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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女重生!战王妃在京城杀疯了姬雪君无罪

姬雪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湖边女子让人窒息的美冲击着在场众人。“这是苏寄雪?!”“她怎么变得更好看了!”“什么好看,本来长得就像是狐媚子,现在更像了,呸!”“像她这种不要脸的女人就该被浸猪笼!”……陆景眼中的惊艳一闪而过,更加的恼羞成怒:“谁允许你这贱人上来的!快来人,给我把她丢下水!”闻声,刚才落水的公主府家丁立刻凶神恶煞般向苏寄雪扑来。他们刚才丢了脸面,现在出手不会再容情。而且时下女子重名节,“苏寄雪”此时衣裙贴身,挨到即赚到。别看是下人,没准还有机会娶个丞相千金。陆景是故意的。啧。算盘珠子都崩她脸上来了。姬雪偏头,衣裙艳艳,黑漆漆的眸子饶有兴味地凝视陆景,如同锁定猎物的妖魅,透着说不出的魅惑与危险。从来都是她害人,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害她。真新鲜!要知道她...

主角:姬雪君无罪   更新:2025-04-19 00:2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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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姬雪君无罪的其他类型小说《恶女重生!战王妃在京城杀疯了姬雪君无罪》,由网络作家“姬雪”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湖边女子让人窒息的美冲击着在场众人。“这是苏寄雪?!”“她怎么变得更好看了!”“什么好看,本来长得就像是狐媚子,现在更像了,呸!”“像她这种不要脸的女人就该被浸猪笼!”……陆景眼中的惊艳一闪而过,更加的恼羞成怒:“谁允许你这贱人上来的!快来人,给我把她丢下水!”闻声,刚才落水的公主府家丁立刻凶神恶煞般向苏寄雪扑来。他们刚才丢了脸面,现在出手不会再容情。而且时下女子重名节,“苏寄雪”此时衣裙贴身,挨到即赚到。别看是下人,没准还有机会娶个丞相千金。陆景是故意的。啧。算盘珠子都崩她脸上来了。姬雪偏头,衣裙艳艳,黑漆漆的眸子饶有兴味地凝视陆景,如同锁定猎物的妖魅,透着说不出的魅惑与危险。从来都是她害人,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害她。真新鲜!要知道她...

《恶女重生!战王妃在京城杀疯了姬雪君无罪》精彩片段


湖边女子让人窒息的美冲击着在场众人。

“这是苏寄雪?!”

“她怎么变得更好看了!”

“什么好看,本来长得就像是狐媚子,现在更像了,呸!”

“像她这种不要脸的女人就该被浸猪笼!”

……

陆景眼中的惊艳一闪而过,更加的恼羞成怒:“谁允许你这贱人上来的!快来人,给我把她丢下水!”

闻声,刚才落水的公主府家丁立刻凶神恶煞般向苏寄雪扑来。

他们刚才丢了脸面,现在出手不会再容情。

而且时下女子重名节,“苏寄雪”此时衣裙贴身,挨到即赚到。

别看是下人,没准还有机会娶个丞相千金。

陆景是故意的。

啧。

算盘珠子都崩她脸上来了。

姬雪偏头,衣裙艳艳,黑漆漆的眸子饶有兴味地凝视陆景,如同锁定猎物的妖魅,透着说不出的魅惑与危险。

从来都是她害人,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害她。

真新鲜!

要知道她可是出了名的记仇,睚眦必报。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睛挖出来!”陆景拧眉,被“苏寄雪”看的有些发毛,满脸戾气吩咐:“上,你们都给我上!给我狠狠教训这个贱人,这次你们谁敢手下留情就滚出公主府!”

一声令下。

不止刚才落水的家丁,湖边所有下人嗷地一声向姬雪扑来。

她一人站在湖边。

岌岌可危。

此时,姬雪明明像是落汤鸡般狼狈至极,甚至危在旦夕,可她偏偏好整以暇站在那里,随手解下绑着的一条长命缕扎起垂落的乌发。神情倨傲睥睨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像高高在上的神明俯视一群蝼蚁。

马尾束起的刹那。

她被人高马大的家丁们团团围住。

“快教训她!苏寄雪也太嚣张了!”

“揍她!”

“把她丢下水!”

看热闹的千金们在一旁助威。

陆景嘴角挂上一抹狞笑,苏寄雪,她被这些下人碰到,就算活着也要比死了更难受。

他们都等着看苏寄雪凄惨的下场。

然而——

众目睽睽,甚至都没多一瞬。

只见围拢苏寄雪的家丁们一个个向后倒飞,黑压压的人影下饺子一样跌入湖水。

“吨、吨、吨”的落水声不断。

姬雪却还是漫不经心地站在原处,飞溅的水花在阳光下流光四溢,更衬得她光彩照人。

姬雪垂眸,有些遗憾:“哎,鞋脏了。”

现在换了身份,遇事都要她亲自动手。

有点不习惯。

可恶!

陆景没想到这群家丁这么不中用,不由怒火中烧,干脆自己亲自上手抬手扇向姬雪:“贱人你别得意忘……”

他话都没来及说完,就被姬雪以更快的速度反手一巴掌扇了上去。

啪!

响亮的巴掌音换来一片静寂。

陆景眼冒金星,半边脸顿时肿了起来。看着聚焦到他身上的目光,陆景神情更加狰狞。他刷地抽出身上的配剑砍向苏寄雪:“贱人你敢打我?!”

嘶~

四周吸气声响起。

要知道下人动手和自己动手可是两个概念。

最关键的,是他手中拿着的配剑不一般。

人群之外,身穿一黑一白的两个男子本在远远看着热闹,但在看到陆景拔剑的刹那脸色不由一变。

“大黑,我没看错吧,那是主子的剑。”白衣男子揉揉眼。

“是主子的剑没错。”黑衣男子脸沉如冰。

“该死,他们怎么敢的!”白衣男子一向亲和的娃娃脸也挂上冰霜。

宝剑诛邪,东楚战王遗物,也是东楚不屈战意的象征。

天下六国,南庆最强,东楚羸弱。固安一战,东楚付出了战王战死、十二万铁甲军全军覆没的代价,惨胜南庆。固安之战东楚以弱胜强,守住了国门与尊严,也打破了南庆百年来不败神话。

战王陨落,尸身都没能寻回,战场上只寻到这柄诛邪剑。

当将士还朝,论功行赏,这柄剑由帝王亲赐陆景,彰显对固安之战唯一生还主将的厚爱。

就是陆景如今手中的这把。

剑锋凛冽,迎面袭来。

姬雪静静站在那里,望着剑身有些出神。她没想到还能看到这柄剑,毕竟,宝剑的主人已经被她害死了。

君无罪此人,九岁上战场一战扬名,卒于二十八岁,一生未有败绩。他曾守东楚十九年太平,是东楚当之无愧的国之脊梁。

没想到,他这一死,连配剑都能被什么阿猫阿狗分了。

曾经战场杀敌的神兵利器,此时却被用来打杀弱女。

君无罪要是知道,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陆景,根本不配拿它!

姬雪看着袭来的长剑,眸光骤冷,脚尖挑起地上的木杖伸手一抓,轻描淡写地扫向陆景。

咻~

噗通!

陆景被重重砸进湖水。

他落水之前,姬雪还顺手抢过了那柄“诛邪”,她居高临下地看着陆景:“嘴太脏,帮你洗洗。”

落水的陆景不断呛水,更加咬牙切齿:“咳咳……你这个贱……”

咚!

姬雪的回应是直接迎头痛击,狠狠一木杖砸向陆景。

瞬间,湖面上只剩咕嘟咕嘟的水泡。

陆景被砸入水中。

一如之前苏寄雪落水的情形。

“世子!世子!”

落水家丁七手八脚去捞陆景。

“苏寄雪你这个臭婊子敢打世子,你去死吧!”

陆景出水后,这些家丁们争先向岸上冲来。

再不表忠心他们都得死。

“给我打死她!”陆景双目赤红,发冠掉落披头散发格外狼狈。

咚!

咚!

咚!

木杖砸在脑壳上的声音接连响起。

姬雪把剑系在腰间,拿着木杖悠闲地守在岸边,只要冒出水面的人统统被砸回水中。

这些人还怪好的,主动凑过来让她撒气。

被折磨日久的戾气化为一下下绝不落空的敲击。

主打一个都别想跑。

水面的血色越来越重。

湖面上黑压压的人头起起伏伏,最后终于放弃挣扎,精疲力尽地选择把陆景护在中间。

“苏寄雪!你做这么绝,可想好怎么收场?!”陆景这次学乖,没再说贱人,但眼中的恨意让人心惊。

四周鸦雀无声。

苏寄雪怎么敢的?!

忠勇侯府是开国勋候,武将世家,家中还供奉着祖皇赐下的丹书铁券。

更别提他母亲还是太后亲女、当朝长公主,连皇上都要尊称一声嫡姐,满京城巴结还来不及。

就连她爹苏俭见到长公主都要礼让三分。

尤其脚下就是公主府的地界。

苏寄雪疯了!

