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深藏小说 > 其他类型 > 贵女拒当吸血包,寒门白眼狼急疯了辛久薇祁淮予

贵女拒当吸血包,寒门白眼狼急疯了辛久薇祁淮予

辣辣小麦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没有注意到她们的反应,之前最先同辛久薇打招呼的穆公子笑着来问她。“表妹从颍州来,应当听过盼月楼的名气吧?这几位歌姬都是从盼月楼请来的,听闻水平极好,表妹且听听如何。”祁星绘吃了好几种精致的果子,闻言道:“乱喊什么,谁是你表妹。”穆公子展开扇子摇起来,“我与怀鹤兄是异父异母的兄弟,怀鹤兄的表妹就是我的表妹。”祁星绘翻个白眼,“你想得挺美,想给我们久薇做表哥的人可多着呢。”几人又说笑起来,辛久薇陪着聊了一会儿,歌姬们已有序地开始演奏了。那用瑶琴的歌姬是第一个唱的,她似乎有些心神不宁,视线时常往辛久薇这边看。到了后面,还弹错了几个音,伤了指甲。“啊。”她面色有些白,连忙跪下道歉,“公子们见谅。”穆公子上前将她扶起来,“不过是意外,莫要这般...

主角:辛久薇祁淮予   更新:2025-05-20 20:53:00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辛久薇祁淮予的其他类型小说《贵女拒当吸血包,寒门白眼狼急疯了辛久薇祁淮予》,由网络作家“辣辣小麦”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没有注意到她们的反应,之前最先同辛久薇打招呼的穆公子笑着来问她。“表妹从颍州来,应当听过盼月楼的名气吧?这几位歌姬都是从盼月楼请来的,听闻水平极好,表妹且听听如何。”祁星绘吃了好几种精致的果子,闻言道:“乱喊什么,谁是你表妹。”穆公子展开扇子摇起来,“我与怀鹤兄是异父异母的兄弟,怀鹤兄的表妹就是我的表妹。”祁星绘翻个白眼,“你想得挺美,想给我们久薇做表哥的人可多着呢。”几人又说笑起来,辛久薇陪着聊了一会儿,歌姬们已有序地开始演奏了。那用瑶琴的歌姬是第一个唱的,她似乎有些心神不宁,视线时常往辛久薇这边看。到了后面,还弹错了几个音,伤了指甲。“啊。”她面色有些白,连忙跪下道歉,“公子们见谅。”穆公子上前将她扶起来,“不过是意外,莫要这般...

《贵女拒当吸血包,寒门白眼狼急疯了辛久薇祁淮予》精彩片段


没有注意到她们的反应,之前最先同辛久薇打招呼的穆公子笑着来问她。

“表妹从颍州来,应当听过盼月楼的名气吧?这几位歌姬都是从盼月楼请来的,听闻水平极好,表妹且听听如何。”

祁星绘吃了好几种精致的果子,闻言道:“乱喊什么,谁是你表妹。”

穆公子展开扇子摇起来,“我与怀鹤兄是异父异母的兄弟,怀鹤兄的表妹就是我的表妹。”

祁星绘翻个白眼,“你想得挺美,想给我们久薇做表哥的人可多着呢。”

几人又说笑起来,辛久薇陪着聊了一会儿,歌姬们已有序地开始演奏了。

那用瑶琴的歌姬是第一个唱的,她似乎有些心神不宁,视线时常往辛久薇这边看。

到了后面,还弹错了几个音,伤了指甲。

“啊。”她面色有些白,连忙跪下道歉,“公子们见谅。”

穆公子上前将她扶起来,“不过是意外,莫要这般惊慌。”

歌姬感激地看看他,正要说话,却见辛久薇站了起来,朝她缓缓走来。

“你的指甲断了,去处理一下吧。”辛久薇的声音温和,“我这里有药,我陪你去吧。”

歌姬似乎受宠若惊,又有些犹豫地看了看在场的其他人。

祁怀鹤没注意她,只对辛久薇道:“叫酒楼的人去吧,阿薇,你待在此处莫乱走。”

