走丢了，两人像无头苍蝇一样寻找对方。

准确说，是秦枫寻找无头苍蝇盛小柒，找了快一个小时后，秦枫有点发飙了。

“你站在那别动，告诉我，你南边是什么，我去找你。

”

“哪边是南啊？”

“那北边，北边是什么？”

“北我也不知道啊。

”

“你不分东西南北吗？”

“我只分左右！”盛小柒也急了。

“你真了不起。

”

最后秦枫让盛小柒一遍遍形容她左边和右边的标志建筑，二十多分钟后找到了蹲在路口吃冰激凌的人。

秦枫以为盛小柒一定生气了，这会没法约了，可她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凑过来，笑盈盈地也拿出一个冰激凌给他。

他不知道的是，盛小柒在等待的过程中已经一口气吃掉了五根冰激凌了。

盛小柒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更没什么耐心，那天太阳反常的晒，她只好用冰激凌来让自己冷静下来，确保一会还能用乖巧的一面继续跟他逛那个无聊的集市，还要假装兴奋地陪他拍照打卡。

不过在拍照时，她瞥见秦枫给她的微信备注名是：左麋鹿。

盛小柒百思不得其解，怀疑自己是不是惹秦枫厌恶了，终于在散场后秦枫的车里一脸严肃地问他，为什么给自己存了个动物名？

秦枫先是皱皱眉，然后突然笑起来，边笑边看已经要暴走下车的盛小柒，越看越好笑，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为了防止盛小柒真下车，他把车门锁上，才缓缓说。

“麋鹿，爱迷路啊。

”

盛小柒费了半天劲才明白什么意思，无聊死了，谐音梗。

不过按理说喜欢谐音梗并且笑点还低的男人大多都是暖男，可秦枫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冷漠混蛋。

冷漠到是什么程度呢，秦枫很少会主动给盛小柒发信息，更别提分享日常和报备行踪了。

他似乎也不关心盛小柒的事情，老婆在家忙什么做什么，好像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如果盛小柒主动跟他聊，他也会随便应一下，态度大多都是敷衍的。

更多时候，他连理都不会理盛小柒。

有一次盛小柒突然犯了急性肠胃炎，恰好赶上那天北京暴雨打不到车，盛小柒给秦枫发了无数信息都不回，最后只好敲门求邻居送自己去医院。

事后才知道，秦枫专门给盛小柒设置了免打扰模式。

盛小柒问过秦枫为什么给她设了免打扰模式，其实他只要用诸如开会忙之类的借口搪塞一下盛小柒就行，可秦枫居然低头沉默了一会，然后抬起头认真看着她说：

“没什么，觉得烦。

”

