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陈长生玄黄的武侠仙侠小说《每三年诈尸一次,全修真界都慌了陈长生玄黄》,由网络作家“四更不睡”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这一系列的事发生在陈长生的身上,仿佛有着数重谜团包裹着他。老城隍同样也在思索着。其实在在枚砂砾化作头发的时候,他看的清清楚楚。那根头发没有飘向别的地方,而是落在陈长生的手里就足以说明了一切问题。老城隍只是感觉陈先生此人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不会吹灰之力便斩杀了那恶鬼,一根头发,便可与天威抗衡。而这样的存在,却时常游荡在凡世,到底是游在红尘,还有什么别的想法......老城隍却又将自己脑海里的思绪抛去,他觉得或许是自己想的太多了,几次交涉下来,他能感觉到,陈先生心思干净,没有任何挑的出毛病的地方。还是不要多想为好......老城隍回过神来,见陈长生似乎想事想的出声,于是便问道:“先生在想什么呢?”陈长生放下茶碗,说道:“之前见老城隍与恶...
《每三年诈尸一次,全修真界都慌了陈长生玄黄》精彩片段
这一系列的事发生在陈长生的身上,仿佛有着数重谜团包裹着他。
老城隍同样也在思索着。
其实在在枚砂砾化作头发的时候,他看的清清楚楚。
那根头发没有飘向别的地方,而是落在陈长生的手里就足以说明了一切问题。
老城隍只是感觉陈先生此人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
不会吹灰之力便斩杀了那恶鬼,一根头发,便可与天威抗衡。
而这样的存在,却时常游荡在凡世,到底是游在红尘,还有什么别的想法......
老城隍却又将自己脑海里的思绪抛去,他觉得或许是自己想的太多了,几次交涉下来,他能感觉到,陈先生心思干净,没有任何挑的出毛病的地方。
还是不要多想为好......
老城隍回过神来,见陈长生似乎想事想的出声,于是便问道:“先生在想什么呢?”
陈长生放下茶碗,说道:“之前见老城隍与恶鬼缠斗,见那敕令之法颇为玄妙,所以想跟老城隍请教请教这敕令之术。”
“先生不曾学过?”
“是这样,陈某早年痴迷剑法,对于神通术法这一块,其实并不精通。”
“原来如此。”
老城隍对陈先生颇为大方,手腕一翻,便将那记载着敕令一道的法门递给了陈长生。
陈长生略微扫了一遍,说道:“陈某照样抄录一份,应该没问题吧。”
“还抄录!?”老城隍惊了一下。
陈长生以为是对方不愿意,于是便说道:“不行吗?那陈某就拿着看看吧。”
“不是不是。”老城隍连忙说道:“先生愿抄的话,抄便是了......”
说着,他唤来了茶楼的伙计,递上几粒碎银之后,伙计便去取来了笔墨纸砚。
与上次一般,陈长生对照着上面的内容抄了起来。
老城隍便喝着茶,一点一点的看着陈长生抄录法门。
尽管上次已然见过一次了,但如今还是感到有些惊愕。
这陈先生,当真是非比寻常。
老城隍心中微叹,转念又想到自己何德何能,竟能与这般大能对坐饮茶。
抄完之后,陈长生将那份原书原模原样的退还给了老城隍。
老城隍收起敕令法门,说道:“先生道行深厚,小神佩服。”
“昂?”
陈长生有些不解,怎么就说起道行深厚了?
他说道:“老城隍谬赞了,陈某微末道行,不值一提的。”
老城隍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说道:“陈先生还真是谦虚啊。”
陈长生干笑了两声,心中则是想着......
这都是在说些什么啊。
陈长生继而又问道:“除了这敕令之法,这还有什么别的术法吗?”
老城隍说道:“有一些,先生要多少?”
“可以都借给陈某抄录一份吗?”
老城隍更是疑惑了,说道:“可以当然是可以,只是除了这敕令之法,其余的都是一些小门小术,先生都要吗?”
“可以都要吗?”陈长生试探性的问道。
“全部?”
“嗯,全部。”
老城隍虽想不明白陈长生要这些东西来干嘛,但有多少他还是拿出了多少来。
也免得陈长生一点点抄录,索性全都送了出去,毕竟,这些东西留在他手里也没什么用。
陈长生一开始还推脱了一下,没能拗的过老城隍。
老城隍说道:“所有的加起来的话恐怕有些多,陈先生您一个人恐怕是难拿,先生你看…是我直接给你,还是说......”
陈长生想了一下,好像自己也不方便拿,于是便说道:“不如这样吧,劳烦老城隍差两位阴差送到流云观去。”
“这样也好。”
两人坐着又聊了一些题外话,无非就是几句寒暄,问问陈长生这些年过的如何,又问问老城隍近来有没有遇到什么趣事。
言语之下,时间便过去了将近半个时辰。
陈长生起身告辞,老城隍则是送了送先生。
得知先生要去流云观之后,一路送出了秋月坊,这才回头。
陈长生走出秋月坊之后回头望了一眼。
他不禁念叨道:“老城隍还真是健谈啊。”
陈长生笑了笑,回头之后便朝着流云观的方向走去。
......
山间环绕着些许云雾,遮蔽了山上的道观。
陈长生站在山脚下,说起来,他上次本就打算来看看的,因为炼气功法的缘故就错过了。
时隔六年,也不知道这山上是如何模样了。
陈长生就要迈步走上台阶。
却忽有所感,回头看去。
只见一位身着中卦的小道士挑着两桶水走了过来。
常山停住了步子,看向了挡在了自己面前的人。
当他看到陈长生的面容的时候,不由愣了一下,不禁暗自想到,世上怎会有如此出尘之人。
“小道长?”陈长生出声唤醒了他。
“啊......”
常山回过神来,问道:“居士可是要上山?”
陈长生点头道:“正是。”
常山挑起了水来,说道:“居士随我来吧,上山的路虽有石阶,但亦不好走,且注意脚下。”
“好。”
陈长生就这么跟在常山的身后走上了上山的路。
“小道长修行多久了?”
“五年有余。”
“可至弱冠之年?”
“还不曾,如今仍在舞象之年,才,才过十八,呼......”
常山说话都有些气喘吁吁的,挑水上山可是个力气活,他平时都得走一阵歇一阵。
陈长生见其挑的吃力,于是便上前去,接过了常山肩上挑水的扁担。
“居士不可!”
常山惊了一下,连忙阻拦。
却见那位先生却已经将扁担架在了肩上。
陈长生说道:“照你这个挑法,半天都上不了山,还是陈某来吧,小道长便陪我闲聊就是了。”
常山也知道这位先生并非是有意说他走的慢,说道:“居士的好意贫道心领了,不过挑水也是贫道修行的一部分,还望居士还予贫道。”
陈长生却没有理他,挑着水就往山上走去。
“居士,居士!”
常山连忙追了上去。
他在那先生耳边不停的唠叨,却依旧不见那位先生放下扁担。
他不禁有些气恼,想要去拦。
但那位先生的步子偏偏比他大一些,让他有些难以追到前面去。
“居士你还是快些放下吧,若是师父知晓居士替贫道挑水,贫道会被罚的。”
“居士,居士......”
“唉......”
常山叹了口气,脸上也露出了无奈的神色。
这位先生,真是太客气了。
茶馆的伙计倒是很有眼力见,陈长生坐下之后立马就上前询问,得了答复之后就给陈长生上了茶水。
张老头想了一下时日,说道:“陈先生似乎比往年来的早了几日。”
陈长生听到这话脸上竟是不自觉的浮现出了笑意,问道:“是吗?”
张老头点头道:“早了半月有余。”
陈长生一开始还在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感觉出错了,如今得到了张老头准确的答复,心中仿佛是有一块大石头落地。
修仙,真的消除诅咒的影响。
张老头见先生面带笑意,有些不解,于是便问道:“先生似乎很高兴?”
陈长生点了点头,说道:“高兴。”
张老头见陈长生这样回答,也知道不能再追问下去了。
他想接着说些话茬,但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其实说起来,他与陈先生虽认识多年了,但仍旧还是有些生疏的。
陈长生问道:“你这腿好些了吗?”
