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赵从雪牛娟的其他类型小说《全家极品要散?老太重生谁也不惯 全集》,由网络作家“午睡的雨”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腊月的风寒冷入骨,都没有儿女们的心冷。赵从雪得了脑血栓,半身瘫痪一年了。操劳一辈子,生了四儿两女,临到死炕头边却没个人陪她。若不是被她嫌弃了半辈子的老三媳妇照看,她早死了。她喊来忙得脚不沾地的老三,“把大家喊来吧,我太疼了,让大家给我凑住院费,让他们陪一次床。”老三任前阳没说话,抬手拍掉头上的草屑,默默地出去了。五日后,除了老二,儿女们都来了。“老二怎么不来,连手术费都不愿意给?”老四任前俊气呼呼道,“虽说妈到了这个岁数已经没有动手术的必要,但也算是尽孝了。他现在混得好,人不来手术费总得凑吧?”老三任前阳搓了搓皲裂的手指淡淡道,“人家让我把羊卖了,说他刚给女儿买了房,没钱。”“老大呢,他又不需要坐飞机赶火车,几步路的事儿,也不愿意来...
《全家极品要散?老太重生谁也不惯 全集》精彩片段
腊月的风寒冷入骨,都没有儿女们的心冷。
赵从雪得了脑血栓,半身瘫痪一年了。
操劳一辈子,生了四儿两女,临到死炕头边却没个人陪她。
若不是被她嫌弃了半辈子的老三媳妇照看,她早死了。
她喊来忙得脚不沾地的老三,“把大家喊来吧,我太疼了,让大家给我凑住院费,让他们陪一次床。”
老三任前阳没说话,抬手拍掉头上的草屑,默默地出去了。
五日后,除了老二,儿女们都来了。
“老二怎么不来,连手术费都不愿意给?”老四任前俊气呼呼道,“虽说妈到了这个岁数已经没有动手术的必要,但也算是尽孝了。他现在混得好,人不来手术费总得凑吧?”
老三任前阳搓了搓皲裂的手指淡淡道,“人家让我把羊卖了,说他刚给女儿买了房,没钱。”
“老大呢,他又不需要坐飞机赶火车,几步路的事儿,也不愿意来?”
任前俊没好气道,“当初分家时,妈最偏着他,大姐的彩礼大半都给他拿走了,家里的粮食和地,他分的最多。结果呢,分家之后连妈都不认了,活该!”
任前俊是兄弟几个之中最有钱的,如今经营着一家小公司,财大气粗,穿着很厚厚的貂皮大衣,脖子上的金链子十分抢眼。
眼泪从赵从雪的脸上滑下来,她看着屋顶自嘲一笑,的确活该。
老大媳妇牛娟刚好从外面进来,大着嗓门吼道,“谁说我们不认了?你说什么时候住院不好,非要这个时候住,我们刚盖完房子,手里一分钱没有。”
任前俊嗤笑道,“你们有钱盖小洋楼,却没钱出药费?家里好几头牛,卖一头都够了。更何况,你儿子前几天刚提了车,还在朋友圈炫耀呢,别以为我不知道。”
“你有钱倒是出啊,说的好像你比我们来得勤快似的。老大好歹时常进来看一眼,你呢?”牛娟指着他怒斥道。
她斜眼瞪着炕上的赵从雪,嗓门越来越大。
“都瘫了一年了,去医院给人家撺什么钱,反正都这样了,多活一天也是遭罪。”
这话听着刺耳,却没人反驳。
赵从雪明白,这也是她的孩子想说的话,只是碍于面子没说出来。
她闭上眼,生儿育女到底是为了啥。
牛娟继续道,“死了不要花钱吗?纸火花圈,吹响唢呐,席面棺木这些都不要钱吗?还有你别仗着有钱就吆三喝四,妈是你亲妈,赚那么多钱就敬敬孝,免得没德行守不住。”
任前俊唰地站起来指着她,“你个牛干屎再说一遍?我们家的事,轮得着你放屁?”
