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尹玮菁菁的女频言情小说《走阴镖全局》,由网络作家“鹿卿”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我这几年大多数时候在上城,离开家乡多年,所以对一些地方的记忆也渐渐模糊了,昨天的梦里只觉得那条路熟悉,如今想来,才发现,那就是上六虎洞的路!那个轿子是通往哪里的,又是做什么的,越想越觉得诡异阴森,我一路快步往六虎洞走,三舅这时候正坐在炉子前烤火,看我匆匆忙忙的身影,远远的问了一句什么,我没有听清。一路往山上走,雪天路滑,周遭有深深浅浅的一些脚印,越往山上脚印越稀少,大雪封路,很少有人会上山,最后就只剩下两排,像是女性的脚。估摸着是她。我往前走,正通过山林的路,脚印却忽然断掉了。我心下紧张,拿出手机想给她打个电话,没想到却没有信号。忽然有人从背后堵住我的眼睛!是一双极其冰凉的手,冰冷的气息吹在我的脖颈上,我心下一紧张,立马回头。没想到...
《走阴镖全局》精彩片段
我这几年大多数时候在上城,离开家乡多年,所以对一些地方的记忆也渐渐模糊了,昨天的梦里只觉得那条路熟悉,如今想来,才发现,那就是上六虎洞的路!
那个轿子是通往哪里的,又是做什么的,越想越觉得诡异阴森,我一路快步往六虎洞走,三舅这时候正坐在炉子前烤火,看我匆匆忙忙的身影,远远的问了一句什么,我没有听清。
一路往山上走,雪天路滑,周遭有深深浅浅的一些脚印,越往山上脚印越稀少,大雪封路,很少有人会上山,最后就只剩下两排,像是女性的脚。
估摸着是她。
我往前走,正通过山林的路,脚印却忽然断掉了。
我心下紧张,拿出手机想给她打个电话,没想到却没有信号。
忽然有人从背后堵住我的眼睛!
是一双极其冰凉的手,冰冷的气息吹在我的脖颈上,我心下一紧张,立马回头。
没想到是柳芸溪,她今天把头发扎成了一个低低的麻花辫,皓白的小脸被冻得通红,一边吸鼻子,一边问我:“是不是吓了一大跳?胆小鬼!”
“在婚礼仪式前,你还是不要乱走了,万一遇上什么危险......”
柳芸溪忽然变了脸色,面色上有些不悦:“你是在担心我,还是在担心我万一死了,没有人和你结婚还阴债?”
“当然是在......”我没有继续说,其实我在商场上摸爬滚打这么些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意识还是有的,这时候当然应该骗骗她,告诉她就是在担心她。
但不知为什么,从昨天第一眼见到她开始,只要看着她那双无畏无惧的,亮晶晶的眼睛,就说不出那些违心的话。
柳芸溪咬了咬下唇,翁声翁气:“赵煦杭,我不会害你的,我想探查六虎洞,就是想提前了解一下地形,万一有什么意外,也可以......”
我叹了口气:“走吧。”
“回去吗?”她垂着眸子,情绪低落:“好吧。”
我抓住她往回走的胳膊:“走吧,我陪你上去。”
柳芸溪真是个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的人,听到我要和她一起上去,顿时又开始眉开眼笑,拉着我的胳膊晃悠。
我们朝着山顶一路登了上去,雪天路滑,好几次她都差点滑倒,又被我抓住。
直到六虎洞的洞穴展露在我们眼前,三舅说的果然没错,今年的六虎洞一条涓涓不断的溪流还在往外流,四周将近十米的地方,都没什么积雪,好像是有人住在这里一般,早就清扫干净。
柳芸溪和我踏进了六虎洞,时隔多年被尘封的记忆继续袭来。
六虎洞刚进去的时候,是极小,极其逼仄的山洞口,钟乳岩悬挂在四周,像是张开巨口的怪物的獠牙一般。地下的奇怪岩石连着钟乳岩,一点点向地下延伸,像是楼梯一样,让我们继续往下走。
温泉是从洞口流出来的,一半流向外面,一半顺着岩石往洞内流,黑暗中是流水的潺潺声,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着脚下的路。
柳芸溪拉着我,开始打量四周的墙壁:“不对啊,这里的墙上为什么这么多奇怪图案,是小孩子会来这里涂涂画画吗?”
