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月光照亮他腰间黄铜钥匙——正是白天给海因茨收尸的仵作。
“姜先生何必蹚这浑水？”
仵作的官话带着胶东口音，“您可知庆王爷在八大胡同养着批‘金尸卫’？
那些活尸可比永生堂的标本……”话未说完，仵作喉间突然爆开血花。
对岸榕树上，德制毛瑟枪的硝烟尚未散尽。
姜歌扑向中弹者时，发现其后颈皮肤下蜿蜒着熟悉的金色纹路。
三更天的梆子声被雨幕浸得发闷。
姜歌贴着广和堂后巷的砖墙，袖中乌香丸在掌心化开苦涩。
这是他从永生堂药液里提炼的迷魂散，能压住活人气息——那些湘军活尸的鼻子，此刻怕是要比巡夜的番子更灵。
药铺后门的铜锁泛着油光，锁眼残留着暗红碎屑。
姜歌的柳叶刀尖挑出半片指甲，断口处泛着熟悉的金属光泽。
他忽然想起顺天府那个仵作后颈的金色纹路，袖中暗藏的银针不觉又捏紧三分。
地窖台阶渗出腥甜雾气，像是陈年血水混着新熬的膏浆。
姜歌屏息数到第七级石阶时，铁链拖曳声混着湘音飘来。
“添三瓢白土……莫让烟膏结块……”沙哑的吆喝裹在潮湿里，倒像是从地府传来的判词。
姜歌贴着石缝望去，百具湘军尸首正在大灶前穿梭。
他们褪色的号衣上“霆”字营番号清晰可辨——这正是甲午年血战牛庄的那支劲旅。
腐肉包裹的指节握着铜勺，将沸腾药膏舀进青花瓷坛。
那些本该埋骨辽东的将士，此刻眼眶里嵌着琉璃珠，随动作折射出幽幽绿光。
“咔嚓”姜歌的鹿皮靴碾碎半片瓦当。
最近那具活尸突然转头，琉璃眼珠转得飞快，下颌骨咔嗒作响：“生……人气……”灶台轰然炸开。
姜歌翻身滚入药坛堆，滚烫烟膏溅在青砖地腾起紫烟。
活尸们关节发出齿轮转动的咔嗒声，成合围之势逼近。
为首的活尸参将突然扬起右臂，姜歌瞥见他掌心铜钉上刻着的“庆”字云纹，与永生堂铁钩上的标记如出一辙。
“原来王爷连湘军英魂都不放过。”
姜歌冷笑，袖中银针裹着药粉射向灶台。
硫磺粉遇着火星的刹那，整排药坛应声炸裂。
浓烟里他抓起坛底未封的烟膏，指腹沾着的褐色胶质里，分明掺着水银凝成的金丝。
五更鸡鸣时，姜歌站在西禅寺钟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