老大任前萧面色不悦的开口,“老四。”
任前俊没好气的扭头,“让她滚!老子忙得跟牛一样,哪有时间陪床,出钱就不错了。”
“那你媳妇呢?”妻管严任前萧瓮声瓮气道。
“她有精神病,自己还住院呢。”任前俊擦了擦椅子坐下,晃着二郎腿,“我多出点钱也行,反正老三媳妇照看的最好。”
他看着任前萧冷笑道,“大哥,这些年,你们离这么近,你给妈端过饭送过水吗?这话,只有三哥有资格问。”
牛娟睨着眼唾沫星子乱飞,“老太婆一直给老三放羊拔粮食照顾娃儿,老三伺候她难道不是应该的?”
老三任前阳面无表情,“我妈快不行了,只是想在死之前看看自己的娃,不愿意就滚,屁话真多。”他挑起门帘往外走,“我去喂羊了。”
“死老太婆当年分家给我们分的地都是最差的,老大凭什么出钱?”牛娜冲任前萧吼道,“看什么看,不赶紧回家,等着在这儿宰你啊。”
老大跟着牛娟出了门,看都没看赵从雪一眼。
可当初,赵从雪最疼爱的就是老大。
但这个白眼狼,分了家卷走她的好东西,便没再喊过她一声妈。
今天若不是怕村子上的人说闲话,他们俩不可能踏进这院子。
老四任前俊看向刚给赵从雪换完尿不湿的薛云,嫌弃的指着门边的尿盆,“太骚了,端出去。”
老三媳妇薛云连忙将赵从雪的尿盆端出去。
赵从雪气得直哆嗦,“放......放下......”
半身瘫痪的人,半张脸半边舌头都是僵的,没人听得清她在说什么。
“妈,你说什么?”小女儿芳芳凑到她跟前,“你要喝水吗?”
“孙子......都没来......”
赵从雪争强好胜一辈子,逢人就说自己六个孩子十几个孙子,死了扶孝棒的人院子里都跪不下,现在看来,他们来不来都难说。
“妈,孩子们都很忙,等他们放假了再来看你。”芳芳擦了擦眼泪,“我也忙,孙子上学需要我接送照顾,顾不上。”
赵从雪张了张嘴,想说再也不会麻烦他们了。
这一年都是老三媳妇在照顾,她只记薛云的好。
她自己生的,连说句话都嫌烦,何谈其他的。
六个孩子之中,除了大女儿跟老三,她都没亏待。
到头来,掏心掏肺对他们好的,个个都戳她的心窝子。
大女儿跟她不对付,一年也见不了几次,如今身体也不好,腿摔折了在住院。
老二当兵转业后,娶了有钱人的女儿在女方老家定居,三十年间来看她的次数屈指可数。
老四也就比老二强一点点,他儿子不愿意喊赵从雪奶奶,叫她老太婆,老四还觉得很骄傲。
明明老三当初也有机会离开这穷山沟沟的。
当年她生了病,老三是个嘴硬心软的,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扶住铁犁,再也没动过离开的念头。
因为老三知道,老大靠不住。
“行了行了,我在家里住两天再送妈去医院吧,”任前俊起身看向薛云,“快过年了,家里的猪杀了吧,别舍不得拿出来,我又不会亏待你们。”
他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更别说是喊声三嫂了。
薛云虽然心里憋着火,但想到老四来的时候装了几筐的蔬菜水果,话虽然难听,但至少心意是有的,咽下不痛快转身去了厨房。
“我来烧火吧。”芳芳跟在老四后头出去了。
芳芳觉得她这屋子难闻,每次来都不愿意待。
赵从雪靠在热腾腾的炕上,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子,心渐渐凉透。
能见的都见到了,没来的她也不见了,就这样,她没什么遗憾了。
擦干眼泪,她的身体在难闻的被子里渐渐冰凉,直到变僵硬。
我就当没生过你。
上辈子赵从雪就很想对老大说这句话,只是没找到机会。
如今,她能心平气和的说出这番话,也算是了了自己的遗憾。
虽然她清楚,老大两口子商量好了,他们肯定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家里的地。
牛娟的点子多,刚开始分家的很多事儿,都是她在背后教老大。