张老头听后说道:“没呢,一年比一年糟糕,天一冷起来就疼的厉害。”
“我记得上次见面的时候,还没有这么严重啊。”
“上次,都是两三年前的事咯。”
张老头笑道:“人老了就是多病,先生不老,所以也感觉不到这种无奈,我现在啊,就盼着小六能早点接手酒馆的生意,我也好安心的去。”
陈长生听到这话顿了一下,问道:“我记得你当初可是防备着的啊。”
张老头说道:“上次之后,我就让小六进了祠堂,磕了三个头给老祖宗上了香后他就跟我姓了,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放下比一直纠结着舒坦的多。”
陈长生听后很是欣慰,说道:“你是真看开了。”
张老头笑了笑,说道:“都是半条腿没进黄土的人了。”
他笑的苦涩,但却又好像有几分坦然。
张老头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说起这个,我倒是想求先生一件事。”
“求我?”
陈长生听到这话觉得诧异,说道:“你说,只要是我办得到的事。”
张老头直言不讳,说道:“如今我也有七十三了,身子骨也一年不如一年,身上的病也越来越多,所以,我想求先生给我算算,我还有几年可活。”
陈长生听后看了一眼张老头的天门之处。
在张老头的眉心之间,有着一团微弱的气,如今那团气已经所剩无几了,当完全淡去的时候,就是张老头的死期。
“你就这么好奇自己什么时候死?”陈长生问道。
张老头说道:“我一直都想问的,只是之前一直不敢问而已。”
“越老胆子越肥了。”
陈长生摇头一叹,说道:“不过你问我我也不知道,陈某之前就说了,不会算命。”
他其实是看的出来的。
张老头眉心的生气已经很微弱的,大概是挺不到他再来的时候了。
“这样吗......”
张老头也没再继续追问这件事,而是很识趣的闭上了嘴。
陈长生将目光转到了台上的说书先生。
“啪。”
只见那醒目一拍,说书先生缓缓开口道。
“说那文家女惨遭凌辱,却又被有心之人设局陷害,至使一家老小活生生被打死在自家院内......”
陈长生问道:“这是什么故事?”
张老头解释道:“老故事了,当年永绿坊高家有位公子,是个出了名的纨绔,仗着他姐嫁给了上京某个大官府上就在当地胡作非为,当时的安宁县的县令也是碍于他姐夫的面子,一直放任着这位高家公子......”
“这是个真故事?”陈长生愣道。
张老头说道:“说书先生说的,也不全真,自然是改过一些的。”
“后来呢?”陈长生问道。
“那位高家公子看上了咱们坊文老汉的女儿,文老汉家里做炊饼生意的,也没个依靠,自然是斗不过高公子,县令和坊正也没办法管,文家女自然就落入了那高公子的手里,不曾想第二天,文家女受不了这份屈辱,连夜逃出来就报官了。”
“谁料那高公子早在去衙门的路上就吩咐人打点了衙门上下以及文家周边所有知情的邻居,公堂对峙的时候,所有人都偏袒这位高公子,县令坊正以及文家周边的邻居全都一口咬定并无此事。”
“高公子又在堂上倒打一耙,反而告这文家女诬她清白。”
“还有这样的事?”
陈长生顿了一下道:“这样的人该不会还活着吧?”
“当然是死了。”
张老头说道:“死相极为凄惨。”
“怎么死的?”
“被恶鬼吸干了阳气死的。”
“嗯?”
听到这里,陈长生愣道:“鬼?”
“对。”
张老头说道:“这是五十多年前的一桩事了,文家女当时受不了这般屈辱,撞死在了公堂之上,公堂上死了人,这事也就闹大了,据说后面是那纨绔他爹求了他那女婿才将这件事给压下来,这本这件事就这么完了的......”
“谁知道那高公子之后气不曾消,再次找上了文家。”
“而当时在场的除了文老汉还有一个人,是一个书生,这位书生与文家女早早结缘,那一年本该进京去赶考的,但因为文家女的死悲痛欲绝,本打算处理完文家女的丧事就去上京鸣冤,结果撞上了正好来找麻烦的高公子。”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可那一介书生又怎么会是那家丁恶奴的对手,在争斗的过程之中,文老汉又上前阻拦,不料那家丁失手将那棍子砸在了文老汉的天门处,当场就没了气。”
“高公子见状也有些怕了,想着要么不做,要么做绝,于是命家丁把那书生也活活打死在了院子里。”
“所以,那个鬼,是书生?”陈长生问道。
张老头点头道:“书生死后怨气不消,化作厉鬼,当晚就吞了高家十余口人,后来这件事被传开之后,就有说书先生专门编了话本,如今还时常说起。”
陈长生点头道:“屠了高家满门之后,那书生去哪了?”
张老头笑了笑,说道:“自然是被城隍老爷收服了。”
他的话音一落。
却听那台上的说书先生说道:
“只见城隍老爷将那恶鬼书生逼至文家院子,金光大震,一道神鞭打在了那恶鬼书生身上,抽至那水池之中。”
“一众阴差结下大阵,引出一块神石,霎时间金光普照,城隍老爷口念法诀,一道金光落入神石之中,将那恶鬼镇在了池中,永世不得翻身!”
陈长生听后心中一怔。
他手中的茶碗顿在半空,莫名间好像想起了什么。
他好像......
在哪听过这个事。
‘死’后的岁月是最为难熬的。
陈长生不断的调整心态,将大部分的时间都投入进了炼神之中,这也让他‘死’后的意念难得的清醒了些许。
在不断的修行之中,他也感觉到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若是放在以前,他在‘死’后很难控制自己的思绪,而如今,却能做到‘想’与‘不想’,听起来好像很简单,但这实则是一件很难的事。
再度沉入那片忘却虚空之中,陈长生感到了从未体验过的安宁。
没有内心的恐惧,也没有任何抱怨。
那般玄妙的状态让陈长生沉醉其中,甚至于有些上瘾。
‘这就是炼神吗,当真玄妙......’
陈长生保持着炼神的状态,因为在他看来,这样能够使得‘死’后的时光过的快一些。
等待下一次醒来。
......
童家三口连夜去了一趟城隍庙。
童知唤在城隍老爷的神像之前连连磕了几个响头,而他阿爹阿娘也在诚心致歉。
城隍大人听其心声,却是听到了陈先生三字,也注意到了这三人。
‘童知唤,童才正......’
老城隍想了一下,看向了堂下所跪的几人。
他见那童才正身上有金光环绕,那是他身上的功德。
‘原来是仁济堂的童大夫。’
也难怪他身上会有这般功德。
童知唤而后又给城隍老爷上了三炷香。
童才正开口道:“小儿无意冲撞了上仙,犯了大不敬之罪,特来赎罪......”
跪了又跪,拜了又拜。
俞氏也在一旁陪同着,童知唤亦是诚心认错,希望得到宽恕。
在庙中待了半个时辰之后,一家三口这才起身回去。
老城隍看着这离去的三人,心中思索了起来。
按理来说,这的确是大不敬,但陈先生既然肯放童知唤走,想来也是并不计较这些小事。
而他爹童才正又是坊中的大夫,有功德在身,这些年也常开义诊,使得秋月坊少了许多疾苦之事。
倒不如走上一趟,也免得他们多想。
夜晚。
童知唤心中还是害怕,晚上都是跟着阿爹阿娘睡的。
“知唤不怕,不会有事的,安心睡昂,阿爹阿娘都在这呢。”
“嗯。”
阿娘又哄着他,一直到很晚才睡着。
童知唤睡后入了梦中。
在那梦中,他似乎看到了一位身着黄蓝长袍的老者。
他一眼就认了出来,这身装扮,跟城隍庙中的城隍老爷一般模样。
“城,城隍老爷......”
“童知唤,你可知罪!”
童知唤在梦中吓的浑身颤栗,跪地之后连忙认错。
“城隍老爷,小子知错了,再也不敢了,阿爹,阿娘,你们在哪里,阿爹......”