收场?

姬雪慵懒地斜睨着水中的陆景,嘴角勾起凉薄的笑。她的字典里可从来没这个词,彼时她身中噬心蛊,那人想抓她都付出了黑麟军全军覆没的代价。

现在姬雪身体完好,四肢俱全,是他们该去想要如何收场。

而且她哪做的绝?

苏寄雪已经被陆景死了。

到现在姬雪可连个人都还没杀呢。

陆景该庆幸她刚复生,为适应现在身份收敛了一些脾气。

“姐姐,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世子!”

倏地,一声娇呼遥遥传来。

只见一个素色衣裙的娇美女子满脸急切地奔了过来。

姬雪挑眉。

很好。

苏家二小姐苏明月,害苏寄雪丧命的另一个罪魁祸首主动送上门来。

人齐了,好戏开场。


战王府书房,一条条指令有条不紊地下达下去。

接令的人一个个离去。

姬雪坐在门槛上,静静地双手托腮看着战王,这是她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看他运筹帷幄、挥斥方遒。

刻意接近战王的那次,姬雪用尽浑身解数让他沉溺于“温柔乡”。

所以其实,姬雪从未见过战王杀伐决断的一面。

寥寥数语,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战王要杀宗魁。

这是姬雪之前未曾想到的事情,她以为战王此次回京,首要目标应该是把东楚的朝堂重新洗牌。

可战王身边最得力的人,除了墨初一留在京城,竟都派到了南庆。

思忖间,姬雪乍听到宗魁名字的应激渐渐恢复。刚才全黑的眸子恢复正常,眼尾上挑的狐狸眼光芒流转,魅惑天成。

那是不是,她其实可以和战王合作?

她在想什么!

姬雪突然想起这只是个梦,又不是现实。

也是。

现实里战王也是睚眦必报,北疆所受之苦,肯定会要东楚那些蛀虫以命来还。

哪可能分出人力去找寻姬雪葬在何处。

更别说杀宗魁。

对战王来说,不划算。

“主子,苏寄雪呢?”所有人离去后,墨初一这才沉声询问:“她是未来战王妃的传闻已有不少人知晓。”

若不制止,这传闻明日可能就会成为街头巷议的新话题,家喻户晓。

姬雪竖起耳朵,已经感觉到这梦有点不太对劲。

怎么能如此细节。

连这种事都被问到。

“随她。”战王冷淡答道。

“可她并不是真的相府千金。”墨初一开口提醒,而主子身份尊贵,怎么能娶没有身份的女子:“会混淆血脉。”

“初一。”

战王缓缓开口,俊美的面孔冷沉如冰,幽深的狭眸中满是嘲弄:“你该不会真以为本王能活到儿孙满堂吧。”

“主子!”墨初一不满地抗议,眸中痛意满满:“苏大小姐一定可以救您。”

此时,他再也不介意苏寄雪是不是相府血脉,只要她能救战王,她就算是假千金又如何。

战王府尊她为战王妃又如何。

“没用的。”战王墨发散在白衫之上,整个人望去就像一副黑白分明的水墨画,如血的薄唇是水墨画上唯一一抹艳色,却昭示着不祥。

墨初一红着眼圈猛摇头:“苏大小姐既然是鬼医的徒弟,主子身上的毒她一定能解。”

战王没有说话,只是卷起了自己的衣袖。只见一条让人心惊的黑线从他手腕脉搏处直直向上,蔓延到右肩之上。

姬雪咻地闪身来到战王身前,她仔细端详着那条黑线,没错,这是刹那芳华的走势。

一旦黑线蔓延到心脏,必死无疑。

从右肩到心脏,已经快了。

战王的确要死了。

“怎么这么快?”墨初一的手有些抖,他刷地起身:“我去求苏大小姐,不,就算抓也把她抓来治您。”

“姬雪死了。”战王垂眸,神情淡漠。

“就算这毒是姬雪制的那又怎样,这世上又不是只有她会用毒。”墨初一并不服气:“鬼医最擅长的就是治毒。”

“她——”战王话语一顿,淡淡开口:“是灵族。”

“最后一个灵族。”

什么?!

墨初一和姬雪齐齐震惊。

姬雪不敢置信地看着战王,他怎么会知道,不可能!

这梦有点离大谱。

“这世上怎么可能真有灵族,而且姬雪怎么可能是灵族!”墨初一倒退几步,不敢相信这件事情。

“传闻灵族天生貌美,善良温柔,喜爱和平。灵族一身是宝,精血炼药可长生不老,因此被人类大肆掠杀,后来灭绝。”

“姬雪坏事做尽、丧尽天良,她绝对不可能是灵族!”

“主子您在说笑的吧。”

墨初一摇着头,不敢信,也不想信。

灵族血肉可医人,但同样,以血为咒,至毒无解。

姬雪垂眸,神情淡漠。

是啊。

谁信呢,无恶不作的女魔头,竟然是媲美唐僧血的灵族。

这世上又怎么会有这样的种族,宛如待宰的羔羊,对那些贪婪之辈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所以,这个种族包括她在内,如今全灭绝了。

这世上,所有知道姬雪身份的人都死了,唯一知道的那个,用最残忍的方式,杀了她。

而今,在这个莫名其妙的梦里,战王竟也知道她是灵族。

多可笑。

姬雪唇角勾起自嘲的弧度,她想知道什么,想证明什么。还异想天开即使有人知道这个也不会心生贪念?

别做梦了。

不会。

要这是真的,战王真的知道姬雪是灵族,她只会毫不留情地杀了他。

十里桃花,一片焦土。

族人的哀嚎响彻天际,那些灵魂传承的画面,姬雪不曾忘。

连宗魁都如此。

她还能信谁。

所以,宗魁必死!

“主子……怎会如此……”见到战王没有反驳,墨初一渐渐绝望:“所以主子才让天一找姬雪的葬身之处是么?”

如果这样那还有希望。

姬雪闻声抬眼,眸光冰冷地看向战王。他该不会是信了传说,打算找到她的尸体,然后……吃了她?

战王面无表情,眸底像是黑雾萦绕的深崖让人难以窥见情绪:“灵族活体血肉才有用。”

姬雪蹙眉。

他连这个都知道?

就因为这个,所以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密牢里,姬雪才会被折磨了那么久。

取血、割肉、碎骨。

周而复始。

这梦太让人不适,姬雪想醒过来了。

不想听,不想再听任何让她回溯那些不好记忆的事情了。

快醒过来!

然而,眼前画面却一动未动。

姬雪绕着议事的书房来回乱转,试图把自己弄醒。

可她却还在战王和墨初一面前。

“那怎么办,主子,那怎么办?”墨初一慌了神,这样的话,岂不是没救了。

陆景被救,他们收到这个消息时有多振奋,以为主子一定有救了。

可现在,希望终成泡影。

“只要延命一年就足够。”战王面无表情,冷漠的语气不像在讨论自己的寿命。

一年,足够他手刃宗魁。

此时,姬雪突然想到今天她离魂归体时的情形。当时她在想自己若是苏寄雪的话如何如何,结果就回到了身体。

所以,这可能有用?

“我若是苏寄雪,战王你跑不掉。”姬雪看着战王,随口放下狠话。

刷——

漱芳院内,姬雪倏地睁眼,从苏寄雪的床上坐了起来。


京郊,身披重甲的骑兵正肃然前行。

骑兵严阵以待,前锋执盾、左翼持刀、右翼长枪、尾翼执弓,全军戒备。

被拱卫在中央的是一辆没有标记的黑色马车。

此时,姬雪的声音同步在马车内响起。

接着是惊异的男声:“大黑,苏寄雪这是疯了,要一个人挑翻全场啊!就算是我在这种情况下都不敢这么嚣张!”

听声音竟是公主府镜湖远处看热闹的白衣男子。

“主子,苏寄雪情况不对,要不要现在就拿下她?”黑衣男子没理白衣男子,声音严肃地询问。

马车内,所有声音都来自小几上的一枚铃铛——响耳铃。秘宝成双,可异地传音。

公主府那端的声音一览无余。

马车内无人回应。

小几旁,斜倚在一旁的男子闭着眼眸,整个人仿佛长白山终年不化的冰雪雕铸,完美、苍白、没有一丝温度。

即使披着红如烈焰的火狐大氅,似乎都不能将他温暖分毫。

修长的手指犹如冷玉,搭在小几之上,轻轻敲击着几面。

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主子,大黑说的有道理。长公主什么身份什么脾气,她在皇上面前都能无理搅三分,但苏寄雪竟敢这样毫不顾忌的脚踩陆景。而且现在苏夫人来了她还这么嚣张,很像是狗急跳墙!我看逼急了她真敢手撕苏明月!”

“是啊,主子,苏二小姐不容有任何闪失,这可关系到主子的安危!”