不然老大这种不饿不进厨房,连厨房里用的物件都没认全的,怎么会知道白面放在哪。
老大被她惯得油瓶倒了都不扶一下。
牛娟在娘家也跟赵从雪的女儿一样,什么活儿都干,更何况她那粗糙的双手略黑的皮肤,都是常年在地里干活儿才有的。
她也就是脑子灵活,嫁过来没几天就摸清了老大的脾气,轻松拿捏住了老大。
但凡牛娟再聪明一点,都不该贪心不足,步步紧逼。
知道老大受宠,她就该明白,家里的一切就算他们不争,任前萧他妈也会主动送上门。
可偏偏牛娟等不了,且想仗着老大好拿捏,趁早搜刮干净她这个婆婆的好东西,尽快分家跟她保持距离。
上辈子她因为不想跟老大生嫌隙,处处退让,且直白的表现出不满大儿媳妇,导致老大跟她越来越疏远。
当娘的,没明白夫妻之间的关系,在男子成年后终究胜过母子情。
因为一起过日子的是夫妻。
但她现在懂了,她该做的都做了,且有过之而无不及。
赵从雪不欠老大的。
她在厨房里拌面,打算晚上吃莜麦面懒疙瘩,将三样粗粮面拌好的面搅了又搅,用筷子在铲子上面一点一点的划到锅里,才会劲道好吃。
老大不仅没有走,还走进厨房默默地坐在灶头前,拿起篮子里的胡麻杆往灶膛里塞。
老大从来没有听过这么重的话,估计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妈生气了。
赵从雪看着他,“起开,你烧过火吗?我自己来。”
胡麻杆虽然易燃好烧,但一旁的荞麦杆儿不好烧,他们需要混在一起才不会捂烟。
老大坐着没动,赵从雪拽他的衣服,“少挡我。”
他这才站起来,神情不安的站在一旁。
赵从雪一边烧火,一边削土豆皮。
“妈。”
老大蹲在她面前,无措的抠着柳藤编织的大篮子。
她没应,心想明天可以煮一锅洋芋吃,炒个腌白菜,将腌缸肉剜两勺热一热,也算是一顿好饭。
“妈,你真的不认我了?”老大别扭又委屈的嚷嚷,“我没有不认你们,就是分家这事儿搞得人头疼,想去外面看看。”
“看呗,我又没拦着。”赵从雪淡淡道,“儿大不由娘,娶了媳妇你只听你媳妇的话,跟老鼠一样私挪我的东西,就算我再疼你,也该看出来你根本没有心。”
这话狠狠地在老大心里扎了一下,“我不是......”
“要走就早点走,不然这么僵持下去,我也不给你饭吃。”赵从雪冷声道,“你妈也有长眼睛的时候,不会真拿你当祖先顺着让着。”
他们才结婚三个月,没来得及将院子里的东西一点点的挪出去,自个儿吃自个儿的。
上辈子,是从五个月的时候开始的,他们在外面自己吃的。
差不多一年多的时候,老大才分了出去,分的不满意,在下面的地里盖了一间屋子。
自那之后,他们母子的感情出现了裂痕。
再一年之后,他们吵吵闹闹,等到分家第三年,他们彻底不再往来。
只有每天铡草的时候,老大会上来抱铡刀来,每年碾粮食的时候,会悄悄的将外面的大石碾子拉下去。
如今想来,她也真够心软的,都不说话了,还给他用东西?
老三也是,他大哥都不认他了,他还默认老大不愿意买的东西给他用。
这么一想,老三跟她真像,心软的人都没福气。
“妈,你真的不给我饭吃?”老大红着眼眶看着她。
“不给。”
话落,老大利落的离开厨房。
饭端上桌,任前阳跟芳芳迟迟没有拿起筷子。
任前萧毕竟是他们的大哥,因为闹分家而没饭吃,他们心里不是滋味。
“爸,妈,真的不给大哥大嫂饭吗?”老三如坐针毡,“要不我端两碗去?”
“不许去,谁端饭我就剁了谁的手,这饭是我做的,我说了算。”赵从雪寸步不让。
任前阳又看向任中易。
“老实说,你觉得这件事谁的错?”他平静的看着任前阳。
“大哥的错。”
“那他不认错就没饭吃,既然他骨头硬,就要靠自己。”他夹了咸菜放进碗里,“他已经被你妈惯的目中无人,你们给他台阶下就是默许他顶撞父母。”
任前阳不吱声了,拿起筷子默默吃饭。
吃罢饭洗了碗,赵从雪在黑漆漆的屋里靠着被子躺着。
不多时,任中易给驴添了草进来。
“你找老大了?”