童知唤在梦里哭的尤为大声。
入梦的老城隍见此情形不由得一愣。
“肃静!!!”
老城隍呵斥一声,梦中的童知唤忽的发现自己竟哭不出声音来了。
他面露惊恐看着面前的老城隍。
老城隍轻咳一声,说道:“你虽冒犯上仙,不过好在上仙并未与你计较什么,而你也知晓了自己的错误,从此往后,切记不可再做出今日之举,否则,没人能救得了你。”
童知唤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来,他只好点头已示知晓。
老城隍微微点头,接着袖子一摆。
童知唤从梦中醒了过来。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从床上坐了起来。
阿爹阿娘,都已熟睡,而这个时候,外面也是漆黑一片。
“呼呼呼......”
童知唤咽喉滚动,好一半晌才回过神来。
“神,神仙......”
“真是神仙!”
童知唤目光有些呆滞,他心中感到一阵后怕。
但想到方才在梦中城隍老爷说的话,他那颗悬着的心,也彻底安定了下来。
没事了,没事了......
童知唤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他看了一眼熟睡的阿爹阿娘,接着便老实躺了下来,安心的睡了过去。
......
薄雾升起,天色灰蒙蒙的,坊间也有鸡鸣声传来。
秋月坊外流云观。
观中摆着一张桌子,桌上摆着的瓜果,还有一些蜜饯,这些是拿来招待客人的。
在流云观中,这些都是顶好的东西,平时都吃不到,唯有上元节的时候,才能吃上一个桃子,但如今,这桌上却是满满一堆。
这可馋坏了观里的四个师兄妹。
而一转头,却见师父仍旧站在那观门口,似乎在等待某人的到来。
年纪最小的紫苏细声问道:“师兄,你说师父在等谁啊?”
常山摇了摇头,说道:“师兄也不知道。”
山涧的雾气一点点退去,在天完全亮起之时,有一位柴夫上了山来。
柴夫见来到了观主玄黄的面前,说道:“道长,昨天下午的时候,城隍庙外面的官差就走了。”
玄黄回过神来,又问道:“城隍庙也开了吗?”
柴夫点头道:“开了。”
玄黄心中微叹,他知晓是等不到陈先生。
“有劳了,请进观中喝一碗茶水吧,还有些许瓜果,也可尝尝。”
“道长客气了,茶就不喝了,老汉我还有事没弄完,就先回去了,不打扰道长清修了。”
玄黄走进了道观之中拿了两个桃子出来,追上之后,将那桃子硬塞进了柴夫的怀中。
好说歹说,那柴夫才勉为其难的收了下来。
送走柴夫之后。
玄黄也回了观众。
他看着几个徒弟眼巴巴的看着他,也清楚这几个是馋这一桌的瓜果蜜饯了。
“不是很想吃吗?”
玄黄笑道:“过去拿吧。”
二师兄商陆眨眼问道:“师父,真的能吃吗?”
“可以。”玄黄点头笑道:“不过得吃完,不可有剩的,不然就可惜了。”
四个徒弟听到这话顿时喜笑颜开,一个个都跑到了桌子前吃了起来。
小师妹紫苏抱着个桃子啃了起来,怀中还塞着一个,大师兄则是拿了一块蜜饯,剩下的都分给师兄弟了。
玄黄则是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闭目休息了起来。
大师兄常山上前,递了一个桃子给师父,“师父,桃子。”
玄黄摇了摇头,笑道:“师父不吃了,你们吃。”
三师弟玄参上前来,他吃着蜜饯,问道:“师父你到底在等谁啊?”
玄黄见四个徒弟都很好奇。
“都想知道?”
“嗯。”
“想知道。”
四个徒弟看着师父,东西都不吃了,就等着师父开口。
玄黄只是和煦一笑,缓缓开口道:“只是一位先生。”
“先生?”
“嗯,只是一位先生。”
“所以,师父说的那位先生不来了吗?”
“会来的。”
玄黄闭上了双眸,说道:“早晚会来。”
陈长生问道:“故事里的文家小院,如今还在秋月坊中?”
“这个......”
张老头回答道:“我就不清楚了,应该还在吧,据说当时官府还专门去贴了封条。”
“在哪?”
陈长生有种直觉,上次自己最后所待的地方,或许就是文家小院。
那个被封条封着的破旧小院,还有小院里的池塘以及池塘上压着的那块石头!
这一切,都跟故事里的完全重叠在了一起。
“好像是在西桥那边吧......”
张老头皱着眉头道:“好像又不是,我也有点记不清了。”
“是不是得顺着一条巷子进去?而且那个院子还是在很里面的位置。”
“好像是。”
张老头反应了过来,说道:“陈先生你去过?”
“应该是去过吧......”
陈长生心中微叹,看起来是八九不离十了。
那个残破的院子,就是文家小院。
而那池中的大石头,应当就是被城隍和阴差附加上阵法与香火的‘神石’。
自己居然跟一头恶鬼待在了一个院子里。
陈长生想起来不禁有些后怕,但转念一想却又反应了过来。
自己如今也不是凡人了,似乎也没必要这么怕了。
只是,陈长生有些摸不清楚自己的境界,也不知道打不打的过那个恶鬼。
陈长生想了一下,说道:“陈某今日还有些事,等晚些我再去酒肆找你。”
张老头也不知道陈长生为何这么匆匆道别,但还是点头答应道:“陈先生先去忙就是了,不用在意我这个糟老头子。”
陈长生起身离开了茶馆。
接着他便朝着秋月坊的西桥方向走去,按照上次的记忆,朝着那个破旧小院而去。
他如今摸不清楚自己的境界,当然不是去找死的,只是去见识见识,说起来,他还从未见过恶鬼是什么样子的。
然而陈长生才走到那残破小院,就在门口看到了几位阴差巡游。
陈长生顿了一下,也未在意。
而那巡游阴差也朝着陈长生的方向看去。
陈长生本以为会有阴差迎上来,毕竟自己上次也算是在阴差面前露过面的人。
而那几位阴差巡游却是嘀咕了起来。
“这人是谁?怎么跑到这来了?”
“没见过啊,好像不是秋月坊人士。”
其中一位阴差朝陈长生投去了目光,呢喃道:“我怎么感觉他好像看得见我们?”
“你想多了吧,凡人怎么能看到我们。”
“那现在怎么办?要赶走他吗?这池里的东西可是要出来了啊,到时候我们可保不住他。”
“一会城隍大人就到了,别担心。”
陈长生听到了几个阴差的议论声,他顿时也反应了过来。
原来是不认识他。
那倒也好,陈长生索性找了个墙角坐了下来,也没有在意这些阴差和巡游。
他刚才听这几个阴差巡游说,这池子里要跑出来了,这倒是勾起了他的兴致。
正好瞧瞧这恶鬼是什么模样的。
他就算打不过,以他炼神三年的实力,跑应该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陈长生抬起头来,朝着那院子里看了过去。
“好重的阴气......”
陈长生感到有些心惊,看样子这恶鬼离出来不远了。
他打开神识,笼罩向了这个小院。
这时候他才发现,院子里已经站着将近二十余位阴差巡游。
而且,似乎洪三才也在其中。
‘大阵仗啊......’
然而就在陈长生感慨阵仗之大的时候,院子里却是忽的起了动静。
“不好!他要出来了!”
洪三才惊呼一声,说道:“快结阵!”
“得令!”
一声令下,所有阴差巡游站至池边,手中散发着香火气息的锁链顿时抛出,化作天罗地网一般覆盖在那水池之上。
池水中的阴气越发浓重了起来。
“赫赫......”
恶鬼的声音从那巨石之下传来,他仿佛是在嘲笑这周围的阴差一般。
洪三才眉头紧皱,手腕一怔,手中锁链跟随着震动。
“叮铃。”
锁链声动,一股香火之力注入其中。
“嗡。”
锁链结成的蛛网散发出阵阵金光,压制着池中的阴气。
在场的阴差皆是神色凝重。
然而在他们以为能控制住的时候,忽的掀起了一股阴风。
“可笑。”
一道嘲笑之声传来。
“嘭!!!”