没听到指示,身在公主府的白衣男子和黑衣男子再度开口。

没人比他们更能直面苏寄雪的异状。

迟恐生变。

轻敲木几的手指停止了动作,马车内的男子终于开口:“的确,不容有失。”

他的话音清冷尊贵,透着一股恹恹的病气。

惜字如金。

接着,男子冷冽的狭眸缓缓睁开,一股骇人的气息散发开来,像是原本休憩的猛兽准备开始掠食。

“全员提速,去公主府!”

与此同时——

公主府内,姬雪的话引起轩然大波。

什么?!

苏寄雪说什么?!

要是他们错了,他们要跪下道歉?!

“苏寄雪你疯了,还想让人跪下给你道歉?!”陆景气炸了:“你真是死到临头还嘴硬!”

“苏夫人,您就看着苏寄雪这样嚣张嘛?!”

“这要是在我们家可早就家法收拾了!”

“苏寄雪也太过分了!”

围观众人七嘴八舌地跟踩。

“怎么?”姬雪下巴微扬,那双眼尾上挑的桃花眼秾艳旖旎,斜睨众人时眸光却像是带着勾刺,透着说不出的冷媚睥睨:“你们是不是敢错,不敢认?”

苏寄雪错了就要跪地认错,他们错了就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凭什么!

“苏寄雪!”沈氏没想到此时此刻这个一向听她话的大女儿竟还敢挑衅众人,她忍不住走上前抬手就要给苏寄雪一巴掌。

打她!

狠狠打她!

所有人念头一致。

苏明月抬眼,心底冷笑,这次苏寄雪总不能还手了吧。

可这一巴掌却没有落下。

姬雪轻松抓住了沈氏的手腕,脚下用力狠狠踩着想趁机起身的陆景,直直看向彻底翻脸的“娘亲”:“母亲,之前面对流言蜚语,您曾说不管寄雪做什么都一定有自己的道理,您会相信寄雪,说寄雪一直都是您心中的乖女儿。”

“您还说,不管遇到任何事,您会永远站在寄雪这一边。”

“正是因为您的话,寄雪不管面对什么从未怕过。”

沈氏的那些话曾是苏寄雪在黑暗世界的光,更是苏寄雪一直对沈氏未曾怀疑的原因。

永远的温柔解意、信任满满、力挺撑腰。

犹如完美慈母。

“都说天下没有不疼爱子女的父母,孩子受了委屈可以找父母撑腰的,母亲对寄雪更是尤为疼爱。”姬雪抓着沈氏的手越收越紧,本来波光潋滟的眸子此时像极了古井幽潭、深不见底:“那现在女儿被针对,您是要站在他们那边一起给女儿泼脏水?”

“还是——”

“您会帮女儿讨回公道?”

这慈母的面具,姬雪今天就撕开给所有人看看。

沈氏感觉自己手腕像被水鬼攥着,冰冷胀痛。而苏寄雪不管是眼神还是语气都让人有些发毛,她当机立断现在就要压制住苏寄雪:“公道?!苏寄雪你敢说你没推你妹妹落水?!”

“我没有。”姬雪回答的理直气壮、斩钉截铁:“苏明月是自己跳下去的。”

“可是您信么?”

“您是信我,还是信她?”

姬雪一句又一句的问话,把选择权和压力给到了沈氏。

湖边再度安静下来,所有目光在苏寄雪、苏明月和苏夫人三个人身上来回游移着,都在等待着最终答案。

真相,到底如何?

苏明月紧张地揪起帕子,心想自己有没有什么纰漏落下。

沈氏死死盯着苏寄雪,这死丫头好像有点不一样了。但沈氏绝对不会给她机会翻盘:“好,娘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寄雪,你既然口口声声说你没害明月落水,那你可有证据证明?”

姬雪垂眸,缓缓摇头:“没有。”

“没有?!”沈氏心底冷笑脸上却还紧紧绷着,满眼失望与受伤:“寄雪,你不能总是这样辜负母亲对你的信任。”

姬雪抬眼,看样子准备说话。

沈氏抢在她前面率先开口:“寄雪,就算你撒谎也带点脑子。镜湖可是有名的寒潭,明月体弱怎么可能在这种天气自己跳湖?!何况她根本不会水,她有必要这样做吗?!”

“你这是欺负明月敬你是姐姐不愿意争辩,一直以来都是你嫉妒明月,明月有必要拿她的命来陷害你?!”

“这次要不是太医救治及时你就害死你妹妹了!”

“是娘对你宠溺太过,才会让你以为做错事不用付出代价,以至于越来越有恃无恐戕害亲妹。”

“桂嬷嬷,去找人送大小姐回家,这次是一定要动家法了!”

沈氏语速一句比一句更快,迅速帮苏明月洗白给苏寄雪定罪。

说完她给桂嬷嬷使眼色赶快让苏寄雪离场。

不能再把这个祸害留下。

而且,经过此事,以后不管沈氏再怎么对苏寄雪都算师出有名。

“别急呀。”姬雪微微勾唇,不疾不徐地开口:“虽然我说不能证明自己无辜,可没说不能证明妹妹故意栽赃陷害啊。”

众人一愣。

她什么意思?

苏明月心头一紧。

姬雪似笑非笑,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沈氏:“请母亲看出好戏。”

话音未落。

大家只来得及看到红裙一闪,姬雪已经来到苏明月面前。

她利落出手。

只见苏明月被高高抛起,尖叫着划出一道弧线重重砸入湖心。

噗通。

水花四溅。

苏二小姐轰然落水。

“明月!”

终于解放的陆景和刚反应过来的沈氏同时惊呼。

姬雪拿出帕子擦了擦刚才去抓苏明月的那只手,擦完优雅地一丢帕子,笑的像个恶魔。

“你们看,我要推她的话会是这样。”


姬雪站在战王书房的门口,看着这里的布防。

书房院外守着两个侍卫,书房左手边树冠上,书房屋脊的侧翼,还有书房后面的竹林,藏着暗卫。

防守有点严密。

姬雪围着书房飘了一圈,如果想不惊动看守就闯入这里,完全不可能。所以,还得有主人许可。

姬雪从窗口看了一眼正斜倚在椅子上翻看各路奏报的战王,月白色的公子袍衬得他更加清贵俊逸,但那双眼尾下垂的狭长冰眸却让他身周透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沉氛围。

让这人同意,有点难。

她想去密室,想看那本《魂术》。

姬雪很讨厌这种不能控制的局面,她现在总是莫名其妙的离魂,这样的状态连正常生活都成问题,怎么去找宗魁报仇。

她飘进昨晚战王打开暗道的位置,在研究怎么能进密室。可只不过这样心念一转,姬雪竟然直接来到密室之中。

这里通风做的极好,所以长明灯长燃不息。

姬雪眼馋地看着之前被战王丢在桌上的《魂术》,她想看,想看想看。

吹气、煽风……最后姬雪都跳到桌子上蹦跶。

可静谧的密室内连一丝风都没有。

《魂术》静静地躺在桌上,书页静合,纹丝不动。

欲哭无泪。

姬雪满脸怨念地飘回书房,一屁股坐在战王的书案上,就这样直直地凝视着他。

战王拿朱笔批着奏报,眸光专注。鸦羽般的黑睫长而浓密,宛若墨线一般勾绘着锐利藏锋的眸子。

姬雪双脚悬在空中对着面前踢踢踏踏。

他不是能看到她嘛,看过来看过来!

大白天的看什么奏报的,去密室啊,招魂多好玩啊!

君无罪君无罪君无罪!

没反应。

姬雪干脆飘到战王身后,在他后颈上轻轻吹着气,嘴唇贴到他的耳后:“你不是想见姬雪么?我就在这儿,你的心不诚啊!”

压低的声线逶迤甜腻,透着气急败坏的恶意。

战王耳朵微动,似有所觉。

姬雪眼前一亮。

接着,却见外间传来脚步声,在书房门口停步:“主子,那个青团的尸体已经运回,请问怎么处理?”

从背后环住战王颈项准备继续作妖的姬雪一愣,这才想起自己好像把青团的善后给忘了。

“埋了吧。”战王眼皮未抬,淡漠说道。

“是。”门外人离去。

埋了?!

姬雪倏地站直,赶快去拦。

不行!不能埋!青团还没死呢!

可她根本飘不出战王一丈之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侍卫领命而去。

“君无罪!你快起来,青团还活着!”姬雪转回身急急对着战王喊道。

无动于衷。

他根本听不到。

“我是苏寄雪,我就是苏寄雪。”姬雪开始重复起这个有点失灵的“咒语”。

没有变化。

她还在战王的书房。

怎么办?

姬雪的脑子在焦急时飞速运转,突然想到她上次回魂时那一幕。她来到战王身边,直接把手腕上的彼岸花贴在了战王的结痂的伤口之上,心中大喊着桂小草喊她的那句话,“苏寄雪快醒醒!”