任中易脱了鞋上炕,“我说想吃东西就跟你认错,牛娟哭得稀里哗啦,老大说他没错。”
“那就别管他,打工去最好。”她冷笑一声,“还想用打工来威胁我给他服软,真是倒反天罡,老娘上辈子欠他的。”
精明如牛娟,她怎么会愿意去外面打工。
人生地不熟的,临时决定的事儿,都不知道去哪儿找活干。
他们俩明天要是真的收拾行李走了,她都要高看他们。
他们俩摸黑各自躺下,一个在窗户底下,一个在墙边。
“你这回真沉得住气,真想通了?”任中易说着将枕头往中间挪了挪,“你都没有借题发挥,骂老大都是随了我之类的。”
“......”她从前的确会这样。
“你不讨厌我了?”
赵从雪嗯了一声,心里酸酸的。
“那你不惦记梁老二了?”
“惦记个屁,都几八年的老黄历了,我惦记他干啥?”赵从雪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娃都大了,你说啥胡话唻。”
“我以为你一直放不下人家。”
“我又不傻,当年太小不懂事,人家讲义气而已。”又不是喜欢她。
“那你给我买枸杞,是啥意思?”他的声音变缓变轻,别有意味。
“想跟你好好过日子啊,人家喝茶都有,你赚了那些钱又不是买不起。”
“哦。”他有些失落的躺平看着屋顶,“我还以为你......”
哪怕做好了心理准备,赵从雪还是被老大的话惊到。
原来他都知道,都明白啊。
原来他一开始就知道,老三若是一直在家里放羊,就要一辈子被困在这山沟沟里。
与其说是被羊困住了,不如说是跟父母绑到一块儿去了。
谁若是在这儿放羊,谁就将来给他们老两口养老送终。
前半辈子,她总觉得老大懂事,让人省心,是个靠得住的,总是忍不住对他更偏爱一些。
后来她一直以为,老大是娶了媳妇忘了娘,被心眼子多的牛娟指教过,才会在她面前越来越滑头的。
如今看来,他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接下这群羊意味着什么。
她感觉自己的心窝像是被人浇了凉水,哇凉哇凉的。
她低笑一声,看向从来不让人操心的老三,“你想去外面看看不?”
任前阳低头掐着不知道从哪带来的高粱叶,咬在嘴里嚼了嚼,半晌才低声道,“想去,但家里的羊没人放怎么办?”
赵从雪的眼眶一下子热了,他知道,除了老三,这话没人说。
上辈子她私心太重,都没意识到,她生的几个孩子,除了老三,没人会这样说。
只有老三,会体谅人。
“阳儿,很快就要分家了,你还小,去外面会被人欺负,不如就留在家里,过两年再出去也不迟。”任前萧脸色不是太好,手里拿着个小桃核一直转。
他忽然感觉有些紧张,没想到妈会让老三去外面。
那只要他待在这个庄子上,只要不分家,羊总要他来放。
他不要当放羊娃。
赵从雪知道老大在想什么,她淡淡的接过话茬。
“老大你紧张啥?又不让你放羊,我还怕被你放瘦了丢了,我也会放羊。若实在走不开,偶尔让芳芳顶一下。”她看向任中易,“你托人问问,有什么可靠的人带老三一起出门。”
任中易点头,“也好,长这么大,老三就没出过门,男娃儿还是要出门见见世面,说不定还能自个儿哄个媳妇回来。”
老三没说话,若有所思的看着地面。
赵从雪明白,老三很想去外面看看。
若不然,他也不会在十八岁时提出跟人一起去园艺场摘苹果。
而且,回来后的十几年间一直会提起,因为那是他第一次出远门,印象深刻。
这孩子,就算是出去了,时间一长还是想回来,他放不下家里的一切。
这次,不管老三会不会留在这十年九旱的山沟沟里,她都要让他多出去看看。
