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德七年,天下大旱,赤地千里。
岁大饥,人相食……1.那年,我十五岁,家里闹了旱灾。
从年头到年尾再到来年,整整一年半的时间,老天爷一滴雨都不曾下过,河流断绝,连村里那口百年老井也打不出半滴水。
那时的天与地,皆是枯黄,如同田里旱死的禾苗,入眼不见半点翠绿。
里长征收田税,抢走家中最后一点粮食。
眼见活不下去,阿爹说逃吧!
他挑着扁担,一头坐着弟弟,一头装着简陋的行囊,母亲拉着我,一家四口逃难去了。
往哪儿逃,无粮无水又举目无亲。
阿爹说,去江南,那里是鱼米之乡,有吃不完的米。
米啊,金贵啊!
年景好时,阿爹会让阿娘煮些大米粥,可惜只让弟弟吃。
我曾在刷锅时,捡过锅里剩下米粒,小小的一颗,很香很香。
江南真好啊,有吃不完的大米啊!
我还记得逃难路上的太阳分外大,热辣辣地照在头上、身上,浑身又刺又疼,脚掌上全是血泡,一走一个血印。
脚真疼啊!
可我不敢说,也不敢停下,害怕阿爹阿娘真的不要我。
几日前,路边躺着一个很小很小的小女孩。
她一动不动,只是在别人路过她时慢慢伸出脏脏的小手。
无人施舍,人人自顾不暇,哪有粮食给别人。
小小的身子就那样孤零零地躺在路边,静静等待着死亡……离开前,娘说,是她父母不要她了,还说你要听话要不然也会扔了你。
我很害怕,因为前几日我的父母在夜里商量着怎么扔掉我。
他们嫌我要吃饭,我吃一口,弟弟便要少吃一口。
我已经很努力的不吃饭了,可肚子却不停的叫……早也叫,晚也叫,不停地叫……阿娘说,我是猪,就知道吃。
可是娘啊,你不给我东西吃啊!
那些日子,我只记得饿,抓心挠肝的饿,深入骨髓的饿、无时无刻的饿……我什么都吃,草根、虫子、老鼠甚至是泥土,只要能进口的我都吃。
人面黄肌瘦,肚子却高高鼓着,每日像是游魂般跟在他们后面。
某天的一个早上,我从土窝子醒来时,爹、娘和弟弟不见了踪影。
他们还是扔下了我。
从此之后我便孤零零一人,像那个路边等死的小女孩。
渐渐,沿路能看到很多饿死的人…有男的、女的、老的、小的……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