盛小柒当时正躺在病床上，突然嗷嗷吵着肚子疼得受不了让秦枫赶快去叫医生，算是给彼此解了围。

她告诉自己，慢慢习惯就好了。

两个人的关系，全靠盛小柒维系着。

支付宝发来提示，六千快已到账。

盛小柒把钱转到银行卡里，每当这个时刻她心里就平衡了些，也有了动力去用点智慧经营一下婚姻。

收拾完家务后已经是中午了，算算时间秦枫应该已经到厦门了，盛小柒主动给他发了个微信：落地了吗？

果不其然对话框一直沉寂着，半小时后盛小柒点了个外卖，拍了张照片给秦枫发了过去：试了一家新店，看起来还不错哦。

二十分钟之后，盛小柒又给他发：拔草了，不好吃。

又过了一小时，刷了一集韩剧后还是没收到任何回复，盛小柒干脆发了个语音：老公，你忙的怎么样啦，忙完给我报个平安啊，不然我按失踪人口处理了。

几分钟后，秦枫终于出现了：还在忙。

如果不用报警找事来刺激他，可能这冷冰冰的三个字都收不到。

如果换成真正的小娇妻早就炸锅了，用冷暴力的罪名或哭或闹非得作掉他一层皮才能罢休。

可盛小柒早就习惯了，也没那么在意，大条地跟他说：

辛苦了老公，忙完有空的话去看看爸爸，陪他吃个饭。

她说的爸爸，是秦枫的爸爸。

秦枫的老家也在厦门，妈妈去世后就陈爸爸一个人生活，盛小柒跟陈爸爸的关系不错，这句话倒是百分百的真心。

最后，她加了一个玲娜贝儿送飞吻的表情包，把手机扔到一旁忙自己的事情去。

秦枫不会再回复了，她心知肚明。

盛小柒经营婚姻的智慧很简单，就是脸皮厚加上无所谓。

她不知道这种大咧咧的心态是因为她情绪上的顿感，还是真的不那么在乎。

她很努力让秦枫以为她在乎他，但实际上呢，盛小柒知道是打折扣的，但这个折扣是多少她拿不准。

如果要把她和秦枫之间的感情论斤称两比较一下的话，就秦枫对她这种爱搭不理的态度，谁多谁少还真不一定。

秦枫需要的是理想中的妻子，盛小柒满足了他，就够了。

盛小柒预约快递把球鞋给Alice悦悦邮过去，找地址时随手翻了一下她的小红书账号。

大多都是年轻女孩的生活日常，健身、穿搭、追星还有跳舞。

从她的分享能看出来，虽然没有故意炫耀，却是个家境很富足的女孩子。

而且，尤其喜欢跳街舞。

盛小柒特意仔细看了几条她跳街舞的视频，又翻了翻下面的评论，原来她自己经营一个街舞工作室，看起来不怎么赚钱，但形成了一个小范围的辣妹圈子。

圈子里的女孩除了跳舞和追星外，共同的爱好还有球鞋和滑板。

盛小柒眼睛转了转，取消了快递预约，而是给Alice发了个私信。

麋鹿会飞：我们家这边的快递今天约满了，如果方便的话，我给你送过去吧。

Alice悦悦几乎秒回，表达感谢，又发过来一个地址。

地址是一家很火的主打和牛三明治的日式私厨，正好在盛小柒家附近，秦枫几次想去吃都约不到位置，可这个女孩却让盛小柒直接去唯一的包间找她。

盛小柒拎着球鞋很快到了，站在包间外就听到里面的笑声，敲门进去，看到Alice悦悦正在跟别人直播连麦，聊的都是跳舞相关的话题。

她摆摆手让盛小柒坐下等一会，随后服务员端了一份和牛三明治和刺身拼盘放在盛小柒面前，盛小柒大概清楚，这份套餐的价格抵得上三分之一双球鞋了。

“是叫你Alice还是悦悦呀？”结束直播后，盛小柒大方地看着女孩问。

“Alice是我的猫的名字，悦悦是我妈养的那只，你叫我苗晨就行。

”苗晨突然凑近了，看着盛小柒，“姐姐，你好漂亮呀，比我想象中的好看多了。

”

小姑娘也就二十岁左右，说起来话来又甜又脆，神情带着一股明亮的天真感。

这种神情是盛小柒陌生的，是那种在富足充盈的环境下才能养出来的，某种程度上对她来说是刺眼的，好像一面镜子一般能照出自己精致外表下的瘢痕。

不过她此行的目的是谈生意，稳了稳神态，把包装好的鞋子递给苗晨，自然地说：“尚飞的鞋是好看，但更适合你们年轻姑娘，以后咱们就是朋友啦，多帮姐姐宣传哈。

”

盛小柒只有包括苗晨在内的几个固定客户，但论购买力也就在苗晨这里能赚到钱。

当她看到苗晨的街舞工作室有一票身高差不多的爱球鞋的辣妹时，看到了商机，这要是一人能买一双，她就不用费劲再寻找37码的客户了。

苗晨雀跃地接过鞋子，爽快答应下来：“没问题呀，但是姐姐，你不是专职炒鞋的吧？”

盛小柒一愣，笑了笑：“我不像吗？”

“不像，我还以为你是尚飞内部高层的家属什么的呢，那么多限量版。

”

盛小柒有点吃惊，但她不想亮明自己的身份，没什么必要。

苗晨也没继续这个话题，收拾东西准备走，却看到盛小柒面前的吃食一点没动：“吃点呀姐姐，又不用花钱，我们自己家的店。

”

看到盛小柒惊讶的表情，女孩爽朗笑笑：“是我妈啦，我妈的店。

”