“妈,那我能出去吗?”洗碗回来的芳芳小声询问,“我也想出去。”
“你才十四,出去被别人卖了都不知道。”
“那我跟三哥一起去,有三哥在,我怕啥。”
任中易抬手按在她的头顶,“人家出门的姑娘至少十六了,起码看着不像个瓜女子,你出去能干啥?摘枸杞都不会。”
芳芳不情愿,靠在任中易的腿上撒娇。
任中易一直比较疼爱这个小女儿,不舍得她干活儿,加上本来就是家中最小的,天塌下来一直有人顶着,基本没什么活儿落在她身上。
所以,虽然生在农村,除了做饭烙馍馍她啥都不会。
好在她后来嫁的那个人家境不错,孩子大了之后家里越来越富裕,丈夫当了老板,儿子也在外面混的不错。
跟她大姐相比,算得上有福气。
但,她老公是个不安分的,气得她经常闹离婚。
若那人不是她自己选的,芳芳能折磨死她。
都说养儿防老,但没人说孩子多了心病多。
见大家都同意老三去外面,老大任前萧气呼呼的起身,“那娘就趁早分家,我可不想给你放羊。”
说完,他起身就往外走,生怕养家的重担落在自己身上。
“好啊,你要分现在分都成。从明天起,你们吃的喝的就算我借你的,等秋粮下来,按你们夫妻俩这半年多的表现来分。若是你只是嘴上分家,这不干那不干,今天这儿疼明天那儿疼,分家就没必要了,我怕分出去你会饿死,别人还说我撇责任。”
老大停在门外,屋内的父子三人瞪大眼睛看向赵从雪。
在往常,赵从雪很向着老大,别说是是这么重的话。
“那就别分,我们俩去大城市混钱去,在这儿苦死累活一点钱都攒不下,还要看你们的脸色,我宁可不要。”
老大丢下大话,将院门摔得震天响,显然气得不轻。
还在屋子里的人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赵从雪会拿起笤帚追出去。
但赵从雪坐着没动,“那就这么定了,翅膀都没有还想上天,屎坠着呢。他若是还嚷嚷着分家,就要按我说的做,睡觉吧。”
老三跟芳芳麻溜的各回各屋。
老三住在北边的窑洞,用土基子盖起来的土窑,住着很暖和,是家里最老的房子,缺点是窗户太小,关上门光线很暗。
芳芳住在南边的新屋子,原本是给老大结婚用的,老大觉得太阴了,便让芳芳住着。
赵从雪跟任中易夫妻俩住在西屋,前几年,芳芳跟他们一起住,老大住南屋。
东边是上房的位置,但现在那儿只有一个大土堆,老三成家后自己会盖。
这辈子她会阻止。
赵从雪关上房门,看着紧挨在西墙炕柜边的任中易,她心里五味杂陈。
他们夫妻俩一直不和睦,她觉得任中易话太少脾气太软弱,他嫌她脾气火爆说话不好听。
那么大一个炕,她挨着东边的窗户睡,中间能睡下两个孩子。
直到几年后,他一气之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此后的三十多年,她一直在不断的后悔和自责中度过。
赵从雪看着他的后脑勺,若是她当初服个软说些软话还能少块肉不成?
但凡她温柔些,他不至于想不开抛下他们。
赵从雪脱了衣服上炕,刚躺下任中易便吹灭了煤油灯。
她将枕头往中间挪了挪,在漆黑的夜里开口问,“你这次回来就好好养身体,出门挣钱的事儿往后推几年,身体要紧。”
“嗯?”任中易愣了愣,在黑暗中睁开眼睛,“你跟我说话呢?”
“不跟你说,难道跟鬼说?”话说出口就变味了,“你往过来点,想粘到墙上去啊?”
好吧,她根本温柔不了。
“妈,赶紧赶紧,趁我爸跟老三不在家,给我几块钱。牛娟有可能是怀上了,想吃点苹果,我骑着自行车带她去赶集,回来给你扯几块布。”
“哦对了,妈,你不是说有几百块私房钱要跟我分吗,怎么又不见了?”
