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咱家男人骨头硬,但膝盖软。”
纸灰扑到李岩西装裤上,烫出一个个焦黑的小洞。
周楠搬走那天下着冻雨。
朵朵把芭蕾舞鞋塞进他手里:“爸爸,这个月不贵。”
鞋头磨损的缎面扎得掌心发疼。
李岩在银行门口抽完半包烟。
橱窗倒影里,他的影子被LED利率屏切成碎片。
母亲确诊肺癌那晚,李岩翻出了铁皮盒。
褪色的粮票底下压着张泛黄照片——二十岁的母亲穿着碎花裙,被陌生男人搂着腰。
背后是西湖断桥。
父亲在客厅砸碎了第三个酒杯。
“当年那笔修桥的工程款...”他醉醺醺地笑,“够买十套学区房吧?”
窗外的蝉突然集体噤声。
2)病历上的“腺癌”二字晕开了墨迹。
母亲把诊断书折成巴掌大的方块,塞进装毛线的铁盒。
织了一半的毛衣袖口还挂着半截针,像根僵直的鱼刺。
李岩蹲在垃圾桶前翻找药盒。
止疼片的铝箔纸被抠得坑坑洼洼,最底下埋着张汇款单——收款人姓沈。
西湖边的柳絮扑进车窗。
李岩按照片背面的“湖滨旅社”找到地方时,招牌早已换成连锁便利店。
穿花衬衫的老板娘嗑着瓜子:“沈师傅?
早去上海带孙子喽。”
冰柜的嗡鸣声里,他听见自己问:“二十年前住这儿的人...闹出过人命呢。”
瓜子壳“噗”地吐进烟灰缸,“修桥的包工头卷钱跑了,有个小工跳了桥。”
朵朵把蜡笔画拍在病房玻璃上。
“奶奶看!
我画的全家福!”
紫色的小人歪歪扭扭牵着手,天空涂成沥青色。
母亲隔着氧气罩笑,监护仪的心跳线突然抖成锯齿。
护士拉上蓝色帘布的瞬间,李岩瞥见床头柜下的铁盒开了条缝。
褪色粮票盖着张借条,落款是“沈国栋”。
父亲把三轮车锁链绕了三圈。
“当年工程队二十八个人,眼巴巴等着工钱过年。”
他踹了一脚生锈的车架,“你爷爷跪着求人宽限,回来时棉裤冻在腿肚子上。”
殡仪馆的运尸车从巷口缓缓驶过。
李岩突然发现父亲左腿比右腿细了一圈。
催债电话打来时,周楠正在给朵朵缝演出服。
“李岩他爸是不是叫李德全?”
讨债人笑得像指甲刮黑板,“92年白鹤桥工程...”线头猛地绷断。
周楠摸到梳妆台最里层,结婚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