战王腕间微麻,他眉头一蹙,总觉得身边好像有什么一闪而过。

咻——

躺在床上的苏寄雪倏地睁眼,她果真回来了。

“大小姐您可算醒了!”桂小草担心的神情映入眼帘。

屋外,墨初一正在和太医问询苏寄雪的病情,听到里间的声音神色一松。

“快!快去找青团,她还没死,别让人给埋了。”姬雪没想到这身体会这么孱弱,才坐起眼前一黑又跌躺回去。

她有气无力地急急说完,这才感觉全身热的厉害。

“大小姐您别急,小草马上就去。”桂小草刚才已经听了太医的话,说苏小姐之前落水太久伤了身子,又没好好休养,所以才发了急热,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要好好卧床养病。

她眼圈红红起身,走到了外间问向墨初一:“墨将军,不知道青团姐姐现在在哪儿,大小姐说她还活着……”

“带她过来!”姬雪撑着身子对外间喊道,喊完脑壳像是炸开了一样。

墨初一送走太医匆匆出去安排。

姬雪直接给自己把了个脉,弱,太弱了。先天的胎里不足就算是后天花了那么多心思来药浴洗髓伐筋,也将将比正常人不足。

怪不得她根本无法留住漏出的灵力,这身体很像是个筛子,承载不了太多能量。

可这,是姬雪现在的身体。

她之所以总是离魂,有没有可能是羸弱的身体无法承载过于强大的灵魂?

得想想办法。

*

此时,沈氏已经回了她的娘家——户部侍郎沈家。

沈氏的父亲,是户部侍郎沈崇,母亲是两代帝师,当朝左相庄文才的独女庄宝珠。沈氏是沈家嫡长女,她还有个嫡妹沈妙,嫁给了承恩伯孙慕德。

当初,沈氏换走苏明月这件事并没有告诉母亲庄氏,庄氏只在三年前知道原来外孙女是被抱错了。庄氏出身书香世家,本就不是很看得上苏寄雪骄纵的性子,苏明月认回相府后,庄氏更偏疼这个自幼不在身边的外孙女。

这次前来,沈氏已经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庄氏,庄氏找人递了条子去五城兵马司,苏墨却压根并不买账。

此时沈氏母女两个喝退了丫鬟婆子,正在皱眉想着办法。

“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早和为娘说。你要早说的话,咱们府上也好早去敲打敲打姑爷。”庄氏戳了戳女儿的脑门,她怎么就能把换女这件事也不和家里通个气。

当年,苏俭还不过是一个小小状元郎而已,就算是三元及第,但在这偌大的京城以他的出身也不够看。而现在,苏俭羽翼已丰,还是老爷子选好的接班人。

“不是想着有策哥儿在,一个女孩也翻不了天。”沈氏压低了声音:“何况这件事又和南庆的那个女人有关,您也该知道当年咱们东楚多少有头有脸的显贵,没少在她面前吃瘪。”

“所以那孩子到底是谁家的孩子?”庄氏不由蹙眉,想着十六年前的南庆朝局,她是真没想到苏寄雪竟然是苏俭从南庆带回来的。

“说不定就是姬雪自己的孩子,养不了让夫君带回的,不然怎么叫这个名字!”沈氏咬牙切齿。


弱柳扶风。

这是苏明月给人的第一印象。

她一向喜欢素色,清丽脱俗的长相尤显淡雅。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被誉为京城第一才女。

简直就是苏寄雪狼狈人生的高光对照组。

三年前,陆景出征。

苏寄雪得心上人一诺,遍求京畿诸佛,盼他平安归来。可谁都不知道,陆景这一去就是三年。苏寄雪更不会想到在陆景走后,她就经历了人生剧变。

苏寄雪不再是相府独一无二的掌上明珠,而成了鸠占鹊巢十三年的假千金。

现在被称为苏家二小姐的苏明月,才是苏相与苏夫人的亲生女儿。

“寄雪,留下你是因为多年情分,这样就委屈了明月。本来她才是相府千金,接回来却只能说是在外养病归家的二小姐。明月替你吃了十三年的苦,以后该怎么对她你心里应该有数!”

只为这一句心里有数,那个曾经耀眼的天之骄女就被埋葬了。

苏寄雪从此对苏明月处处相让。

甚至,让苏明月踩着她博得了京城第一才女的称号。

为了拒婚等陆景,苏寄雪更是故意败坏自己名声。

从此处境分外艰难。

为了陆景临走前的一诺,苏寄雪咬牙留在京城,留在相府整整三年。

她等了他三年。

陆景却是被抬回来的。

整个太医院束手无策,判定没救。

是苏寄雪以命赌命,接了陆母长公主悬赏的红榜,违师嘱取心头血制药,救回了陆景。

最后,忠勇侯世子的救命恩人却变成了苏明月。

而苏寄雪成为抢妹妹功劳的坏姐姐。

甚至连陆景也不信她!

三年前满心满眼只有苏寄雪的陆景,如今却是张口闭口都是明月。

今日公主府饮宴,就是为了答谢林府相救之恩,并且要在席间公布两家婚约。

这也是苏寄雪最后澄清的机会。

过了今日,婚约一定,就再难反悔了。

……

“姐姐,是世子哥哥误会了,你放心,妹妹一定会和他说清楚的!”

……

“啊!姐姐我不会水啊!妹妹不敢和姐姐争了,人是你救的可以了吧!”

……

苏寄雪破釜沉舟,甚至带了陆景所中之毒准备来证明她会解毒。

可,苏明月根本没给她机会。

镜湖边,众目睽睽下苏明月惊呼落水。

苏寄雪被当成凶手。

她的辩解无人相信,家人一朝变脸落井下石。

陆景更是翻脸无情,救上苏明月后直接命人把苏寄雪丢入水中。

那种千夫所指的孤立无援……

被下人推下水的屈辱……

呛水挣扎的恐惧、绝望……

迎头一击的剧痛……

历历在目。

苏寄雪遭遇的不幸,泰半是苏明月带来的。

错位的身份,苏寄雪已经用命来还。

他们欠苏寄雪的,却还没清算。

姬雪冷中带妖的眸子光芒明灭,冤有头、债有主,苏寄雪身上的欠账,姬雪会帮她一一讨回的。

“世子哥哥!”苏明月此时终于赶到湖边,她看着湖中陆景狼狈的样子,一脸心疼:“都是明月不好,要不是姐姐恼怒明月,也不会这样对世子哥哥的!”

陆景望向苏明月,也是一脸深情:“明月你醒了,你没事就好,我一定会要这个贱人好看!”

咚!

率先回应他这句话的是姬雪毫不留情的当头一棒。

嘴真臭,还得洗洗。

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但被围在家丁中的陆景再度被砸入水中。

快、准、狠。

一击必中。

出手完的姬雪站在原地,就像是没动过一样。

要不是陆景“咳、咳、咳”地呛着水,大家都怀疑自己眼花了。

“姐姐你过分了!”苏明月没想到苏寄雪还敢动手,她有些生气地看向苏寄雪:“你这是仗着世子哥哥让着你就无法无天了?!你知不知道这是公主府不是我们相府,世子哥哥也不是妹妹可以任你欺负。就算世子哥哥不计较,那忠勇侯呢,长公主呢?世子哥哥还是皇上亲封的威武大将军,你现在是不把任何人都放在眼里啊!”

听上去,苏明月的话占尽大义、义愤填膺,可字字句句却都在挑动陆景的肝火。

茶味好浓。

姬雪好久没看到这种级别表演了,就连一直被那人护着的那朵小白莲,至死都没敢再在她面前卖弄。

还怪怀念的。

请继续。

陆景在心上人面前丢了面子彻底狂暴,他刷地从水中飞身上岸,脸色骇人地一步步向姬雪走来:“苏寄雪!我本来不想对女人动手的,这可是你逼我的!”

“呵,原来不止身手不好,脑子也不好。”姬雪不由轻笑,眸光讥诮:“你刚才早动手了。”

还不止一次。

陆景全身淌水,神情狰狞。北疆归来,他耳中全是赞誉,还是第一次这样狼狈。一股骇人的气势从陆景身上散发开来:“来人,去给我取枪。”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武将之怒,至死方休。

四周看热闹的宾客不由一退。

忠勇侯府祖传陆家枪堪称一绝,陆景这次才算是真正动真格的。

呦,这是要放大招了。

姬雪却还是漫不经心地站在原地,神情恹恹:“你取什么都没用,等下会更丢脸。”

嘶~

四周吸气声响起。

这苏寄雪是会气人的。

“姐姐,你闭嘴!”苏明月见势不好,赶快冲上去伸臂挡在了姬雪面前,迎上暴怒的陆景:“世子哥哥你冷静,她可是我亲姐姐!你要怪就怪明月贪心违背了姐姐的心意,姐姐一定不是故意动手的,她也没想到今天公主府的蟹宴会公布我们的婚约。”

苏明月急急说道,身子摇摇欲坠,看上去楚楚动人。

每一句每一字,却都在挑动着陆景的火气。

远处已经有黑压压的人影往镜湖赶来,前厅已经收到了这边的消息。今日京中权贵皆在,苏明月要为自己博一个姐妹情深的好名声。

只要她表面维护了苏寄雪,等下不管出什么事都怪不到她头上。

“她没想到?!”陆景瞪向姬雪:“她苏寄雪还有脸没想到,当初你救我的时候我娘就提了婚约,这个贱人还想冒领你救人的功劳!她哪里配你喊一声姐姐!”