镇压在恶鬼书生身上的巨石忽的出现了裂痕。
洪三才瞪大了双眸,惊呼道:“快退!!”
“轰隆——”
一声巨响自那池中传来。
巨石破碎,恶鬼从那池中逃了出来。
“阴差听令,结缚魂大阵!”
“遵法旨!”
小院外坐着的陈长生见那磅礴的阴气的倾泻而出,心中也生出了一股厌恶之感。
恶鬼化作一团黑气升至院中。
但却很快就被十余条锁链给禁锢住。
“呵呵呵呵......”
恶鬼口中发出阴森的笑意。
紧接着,又见的无数骷髅亡魂从那池中升了起来。
“伥鬼!”
洪三才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些便是当初死在恶鬼书生手底下的高家的亡魂,死后亡魂被恶鬼吞入腹中,化作了伥鬼,听其差遣。
十余只伥鬼朝着阴差发起了攻击。
阴差们一边维持这缚魂大阵,还要防备着这些亡魂,也因此分了心神。
“稳住大阵!稳住大阵!”洪三才连忙高呼道。
“啊!!”
一位阴差口中发出一声惨叫,他的肩膀处正有一只伥鬼正撕咬着。
“叮啷。”
锁链脱手,整个大阵都动摇了起来。
只见那恶鬼书生忽的激起一阵磅礴的阴气。
“轰隆......”
所有锁链皆被震碎。
锁链破碎,阴差皆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反噬,一个接一个的倒飞了出去。
方才的大阵也尽数分崩离析。
“这就是恶鬼吗......”
陈长生感到有些震撼,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竟生出一种感觉。
似乎这恶鬼…很弱的样子。
恶鬼化成的黑气挣脱的束缚,转眼就盯上了这些阴差。
在他看来,这些阴差,都是大补之物!!
“吼!!”
一声嘶吼之下,黑气便朝着阴差冲去。
陈长生打算出手试试,不曾想一道金光自远处而来,伴随着一道苍老的声音。
“混账!住口!”
金光打在了那黑气的神色。
“嗬!!”
一道凄惨的叫声自那黑气传了出来。
那般惨叫,就连陈长生听后都不禁感到有些不适。
金光散去,化出一道身着蓝黄长衫之人。
来者,正是秋月坊城隍!
“不过是当地习俗罢了。”
洪三才说道:“相传水虺五百年化为蛟,隐于湖泊、深潭、江河支流、地洞之中。蛟修炼五百年,经历度劫之后,便会沿大江入东海,即可化龙。化龙的过程,既可称为走蛟亦可称为走水。”
“而蛟龙若是处于人世走水的话,想入大江就必须借道而行,若是经过坊间所在的河流,卷起的巨浪说不定就会冲毁民舍,危害坊间,于是当地人便在桥下挂一把剑,蛟龙走水,便不会再借道此处。”
“当然,这也只是传说罢了,就算是城隍大人也不曾听说过有蛟龙走水之事。”
“传说吗......”
陈长生又问道:“那这世上有没有真龙呢?”
洪三才听后道:“有!”
“真有。”
“嗯。”
“城隍大人说过,大江中住着一尊真龙,庇护大景风调雨顺,如今龙王庙里供奉的龙君便是这尊真龙。”
陈长生听后不禁有些好奇。
他还真没见过真龙长什么样子呢。
洪三才说道:“以陈先生的道行,或许可以去见见这位龙君。”
陈长生听后笑了一下,答应道:“再说吧,再说吧。”
还见龙君呢,就我这忽悠人的把戏,龙君一口唾沫都能给我淹死。
陈长生抬起头看了一眼天色,见那太阳就要落山。
他也意识到自己又要死了。
他还想试试那练气功法呢,也不能再跟洪三才再唠下去了。
于是陈长生便找了个借口说道:“天色已晚,陈某还有些小事没有处理,恐怕只有下次才能与你对坐而谈了。”
洪三才这个时候也意识到自己耽搁先生太多时间了。
他骇了一声,说道:“怪我,耽搁了先生的事。”
“无碍的。”
“那我送送先生。”
“不必麻烦了。”
陈长生说道:“如今你身为阴鬼使,可不比以前了,需知坊间市民的安危都是你的责任,陈某不过一介闲人,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的。”
“先生教诲,洪三才定当谨记,我便送先生到那桥头,先生意下如何?”
陈长生点头答应道:“可。”
洪三才也不敢多送先生,于是便在桥头停了下来,与先生告辞之后,便匆匆回了城隍庙报到。
见洪三才走后,陈长生便四下寻找了起来,他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试试这炼气功法。
他的余光瞟了一眼身后,似乎是注意到了什么,但也没有在意,转身走进了一个巷子里。
童知唤连忙跟了上去,拐进了巷子。
然而,才进巷子。
当他来到第一个拐角的时候,却见一只手伸了出来,一把将他提了起来。
“谁!!”
童知唤吓了一跳,紧接着自己就被提了起来。
他一转头,险些将他吓的魂飞魄散。
抓住他的,正是那位先生!!
“你跟我一路了吧?说吧,跟着我干什么?”陈长生看着他道。
童知唤咽喉滚动,此刻他甚至不知该如何解释。
虽然他好奇,但他可从没打算跟这位先生面对面啊!
他挣扎了起来。
“放开我!快放开!”
“快放开我!”
陈长生见他挣扎的猛烈,怕他伤到自己,于是便将他给放了下来。
“啪嗒。”
童知唤落地之后头也不回的就跑了。
他甚至都不敢回头看一眼。
一路小跑,往家里赶去。
陈长生也没往前追,说白了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吓唬吓唬就是了。
他迈步拐进了另一条巷子,身影也消失不见了。
......
童知唤心中害怕。
一直跑到家门口,他直接撞门而入。
“砰咚......”
家门被他硬生生的撞了开来。
院子里坐着夫妇二人正剃着地豆,也被忽然的变动吓了一跳。
“阿爹,阿爹!!”
童知唤冲进了阿爹的怀中。
童才正顿了一下,连忙问道:“怎么了,怎么着急忙慌的?”
童知唤有些害怕的往门外看了一眼。
他身形颤抖着,眼睛都红彤彤的,好似马上就要有眼泪掉下来了。
童知唤的阿娘俞氏连忙上前,柔声问道:“知唤,谁欺负你了吗?你跟阿娘说,阿娘找他去。”
童知唤嘴唇微长,却又摇了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事。
俞氏见状看了一眼丈夫,然后对童知唤说道:“知唤别怕,有阿爹阿娘在,没人能欺负你,你别着急,你慢慢说。”
童知唤看着娘亲柔和的目光,他想了想又想,说道:“娘亲,阿爹,你们会信我说的话,对不对?”
夫妇二人对视一眼,点头道。
“当然。”
童知唤张了张口,接着便将今日的所见所闻都道了出来。
从一开始他在桥上看到城隍庙的门莫名其妙的就开了,到后来见到那位先生自言自语的事都一股脑的告诉了阿爹阿娘。
俞氏跟童才正听到这一番话后都感到有些惊讶。
两个人的眼中都流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那位先生,为难你了吗?”
“好像,没有,他把我放下来之后我就跑回家了。”
童才正皱眉思索了起来。
他来到俞氏身旁,细声问道:“你说这事......”
俞氏说道:“知唤从来不说谎的。”
童才正说道:“若是真的话,知唤岂不是冲撞了神仙?”
“可这世上真的有神仙吗?”
“你问我,我又怎么知道。”
童知唤看着两人窃窃私语,也明白了过来,他说道:“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那位先生肯定是神仙,要不然怎么能跟鬼神讲话!肯定是的!”
“知唤你别急,别着急。”
“阿爹信你。”
童才正给予了他肯定的目光。
童知唤在阿爹的目光之下慢慢平静了下来。
俞氏说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此事得从长计议。”
“不错。”
童才正点了点头,也重视起了这个问题。
若是知唤真的碰上的是神仙呢!
那这事可就严重了。
冲撞仙人,可是大不敬!
“知唤你还记得那位先生长什么样子吗?”