我吧手机灯光对准了墙壁,这才发现极低的地方,大概是成年人膝盖那么高,果然有一些类似小朋友涂画的图案。
一些是长相奇怪的小人,一些是看起来张牙舞爪的怪兽。
这些图案说明不了什么,我们继续往前走,再继续就越走越开阔了,六虎洞最上面是天顶上的洞,白天进来上面露出一束散开的日光。
刚好照着潺潺流水聚集的泉眼。
这口泉眼也很奇怪,别的泉眼都是身在高处,源源不断不干涸的水流走,而这口泉眼,则是源源不断的吸收,吞噬着流进来的水。
如三舅所说,此时此刻的泉眼旁边,竟然都是一片绿油油的,像是水草的植物。天这么冷,实在是离奇。
六虎洞内部洞穴其实很大,不过每一个洞穴的入口很窄,即使想要进去也没什么办法,除非将门口的碎石清理掉。
柳芸溪指着一处小洞穴问我:“这里你进去过吗?”
“没有。”我答。
这个洞口也太小了,要想进去估计得把洞口的一些挡路的钟乳岩都破坏掉,谁没事费这么大力气做这些事情。
她举着手电筒往里面照:“这里面黑黝黝的,感觉应该还有很大一片区域,可惜进不去......你说有没有办法,打开它?”
我也走过去探查,不过这个小洞实在是太逼仄了,大概也就三十公分左右的直径,别说我们两个进去看了,就连小孩子进去都难。
柳芸溪一边往里面看,一边四处摸索。我抬起手腕,朝着洞穴的四周敲打,想看看空心程度,以及有没有机关之类的。
柳芸溪的手忽然被岩石划了一下,手指顿时血流如注,鲜红的血液从手指尖溢出,顺着指头掉在了地上。
“唔......好痛!”
我想从包里找一些纸巾或者创口贴给他止血,不料下一秒,似乎是触动了什么机关,面前挡在更深处山洞的一面钟乳岩的墙,忽然整个都下沉到了地下,一瞬间我们面前的墙面变成了黑黝黝,看起来没有止境的洞穴。
柳芸溪被这一幕惊呆了,随手抹了抹指尖的血,拉着我往里走:“走,我们去看看!”
手电筒再一次打在四周,这时候我们才发现,里面的洞穴真的是别有洞天,如果非要把这里比作什么的话,更像是一座被人遗弃许久的——地宫。
长长的甬道不知是天然形成,还是几百年前人工的修筑,周围像是技术不精湛下做出的不太规整的墙面,墙上雕刻着大大的图案。
是左右两侧的几只老虎!
左侧是三只,右侧是两只。
这个排布似乎很不规整,多出来的那只老虎就那样立在左侧的墙上,我和柳芸溪继续往里走,里面更深层的景观展露在我们面前,竟然是通往左右的两条路,而左右两头,都连接着看起来像一间宫室的地方。
我们随便进了一间,里面最中央的地方放了一张石椅,石椅放在正前方,雕刻有致,声势浩大。
忽然,我又是一阵晕眩感袭来。
三舅问我:“你还记得尹玮吗?”
我当然记得尹玮了,这人是表姐的同班同学,就是被表姐推下了楼梯,摔得脑震荡,到现在也生活不能自理,几乎是毁了一辈子的尹玮。
当时表姐出了这事,三舅赔的几乎是连买底裤的钱都没有,这个尹玮也属实可怜,后来我在上城的时候,还遇上了尹玮的老父亲找上门要钱。
所以我对这个人的印象极为深刻。
我忽然想到了当年那件事情闹得那样大,最后竟然不了了之,难道是因为六虎洞?
“表姐在六虎洞求了什么,让尹玮他们家放过她?”
三舅摇头:“不是,她求的是,让本该健康恢复的尹玮,在病床上躺一辈子。”
我惊愕,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也就表姐能做的出来,真是不能用常人的想法揣测鬼婴。
她自己也欠下了阴债,需要半年后用一只手来做回报。但是菁菁这个人啊,她目空一切,又怎么会为了随口许的一个愿,就废掉自己的一只手呢?”