“还有,我跟牛娟都结婚好几个月了,妈说好要分家的,怎么一直拖着不管。”
老大任前萧一跨进屋子,一边翻箱倒柜,一边跟赵从雪提要求。
赵从雪呆呆的坐起来,看着窗外的阳光洒在干干净净的土院里,好看的耀眼。
她缓缓地挪动腿,双手撑在炕上抬起屁股,能动,还不疼。
她激动的掀开被子从炕上溜下去,穿上自己的烂布鞋,开心的在地上跺了跺脚。
老天爷,腿脚能动的感觉真好。
她这是在做梦吗?
“妈,你咋了?”
任前萧从炕柜上取下一个匣子,不解的看着赵从雪,“睡得好好的,妈你蹦跶啥,做梦梦到啥了?”
赵从雪又蹦了蹦,“老大,快说说,今年是哪一年?”
“八五年啊,你睡糊涂了吧。”
八五年,那就是四十年前,她三十六岁。
老天有眼,她回到没分家的时候了。
那是不是意味着,她丈夫还活着?
她瞥见任前萧伸手打开匣子,将里面的东西往自己的兜里揣。
“你给我放下!”
老大在偷偷挪用她的私房钱,他刚刚拿走的是她的银镯子!
这个白眼狼,就知道顺东西,把她的棺材本都顺没了。
她当即跳上炕头,一把将匣子抱过来,并迅速从老大的口袋里把自己的银镯子夺回来。
“妈,你风风火火的干啥,这些不就是留给我的吗?”
任前萧被这一番操作搞得十分恼火,“你还说你最心疼我,这些都是给我的,又反悔了?老二有志气要去外面过好日子,老四书读的也不错,这院子里的东西不给我那就是老三的,他又没结婚,你们慢慢给他攒啊。”
任前萧没好气的溜下炕头,“也不知道你做梦梦到啥了,忽然就开始发疯。”
赵从雪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她深深的闭上眼睛,慢慢的平稳情绪。
老大一直很聪明,别人都说他老实憨厚,其实他最知道示弱,私下里跟老鼠攒仓一样,将她所有的家底儿,一点点的骗了去。
老二老四不读书后都去外面讨生活了,他们没怎么用她的钱,长大了不孝顺她也认了。
但老大把她的棺材板都偷了去,在她瘫在炕上的时候,将她藏在磨堂里的老银元拿去卖了,添钱盖了二层小洋楼。
除了老大,没人知道她手里还留着老银元。
可他倒好,分家后的四十多年间,再也没喊过她一声妈。
养条狗至少会对她摇尾巴。
说起来,她的老黄狗呢,这个时候应该还活着。
“哐当,哐当~”
一转眼,老大又在翻地上的老木柜,从里面拿出了一块镜子。
镜子很新,她都不舍得用,怕弄脏了,一直放在抽屉里。
老大这是看到啥好东西,都要给他媳妇牛娟拿去。
赵从雪当即拿起立在门后边的顶门棍,重重的打在老大的手臂上。
“任前萧,你给我放下。”
“别碰我的东西,滚出去!”
老大被打得又气又恼,一把握住顶门棍,“娘,你干啥?睡迷糊了吗,我是老大萧儿。”
赵从雪用力抽回棍子,这回毫不留情,狠狠地抽在老大的腿上,后背上。
“什么萧儿,我看你是真的秀儿!秀我多不会养娃!”
“我打的就是你,你个白眼狼,娶了媳妇忘了娘,整天就知道牛娟牛娟,我看你俩都是牛屎,我不知道用好东西吗?”
“滚,滚得远远的,别让我看到你。”
任前萧被揍得跳出屋子,吱哇乱叫。
大儿媳牛娟听到动静,从外面的门房进来。
她穿着亮丽的桃红上衣,桃红色的裤子,崭新的白牛津布鞋,若不是脖子上还围着大红色的头巾,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城里人下了乡。
“你咋惹你妈不高兴了,我都收拾好了,你还上集去不?”牛娟面色不悦,“妈,你下手轻点,你不是最疼老大吗?”
赵从雪扶着墙站定,盯着眼前的牛娟,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
这牛家的母老虎,把她一辈子的好名声祸害没了。
她怂恿着老大将她的好东西全都拿走,转头就跟她成了仇人,用她的三寸不烂之舌,让庄子上的人都以为她赵从雪的错。
“家里的好东西全都在你们屋里了,还想怎么着才满意啊?好吃好喝的供着,饭不做活不干,还天天去乡里买好吃的?”