“记得。”
“你记住了,若是下次再碰到这位先生,万不可再这般鲁莽,更不可能再做出听墙角这样的事,知道了吗?”
“阿爹......”
“别担心知唤,一会阿爹带你去城隍庙拜一拜城隍老爷,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
童知唤听阿爹这样一说,心里安定了不少。
他的脑海里回想起那位先生的面容。
害怕是害怕......
不过,那位先生的模样,当真是好看啊。
这顿饭,算是圆圆满满的结束了。
老城隍原是打算留陈长生休息一夜,明日再陪他在秋月坊好好逛一逛的,若非陈长生百般推脱险些就没能走出这个门。
陈长生走出了门,回头道:“不必送了,陈某自有去处,老城隍无须担心。”
老城隍心中想着或许是先生不想被打扰,也不敢多有冒犯,于是便说道:“那先生慢走,小神不打扰先生。”
陈长生心中松了口气,朝着长桥的方向走去。
他现在一心都想着怀中那份练气法门。
这些年来,他想了无数种办法,破除蜉蝣诅咒,但最终的结果,却都不尽人意。
这也让他意识到,凡人之力是没办法破除诅咒的,如今找到了修行的门路,或许也能从中找到方法。
老城隍站在门口,望着那渐行渐远的陈长生。
他回忆起方才先生抄录法门的那一幕,心中再次感到了震撼。
“这位陈先生,太过非凡了!”
老城隍不禁感到有些后怕,若是自己知晓陈先生有这般大的本领,他绝对不敢去招惹。
不过如今看来,结果也是好的。
老城隍轻抚白胡,心中欣慰。
却在此时,一队阴差巡游回到了城隍庙宇。
“禀城隍大人。”
洪三才腰挎长刀,俯身上前,禀告道:“池中的封印已经加固了一遍了,想来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出现松动。”
老城隍满意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做的不错,只不过你回来的有些晚了,陈先生他已经走了。”
洪三才顿了一下,说道:“先生走了?”
老城隍点头道:“前脚才走。”
洪三才张了张口,心中有些蠢蠢欲动。
老城隍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于是便说道:“想去就去吧,晚些回来再随我去那古井看看。”
洪三才面露喜色,拱手道:“谢过城隍大人!”
说完他便朝着追寻着先生的步伐追上前去。
老城隍则是轻抚着白胡,心中暗自思索着。
他与先生的交情远不如洪三才与先生要好,老城隍心中清楚,只要洪三才与陈先生的交情不断,那么他与先生的接触一样也不会少。
当初,他也是觉得因为陈先生的原因,才让洪三才死后成为巡游的。
老城隍心中暗笑,他对自己当初的这个选择十分满意。
......
陈长生前脚才走下桥。
随后却是听到了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陈先生!”
“陈先生!!”
陈长生回过头去,看到了来者。
洪三才飘到了陈长生的面前,抱拳道:“见过先生。”
陈长生笑道:“我还说今天怎么没见到你。”
“先前有公务在身,耽搁了,不过好在是赶上了。”
洪三才和煦笑道:“三年不见,先生还是一点都没变。”
陈长生扫了他一眼,说道:“你倒是变了不少啊,身上已积累了不少功德香火,越来越有阴差的样子了。”
“先生上次走后,城隍大人便提拔我成了阴鬼使,全是托了先生的福。”
“怎么又是托了我的福了。”
陈长生笑了一下,摆手道:“陈某可是什么都没帮上你。”
“先生虽这样说,但贫道心里却是清楚为什么,若非先生,说不定我连阴差都不是,更别提阴鬼使了。”
陈长生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再说些什么。
这些道理,他又怎么不明白呢。
再之后,两个人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闲聊。
洪三才跟他生前一样,一聊起来,就没完没了。
“前年那场大雪当真是厉害,不少人都死在了大雪夜里,连续几日坊里都是怨气漫天的,忙活了好些日子。”
“去年的时候还有一只成精的鼠妖跑进坊里偷鸡吃,先生你可不知道,那鼠妖钻洞当真是快,我一连追了它几日才将它给抓到。”
“还有还有......”
......
洪三才说着他成为阴差这些年的所见所闻。
这甚至是陈长生都没听说过的新鲜事。
别看他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年了,但真正醒来的时候,不过才十几天罢了,听洪三才说的,他也不觉得无聊,反而很好奇妖物和邪祟是什么样子的。
“你这些年过的还算挺有意思的啊。”陈长生笑道。
洪三才说道:“秋月坊出不了什么厉害的邪祟妖物,顶多就是一些小妖,所以也废不了什么劲,但万一要是碰上什么厉害的妖怪,那就真是要命了。”
“那你碰上过吗?”
“不曾,不过秋月坊倒是有个厉害的恶鬼,只不过一直被封印着,今日我就是因为去加固封印才险些没见到先生。”
“封印?”
陈长生眨眼道:“多厉害的恶鬼?竟然只能封印?”
“我也不知道。”
洪三才说道:“听城隍大人说,这头恶鬼曾经在秋月坊害死了将近十余口人,怨气滔天,后来城隍大人亲自出手,但那恶鬼太过狡猾,城隍大人也是好不容易抓住机会,才将其封印的。”
陈长生听后心中惊骇。
十余口人......
这个世界可真够危险的啊。
陈长生不禁咂了咂嘴,心道自己好在是没碰上这些个玩意。
陈长生和洪三才聊的起劲,以至于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周围的情况。
在那屋檐之后,有一孩童探出头来。
他已经在那里看了许久了。
童知唤悄悄关注着这一幕,显然他认出了那位先生。
在他的眼中,却只能看到陈先生,好像是在跟谁说话,而且,似乎那个人就在身旁。
只是他看不见罢了。
童知唤先去跑回家问了阿爹。
阿爹告诉他说,城隍庙里住着的是城隍老爷,是鬼神。
那岂不是说,这位先生如今就是在跟鬼神说话咯?
‘难道是在跟城隍老爷说话?’
这位先生是神仙不成?
童知唤小小的脑袋里装着许多疑问,他盯着那位先生,久久没能回神。
他想知道这位先生到底是在跟谁说话。
陈长生目光偏移,看向了那桥下,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那桥下面竟是挂着什么东西。
陈长生看了一眼,问道:“那桥下挂着的是什么?”
洪三才看了过去,答道:“先生,那是斩龙剑。”
“斩龙剑?”
小六打满了酒,而那桌上的一壶秋月酿也见底了。
就在喝酒这片刻,陈长生跟张老头聊了许多东西,无非就是一些往事。
张老头说起了当初初见陈先生时候被先生逗弄的时候,那时他才十八九岁,又说起了四十多岁时,因为陈长生不曾变老,而逐渐感到害怕的事,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小六则是感到怪异,心中嘀咕着:“真是怪了,掌柜的以往可没这么多话的。”
陈长生起身,将那酒葫芦接过手中。
他站起身来,步子有些踉跄,说道:“我送送先生。”
“你还是坐着吧。”
陈长生说道:“腿脚不好,就少动弹。”
张老头咧嘴笑了一下,说道:“不动弹那不是死了吗。”
陈长生只是看着他笑了笑,他拿着酒葫芦,道了一句:“走了。”
张老头送到了门口,说道:“陈先生慢走。”
小六站在了张老头的身边,同时也在看着走出门的那位先生。
说实在的,他就从未见过这样有气质的先生,不管是头顶的青天老爷,还是有名的文生大家,都不如这位先生看着舒服。
张老头顿了一下,喊道:“先生下次还来吗?”
陈长生听到这话顿住步子,回过头来。
“来!”
张老头再次笑了起来。
陈长生回应一笑,提着那酒葫芦远去了。
他走着,心中感到些许欣慰。
这么多年来,他的朋友压根就没几个,而当初怕自己的张老头,如今也将他当做了友人。
是好事,再好不过的好事。
小六问道:“掌柜,这位先生好不一样。”
张老头看着陈长生的背影,说道:“若是一样,他也不是陈先生了。”
小六听的有些似懂非懂,问道:“什么一样?什么不一样?掌柜我好像没听懂。”
张老头说道:“以后你就明白了。”
陈长生的身影消失在了街道上。
张老头也慢慢回过了神来,他想了一下,对身旁的小六道:“你跟我进来。”
小六点了点头,老实跟在了的张老头的身后。
他并不知道,自己将面对的是什么。
但在这一天之后。
小六,成了张小六。
......