三舅回忆,当年表姐在六虎洞许下了这个心愿后,尹玮果然病情恶化,伤口溃烂到必须截肢切除,后来连意识都开始昏昏沉沉,眼睁睁的从一个正常人变成了一个植物人。
这一切连医院都没有办法解释,只是说感染了超级细菌。而三舅一连为表姐测了十六卦,卦卦都是死局。
眼睁睁看着长到那么大的孩子啊,他怎么都不愿意接受表姐必死的这个结局,摆了贡、挪了祖坟、逆天改命般的给表姐争了一条平安到老的命。
可是没想到,半年以后,表姐还是因为没有还阴债而死。斯人已逝,三舅回头而望,当年王瘸子给他定的三条门规,被他尽数违逆。
三舅叹气:“都说畏天道无常,果然,后来我算的每一卦、掐的每一个数字,都会弄巧成拙,大侄子——我已经用光了我余生所有的气运,我再算,只会害了人。”
月光凄凄惨惨,我觉得后背越来越冷,此时的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听三舅的话。
三舅目光恳切:“这些我必须告诉你,阴债可不是那么好欠的。”
我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算了,就算是我想还阴债,也不可能去娶一个妻子献祭,即使我可以昧着良心,那也不会有人愿意替一个陌生人献出自己的生命。”
“我有办法。”三舅破釜沉舟道:“阴债只是说让你献祭自己的妻子,但并没有说一定要她死才行。你要找一个至阴之血的妻子,在新婚当夜用杀一只雌鸡替命。”
只有这么简单?
三舅似乎是发现我松了一口气,接着说:“但是此事事关重大,必须提前占卜问吉凶,可我耗光了所有气运,已经算不出来了,所以我会将问卜之术传授给你,你必须在这短短几天内学会。”
这样偷天换命的事情,又怎么可能没有代价呢,我问三舅:“假如这件事情,没成功呢?”
三舅道:“没成功的话,那就是喜事变丧事,还有——”
还有什么,三舅却怎么也不愿意说了。
我还是决定再考虑考虑,毕竟这件事情的风险还是很大,就算是找至阴之血的人,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可奇怪的是,从第二天开始,村子里就开始下大雪。
一直从我回来那几天,下到了快过年的那几天,眼看就要到正月,我二十五岁的生日就要来临。
大雪从一开始的纷纷扬扬到后面的铺天盖地,下雪下的大雪封山,山路不通,连外面的超市和菜店都运不回货。
自从我回家后,三舅就一直住在我们家,这些年三舅一个人孤苦伶仃,对外的形象又一直是疯疯癫癫的,我妈不忍心看他一个人在家里过年,说什么也要让他留下来。
三舅这几天一直都在教我六易卦象和解卦。
说来也奇怪,自从那年之后,我学什么都十分快,就连三舅教给我的这些东西,我都也慢慢能自己上手解卦了。
大雪还是没有停,我在除夕前一天卜了一挂,是一卦泽风大过。
梅花易数动心起念,我问的是这一场雪,这个卦象结合这几天的事情来说,恐怕这一场雪和六虎洞脱不了关系。
我走出到堂屋,看到三舅正坐在窗前发呆,也没有穿什么厚实衣服。
三舅说:“菁菁走之前,外面的雪就下的这么大,后来雪要化了,她却冻死了。”
我正准备说些什么场面话安慰他,不料我妈正顶着风雪回来,她从家里拿了放在箱底的陪嫁首饰盒,小心翼翼的打开:
“也不知道这些首饰拿出来送小姑娘合不合适,大雪封路,一时也没什么其他合适的。”
我妈的首饰大多数都是陪嫁那时候的,也有一些是我有了钱之后给她买的,其中大部分都是重量很足的黄金,送人怎么会不合适呢?
不对,送姑娘?
“送什么姑娘?”
我妈目光狐疑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三舅:“不是说你要找个合适的姑娘结婚吗,你三舅又说疯话了?”