盛小柒记得秦枫说过这家私厨之所以那么难定，是因为老板请来了日本的厨师，食材和厨具都是国外空运的，店面小，每天餐品还都限量供应，所以至少要提前三天预定。

而且别看定价贵，算起来也不赚钱的，主要是老板爱吃这口。

盛小柒纳闷是哪位有钱任性的大佬开的店，秦枫说是郑慧之。

郑慧之，那个常年出现在各种励志文章里的女性典范，那个拥有传奇经历的白手起家女富豪。

盛小柒慢慢咀嚼着一块和牛三明治，算是她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之一了，吞咽下去后，她突兀地对苗晨说：“你猜的没错啦，我老公确实是尚飞的，华北大区的陈总。

”

苗晨眼睛一亮，对于尚飞粉丝来说，为数不多的几个高层他们都是有所耳闻的：“陈总？是那个传说中的Alexchan吗？听说这一季的联名款可是他一手推动的，他那么年轻原来已经结婚了啊，姐姐你可太幸福了。

”

盛小柒微笑着，不自觉地转了转食指上的婚戒。

凭借她并不算成功的社会经验，她认为经营人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抛出身上最有价值的名片。

“嗯，我老公是挺优秀的。

”

走出私厨后已经是傍晚了，盛小柒忽然想联系秦枫。

她拿出手机看看，秦枫仍旧没回复她那条让他跟爸爸吃饭的消息，点击头像进入朋友圈，突然发现他在十五分钟之前发了个朋友圈。

是一张公司活动的合影，秦枫被几个网红潮人围在中间，双手各拿一个尚飞的经典款球鞋模型，对着镜头微笑。

本就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照片，盛小柒却放大，再放大，定格在秦枫的手上。

他没有戴婚戒。。

盛小柒退出朋友圈，权当什么也没看见，也没有再联系秦枫。

肚子有点撑，她打算把晚饭省了，慢悠悠走路回家。

北京三月底的气温还比较凉，早晚温差大，赶上今天又是个雾霾降温天，下班的人群大多还穿着薄羽绒服，在浑浊干冷的空气中匆匆回家。

盛小柒不经意看向路边，却发现被修剪整齐的植物已经绿油油一片了，杏花和玉兰花竞相斗艳。

该死的春天到了。

她和秦枫就是在去年春天认识的。

那时候盛小柒身上的伤还没好，几乎身无分文，无处可去，跟别人合租在五环外的一间次卧里，每天一边找工作，一边忍受从老家来的催债小混混的骚扰。

她觉得自己深陷泥泞，脚上还缀着千斤巨石，用尽全力去寻找让自己爬出来活下去的奇迹。

那个奇迹还真的被她找到了，就是秦枫。

只不过那时候的秦枫，还是别人的准男友。

她刷脸走进这个东三环以房价高闻名的小区，门卫熟识地跟她打了声招呼，没几步走到电梯口，一梯两户，安安静静，打开门，白天吸饱了阳光的屋子暖融融的。

盛小柒把鞋子踢踢踏踏扔到门口，光脚走进去，陷在皮质大沙发里，一抬眼，看到摆在对面的小小婚纱照。

房子是秦枫几年前装修的，风格是那种极简的工业风，到处都是水泥灰的元素，跟他的人一样冰冷压抑。

当时照相馆送了几幅装裱好的彩色婚纱照，可实在跟秦枫的装修风格不搭，就只在客厅摆了一个台历大小的颜色素净的照片。

那会儿盛小柒着急住进来，几乎是拎包入住，对房子的装修装饰没有提任何要求，结婚后也没有添置任何东西，这个三室一厅的房子里除了那面鞋墙，也就这个小结婚照跟她有直接关系了。

盛小柒偶尔会觉得，自己像是房子里的客人，随时会消失。

电话突兀地响起，她吓了一跳，拿起来一看，脑子抽抽地疼，是左冷禅的视频电话。

盛小柒瞬间调整到战斗模式，接通：“你是不是有病，谁让你给秦枫打电话的？”

“给你打你也不接呀，我能怎么办？”

左冷禅正走在路上，看背景是老家的烧烤街，镜头晃得厉害，只拍到左冷禅秃了顶的头，看不到脸，但光那个熟悉的赖赖唧唧的声音就足够让盛小柒烦闷了。

“你找我干什么？”

“爸爸想宝贝女儿了还不行啊。

”像是讲了尴尬笑话一样，他笑了笑。

盛小柒当即就猜个八九不离十，命令一般：“脸让我看看。

”