此时去取长枪的下人已经回来,陆景拿枪在手,煞气冲天:“明月你让开,我不想伤到你!”

“我不让开!世子哥哥,就算明月求你了,别和姐姐一般见识!”苏明月“情真意切”地央求道:“姐姐毕竟只是太喜欢你了,你就放过她吧!”

她的话同时恶心到两个人。

“喜欢我?!她也配!”陆景终于被激的失去理智,姬雪带着嘲弄的眼神更是让他发狂:“我今天一定要她死!”

说着,陆景一把推开苏明月,挥舞手中的长枪刺向姬雪。

他今天一定要杀了“苏寄雪”!

苏明月娇呼一声跌倒在地,这下谁都不能怪她没阻拦陆景。

胆小的围观者已经害怕地捂住了眼睛。

“锵、锵、锵!”

金属交击的声音震耳欲聋。

没人看清姬雪的动作,陆景手中的长枪已经断成了三截,他整个人断线风筝一样被踹飞。

砰地一声重重砸落在地。

姬雪一个旋身跟着落下,抬脚踩在了陆景脸上,旋舞的飘落的红裙仿如烈焰般耀眼夺目:“都说了,等下你会更丢脸。”

“就凭你,也配让我喜欢?”

刚才陆景的话,姬雪直接奉还。

所有人定格。

万籁俱寂。

“苏寄雪!你在说什么胡话,快放开世子!”

一声女子的咆哮打破寂静。

苏夫人,来了。


战王手腕一麻。

姬雪也是。

“大小姐!大小姐,您快醒醒!”桂小草呼唤的背景音越发大声,到最后一急之下猛地大喊:“醒醒啊,苏寄雪!”

就在苏寄雪这三个字从小草嘴里脱口而出的刹那,姬雪倏地睁眼,从离魂状态重新回到体内。

腕间朱砂绘制的彼岸花妖艳亮起,灼热的吓人。

让姬雪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与战王血痕的接触起了作用,还是小草的叫名让她离魂归来。

“大小姐,您快去救救青团姐吧!”桂小草急的双目赤红,从她听到消息到现在已经过去很久,不知还来不来的及。

“你这丫头哪来的,怎么能直呼大小姐姓名,还让大小姐去救二小姐院里那个不要脸的丫头!”此时姬雪房中的丫鬟已经换值,见到桂小草这么疯癫禁不住开口斥责。

“不要脸的丫头?”姬雪听到这话眸光一沉,她扫了一眼房中的丫头们,开口问道:“漱芳院里也听说青团的事了?”

“大小姐,连小草都能听到一耳朵,现在肯定是传遍全府了。”桂小草着急说道。虽然她和青团不过只是昨晚相识,但相似的命运让她没办法袖手旁观。

“现在知道这件事的站左手边,不知道的站右手边,给本小姐准备净面和出门装扮。”姬雪淡淡开口吩咐,她其实已经在战王府听了大概,现在想知道更多消息。

除了桂小草站在原地,想在姬雪面前表现的丫鬟纷纷挤到了左手边,右边的队伍空空如也。

青团的事似乎已经是无人不知。

“大小姐,奴婢听说青团好像是与人偷情有孕,二小姐那边要当众处置,凡是二小姐院里的必须观刑,别的院里想看也不阻拦。”

“何止,奴婢还听说二小姐把青团的老子娘也请来了,说是让她家人来收尸,不少人都说二小姐心善呢。”

“你们说的都过时了,奴婢可是刚听说那个青团不识好歹居然还撞倒了二小姐想逃走,被她娘堵住狠狠打了一顿!现在所有人都说处死她活该呢!”

小丫鬟们七嘴八舌地说道。

“大小姐,青团姐还有救么?”桂小草脸色惨白。她听说青团要被打死就急急来找姬雪救人,现在才知道这么详细。

偷情、怀孕,这种事一传开,青团还活的下来么?

屋内顿时噤声。

那些刚才叽叽喳喳的小丫鬟面面相觑。

“大小姐您不会想去救青团吧?”有小丫鬟大着胆子问道:“那可是二小姐的人。”

“就算青团是咱们院里的,小姐您要保都会带累名声的,现在府上传的这么开,青团怎么都活不下来!”

立刻有丫鬟跟风劝着。

大小姐别是失心疯了吧,竟要去救那种不要脸的东西。

“你们想教本小姐做事?”姬雪此时已经穿好衣裙,在一个小丫头服侍下净了面,她眼皮轻抬,漫不经心地扫了眼自己房里的小丫头们,她们都是刘管家昨晚临时调给她用的。

这里面又有多少沈氏或者苏明月的人?

漂亮的桃花眼此时清冷的吓人,只不过一个眼风就让那些小丫头浑身发寒。

小丫头们赶快赔礼闭嘴:“奴婢们不敢。”

“你们出去,叫所有人在院里等待。”姬雪冷淡开口,用帕子把脸擦干:“小草留下。”

“大小姐。”桂小草脸色难看的吓人,她已经知道现在事态有多严重,其实大小姐已经不宜出面:“青团姐她……那至少我们去给她收个尸吧。”

“想救她吗?”姬雪从苏寄雪那些瓶瓶罐罐的药丸中挑挑拣拣,最后拿了几个带在身上。

“想!”桂小草猛地点头。

“那你附耳过来。”姬雪随手把自己的头发轻轻一挽,挑了根玉簪簪在发髻之上。

她对着桂小草低声叮嘱了一番。

桂小草一脸震惊。

“可能做到?”姬雪淡淡问道,现在满院子的人都不得用,还是得有用着趁手的人。

桂小草眼圈发红:“小草就算拼着性命不要,用头撞也要撞开战王府的大门。只是,战王真的会帮我们吗?”

“何至于此。”姬雪看小草如此态度,这才从一旁拿出战王令递给她:“昨晚我们是翻墙出入,白天肯定不行,进出府都要相府主母的对牌,你可以用这个开道,态度要强硬。”

“这是战王令?”桂小草没想到姬雪会拿出这个,这战王令在民间传闻可是如战王亲临,据说能号令千军万马,是话本里可召集天下英豪的信物:“大小姐要动用这么重要的东西救青团姐?”

不管是大小姐的话,还是这枚沉甸甸的战王令,都让桂小草不可思议。

“能用得到才重要,用不到不过就是废铁一枚。”姬雪漫不经心说道,何况,战王既然要送礼坑她,她不还礼实在说不过去。

“你且去吧!”

说着,姬雪抬脚向外走去。

“是!”小草知道时间紧急准备告退,在她要出门的那一刻,手臂却被姬雪抓住。

“小草,救人易,救心难,昨晚本小姐遇到青团时她正在上吊,为怕意外,她光白绫带了三条。青团要是觉得活不下去,会全力赴死。这世上对女子不公,能不能救活她的关键在你,你可明白?”

姬雪的眸光沉甸甸的,她对小草的吩咐,是以青团的命相托。

这嘱托之重,希望小草能明白。

“小草明白!”小草郑重点头,咬牙离去。

姬雪站在卧房的门阶之上,看着院里议论纷纷的丫鬟们,缓缓开口:“来人,为本小姐备笔、墨、纸、砚!”

“现在,本小姐要去偏院接青团,谁愿与本小姐一起前往?”

院内倏地一静。

接着是更激烈的议论。

“大小姐,什么叫接青团,大小姐该不会是要把那个贱人接来漱芳院吧!”

“奴婢可不去,奴婢还想嫁人呢,可不想被人说和那种人有来往!”

“是啊是啊,那贱人要来漱芳院奴婢可不依!”

……

姬雪面无表情,眸光清冷,在这些丫鬟面前一一扫过。

墨兰还在养伤,这院子里没有嬷嬷管教,没管事丫头约束,院里的丫鬟都没个规矩。

但却更好鉴别人心向背。

“相信青团清白,相信本小姐能为她主持公道的,拿笔墨纸砚,随本小姐前往!”