我看向三舅,他目光躲闪,支支吾吾的说了半天:“我就是想着你年纪也不小了,前几天提过一嘴,再加上生辰八字什么的,最好就找一个八字纯阴的女孩子嘛——”
我还是打算把一切告诉大家,无论是有没有人愿意嫁给我,有没有人愿意为我以身涉险,我都不能怪她们,但绝不能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把姑娘骗着成婚。
如果她们愿意,我们携手走过这一次风波之后,我一定会真心待她,包括所拥有的一切财产,也同样有她的一份。
就算没有人愿意,我也不怪任何人。
我妈听完这一切,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回神:“我说呢——我说你怎么忽然就学习好了那么多......”
我以为她会想想后面要怎么办,或者是责怪我到现在才说。
没想到她哽咽了许久,只是说:“孩子,你小时候,受苦了。”
这场相亲还是准备筹办起来了,因为我这些年在上城混的还不错,其实一直都有许多人把各家姑娘介绍给我相亲,但是由于工作忙,我也一直没有在意。
没到半天,我就收到了每日送来的许多生辰八字和照片,媒人拉着我介绍:“赵总啊,你看看,这些小姑娘都条件不错呢,尤其是这个,也是城里的大学生,长得那叫一个好看!”
三舅看了看那几个八字,忽然拿出两个问道:“这两个是谁的?”
柳芸溪眨巴着眼睛,忽然提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我们去六虎洞看看吧。”
现在?
她拉着我的胳膊,胡搅蛮缠般的:“去嘛去嘛!”
现在贸然去六虎洞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尤其是我二十五岁生日将近,在此前阵法未成,坚决不能冒险。
况且,这个柳芸溪来路不明,一个陌生人会不顾自己性命的去救另一个人,本来就很可疑,我没说什么,佯装闲聊般的打趣她:“你呀,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啊,这么晚了,快去睡觉。”
柳芸溪啧了一声:“这笔记还没看完呢,这就走了?”
“你快把笔记还给三舅,这可是他的命根子,也就是今天喝醉了才愿意给你,明天要是醒酒了,肯定要和你急。”
她又翻了几页,满不在乎:“行吧行吧,那我待会儿把笔记放回去。”
从柳芸溪来二舅家,说要嫁给我开始,她似乎就自然而然的接受了这件事情,我们两个人的关系,也微妙的近了起来。记了电话,加了微信、甚至连短视频软件的好友都加了一个。
三舅喝饱了酒,在客房呼呼大睡,柳芸溪在另一间客房玩手机,时不时分享一些乱七八糟的视频给我,还偏要强迫我看了才行。
睡意袭来,我似乎又闻到了一股莫名的,香,那种香入骨髓,沁入肺腑的味道似乎要一点点进入我的五脏六腑一般,大脑在睡意中逐渐放空......
我又一次看到了。
这次看到的,是黑夜里的一次婚嫁仪式,黑黝黝的小树林像两头会吃人的巨兽,唢呐吹响,将可怖的黑暗添上了一层喧闹,但这喧闹声并不让人觉得热闹,而是有种凄凉的烦躁。
大红的轿子被几个人抬着,轿子的门帘上编织好的黄色珠帘一颤一颤的,走一步、颤一下......
为首的人抱着一只雌鸡,轿子旁的两个壮汉也觉得十分眼熟,手里拿的却是......两叠冥币!白色的、黄色的圆纸剪成铜钱的模样。
他们喊着:“天地为证,鬼吏为媒。自此寒衣有人添,孤冢有伴守。余情难了,便生死相许,生者安,逝者宁,冥冥之中,姻缘永续......”
像是冥婚的念词。
我站在树林中央,看着一行人朝我接近过来,他们都穿着大红喜字的衣服,举起的两个喜牌,上面写的竟然是两个大大的“奠”。
诡异至极。
忽然,一阵风吹过来,吹起了被抬着花轿的帘子,帘内的风光露了出来,我看到了新娘的面孔——这不是,柳芸溪吗?
众人皆见天地,唯独她似乎见到了我,盯着我朝我笑。
众人死气沉沉,唯独她似乎是鲜活的,眉眼生动。
忽然,头痛欲裂——接着就是耳鸣和怪叫,似乎有无数灵魂和声音撕扯着我的意识,我沉沦在这个寻不到出口的梦魇里。
......
