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给的玉镯沁着层冷汗。
梅雨把老宅的墙纸泡出发霉的脉络。
李岩撬开阁楼木箱,腐灰呛得睁不开眼。
旧报纸裹着本蓝皮账册,某页被血渍黏在一起:**“沈国栋支取拾万圆整”**墨迹晕染处有枚指纹,像只干瘪的蝉蜕。
ICU的探视屏闪着雪花点。
母亲忽然抓住他的手,指甲陷进肉里:“那钱...给你留了...”监测仪发出刺耳鸣叫时,她最后看了眼窗外。
暴雨中的白鹤桥只剩半截桥墩,钢筋狰狞地支棱着。
穿灰西装的男人等在律所门口。
“沈老临终前委托我处理债务。”
公文包摊开泛黄的借据,“按当年物价折算,连本带利四百七十万。”
李岩盯着借据上的血手印。
原来爷爷不是冻坏的腿,是被人敲碎了膝盖。
<周楠往行李箱塞进最后一件毛衣时,阳台传来脆响。
玉镯碎成三截躺在月光里,断面露出絮状的纹路。
朵朵光脚跑过来,举着粘好的蜡笔画:“妈妈,我把天空改成粉色啦!”
李岩在便利店买了罐啤酒。
货架上的湖滨旅社老照片里,年轻母亲的笑靥正对着镜头。
推土机碾过油菜花田那天,父亲往桥墩浇了瓶白酒。
“你爷爷在这儿跪了三天。”
他摩挲着残存的混凝土,“债主说要么交钱,要么交命。”
李岩数着桥墩裂缝里的蜗牛壳。
二十八只,整整齐齐排成褪色的年轮。
3)玉镯的断口在月光下泛着青苔似的暗斑。
周楠用纸巾包好碎片时,摸到夹层里掉出的纸条——泛黄的字迹爬满褶皱:“92.10.23,白鹤桥工程款收据。”
朵朵的呼吸声从儿童房传来,轻得像蒲公英。
她突然想起结婚时母亲的话:“这镯子能救命。”
档案室的霉味钻进鼻孔。
李岩翻开1992年的《临江晚报》,社会版头条照片里,冰封的河面上隆起人形轮廓。
配图说明写着:“农民工讨薪溺亡,家属获赔两千元。”
泛黄的新闻纸黏在指尖。
他认出右下角模糊的身影——二十岁的父亲攥着铁锹,眼眶凹陷成两个黑洞。
化疗药把母亲缩成一把枯枝。
她突然能坐起来了,非要李岩推她去阳台。
浑浊的眼珠盯着远处残桥:“那年冬天下黑雪,你爷爷的棉鞋粘在冰面上...”氧气面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