“剩下人,留守漱芳院。”

已走出院门的桂小草闻声回头,刚好看到姬雪一身红裙绯如烈火,迎着光一步步走下门阶。

恍然如见神女君临,步步生莲。

能让人所愿得偿。


压抑人的静默中——

桂小草把匣子递到了沈氏面前,眸光沉静地看着沈氏:“苏夫人,请验看。”

沈氏僵住。

“怎么,苏夫人不看了?”战王斜倚在轮椅上,俊美的面孔尊贵冷漠,火红的大氅也不曾让他身上增添任何热度。

“战王说笑了,刚才臣妇只是怕女儿弄错了,所以提醒一下。”沈氏赔着笑说道:“既有战王作保,那肯定毋庸置疑。”

“苏夫人你应该知道,本王护短。”战王唇角冷冷勾起,掀起冷酷嗜血的弧度。

沈氏脸色一白,吓得险些跪下,立刻求助地看向苏俭。

苏俭多年养气的功夫不是白费,他一脸正色地看向战王:“是本相不查,致使英烈遗孀蒙难,相关人等相府一定会严加惩处。至于英烈家人,一定会给予补偿,本相绝不会纵容儿女或者下人如此胡作非为。”

“苏相爷,如果是英烈遗孀蒙难,相关人犯无需相府惩治,自当由下官带走审理。”苏墨不卑不亢地接过苏俭的话说道。

苏俭瞪向苏墨,苏墨毫不畏惧瞪了回去。

“不,我没有!明月没有打死英烈遗孀!”苏明月瘫坐在地,公主府的恐惧再次浮现:“只是处置了一个不要脸的丫鬟,怎么就变成英烈遗孀了,青团没有嫁人,没有!”

“苏二小姐这是在质疑本王?”战王眼皮漫不经心地抬起,眸中如高山积雪般冰冷的寒意投射而来。

“初一,上次本王在公主府的吩咐可有执行?”

“当时您身体有恙,未曾执行到底。”墨初一回道。

战王曾在公主府吩咐,苏家大小姐在湖水中泡了多久,二小姐就要泡足双倍。

“就地执行。”战王淡淡说道。

“是!”墨初一挥手,立刻有战王府侍卫去找了一口装满水的一个高大缸抬了过来。

当着五城兵马司和苏府众人,直接把苏明月丢进了水缸。

“救命!战王救命,明月不敢了!”苏明月咳嗽声与求救声不断传来。

水缸无法施展手脚,水位没顶,就算苏明月会游水想要保持脑袋浮出水面也很艰难。

她这次真的怕了。

“王爷,是小女不懂事,现在秋冬水冷,王爷发发慈悲饶了小女吧。”沈氏顿时跪倒在战王面前。

“苏夫人心疼幼女,是否忘了长女遭遇?”战王唇边的冷笑残忍而凉薄,眸光瞥向姬雪。

明显,他这是在为姬雪出头。

姬雪眸光复杂地回视战王,他不应帝王召唤却来相府为她撑腰。战王这是真不把苏寄雪当人啊,直接把苏寄雪架在火上去烤。

果真,战王的便宜没那么好占。

两人的眸光在空中交锋,透着心照不宣的味道。

“寄雪,娘知道明月错了,明月不该做出那种事来。可是你是姐姐,你就原谅她吧。”沈氏立刻把求助的目光望向了姬雪,想要借着大庭广众,逼姬雪让步。

但姬雪才不会如沈氏所愿,她上前把沈氏扶了起来,唇边带笑:“母亲,溺子如杀子。苏明月一错再错,该为自己行为付出代价。不然,要是被妹妹带累整个相府的风评就不好了。”

“这次不是别的,可是打杀英烈遗孀,她既敢动手,就要承担这个后果。”

“父亲,您说是吧?”

姬雪直接看向苏俭,这个家,只有苏俭能收拾沈氏。

“胡闹,夫人累了,送夫人回去休息!”苏俭明白姬雪的意思,在两个女儿之间,毫不犹豫选了姬雪。今日朝会后,圣上在御书房大发雷霆,这因何而气,苏俭是清楚的。

战王昨天公主府高调亮相,东长街斩忠勇侯一臂;今日拒绝召见,甚至还搭上一个传旨太监。固安一战,十二万人之殇,战王此次回京一定会拿人开刀,苏俭并不想这第一刀是斩向相府。

“王爷,本相绝不会让英烈遗孀白白蒙难,去取一万两抚恤金来,可不能寒了边关将士的心。”苏俭立刻对身边人吩咐。

“相爷有心了。”战王神情淡漠地开口,看不出喜怒。

而刚才还指天指地骂女儿的青团爹娘,此时见到机会立刻转着眼珠扑了上来:“那青团要是英烈遗孀,我们夫妻可有补偿?”

他们就像是苍蝇,闻着钱的腥味就来了。

众人只见血线飞溅。

噗通。

咕噜噜。

地上多了两颗人头,和尸体。

“如此爹娘,不要也罢。”战王如冷面修罗般坐在轮椅上,漫不经心的神情凉薄而冷漠。

“刚才动手的人,杖毙。其余人,全部发卖。”

明明这是相府,但战王却越俎代庖,直接一锤定音。

说完,他不以为意地看向苏俭:“苏相不会有意见吧?”

苏俭面上还带着笑,摇了摇头:“怎么会,能得战王处置是他们的福气。”

“那苏大人呢?”战王眸光冷冽地望向苏墨,这个眼睁睁看他杀人的五城兵马司指挥使。

“辱及英烈,一切自当由战王处置。”苏墨很乖觉地说道。

小院顿时乱成一团,惨叫声与求饶声不断。

可不过片刻,就安静如常。

战王侍卫把控了院里院外,之前还耀武扬威的王嬷嬷最后变成一团肉泥。

而参与动手的丫鬟婆子一个没跑。

当场杖毙。

院子里血气冲天。

连在大缸里的苏明月都吓得没了声息,深怕被战王提及。

苏俭的脸色白了又红,他都没见过这种场面,但多年养气的功夫还是让他保持着脸上假笑。

姬雪看着自己手里已没什么用的义绝书,默默交给春芽。

快、准、狠!

出手干脆利落,不留后患,不愧是能让宗魁视为天敌的人。

她心中,似乎该对战王重新做个评估了。

杀完人,隔着一地血腥,战王看向姬雪:“寄雪别怕,来本王这里。”刚才冷酷淡漠的声音,此时却倏地温和下来,似在担心姬雪害怕。

五城兵马司的人齐齐望向姬雪。

果真,昨天的传闻是真的!

怕?

战王是怕姬雪烤的还不够熟吧!

姬雪红唇嘟起,眼尾上翘的桃花眸怯怯看向战王:“可遍地是血,寄雪不太敢走。”

来,看谁先玩不起!


“大小姐说谎!那死丫头根本就没嫁人,她就是偷情生子!”青团娘见大小姐指责二小姐,一急之下张口反驳,到手的安家费可不能飞了。

“是啊,大小姐可不能乱说,嫁人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无媒苟合就是通奸!”青团爹紧跟着说道。

两人死死咬定青团没有嫁人。

此时,刚赶到偏院的桂小草心头一紧,大小姐真能帮青团逆天改命?大小姐之前的吩咐是不是太过异想天开。

姬雪与小草眼神交汇,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面容沉静地开口:“青团爹娘,你们可明白,自己女儿是英烈遗孀还是通奸有孕的区别?”

“这还用大小姐说,那死丫头就是没皮没脸地下贱玩意,打死活该!”青团娘边说边看苏明月,她这么卖力二小姐到时候应该不会赖账。

“什么英烈遗孀,那死丫头不配!”青团爹跟着表态。

苏明月挑衅地对着姬雪勾唇,有青团亲爹亲娘认证,看她还能怎么翻天。

“本小姐最后再问一次,你们当真明白你们所说之话对女儿的影响?”姬雪不厌其烦再次追问。

苏墨到场,小草已至,那想必其他也在如期进行。

她不妨再拖下时间。

“大小姐别废话了,就算到天王老子那我们也是这句,那死丫头就是与人私通、未婚先孕!”青团娘按着自己的手咬牙切齿说道。

“真恨不得没有这种不要脸的闺女!”青团爹气冲冲接道。

“好!”姬雪深深看了这两人一眼:“本小姐今日就如你们所愿!”

“春芽,拿笔墨纸砚!”

姬雪让春芽在门廊的几案那边摆好笔墨纸砚,左手挥笔写了一封断亲的义绝书。

“生而不养,断指可还,生而养之,断头可还。”姬雪一脸严肃,把义绝书举在空中:“今日青团一尸两命,也算偿还生养之恩。”

“青团一家不事生产,全靠青团供养。而今青团家人既不感恩也不戴德,恨不得钉死青团罪名。”

“既如此,这种爹娘不要也罢。”

“愿请苏大人做个见证。”

“大小姐这是说不出旁的就拿青团孝敬我们夫妻说事,孝敬老子天经地义!”青团爹理直气壮说道:“不就是断亲义绝,就算大小姐不说我们夫妻也会把这死丫头在家里除名,免得提起来丢人!”

“就是!那死丫头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到时候肯定会影响她妹妹婚事!”青团娘喜出望外:“断亲更好!”