赵从雪冷笑道,“咱家什么情况不知道吗,还等着我掏钱让你去街上充富汉去,谁家的儿媳妇跟你一样?”
任前萧愣在原地,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妈,怎么火气这么大。
见势不妙,他拉住牛娟的胳膊没好气的往外走,“走吧,买果子的钱我还有。”
眼看着老大两口子要走出院子,赵从雪沉声道,“站住,有些话我要说清楚,以后别来搜刮我的东西。”
任前萧停下脚不耐烦的转头看她。
一口吞不了胖子,惯坏的儿子,光骂还不行。
赵从雪语气放缓。
“老大,你都结婚了,光天天念叨着分家可不成,分家意味着要自己种地自己赚钱养活自己了,还当自己是小孩呢?前三个月你们刚成亲,也没让你们干活。”
她恨铁不成钢的拍了拍手,“但这都开春种地了,你爸跟老三都去忙了,你们俩要正儿八经过日子的人还待在家里,羞人不?”
赵从雪用棍子戳了戳地面,“饭做好了还要我亲自请一趟才上桌吃饭,就问哪有你们这样当小辈的?儿媳妇刚进门,哪个不是教规矩,而是像你跟牛娟一样当老爷?”
这番话说得任前萧面红耳赤,其实最近他也觉得不好意思,但牛娟不爱做饭他听得出来,便一直顺着她了。
他脸皮薄,还从来没被亲妈这样训过,当即转头往外走。
“我不去了还不行吗,现在就上山扬粪去。”
牛娟甩了脸气呼呼的转头,“我都收拾好了,忽然大吼小叫的,不就是看不惯我么,我回娘家行了吧。”
“嗯?你要去买东西?”
任中易对她的话表示诧异,不由带上微笑调侃。
“你不是不舍得花钱吗,想去买啥?”
“难不成,是老大两口子吃独食把你气到了?”
赵从雪换了身五年前做的新衣裳,用毛巾拍打着身上的尘土。
“你还说对了,我就是忽然觉得,这些年对孩子们挖心掏肺的好,人家不领情就算了,还处处算计你,心凉滴很。”
任中易给她倒了杯茶,“我还以为你私心的发现不了,你偏心老大,导致老大在你跟前像个官老爷一样指使你,你还乐呵呵的。”
是啊,从前她若是听他的劝就好了。
不过现在还来得及。
“你等我会儿,我去厨房里给老三弄吃的。”
“嗯。”任中易不忘在她身后道,“忽然这么客气,跟重新投过胎似的。”
赵从雪无奈,虽然他们经常这样形容一个人变化大,但这回他没说错。
来到厨房,她把煮熟的鸡蛋拿出来,一共四颗,还剩下一颗打在锅里,变成了荷包蛋。
老三任前阳刚好洗完脸来到厨房,赵从雪将荷包蛋汤递给他,顺手将一颗煮鸡蛋塞到他的口袋里。
“给。”她将装了猪油脆饼的布袋子递给他,“多吃点,你是咱家的大功臣,以后谁勤快谁吃好的。”
任前阳拿出一块,“你跟我爸吃,”又从案板上的瓷盆里拿了一大块黑面馍馍,“一块够了。”
赵从雪怔住,鼻头酸得厉害。
等心情平复,她将厨房炕上的白面袋子,扛到了老三的屋子。
北窑的地上被粮食面粉占去了三分之二,大大小小的袋子码放得井然有序。
“走的时候把门锁上,钥匙拿好。”她没说自己在提防老大两口子挑好的拿。
任前阳应了一声,赵从雪这才回到西屋喝茶。
“老大不爱放羊,待会儿种地把他也喊上,他既然要分家肯定要种地,你让他耕一半。若是他不愿意,你就说不会耕地就别分家。”
任中易嗯了一声,“我知道,你早去早回。”
“走之前,把屋门锁上,窗户也关好。”赵从雪吃了两口馍馍,便起身道,“我给你买些喝茶的冰糖枸杞,回来不许说我大手大脚。”
正细嚼慢咽吃脆饼的任中易愣了一下,“给我买?”