左冷禅晃了两下，才在镜头里露脸，一只眼睛包着纱布，嘴唇红肿，脸颊青紫一片。

他笑嘻嘻地对着镜头呲牙，缺了一颗门牙。

盛小柒没忍住笑了一下。

“笑啥？”

“好看。

”

“颖子，爸遇到点难处了。

”左冷禅臊眉耷眼看着镜头。

盛小柒冷哼：“嗯。

”

“借了点钱，也就晚了几天还，那帮兔崽子就追到家了，把咱家空调电视都搬走了，我去农村躲了两天，还是让他们给堵住了。

你看看这牙，这可不是打掉了，这是领头那孙子给我薅掉的！”

盛小柒还真凑近了，一副欣赏的表情。

“你得帮爸爸一把颖子，爸爸就指望你了！”

盛小柒只是看着镜头，眼睛都没眨一下。

左冷禅眼泪都快掉下来了：“颖子你要是不管爸爸，爸爸就得给他们逼死！”

“那就死一个我看看。

”

左冷禅立刻收起眼泪，眯着唯一一只眼睛打量盛小柒。

盛小柒一向很佩服左冷禅收放自如的情绪管理，演起戏来十分投入，撤出时也干净利索。

要不是这么多年早知道他什么德行，还真容易被他骗到。

“你现在过上好日子了，就不管爸爸的死活了？”他朝地上吐了一口痰，“狼心狗肺的玩意儿。

”

“爸爸？谁是谁爸爸？你跟谁撒娇呢？”盛小柒一脸平静，“我结婚时跟你说的清清楚楚了，给了你那笔钱，以后咱俩一点关系也没有，老死不相往来。

我会负责凝凝和小斌的学费生活费，其他的一概不管。

咱们俩还立了字据，记得吗？”

左冷禅点头：“行，你不管我，我去找我姑爷。

”

“你找他也没用，他对我都这样，能管你？”

“秦枫对你不挺好吗？”

“好什么好，三天两头打我。

”

有时候盛小柒也承认，自己多少遗传了一些左冷禅的坏毛病。

“怪不得呢，他朋友圈里一点你的影子也没有。

”

盛小柒一惊：“你加秦枫微信了？”

“是他加的我。

”

“什么时候加的？”

“那天我给他打了个电话，然后他来加我。

”

“聊什么了你们？”

“就……”左冷禅狡黠地笑笑，“怎么了，担心我说漏嘴了？”

见盛小柒脸色难堪起来，左冷禅反而舒畅不少，笑嘻嘻说：“放心吧，你学历的事我还没跟秦枫说，不过啊，你也知道爸爸我老了脑子不够用了，要是哪天跟姑爷聊起来说漏嘴了也不一定。

到时候你当不了富太太了可别怪我。

”

“你敢。

”盛小柒虚张声势。

左冷禅冷哼一声，没把她当回事，自顾自说：“我理解，你也确实应该担心，秦枫要是知道你是个什么人，还会跟你过日子？闺女，听爸爸的，用点手段把老公伺候好，狗屎运一辈子遇不上几次。

”

盛小柒瞪着一双狐狸眼，只是说：“你把他删了。

”

“行。

你先给我拿5万，我缓缓。

”

“滚蛋。

”

盛小柒挂了视频。

冷不防地，她一抬眼又撞见了那张结婚照。

那张照片是在京郊一个森林公园拍的，他们牵着手站在一条小溪旁，秦枫转头温柔看着她，她看着远方，风吹起盛小柒的婚纱，缠绕在秦枫的腿上。

盛小柒记得这张照片拍的并不顺利，中间被打断好几次，因为盛小柒的手机一直在响。

摄影师干脆把手机递给盛小柒，问她要不要先处理一下电话。

一共有十几通电话，一半是催债的，一半是左冷禅。

当时左冷禅欠了很大一笔钱，用盛小柒做担保，他跑出去逃债了，催债的就缠上了盛小柒，足足缠了她半年。

盛小柒拿着手机找个人少的地方，回了两个电话后，一脸疲惫地回到拍摄场地继续拍。

可盛小柒怎么也无法投入状态，做不出摄影师想要的表情，无法松弛地与新郎互动。

秦枫本来对拍照这种事很无所谓，却不知怎么突然要求也高了起来，一会挑剔盛小柒动作僵硬，一会说她笑得不够甜，不够温柔，不够像一个幸福的新娘。

“去你妈的，我不拍了！”