后来意识彻底昏沉,不知是掉入了梦魇,还是陷入了沉睡,直到第二天日头东升。
三舅打着长长的瞌睡来敲我的门:“煦杭啊,芸溪回家了吗,有没有跟你说啊?”
我被三舅从睡梦中惊醒,哪里能记得这些事情,懵懵懂懂了半分钟,这才意识到三舅在问什么,不过柳芸溪自己也有家,那么大的人了又跑不丢,又不用事事找人汇报,怕什么?
我摆手:“应该是回家了吧,我们村子才多大,能有什么事?”
我忽然发现,今天一早,雪竟然神奇的停了。
三舅念叨:“一个新郎、一个新娘、一个童子滚婚床、长姐一位描红妆、长辈以为坐高堂——眼下就差一个长姐了。”
我们家子嗣不算多,除了很多年前死去的表姐,我似乎还真没有什么姐姐,除非就是一些远房亲戚家,辈分上算姐姐的一些姐姐。
三舅思考片刻:“我记得我师傅给我说的是,需要一位妻子家的长姐。”
“这有什么区别,三舅,你别是记错了吧?”
三舅:“这事情绝对不能马虎,这是我师傅亲口告诉我的,当年他强调了不下三遍,一遍又一遍的问我记住了没。”
我摆手:“行吧,那我去问问芸溪,看她家里有没有姐姐愿意的。”
其实不是我大意马虎,做这种事情还想着找平替,主要是还阴债这件事情凶险万分,牵连进来的人都跟着多添一分风险,我不知道柳家的女儿多不多,但无论如何,也该考虑人家愿不愿意、放不放心把两个女儿交到我们这边。
我给柳芸溪打电话,没想到打了两个都没有接通,连微信也是毫无回应,我又打开短视频软件,这个点也神奇的并不在线。
三舅朝院子看了看日头:“得了,估计你们年轻人还在睡觉呢,下午再打吧。”
我却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个梦,开始莫名其妙的有了些担心的情绪,柳芸溪她......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上一次看到那些异象,王顺脑袋磕到了石头上,差点送了命,这次呢?
我接连给柳芸溪打了十几个电话,从一开始的无人接听,变成了不在服务范围内,我这心急如焚的往柳家赶。
收到柳芸溪回过来的电话,她语气欢快,有些微微的喘气,似乎在走路:“赵煦杭,一连十几个电话,你最好有正经事!”
“你......”在这样紧要的关头,我却差点忘了我要问什么。
“你什么你,快说!”
“你在哪?”我问。
“我在去六虎洞的路上呢,山路上信号不好,所以一会儿打的通,一会儿打不通的。”
真是犟啊,昨天说不陪她去,没想到今天一早竟然一个人跑上去了!
大概是天寒,被她气的大口吸了两口冷空气,竟然有点咳嗽起来,干咳了好几声之后:“你现在具体在哪里?”
“干嘛!”
“当然是过来找你了,不要乱跑,我陪你一起上去。”
已经是这个情形了,想必劝是劝不住的,我只能答应陪她一起上山,没想到他的下一句话,让我顿时心口一紧。
她似乎停顿了几秒,大概在观察自己在哪里:“不知道,反正就是在上山的路上,旁边有两排黑压压的树,树的中间有一条路,再往前两旁是农田,对了,这路窄的很,大概也就是农田的主人们会经过。”
她的这些描述,明明就和我昨天梦里的一模一样!
我顿时有些慌乱:“你听我说,现在、立刻、马上下山,我去接应你!每隔五分钟,在地上随便做点什么标志,最好是给我回个电话报平安。”
她倒是还在那边嘻嘻哈哈:“怎么啦,难不成是在担心我,放心,我多大个人了,不就是上一趟山,能有什么危险?”
我来不及多想,穿好衣服,又随便拿了一件厚的外套,就朝六虎洞的方向狂奔。
三舅忍无可忍:“你们就是想坑钱!”
王婷冷笑了一声:“对,就是想要钱又怎么样,你们还不是得听我们的嘛!”