陈长生才出酒肆不久,他本是打算去流云观看看的,也不知道玄黄还在不在山上。
然而还没出坊,却被几位巡游给拦住了。
两位戴着面具的日巡游来到陈长生的面前,恭敬拱手。
“敢问可是陈先生?”
陈长生看着面前的巡游,连忙拱手道:“正是在下。”
两位巡游见陈长生这般客气,连忙将手和头都放下去了些,说道:“城隍大人命我等来请陈先生赴宴。”
“这......”
陈长生见这两位巡游这般恭敬,一时有些不自在。
城隍又是亲自派人来请,他也不好驳了人家的好意,只是这流云观,怕是只能下次再去了。
“那就劳烦两位巡游带路吧。”
“先生请。”
陈长生便这么跟在两位巡游的身后朝着秋月坊的城隍庙去了。
巡游这时开口道:“若是路上有官差阻拦,先生便说‘今日是为赴宴而来’,官差自会放行。”
陈长生点头道:“好。”
秋月坊其实不算太大,加起来,也不过百十余户人家,穿过一坐石桥之后便能看见城隍庙的所在。
而在靠近城隍庙的位置,陈长生却被几个官差拦了下来。
“站住!”
官差腰间挎着刀,脸色阴沉,说道:“衙门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城隍庙。”
陈长生目光看了一眼身旁的两位巡游。
尽管巡游站在陈长生的身边,但官差却也只能看到陈长生一人。
陈长生便按照巡游之前说的答道:“陈某今日是为赴宴而来。”
几位官差对视了一眼,接着便商量了起来。
“是他吗?”
“应该就是了,县令大人当初就是这么说的。”
“那我们放行?”
陈长生看了他们一眼,说道:“我可以过去吗?”
几位官差左右看看,接着便让开了路来。
陈长生见状道了一句:“多谢。”
说罢,他便从一众官差之间走了过去。
而那巡游,则是穿过了官差的身体,跟在陈长生的左右。
陈长生问道:“为何会有官差阻拦?”
巡游答道:“先生有所不知,庙里向来香客不绝,城隍大人知晓先生要来,所以事先给县令打了声招呼,将城隍庙周边给封锁了。”
陈长生问道:“打了声招呼?如何打招呼?鬼神也能现身凡人眼前吗?”
“自然是不能的。”巡游答道:“是城隍老爷亲自托梦。”
巡游的话云淡风轻的,好似见怪不怪,但陈长生听后却是心中怔了一下。
托梦啊......
这就是鬼神手段。
今日的城隍庙大门紧闭,香客也不得入内。
而陈长生到的时候,秋月坊城隍就已经站在城隍庙的门口迎接了。
秋月坊的城隍老爷留着白胡,身着黄蓝衣袍,面露威严之色,但当他看到陈长生的时候,那般威严却是荡然无存。
陈长生抖了抖袖子,拱手道:“陈长生,见过城隍大人。”
城隍大人反倒是吓了一跳,连忙去扶陈长生,说道:“不敢不敢!该是小神见过先生才是。”
“这......”
陈长生见城隍大人恭敬的样子,一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是不是哪个环节不对?
就算误以为我是什么得道高人,但身为一介城隍,也不至于做的这般客气吧?
城隍接着便有请道:“秋月坊城隍茂公九请先生入宴上座!”
陈长生心中不禁一叹,心想着误会大了,但也硬着头皮继续装道:“城隍大人先请。”
“不不不,先生先请。”
陈长生见此情形,有些哭笑不得。
阴差推开了城隍庙的大门,陈长只得迈步,先一步踏入了庙中。
而之前给陈长生放行的一众官差始终都没回头看过一眼。
是县令大人下了死命令,所有人都不能回头看,以至于,他们什么都没看到。
但在那远处桥上,却有个身着麻衣的孩童看着这一幕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门,自己开了?”麻衣男童愣了一下,连忙跑回了家去。
他有些被吓到了。
陈长生进入城隍庙之后,就看到庙中已然摆好了一桌好酒好菜。
城隍命一众阴差退下,转眼之间,院里就只剩下了陈长生跟城隍。
坐下之后,陈长生感到有些不太自在。
他一介凡人,面对城隍还是有些压力的。
城隍落座之后笑道:“先生今日能赏脸赴宴,是秋月坊城隍庙之幸事。”
“城隍大人言过了。”
陈长生无奈一笑,说道:“陈某没那么大的能耐的。”
城隍却只认为是陈长生平时行事低调,谦虚之言,根本没放在心上。
接着城隍就给陈长生倒酒。
陈长生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城隍的手是凝实的,与一众阴差巡游不同,双腿也是真实存在的。
他有些不解。
先前进门的时候,他似乎没看到有双腿啊。
真是怪了。
鬼神也有实体?
测试法门,自然要选择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为好。
陈长生在巷子里走了一圈,却怎么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地,眼看着太阳就要下山,他不免有些着急。
而他一转头,却看到一个贴着封条的院子。
他顿了一下,抬头看去,却见那院子里破败不堪,好似很久都没有人住了。
“这是个好地方。”
他上前去扣响了门栓。
“有人吗?”
“有人在吗?”
见没人答应,他也放下了心来。
他看了一眼围墙,接着往后退了两步,双手抓住了围墙顶端,双腿用力,翻了过去。
进了院子之中,陈长生才发现这个院子比他想象的还要破败。
院子里已经长满了杂草,屋檐上的狭缝里也是,而那屋子更是蛛网遍布。
院子的一旁似乎有个鱼塘,中间压着一块巨石,只不过里面没有水,就是空的。
陈长生也不在意,找了个杂草少的地方就盘坐了下来,将怀中那一页抄录的练气法门铺在面前看了起来。
“目不乱视,神返于心,乃静之本。炼神可分四步,即收心、守一、、止念、入静......”
陈长生接着往下看去,他发现这里面的内容与他前世所知的有些相似。
炼神,炼气,炼精,属于后天。
顺天道即筑基,包括炼神、炼气、炼精的三种实功,乃后天也。逆天行即上乘仙功,还丹以上的层次,包括精化气、气化神、神还虚、虚合道的化功,乃先天也。
“练气,炼神,炼精,我该先试哪个呢?”
陈长生想了一下,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到时候就只有思绪,倒不如从炼神入手,说不定在“死”的时间里,他也能修炼。
说做就坐,于是乎,他便按照法门上所述盘腿而做。
手掐子午诀,左手在上,右手在下,左手拇指掐中指尖,右手拇指掐左手无名指根,净心片刻,收神光,观鼻端白,待白茫茫时,暝目,上注日月天罡,也就是两眼与天目成“品”的上口处,用意须轻。
陈长生思绪平静了下来。
勾连精神,运行心法。
然而不过片刻,陈长生天罡穴处却又气旋产生,渐渐的他的思绪好像接触到了什么东西。
逐渐忘却自己,好似进入了虚空一般。
陈长生猛的睁开了双眸。
他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
“我......”
“我成功了?”
陈长生呆滞了片刻。
这么容易?
不对劲啊!
按理说这样的法门应该很难掌控而已,可他这一试,竟然就成功了?
“难不成…我是天才?”
陈长生皱起了眉头,好像也只有这个解释了。
他继续尝试了起来。
与他想的一般,不过片刻功夫,他便忘却了自己,再次进入了那种虚空之境。
忘却了躯体的存在。
“不对啊!”陈长生忽然反应了过来。
他可太熟悉这个感觉了!
“这不就跟我‘死’后的状态差不多吗?”