“嗯,人家都有来,咱也喝。”赵从雪不太自然的示好,“对儿子好还不如对你好。”
唰的一下,任中易的脸红了。
“你咋了?妖怪附体了?”他红着脖子笑问,“从昨天开始你就不对劲,咋忽然这么会说话,中邪了?”
“滚。”赵从雪没好气的跨出门槛,“你才中邪了。”
“哈哈哈,对,我肯定中邪了。”被骂了的任中易心中踏实不少。
将剩下的一块猪油脆饼放到芳芳的枕头边,赵从雪这才精神满满的往乡里走。
都开春了还睡晌午觉,鸡蛋跟猪油脆饼都没老大的份。
走出家门赵从雪就头疼了,家里的自行车老四在用,庄子上也没有三轮车,大家平常都是靠双腿去乡里的。
她不太记得这会儿村里有没有班车。
但她起得早,加快步伐来到离班车最近的地方,果然有人等着。
这时候坐一次班车要一毛钱,很多人不舍得,宁可自个儿走着去。
赵从雪如今舍得,不然有人替你舍得。
乘上班车,她看着四十年前落后的村庄,忽然信心满满。
她再也不要将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靠自己才是真本事。
来到集市,她买了冰糖枸杞桂圆干,还买了自己爱喝的茉莉花茶,总共才花了一块五。
之后,她又扯了好些布,打算做鞋做衣裳,还买了家里没有的工具。
她有些心疼自己,也想扇自己两巴掌。
从前自己舍不得买的刮洋芋刀,剪刀锥子之类的,一毛钱都不到的东西。
老大要钱几块几块的,她说给就给。
而老三想要的小人书,也就两分钱一本。
这次,她买了很多曾经舍不得买的东西。
买完东西走回去要一个半小时,而且还是闷头不停歇的情况下。
现在她不想走了,待在街上晒太阳,等着搭上十二点的回程班车。
不出意外的话,到家刚好可以赶上吃午饭。
但到家之后,她发现饭还没好。
老三跟芳芳在做饭,牛娟将厨房的面跟油拿到外面的屋子自己做了。
更可气的是,牛娟拿了家里最好的白面。
如今的麦子品种产量少,白面就那么点儿,他们俩倒是会吃。
赵从雪叮嘱老三,“明天你回来之后,也别着急开你屋子的门,好东西都在那个屋放着。”
“好。”老三压低声音,“大哥会生气吧?”
“我还怕他生气?”
赵从雪拿上擀面杖来到外面,不知怎的,忽然想到老大的视角,把自己给逗笑了。
从小到大都宠着自己偏向自己的妈,忽然跟个夜叉似的,对他又凶又不讲理,很无语很莫名其妙吧。
但她很快“啪”的给了自己一巴掌,白眼狼不值得同情。
“妈,你咋自个儿打自个儿?”老大端着洗洋芋的水从屋子里出来,“你上集去了?买啥好吃的了?”
赵从雪看着他手中,是她用得最顺手的洗洋芋的瓷盆,“谁让你另起炉灶的?”
老大扭头梗着脖子道,“反正我们互相看着不顺眼,以后吃饭分开吃,少些麻烦。”
“那你把我当什么了,经过我们同意了吗?”
老大自知理亏但还是嘟囔着强词夺理,“那我现在跟你说。”
“家里就剩两袋子白面了,你抗走了一整袋,你好意思吗?”
老大脸红脖子粗,“我又不知道。”
赵从雪用擀面杖指着他大声道,“给我还回来,干的活儿都没芳芳的多,配吃白面吗?我自己都舍不得吃。”
“那你们早上把鸡蛋都吃完了,猪油脆饼都没给我们留一块,妈你是不是故意的?”老大也大着嗓门吼道,“你容不下牛娟当初就不该同意我娶她。”
“啪!”
“关牛娟什么事,我容不下的是你!”赵从雪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
“若不是你想一出是一出,她一个比咱家还穷的姑娘,敢跟我较劲吗?”
老大顿时火冒三丈,“你又打我脸!”
任中易提着铁锹站在一旁,“怎么着,翅膀硬了,还想打你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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