“没关系的。”辛久薇乖巧地说,“怀鹤表哥,酒楼的人对她们不一定上心,她的手指都流血了,我看着难受,反正只是举手之劳,我去去便回。”

祁怀鹤只觉得她心善,便道:“那你当心些,快些回来,将你的丫鬟带上吧。”

辛久薇行了礼,带上望晴,亲手拉着歌姬去了僻静处。

等没有了旁人,辛久薇让望晴拿出外伤用的药,“先处理一下吧,再来说你想同我说的话。”

歌姬脸上已没了刚才的紧张和慌乱,已是一派镇静。

“没想到三小姐也来了匀城。”

辛久薇皱眉,“你帮祁淮予做事,他却没告诉你我也在匀城么?”

眼前画着浓艳妆容的歌姬,正是祁淮予的手下,那日在盼月楼差一点陷害哥哥的人。

歌姬脸上露出些诧异神色,想说什么。

却又听辛久薇说:“你不必否认,也不必问我为何知晓,但你是聪明人,应当也知道,那日在盼月楼,我就已经知晓了你的意图。”

歌姬抿了抿唇,问:“那三小姐今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

“祁淮予让你来做什么。”辛久薇直接问,“与我,或是我身边的人有关吗?”

歌姬没说话。

好一会儿,她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前些日子我听闻辛公子拜了师,他最近可好?”

辛久薇有些意外,反应过来,笑道:“他能有什么不好,你是看他多日没有去歌楼,担心他在别处醉生梦死了么?”

“我没有这样想。”歌姬道,“三小姐,我是被祁淮予叫来的,原本是来帮他打探一些情报,但昨日,他让我为他做另一件事。”

辛久薇皱眉,“什么事?”

歌姬顿了顿,低声说:“他要我勾引那位祁大公子,还要闹得人尽皆知。”

四周骤然安静了几瞬。

辛久薇心中升起一股怒火。

她太了解祁淮予了,歌姬只说这一句,辛久薇就猜出了祁淮予的意图。

想来就是这些日子他见着她与祁怀鹤走近,怕祁家撮合他们两人,便要破坏这件事,还要破坏祁怀鹤的名声!

果然是他能想出来的阴损计策!

辛久薇忍着怒气,因着生气,脸上反而带了冷笑。

“怀鹤表哥武艺高强,头脑也聪明,你如何有把握能成功?”

歌姬垂下眼,“祁淮予……给了我一种香,还有一种药。”

辛久薇气笑,“他还真是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她又看向歌姬,“既然帮她做事,你又为何要告诉我?那日在歌楼,你的意图我可是都看穿了的,你听他的话故意陷害我兄长,如今为何又关心起他了。”

歌姬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缓缓跪了下来。

辛久薇一怔,望晴一个箭步冲过来将人扶起来。

“你不会又想故技重施吧!”

歌姬摇摇头,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瓷瓶。

“这是那日辛公子给我的药膏,我没有用完,还请三小姐帮我物归原主。”

辛久薇看着她手中的青色小瓷瓶,皱了皱眉。

“既是我哥哥给你的,他也不会想着收回去,你留着用吧。”

“不过,只是一个药膏而已,何必这样郑重。”

歌姬摇了摇头,神色郑重,“之于我,它不是只是一个药膏。”

她见辛久薇和望晴都没有动作,便收回了手,小瓷瓶被她紧紧握在手心里。

“三小姐是名门贵女,自然不懂得我们贱命一条的辛苦,我也不是生来就在歌楼里卖艺的。”

“三小姐也一定想问我,为何听祁淮予的,为何为他卖命?”

“我从前是流浪到颍州城来的孤儿,是祁淮予给了我一口吃的。”

“当然,我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他救我,就是为了让我为他所用,毕竟他什么都没有,没有钱能买到忠心,自然就要靠一些别的。”

“但我无所谓,反正我能活下来就行,回报他也无所谓的。”

“像我们这样的歌女,谁也不把我们的命当命,您可能觉得盼月楼已经足够好,没那么多龌龊事,可这天底下又哪里真的有什么好地方呢?”