什么也听不到,也感觉不到自己的躯体,只能听到自己内心的声音。
“我就说嘛。”
陈长生吧唧了一下嘴,这个时候也明白了过来。
原来他不是天才。
只是这进入忘却虚空的感觉,他早已熟悉了,所以才会这样容易。
而为什么自己之前在“死”的状态下不能炼神,陈长生猜测或许是因为没有心法加持的原因。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一眨眼的炼神,那天边的太阳便已落山。
最后一抹余晖消失。
盘坐在残破小院里的陈长生身形涣散,如上次一般,化作沙砾消散而去。
而这一切,就发生在眨眼之间。
他又“死”了。
......
陈长生‘死’后。
慢慢的从炼神的状态退了出来。
当他无法睁眼,感受不到自己躯体的存在的时候,他也明白是时候到了。
“第二十次......”
这是他死的第二十次。
“也不知道修行之后会不会早点醒,或者说,多活一段时间。”
陈长生这般想着,他觉得或许会有机会。
于是乎,他便继续沉入了炼神之中,等待着下次醒来。
修行,是他最后的法子了。
如果这都没办法解决蜉蝣诅咒的话,那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
在陈长生的躯体消散的那一刹那。
他身上消散的砂砾竟有一粒被一股力牵引了过去,没能随风逝去。
这股力,来自那残破小院的干渴池塘。
砂砾落进了池塘里,缓缓移动到了那石头下方。
在那石下,竟有一团黑气环绕,那块石头就好像是封印物一般,压在那团黑气之上,让其不得逃出。
“吼......”
一道轻微的吼声从那石下传来。
邪祟似乎因为得到了这粒砂砾而感到兴奋,下一刻,那砂砾之中源源不断的有力量涌出,开始滋润邪祟,致使他的力量也在不断的增长。
但那只被镇压的邪祟似乎因为那砂砾力量太过庞大,就只能一点一点的吸收。
虽有些缓慢,但却总比没有好。
......
入夜过后,秋月坊慢慢平静的下来。
直至午夜。
一众阴差现身那残破小院。
老城隍站在那枯竭的水池前,看着那块压在恶鬼身上的石头。
他抬起手来,就见那石头上散发出一股金光,那是香火功德之力,专克邪祟恶鬼。
老城隍看着凝实的封印,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洪三才说道:“属下检查了三遍,不敢放过任何漏洞。”
“你如今是越发得力了。”
老城隍说道:“上一任阴鬼使,可没你这么细心。”
洪三才谦卑道:“城隍大人过誉了。”
“你能得到陈先生的赏识,必然是有过人之处的。”
老城隍转过身来,说道:“虽说封印加固了,但近些日巡游也需多来此地查看,莫要让这恶鬼有机可乘。”
“我等领命!”
“嗯。”
老城隍点了点头,说道:“走吧,回庙宇。”
一众阴差巡游跟在城隍身后回了城隍庙。
残破小院再次安静了下来。
而那巨石之下,却有一点亮光忽的闪烁起来,正是那一粒来自陈长生的砂砾。
“赫赫......”
被镇压的恶鬼发出刺骨的笑声。
在这粒宝物的帮助之下......
早晚有一天,他会冲破封印!
“最难熬的时候又要来了......”
算起来,这已经是他第十九次死了,对于这些,他也早已习以为常了。
多死两次,也就习惯了。
陈长生再次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接下来,就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了。
相比起来,这才是最难熬的。
这与做梦完全不同,因为意识是醒着的,就好像是深夜里的人们会不断的质问自己一般,内心诞生出来的恐惧,比外界来的,更加磨人。
陈长生第一次处于‘死’的状态的时候,险些就疯了,不过好在是熬过来了,后来再经历的时候,也就习惯了不少。
到如今,他也能平静面对了。
在意识存在的这段时间里,他时常会想一些哲学问题,要么就是回忆一下上辈子,或者是展望一下外面的事。
有时候无聊,也会琢磨一下怎么摆脱这个诅咒,总之就是不能让自己闲下来。
如此,便又能熬过一个轮回。
......
在那城隍庙门口。
城隍大人在门口辗转,是不是看着外面,心中有些焦急。
直到一位日巡游的身影出现在他的眼中,城隍大人才抬起头来,快步迎了上去。
洪三才恭敬道:“城隍大人。”
“那位先生怎么说?”城隍大人焦急问道。
洪三才起身答道:“回城隍大人,陈先生他答应了,不过......”
“不过什么。”
“先生他说,得等到三年后的今天,才能来赴宴。”
城隍大人听后心中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能来就好,能来就好。”
城隍大人脸上露出了笑意,他轻抚白胡,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紧张。
他将目光投向了洪三才,说道:“做的不错,上一任阴鬼使功德圆满,已入轮回,如今位置正好空缺,你接下来,便任阴鬼使吧。”
城隍之下分四司三使,而阴鬼使便是三使之一,掌管日巡游与夜巡游,职位就如同衙门里的捕头一般。
洪三才听后连忙跪地,“谢城隍大人提拔!”
城隍大人双手负背,说道:“起来吧,往后做好自己的事就行,另外,你再跟我聊一聊这位陈先生,如何?”
洪三才心中明白了过来,答应道:“遵令。”
他心道果真如此。
自己就是沾了陈先生的光。
如今看来,陈先生比他想想的还要厉害的多,甚至于城隍大人都要这般想方设法的去请。
想到这里,洪三才不禁想起了生前与陈先生对坐长谈的日子。
这般看来,只是自己没这仙缘罢了。
自己抓不住,怪不得别人。
......
时光匆匆,岁月轮转。
张老头依旧开着他那酒肆,那一日见了陈先生,他问出了自己许久都不敢问出来的话,为此他还担心了好些日子,但当他慢慢回味过来的时候,却又感觉没那么害怕了。
他又想起了陈先生说的,想想的确该给自己这手艺找个传下去的人,可如今自己年老,子嗣是不可能了,只有慢慢找了。
而当初的流云观观主洪三才,则带着一众日夜巡游,游走在人鬼之间,维持着秋月坊的安宁。
说起来,这样也算是长生了,只是不再是人罢了。
而那流云观中留下的玄黄也成为了流云观新的观主。
在先生走后第一年。
秋月坊所属的安宁县遭了一场大雪。
这场大雪非同寻常,光是秋月坊,就有十余户人家的屋子被厚重的积雪压塌,更有不少人户一觉之下,就再也没有醒来,活生生被冻死在了梦里。
官府与坊间市民即刻组织起了抗灾,虽说好转了不少,但也有不少人因为这一场大雪流离失所。
也是在这一年,那流云观中的道长下了山,从山下带了五个孩子上了山,四男一女,都是孩童。
又是新的一个轮回。
而身为鬼神的洪三才也知晓了这件事,为此还亲自回山看了一眼。
见观内再次焕发生机,他心中也不免舒畅了不少。
冬去春来。
不少人死在了冬日里,而活下来的人,仍旧要面对新的生活。
安宁县各坊都出现了不少乞丐,这些人都是在那场大雪中无家可归的人,命好没被冻死饿死,就成了乞丐。
而秋月坊酒肆里的张老头也在开春的这一年收留了一个小乞丐。
代价则是半块糠饼。
张老头眼光不错,小乞丐很是能吃苦,才初春的时候天气阴冷,跟着他去坊外山涧挑水,没说过一个累字。
也算是捡到了一块宝。
大灾过后,民生逐渐恢复,安宁县也重回了往日的平静。
坊间的树下总有闲人围坐,谈论趣事,茶馆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连同着那桥边的面馆,一样也热闹了起来。
————
转眼间,便是三年岁月......
————
在某一日里,城隍庙忽然关了门。
据说是有鬼神托梦给了县令大人,安宁县的县令大人亲自来了一趟秋月坊,命人封锁了城隍庙周边,三日之内不准任何人接近城隍庙。
这一切,都是为了等待某个人的到来。
当初张老头收留的小乞丐如今已至舞象之年,头顶戴着一个毡帽,一副小二模样,看着壮硕,皮肤也黑黑的。
而张老头收留他之后,给他取了新的名字——小六。
一双皂靴踏入酒肆。
来人将那葫芦放在了台上,说道:“秋月酿,先上一壶,葫芦打满。”
小六看着递上来的酒葫芦,见那大小,有些为难道:“客官,近些日来秋月酿卖的多,剩下的,恐怕打不满这个葫芦。”
“不够了?”