苏墨深深看了一眼青团爹娘,掩去了心底的厌恶,点了点头:“好,本官这次就为已死之人做这个见证。”

青团爹娘当场在义绝书上按了手印,苏墨作为证人也签了名。

姬雪认真把义绝书叠好,交给春芽:“到时候记得去官府备案。”

“姐姐你有完没完,怕不是现在没证据所以想转移大家注意吧。”苏明月嗤笑说道。

“是啊,要都是自家人等也就等了,现在还劳烦五城兵马司的大人在这里干等着可不太好吧。”沈氏冷笑着说道。

姬雪此时帮青团永绝后患,再也没有顾忌,她漫不经心开口:“母亲和妹妹别急啊,害死英烈遗孀,还一尸两命,这牢饭妹妹迟早能吃上的。”

这话太耸人听闻,苏俭此时忍不住开口警告道:“寄雪,人命关天,兹事体大,可不要胡言乱语。”

“是啊雪姐儿,英烈遗孀这种话可不是随便说的。”沈氏冷笑,有青团爹娘在场,苏寄雪还想怎么翻盘。她这真是为了害明月出了昏招。

“确实不能随便说说,何为英烈,保家卫国英勇殉国。”姬雪淡淡开口,平静和缓的语气带着郑重意味。

“青团所嫁之人,乃固安一战生还英烈,重伤将死。身为相府小姐身边婢女,这并不是最好的夫婿选择。也因此,遭到青团爹娘反对。”

“青团爹娘受我那好妹妹所赐金银,想把女儿卖了帮这相府的二小姐攀附好处。”

“这也是这出婚事不得爹娘祝福的原因。”

“大小姐说谎!什么收了二小姐好处,我们可没有!”青团娘大声反驳。

“闭嘴!先让大小姐说完!”苏墨厉声说道,使了个眼色,顿时有手下制住了青团爹娘。

“有没有只要苏大人去查,定有收获,昨晚青团家遭了难,那些不翼而飞的财物就是证据!”姬雪不紧不慢说道:“他家的人见利忘义,必不是坚毅之辈,动个刑什么都会招的。”

“青团的夫君家里一脉单传,青团为节妇烈女,为了给英烈留后,悄悄嫁人。”

“她夫君已经重伤而死,现在她们母子也被害死,这简直令人发指。”

“我妹妹打杀的是一个青团么,不,她打杀的是边关将士保家卫国之心,打杀的是边关英烈之妻为心中英雄留后的期盼。”

“她毁掉的是一家的未来,是烈士爹娘家族垂老的希望。”

“必须严惩!”

满院肃然。

一片安静。

之前在指责青团,谩骂青团的人,都低下了头。大小姐说的话,不像假的。

只有苏明月心中恐惧到了极点,苏寄雪怎么敢的,怎么敢撒下如此弥天大谎。

一片沉寂中,却是沈氏先开了口:“女儿你说的很好,可根本不是事实!你说青团夫君是边关英烈,那姓什么叫什么,家住哪里,那年迈的双亲又在何处?!”

“婚姻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爹娘不允,就算说破天也是私奔,怎算正经夫妻。”

沈氏字字句句直切要害。

“爹娘不允,那本王赐婚呢,可算正经夫妻?”

倏地,一个磁冷慑人的男声在偏院响起。

众人回眸,只见战王裹着火狐大氅,于众目睽睽下坐着轮椅缓缓而来,那份骨子里流露的尊贵威势不用刻意展示瞬间碾压在场所有人。

偏院陡然一静。

沈氏不敢置信地看向姬雪,原来,这才是她的底牌。

“苏夫人,您想知道的那些信息都在这个匣子里!”桂小草迎着众人目光,双手托着木匣一步一步走到了沈氏面前:“青团姐的婚书、官府备案、还有她夫君所有信息证明都在这里。”

墨初一推着战王的轮椅,脸沉如冰:“我战王府,要为英烈遗孀来讨个公道!”


“世子哥哥。”苏明月喜出望外,面上却还是楚楚可怜的样子,眼圈发红地看着陆景,欲语还休。

“苏寄雪你闹够了没!先让你妹妹上来!”沈氏此时已经缓了过来,见到有陆景撑腰立刻对姬雪横眉冷对起来。

姬雪深深凝视着沈氏,淡淡开口:“她可还没说,落水是不是我害的。”

“你什么意思,明月不回答你就不让她上来了?!”沈氏此时也已经全身湿透,湖风一吹浑身发冷,她更心疼起明月:“就为了一个答案你要把你妹妹冻坏吗?!我看你就是嫉妒你妹妹的婚事才惹这么多事!”

说完,沈氏见姬雪还没反应不由急了,直接狠狠一推姬雪想让她让路。

按理说,沈氏的力气根本无法奈何苏寄雪。可不管面对公主府家丁还是面对陆景都强悍无比的少女,被手无缚鸡之力的沈氏一推,却好像散掉了全身的力气,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原本束发的系带恰好松开,如云的乌发被湖风吹散,遮住了少女的神情:“母亲,我以为您现在总该知道错怪寄雪了,可真相您并不在意对吗?”

她的话音淡的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惹人鼻酸。

“苏寄雪!你说什么真相,真相就是你嫉妒你妹妹!真相就是你妄想忠勇侯府世子夫人之位!这已经是你第二次害明月落水了!”陆景搭弓举箭,对准了姬雪:“你再不知悔改就死定了!”

姬雪却置若罔闻,好似并没有看到陆景,和陆景身后的弩手。

那些锋芒刺目的箭簇在她眼里视若无物。

她只是定定地看着沈氏:“母亲,妹妹在水里还没待一刻钟您就如此心疼。但寄雪刚才在水里足足待了快半个时辰,整个人冻透了也无人撑腰。”

“就是因为苏明月故意陷害,所以你们都认定了我是罪人。”

“您看我头上。”姬雪指了指脑顶仍在淌血的伤口:“这是陆景让下人用木杖打的,只为了不让我靠岸。”

“刚才镜湖的水可都差点被寄雪的血染红了,是我命大才能活生生站在这里。”

“不然母亲如今见到的只怕会是一具浮尸。”

“你们为她出头,为她撑腰。”

“恨不得让我去死。”

“因为我在你们眼里是罪人,所以我被千夫所指,全都让我跪下道歉。”

“可现在,事实就在眼前。”

“而我只想为自己求个答案,求个公道,也不该吗?”

姬雪拢了拢被吹散的乌发,露出苍白清丽的小脸。如血的红裙如今半湿半干,裙角被湖风吹起显出渐变的层次,哀艳凄绝。

她轻诉着刚才的遭遇,不添油、不加醋,话音淡淡。

却透着不屈从的倔强与莫名哀戚。

让人心疼。

“天呐,我竟然觉得苏寄雪有点可怜。”

“有这种感觉的不是你一个。”

“都说苏夫人最疼苏寄雪,怎么现在看来不是这回事啊!”

“我怎么觉得世子好像也有点没风度额。”

……

此时,苏寄雪身上的风评开始扭转。

本来无脑站队世子和苏明月的人,现在好像想法也有了改变。

尽管苏明月死不承认,沈氏欲盖弥彰,但落水事件刚才所有人都看明白了。

想到苏寄雪因此受的屈辱,有良心的已经开始鼻酸。

苏寄雪身上同情的目光越来越多。

“公道,你也配要什么公道!去死吧贱人!”陆景的咆哮声震耳欲聋,再也忍受不了苏寄雪胡言乱语直接放箭。

咻——

利簇寒光凛凛破空而来,直射姬雪心脏。

这力量、这速度,苏寄雪死定了。

胆小的已经捂住眼睛。

苏明月低头偷笑。

沈氏眼前一亮。

然而——

姬雪回眸,一个漂亮的旋身避开了弩箭,伸手一抓一甩,弩箭原路奉还。

锵!

要不是陆景身后的弩手眼疾手快把姬雪奉还的弩箭射歪,此时中箭的就变成了陆景。

“该死!你竟敢还手!”陆景气急败坏一挥手:“给我把她射成筛子,我要让她不得好死!”

一声令下,弩手们即将动作。

“世子,你这样是不是太狠了!”

“刚才苏寄雪没躲开就死定了,难道世子就可以光天化日之下随意杀人?!”

“这是战王麾下的神射营吧,难道固安一战活下来的神射营不在战场扬威却要箭指弱女子么?!”

和之前不同,这一次陆景行事实在过分,有人开始为苏寄雪鸣不平起来。

甚至有人有意无意地挡在了姬雪面前。

姬雪垂眸。

好吧。

东楚这些人虽然容易被左右,但这过剩的正义感也有点可爱。

她这才有机会去看自己刚才接箭的左手。

那一箭她姬雪明明可以轻松抓住,但不知为何动作却好像无法匹配意念慢了半拍,以至于手还是受伤了。

她的左手现在只能无力地垂在身侧,鲜血从指尖流下,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不止左手,姬雪像是无法再聚拢天地间的灵气,原属于姬雪的力量在一点点流失。

她的身体不对劲,变得孱弱起来。

而这,本是苏寄雪原本该有的样子。

情况不太妙。

“你们这是要为了那个贱人和我作对?!”陆景却被那些人刺激的更加气急败坏,他搭弓上箭对准了挡在姬雪前面的人:“你们也要找死?!”