后面的两对老两口看着是王婷和李若若的父母,他们也从头到位没说什么,都由着王大娘狮子大开口。
王婷拉着王大娘,深情得意洋洋,反正结婚这个过场是可以走的,但具体是什么时候,必须是我们说了算。
我算是看出来了,他们闹了一通,根本就是既不想冒结婚这个风险,又不想错过这个能狠敲一笔的机会。
我深吸了一口气,此刻事情拉锯着,反而让我冷静下来了,王大娘经过见到红衣女鬼之后,知道这件事情绝不简单,又用生辰八字想捞一笔钱财。
我淡淡的笑了笑:“既然你们这么不愿意,那就算了。”
王大娘仿佛被踩到尾巴似的,脸色忽然就变了:“什么意思!你不会不结了吧?”
“没人愿意为一个陌生人冒险也是人之常情,既然这样,那我就再想想其它办法。”
王大娘猛的推了李若若一把:“她去!”
李若若被推出来,面色一惊,随后就一边嚷嚷,一边往后退:“我不要!王大娘你说那东西那么可怕,我不要结婚,本来就是你们想要图谋他的财产,让我只需要一口咬定不愿意就好,这时候怎么推我出来!”
我冷笑:“好一个图谋财产。”
李若若甩开王大娘的手,躲在父母的身后:“是他们想出来的主意,别问我!”
我算是看出来了,王大娘和自家侄女唱的这一出戏,为的就是逼迫我选择他们,从而获取利益,无论是给他们的五十万,还是真出事之后的赔偿,都是他们捞到的利益。
我想到这里,不禁有些悲凉,自从我在上城有了一些产业之后,我回来又是捐钱又是修路,资助村里读书的小孩,没想到这些人不心存感激也就算了,竟然这样联合起来算计我。
我咬了咬牙:“你们为了钱,还真是不择手段。”
王婷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翻了个白眼,眼神鄙夷:“不为了钱为了什么呢,为了嫁给你这个短命鬼吗,是,确实有很多人看到你有钱有势,想嫁给你当赵太太,可是归根结底还不是为了你的钱吗!”
真是毫不遮掩啊。
王大娘拉住王婷:“你也别太过分了——”
“怕什么!赵煦杭他现在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吗,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没有第二条路,他只能选择我!”
我要紧牙关,这样的人,就算是让我和她假结婚,我都不愿意!
三舅看出了我的意图,拉着我:“煦杭,你冷静冷静,现在最重要的是六虎洞的事情,大丈夫忍一时又能怎样。”
我看着王婷,一字一顿:“那就不麻烦了,门在那边,请你离开。”
王婷面色不耐:“你什么意思,除了我,还有谁能匹配上八字,还有谁愿意!”
气氛剑拔弩张到了极点,我知道三舅的劝告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除了这个办法,大概就没有什么其它的解决办法了,这时候我大概最理智的做法,就是按耐住愤怒,答应他们的要求。
不消片刻,铁大门忽然被人大力推开,那人冒着满天的风雪走过来,进了堂屋。
“我愿意。”
是个女人,是个看起来年纪很轻,瓜子脸,身材瘦弱,穿着也十分朴素的姑娘。
她眼睛大大的,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目光却异常坚定。
三舅懵了一下:“你说什么?”
“我说,我愿意冒这个险,我愿意嫁给他。”
满天风雪似乎小了一些,她的头发被风吹的稍微有些凌乱,抬手随意的顺了顺吹乱的头发,扬起一个有些明媚的笑:“怎么样,赵先生,你愿意吗?”
媒婆忽然目光凶狠:“柳芸溪!你过来干什么!”
“我过来?”柳芸溪淡淡的笑:“我过来当然是为了让你们的计划落空的。”
三舅眼睛一亮:“这位,这位姑娘是不是就是哪位——”
“对,媒婆眼里初中辍学,不务正业,不知道每天想做什么的那位,柳芸溪。”柳芸溪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这些,只是微微笑着拨弄自己的头发。
她忽然拉着我,凑近我再一次郑重询问:“所以赵先生,你愿意让我嫁给你吗?”
她脸上微微带着笑,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都是真挚,这样近的距离,能看到她脸颊上有颗小小的,很俏皮的痣。
我顿了顿:“你知道答应嫁给我意味着什么吗,六虎洞是什么地方,阴债是什么,为此会付出怎样的代价,你确定你清楚,你愿意吗?”