小六听到这一道声音,抬眼看去。
只见那青衫先生回头来,看向了他。
小六有些恍惚,在秋月坊这么多年,他从未见过这般气质儒雅的人,连那面容,看着都给人一种清净之感。
陈长生见此人年岁不大,于是便问道:“你们家掌柜呢?”
小六回过神来,说道:“我们家掌柜的去打油去了,一会就回来了。”
陈长生想了想,说道:“那我便等一会就是了。”
小六点了点头,招呼着陈长生进门。
“先生您先坐。”
小六问道:“先生喝茶,还是喝酒?”
“来酒肆自然是喝酒。”陈长生笑道:“葫芦打不满,但上一壶,总是有的吧?”
“有的。”
小六答应了一声,说道:“先生且等上片刻。”
陈长生摆手道:“去吧。”
小六接着便打酒去了。
陈长生则是坐在酒肆里打量了起来。
别说,变化倒是挺大,张老头还将这酒肆给修缮了一翻,看着规矩了不少。
而小六则是时不时看向那位先生,他心想着这般谈吐气质,这位先生定是不凡,万万不可怠慢了才是。
离开酒肆之后,陈长生提着那个酒葫芦去往了坊外。
在距离秋月坊十里地处,坐落着一座山峦,据传闻说,这山里面曾经来过神仙,神仙传下仙法,滴下三滴露水,化作了一处道观。
道观名为流云。
四十年前,流云观的老观主从山下收了三个孩子,各赐他们一个不得了的道号,玄天,玄地,玄黄。
老观主不懂道法,但口气却不小,天地玄黄,四个字,全都丢了出去,毫无规矩可言。
但就是这样一个口气极大的老头儿,却活了足足一百四十多年。
陈长生提着酒站在山门外。
三年没来,如今上山的路已经有了石阶,想来是三玄在这些年不断垒起来的。
他迈开步子,踏上了那台阶。
一步也没有漏过,直到来到那山上的道观门前。
三玄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转眼这么多年,他们早已不是当初的少年了,一个个脸上都带着皱纹,身形伛偻,已至暮年。
“见过陈先生。”
三玄齐声道了一句,恭敬俯身。
陈长生抬手道:“不必客气。”
玄天上前来,说道:“陈先生,师父他......”
他话没说完,却已低下头来,眼中多了几分落寞。
一旁的两位师弟也是如此。
陈长生见他们三人这般神色,忽的反应了过来。
“他死了?”
玄天闭上了双眸,道了一声:“无量天尊。”
陈长生一时有些恍惚,他看了一眼手中提着的酒,本想着坐下与那老道士闲聊几句,再小酌两口。
如今看来,恐怕是没有机会了。
陈长生叹了口气,说道:“带我去看看他吧。”
“先生请。”
玄天带着陈长生朝着道观里走去。
顺着道观后面的一条小道,几人来到了后山上。
哪里矗立着一座孤坟,其碑上写道——流云观观主洪三才之墓。
陈长生站在墓碑前沉默许久。
洪三才应该是他如今见过最长寿的人了。
陈长生问道:“洪老观主仙逝前可有什么吩咐?”
玄天说道:“师父他让先生您来定夺。”
陈长生接着问道:“还有呢?”
玄地上前道:“师父还留下了一个疑问。”
“问的什么?”陈长生问道。
“师父让我们问先生您......”
玄天迟疑了一下,说道:“可否求得长生?”
陈长生没有回答,又问道:“还有呢?”
“没有了,师父问完这句便仙逝了。”玄天说道。
陈长生点头表示知晓,目光看向那座坟墓。
良久之后,他将手中提着的酒葫芦打开,倒在了墓碑前。
酒水流淌下来。
落在地上,再沁入地下。
没想到,这酒打来,却成了这般用途。
谁又想到转眼之间,就物是人非了呢,陈长生心里郁闷,对于缠在他身上的诅咒,也越发讨厌了起来。
葫芦里的秋月酿流干了,陈长生慢慢回过神来。
陈长生无奈摇头,对着那孤坟墓说道:“我还以为你能活再活个十几年呢。”
“洪三才啊洪三才,亏你叫这个名字,天地人三才,你是一样都没求得,到死的时候还在执着于这样的问题,你又不是蠢,又怎么会想不到呢。”
后方的三玄左右看看,都有些不解。
先生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长生收回目光,他转过身来,看向了面前的三玄。
“你们师父修了一百四十七年的仙,到头来却不如常人活的逍遥自在,终究难过。”
“我与你们师父也算故交,他虽交代下来让我来安排你们三人,但事情始终不该由一个外人来决定,这不合规矩。”
陈长生道:“所以,往后种种便由你们自己决定吧,要走要留,都随你们的遍。”
玄天听到这话仿佛有一块大石头落地。
他长舒一口气,拱手俯身道:“谢陈先生成全。”
陈长生摆了摆手,又看向玄地,问道:“你呢?”
玄地说道:“我与玄天师兄同路而行,去往人间。”
陈长生点了点头,接着看向玄黄。
“玄黄,你们三个之中,你年纪最小,你又作何打算?”
玄黄顶着一头白发,面容枯槁,却与那两位师兄不同。
“玄黄想留下来守着道观。”
陈长生看着面前恭敬的玄黄,半天没有说话。
其实,洪三才并没有修得仙道,只是单纯的长寿,活了一百四十多年罢了。
“为求长生?”陈长生问道。
玄黄摇了摇头,说道:“为了传承。”
他继续说道:“自我上山以来,已有四十八年岁月,想来我应当也能像师父那样,再有四十八个春秋,将传承留下,足够了。”
陈长生笑了一下,说道:“你最像你师父。”
玄黄笑道:“两位师兄也总这样说。”
陈长生却是道了一句:“你的两位师兄都是聪明人,只有你最蠢。”
玄天和玄地听到这话都不禁低下了头来。
玄黄却是道了一句:“先生教训的是。”
陈长生摆了摆手,说道:“你自己愿意就好,你若是待在山上,我也管不着你。”
玄黄舒了口气,俯身道:“多谢先生。”
陈长生目光扫过几人,他长舒了一口气,说道:“该下山的便下山去吧,想留下来的留下来便是,就这样吧,免得唠叨。”
玄天和玄地拜过陈先生,没有半刻逗留,便下山去了。
......
山上观中便只留下了陈长生与玄黄两人。
陈长生与玄黄站在道观门口。
而玄天玄地已然走在了下山的石阶上,年过半百的他们步履蹒跚,却又好像是解脱一般。
“无量天尊......”
玄黄长叹一声,说道:“两位师兄自将找到他们的道。”
陈长生笑道:“那是人间极乐。”
玄黄说道:“先生,人间极乐,应当也是道吧?”
陈长生想了想,点头道:“这话倒也不错。”
人间红尘,何尝不是极乐呢。
他看了一眼天色,见时候已经不早了。
“时候不早了,陈某也该走了。”
玄黄点了点头,恭敬的道了一句:“陈先生慢行。”
陈长生迈开步子,走上了下山的台阶。
玄黄心有疑惑,在陈长生要走之际喊住了他。
“陈先生。”
陈长生顿住步子,回头道:“可还有事?”
“玄黄可否问先生一个问题。”
陈长生点了点头。
玄黄继而问道:“先生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陈长生看着他道:“你不求长生?问这个做什么?”
玄黄笑着说道:“若有答案,我也好有个念想。”
陈长生看了他一眼,片刻后说道:“答案在我的字里。”
“长生久视,陈某取长生为字。”
玄黄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问道:“所以,先生可是求得长生了?”
“不曾。”陈长生却是否认了。
蜉蝣,算不得长生。
陈长生见玄黄目光执着,却又忽的改口道:“而是长生在我。”
玄黄愣了一下,却见陈先生已然回头往山下走去,那一袭青衫已然行至拐角,再也不见身影。
他忽的有些恍惚吗,耳畔也不断响起了陈先生最后说的那句话。
玄黄抬起头来,看向了那天边的黄昏
似是心有所感,道了一句:“无量天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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