箭锋所指。

鸣不平的那些人终于闭嘴。

他们敢怒不敢言的一个个让开,姬雪再度暴露在箭头之下。

“陆景,你确定要这样对我,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姬雪危急之下却偏偏扬起了下巴,神情睥睨地望向那些瞄准她的弩箭,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此时功力消散。

如今舆论逆转,该收网了。

苏寄雪所蒙受的冤屈,姬雪要他们加倍还回来。

姬雪甩了甩指尖的鲜血,甲缝的致狂药粉也跟着飘落。陆景挨巴掌时候中招到现在发作,浑然自如天衣无缝。

心疼男人只会变得不幸。

还是让渣男变得不幸更让人心情舒畅。

“我的命是明月救的,才不是你这个贱人!”陆景越发暴躁,手中的箭左右晃动,看上去危险至极。

“母亲,什么时候忠勇侯府世子可以这样欺侮相府嫡长女了?!”姬雪转眸看向沈氏:“您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陆景这样箭指女儿么?”

刚才,连毫不相关的人都想要挡在她的面前。

现在可以把沈氏放在火上烤下了。

“那是你自作自受!”沈氏此时再也顾不上慈母形象是否崩塌,苏寄雪既然提到救人,就算没有证据可如果这旧账翻起来对明月极其不利。何况,她也担心苏寄雪还能翻盘。

她遥遥给陆景使了个眼色,苏寄雪留不得了。

“姐姐心仪世子按理说妹妹应该退让,可救人这件事妹妹耗费心神也丢了半条命,实在没办法让给姐姐!”苏明月楚楚可怜地开口,她的话更加刺激了陆景。

“退让?!贱人,你竟然欺负明月至此,我要杀了你!”陆景脸上怒色加重,他最不耻苏寄雪的就是这点。明月为了救他最后还吐了血,苏寄雪却想要抢她的功劳,她凭什么!

“给我射死她!”

一声令下。

神射营却没有动。

却只有陆景的箭射向姬雪。

姬雪这次根本没有躲,反而迎着弩箭飞身而上,生生用诛邪剑劈开了弩箭,把剑锋架在了陆景颈前。

“看来你不止蠢还瞎!”姬雪唇角斜勾,弹了颗药丸进他嘴里:“既然这样,这眼就别要了!”

“贱人,你给我吃了什么!”只不过瞬间,陆景脖子上的青筋直接暴起,剧痛让他本就凶神恶煞的面孔都扭曲起来。

很快,他直接疼倒在地。

“哦,就是你之前中的魂断肠啊。”姬雪收起诛邪剑,意味深长地斜睨了苏明月和沈氏一眼:“既然你们都说人是苏明月救的,这次也要靠妹妹救你了。”

“祝你们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青团第一反应是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那晚屈辱的记忆再度浮现。

桂小草脸色一白?

孩子爹?

小草戒备地看着青团,他们是一伙的?!

姬雪双手环胸站在一旁,这是青团的心魔,她亲手斩断的机会来了。

“青团!快点找人救老子,不然你嫁过来可没什么好下场!”陈东海恶狠狠说道。在他眼里,他拿捏了青团的家人,青团根本翻不了天。

“别给脸不要脸!”

“啊啊啊啊!去死,你去死吧!”青团攥紧了之前姬雪开玩笑递给她的匕首,对着陈东海扎了下去。

一刀、两刀、三刀……

鲜血四溅。

青团不知道扎了多少刀下去,陈东海从痛哼到最后一动不动,双眼死死瞪着青团,死不瞑目。

到最后,青团自己都浑身是血,这才反应过来,手一松匕首掉到了地上。

痛哭出声。

桂小草静静看着,僵硬地上前拍了拍青团的肩膀:“没事,过去了。”

“他该死!他该死!”青团猛地抱住桂小草,大哭:“我都偷偷攒好了赎身银子,等准备好就可以离开相府离开京城去过新生活。可现在什么都毁了!”

“是啊,他该死!”桂小草也泪流满面:“只要等远洲哥告了官,小草就能离开桂家和远洲哥成亲了,可现在都被这个狗东西毁了,小草再也嫁不了远洲哥了!他是真该死啊!”

两人抱头痛哭。

“大半夜的有完没完,每天都要死要活的,不能少折腾下?!”隔壁突然传来没好气的吼声。

痛哭的两人安静下来。

桂小草从青团手里拿过匕首,一脸坚毅地擦干眼泪:“我刚才说了,人是我杀的,天亮我就去衙门自首,你们走吧。”

“不,人最后是我杀的,你心上人也许不会介意呢,说不定你们还能在一起。”青团脸色苍白,眸中却满是下定决心的坚定:“青团已经没有未来了,还是我去自首。”

现在闹这么大,屋里全都是血,瞒不住的。天一亮,街上有人行走,肯定会发现不对。

邻居又听到动静,到时候一个都跑不了。

“大小姐,你赶快走吧,要是牵扯进来就不好了。”青团看向姬雪,跪下重重磕了个头:“下辈子做牛做马再报答大小姐。”

“可本小姐不喜欢追债。”姬雪扫了一眼陈东海的住处:“还是这辈子还吧。”

她说着走到陈东海身边,拿出一个小药瓶打开,把里面的药粉倒在了尸体上。

不一会儿,偌大的尸体竟渐渐溶解,到最后化成了恶臭的液体。

青团和桂小草面面相觑,满是血的脸上浮现喜色。

能活着谁想死呢。

“大小姐,您怎么什么都会?”青团两眼放光地看向姬雪,感觉大小姐形象又高大几分。

“别捧杀,这清洗血迹的脏活本小姐就不会!”姬雪有些嫌弃地看着这一地一墙的血:“这个你们自己解决。”

“这种粗活哪用的到小姐,您在一旁等着就好。”青团此刻形容无比狼狈,但眼中却充满了希望。

桂小草没有多话,只是手脚麻利地给姬雪搬来一个干净的小杌子,就开始动手擦洗起来。

砰砰砰!

此时,拍门声乍然响起。

“金吾卫巡夜,这里何故吵闹?!”

响亮的质问在深夜格外清晰,屋内青团与桂小草一下子紧张起来,脸色变得惨白。

姬雪却看了看院子的后门和墙高,又看了下青团和桂小草,在衡量同时带她们两个离开的可能性。

她身上的灵力又在流失,很难带着两人全身而退。

“有人么,开门!”

金吾卫执着地拍着门。

“吵什么吵,没见过夫妻吵架啊!”姬雪倏地开口,发出的却是男声,听上去和陈东海竟有七八分相像:“老子打婆娘军爷也管啊!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老子和婆娘没穿衣服,开不了门!”

“军爷想看夫妻打架去丽春院,你们的魏头儿也在那儿呢!”

拍门声戛然而止。

“你认识魏头儿?”门外声音缓和许多。

“穿同条裤子的兄弟,你们这些混小子说认识不认识!”姬雪没好气说道:“快滚!别耽误老子好事!”

东楚送来的密报上,朝堂上下盘根错节的关系姬雪都了如指掌。

金吾卫一系更是轻松拿捏。

门外声音渐渐远去。

“大小姐!”青团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姬雪,大小姐好厉害:“放心,青团心里有数,什么都不会说的。”

大小姐会的这些明明都不是一个大家小姐该会的,还有什么魏头儿,也不该是大小姐知道的。

桂小草也举着手对天发誓:“小草发誓绝不会把小姐的秘密说出去。”

姬雪却打了个哈欠,神情慵懒又困倦:“秘密,我可没有秘密,就算你们说我也不会承认。”

“你们可快点儿吧,等下天亮就麻烦了。”

她们还要偷偷摸摸回府呢。

一个时辰后——

三人溜回相府后院。

“小姐,您这样平白带小草进府真的没事么?”桂小草新奇又有点兴奋,祖母在相府当值,小草却从小被耳提面命绝对不可以来相府找祖母,否则就要挨打。但现在,她却站在了相府里。

“有事,所以小草到时候可能要被罚去倒夜香,刷马桶。”姬雪困得眼睛已经快要挣不开,懒洋洋说道:“小草怕不怕。”

“只要跟着小姐,小草不怕吃苦。”桂小草脸上血渍早洗的干干净净,露出白净漂亮的五官,那双不服输的眸子闪闪发亮。

她不怕吃苦,只怕吃了苦还被骂是浪费粮食的搅家精。

姬雪虽然说话不好听,但小草还是第一次见到陪丫鬟出气的大小姐。大小姐有情有义,跟着一定不会错的。

“大小姐逗你呢。”青团一路上已经给小草细细交代了相府的规矩,她郑重向姬雪施了个大礼:“大小姐今夜之恩,青团此生为小姐做牛做马来报!”

“不用做牛做马,做好你自己吧。”姬雪困得一盹一盹:“你想好这孩子要不要,你那些狼心狗肺的家人不要就不要了,但你肚子里这个,是你唯一可以自主选择的家人。”

“有本小姐在,你可以按自己心意选。”

“青团知道了。”青团温柔地帮姬雪掖了掖披风:“大小姐快回去睡吧,等青团回去秉明二小姐就来伺候大小姐。”

“相府二小姐是桂明月吧?”桂小草突然开口:“她心眼很小,青团姐姐确定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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