盛小柒扯下头饰扔掉，拎着沉甸甸的婚纱自己走了。

那是她第一次跟秦枫发火，第一次在秦枫面前暴露真实的自己，她承认有些冲动了，但话说出去就收不回来，她做了最坏的打算。

秦枫追上了来：“婚不结了？”

“不结了。

”

“你别后悔。

”

盛小柒一下子被激怒了，转头看着秦枫，掐着腰，仰着头：“你是不是觉得我高攀了你，就低你一等了？你就牛逼了？除了你我就找不到别的男人了？没有你秦枫，我也可以找个北鹤东鹤西鹤的！”

秦枫皱紧眉头，转头看向太阳。

盛小柒以为对于他这样自负自大的人来说，这些话都在他的雷点蹦迪，她以为这个婚姻肯定凉了。

可他却转回头，小眼睛皱在一起，只是问了句：

“到底出了什么事？”

“钱不够！”

“什么钱？”

“彩礼，彩礼不够。

”

“不是给你爸30万了吗？”

“他又要30！”

盛小柒觉得自己疯了，像个赌徒一样盯着秦枫。

秦枫冷冷扯了下嘴角，一脸不屑，嘴上却答应了：“就这点事？你可真逗。

”

然后他转身往拍摄场地走，又回头看了盛小柒一眼，不耐烦：“走啊。

”

盛小柒很快就消化了刚才的冲动和愤怒，审时度势，知道自己赌赢了。

同时又有些愧疚，甚至是说不清楚的感动。

她赶紧快走几步追上秦枫，牵住他的手晃了晃，柔柔地贴着他，正想撒个娇哄哄他，秦枫却一把甩掉了盛小柒的手。

盛小柒还是没调整好状态拍出一个幸福新娘该有的样子，照片里看上去跟疲惫，甚至有点丑。

但秦枫却偏偏选了她最难看的那张照片，作为唯一的婚纱照放在他们的新房里。

那笔钱后来都给了左冷禅。

结婚后盛小柒带着秦枫回老家办了个喜酒宴，两人开着大奔回去的，拎着不少茅台和海鲜，双双一身名牌，几乎把家里最值钱的东西都挂在身上了。

盛小柒衣锦回乡的消息轰动一时，可参加喜宴的却没几个人。

说是喜宴，但盛小柒严格控制来宾只选了几个信得过的亲戚朋友，又事先交代好大家跟秦枫少说话多喝酒，尤其是不能说漏嘴盛小柒学历的事，她还专门让左凝左斌寸步不离守着秦枫，整个宴席冷清又诡异。

秦枫没一会就被灌醉了，左凝左斌把他送到酒店睡觉，盛小柒才把左冷禅叫出来，同时也叫上了那几个催债的混混。

那几个当地的混混跟盛小柒很熟悉了，都是左冷禅常年债主，这些年为了追债没少跑到北京去骚扰盛小柒。

她受过伤，挨过打，丢过工作，也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

盛小柒当时还穿着大红色的新娘旗袍，脸上带着喜庆的妆容，眼神却犀利决绝，甚至有点狠厉。

她当着大家的面替左冷禅还上了所有的钱，把欠条撕得粉碎扔到酒杯里，同时告诉那些放高利贷的，以后再借给左冷禅钱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了。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跟父亲断绝关系，以后除了左凝左斌的学费生活费之外，她不再负责这个家任何开销。

这个家她也不会再回了，她跟这个家以后一点关系也没有了。

她又虚张声势地说，她嫁人了，老公在北京是个不好惹的人物，以后谁要是再追到北京去找她麻烦，她老公不会放过任何人。

最后，她把那杯浸泡了欠条的酒一口喝了下去，摔碎在地上，头也没回走了，留下左冷禅在原地破口大骂她狼心狗肺。

盛小柒当天就把喝得烂醉的秦枫弄上了车，她开着秦枫的大奔趁夜离开。

在高速上走了五个多小时后秦枫醒来了，懵懵懂懂地问盛小柒，怎么这么仓促就走了，跟逃难似的，他酒还没喝够呢。

盛小柒戴着墨镜，没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