“我愿意。”柳芸溪点头:“别说是尚有生路的阵法,就算你真的要在结婚那天献祭我,我也愿意。”
“为什么?”
我不信一个陌生人对另一个人有如此大的勇气和诚意,我想知道为什么。
柳芸溪玩了玩眸子:“现在不告诉你,等结婚那天再告诉你怎么样?”
王婷气的面部都有些扭曲了,上来就要抓柳芸溪,我眼疾手快的把她护在身后,隔开了王婷。
“柳芸溪!你敢坏我的好事!我要你好看!”
我忍无可忍:“王婷,你还有脸怪别人!”
这时,王婷手里的电话忽然响了,打断了剑拔弩张的气氛,她接起电话,面色一楞:“什么!尸体?”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王婷将电话匆匆挂掉,忽然朝我三舅跪下了:“黄大师,我错了,我千不该万不该图谋赵煦杭的财产,您能不能高抬贵手,救救我们!”
什么意思?
柳芸溪淡淡的低垂着眸子,歪头看着王婷,半带奚落的问她:“哟,现在不要我好看了?”
王婷脸上有不忿,有痛苦,但还是卑微的继续祈求:“黄大师,赵先生,念在我们相识一场,救救我们吧,我们家后院出现了一具尸体......”
什么?
尸体?
王婷可恨归可恨,但罪不至死,我和三舅虽然对她这副模样鄙夷,但也不可能真的见死不救。
“怎么回事?”三舅率先开口。
人似乎总是这样,肆意生根的欲望绵延不断的疯长,不该得到的得到了,就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更多。
哪怕是有朝一日,把向命运偷来的东西再还回去,也觉得是一种失去。
胡贵也是如此,他背上背着陷入沉睡的孩子和他为数不多的行李,行李里面包裹着一些高粱米,煮熟的高粱米黏糊糊的粘在一块儿。
他在干燥的凌晨里走啊走。
其实胡贵选在凌晨出发,一来是不想在离开时和殷三良打照面,二来就是怕再碰到抢地的恶霸,那人昨天在殷家没占到便宜,怕是怀恨在心,会寻衅报复。
可没想到造化弄人,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从殷家出来没一会儿,往南边的田埂旁走,远远看过去,一伙黑压压的人正围坐在一块儿,锅里正煮着不知道是树皮还是鞋底的东西,黑乎乎的翻滚着泡。
那男人一眼就看到了胡贵,没来由的拽着他往田埂底下拖,在背上安睡的小孩受不了这一个不稳,从睡梦中醒来,在天旋地转里开始扯着嗓子哭。
这一哭,那些人竟然眼里露出了贪婪的神色,里面的一个老汉哆嗦着:“有小孩儿,有小孩儿!我明儿不用死了!”
看殷三良的记忆这么久,我才反应过来他们说的那些活和死的代价,这群人大抵也是从南边逃荒过来的,他们不仅仅是以家庭制,而是大规模的成群结队,一路上找得到食物便吃食物,没什么粮食吃的时候就去打家劫舍,偷抢掠夺。
再没有什么吃的怎么办呢?
就把利刃挥向自己的同伴,吃人!
在他们的观念里,先是将利刃对准没有攻击力的,也没有技能给大家带来利益的弱小,先是干不了活、赶不了路,还要吃喝拉撒的小孩;再是体质差,没有办法抵挡攻击的老人;再往下是体力相较男人较差的女人。
胡贵抬眼望过去,活着的几个几乎都是青中年五大三粗的壮汉。
他们上来就要抢胡贵的小孩,为首的男人还过来商量:“喂,你也算是个青壮年,实在不行就加入我们,我们把这里的人都赶跑,熬过了这个灾年,这块地就是我们的。”
胡贵抱着孩子不撒手。
那男人继续劝:“你也别不愿意,不就是个孩子吗,我们还有个老头能继续熬下去,你把孩子交出来,以后也有你的一口吃的。”
胡贵还是不愿意,那男人终于忍无可忍的过来抢。胡贵身上还受着伤,哪里是他们这群青壮年的对手?没一会就被打倒在地,怀里的儿子还在哭,被胡贵蜷缩着抱在怀里,抵挡住了如雨的拳头。
胡贵在想什么呢?我不知道。
是劫后余生好不容易保住了儿子的命,怎么说也不愿意再次将利刃挥下?还是有了温饱之后尚存的人性,不愿意就此抹杀。
胡贵被打的口吐鲜血,他知道这个关头意味着什么,也知道儿子的命他大概是保不住的,哪怕是多拖延片刻,又有什么意义呢?
最后他也许会被打死,接着变成这群人接下来的粮食,再过几天就是他的儿子。
胡贵被打的不知道是麻木了,还是绝望了,只是一个人蜷缩起来,抱着孩子一动不动的看月亮。
苍白的月色照下来,天地间如同阎罗殿一般亮也亮不真切。惨白的月华照在人扭曲的脸庞上,如同上了奈何桥的恶鬼一般。
前面不远处是一座山神庙,庙前还搭着每年春季祈求风调雨顺的唱戏台子,这里的人都怀着臣服天地的心思,一遍遍祷告着苍天有眼。
在月色中,重重叠叠的记忆如同大浪淘沙,这一幕与尘封许多年前的记忆重叠,这个山神庙的位置......这不是上六虎洞的路吗!
我这才发现,田埂旁边就是一排密密麻麻的树林,隔着一条草木稀疏的小道,另一侧还有一排密密麻麻的树林。
这是上六虎洞的那条必经之路!
而山神庙后面,就是六虎洞!
就在我愣神的几秒,一个男人踢坏了胡贵的包裹,稀稀松松的米糠落在地上,被风吹开,高粱米黏在一块,滚着米糠转了好几圈。
为首的男人看见这些粮食,面部顿时扭曲:“你大爷的,这不是还有粮食吗,昨晚老子去搜刮的时候,你不是说没了吗!”
另一个男人从蹲下来查看,一脸欣喜的将落在地上的粮食捡起来:“又是一顿,老大,太好了!”
那男人却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来:“可不止一顿。”
胡贵知道他们的意思,大概是还不打算放过自己和儿子,情急之下就连滚带爬的往一旁跑,又被拽着后脚拖回来。
胡贵瑟瑟发抖:“别吃我,别吃我......”
壮汉冷笑:“不吃你,哥几个拿什么填饱肚子呢?”
胡贵内心涌上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我有办法。”
我心里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他要做什么了,他把破布袋从身上解下来,将里面的所有粮食都交给他们:“我知道哪里有吃的,而且我能让你们至少活到明年秋天,但是你们得保证我和我家孩子的命。”
众人听到这样的话,有开心,也有怀疑。
万一这人是胡诌骗他们的呢?
胡贵领着为首的男人,当天夜里,潜入了殷家。
为首的男人,他们都喊他大当家,胡贵拉着大当家,从殷家后院的地道下去,顺着一节一节的台阶到了最底层。
殷家不愧是家底厚实,大当家看到一排排的粮食储存地都目不转睛,打开一个就是满满的高粱米,要么就是满满的米糠。
这个年头,能成功熬过去了。
可惜还没等他们高兴多长时间,殷三良就发觉了异常。殷三良自流民大幅度涌进城中之后,晚上就总留个心眼,在自家的粮食仓库里。
毕竟那里放的都是全家人支撑着过日子的粮食。
殷三良看到黑漆漆的两个人影,拿起竹竿子就是往上打:“大胆贼人,偷到你爷爷我头上来了?”
竹竿破开空气,飒飒落在他们身上,一下又一下是皮开肉绽的声音,殷三良发现他们两个人,只有一个人在上蹿下跳的躲,另一个人就呆呆的站在那里挨了一下又一下。
可站在黑暗里又能瞒多久呢?
大当家逮了个机会落荒而逃,殷三良往前走,看到了呆立在那里的胡贵的正脸,霎时间两人无言以对。
殷三良就问了一句:“那人是你带他来的?”
这一句也是最清楚明白的一句。
胡贵点头。
接着,外面又是一阵错落不齐的脚步声,各式各样的杂乱人声,听起来像野兽的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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