“我也好,别的姐妹也好,谁不是日日受折磨,那些光风霁月的达官贵人,谁不是把我们当牲畜。”

“所以祁淮予对我说,他也不是什么高门公子,他跟我一样,都被那些公子哥看不起,让我帮他对付辛公子的时候,我没有纠结就答应了,毕竟对我来说,活在这世上,怎么活,做什么,都是一样的。”

“可是……”

说到这里,歌姬顿了顿,声音低了一些。

“可能在您眼里很可笑,或许辛公子自己也不记得了,但那日他被你劝下,没有责怪我,还给了我药,这件事,我忘不了。”

“我是故意让他看到我的伤口,故意示弱接近他,他也跟我想的一样,好蠢,这么容易就上钩,这么容易就被我激怒,掉入圈套。”

“但那天过后,我每晚拿着这药膏,都会有些后悔,那日若不是三小姐来,辛公子就会掉入我的陷阱。”

“或许,就是因为后悔,所以我今日才将这些事告诉你吧。”


那小沙弥交给辛父的,是一本手抄的佛经。

小沙弥道:“师叔说,辛施主心诚,佛经抄得很好,忘在山上实在可惜,因此差我将此经送回。”

辛父翻开,认出是辛久薇的字迹,“这……竟都是薇儿抄的?”

“是呀,抄得女儿手都疼了呢。”辛久薇撒娇道,“看着还不错吧,父亲?”

辛父笑着摇摇头,“平日里你哪里坐得住,看来还得是把你送去寺里。”

辛久薇道:“圣僧受人敬仰,女儿自然也信他的话,他说我遭此一难,心中必然惴惴不安,担心我日后不得安生,因此叫我抄了些佛经静心,所以女儿这几日一直在山上抄经呢。”

她这话是对着辛父说的,却更是说给所有人听的。

闻言,果然有人被说服。

“辛三小姐真是幸运,遭了这个大难,还能得圣僧点拨。”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辛小姐是有福之人啊!”

忽然,祁淮予的声音又插了起来,带着几分疑惑,“既然是在灵隐寺中,为何我们差人去寻时,却说不在呢?”

“是啊。”谢长景站在旁边看热闹,闻言也帮腔,“这种事发生了就发生了,辛三,有什么必要说谎嘛。”

辛久薇冷眼看他,“谢三哥的意思是,这位小师傅也在帮我撒谎了?”

小沙弥口中念着“阿弥陀佛”,道:“此事是贫僧疏忽了,辛施主被我家师叔救下后,因是女眷,便安排在寺外一处别院,贫僧与其他师兄们起初不知此事,由此误导了诸位,还望见谅。”

“此事又怎能怪小师傅。”辛父不太明显地松了口气,连忙虚扶了小沙弥一把。

小沙弥微微行礼,“东西既已送到,贫僧就先告辞了。”

辛久薇也笑,“小师傅慢走。”

他冲辛久薇点点头,在众人的目光中离去了。

祁淮予又换了一副面孔,很是感激,“原来是灵隐寺的大师们救下了久薇,改日一定要去道谢才行。”

辛父看他一眼,道:“既然薇儿已没事,就快些回去歇息吧,换身衣服。”

辛兮瑶想上前带辛久薇离开,却被祁淮予抢了先。

“久薇,吓着了吧?”祁淮予一脸关心,“我送你回去。”

众人眼见就要散去,辛久薇却往后退开一步,躲开祁淮予的手。

她先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

“真奇怪,你此刻如此关心我,那时又为何要将我推下马车呢?”

四周安静一瞬,祁淮予最先反应过来,连忙道:“久薇,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辛久薇没有立刻说话。

“妹妹,你说什么?”辛云舟大怒,“是这家伙把你推下去的?”

祁淮予高声道:“我没有!久薇为何如此说我?”

见众人都看过来,他连忙对辛父道:“伯父,这几日我寻久薇之心觉不作假,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久薇失踪那几日,我恨不得出事的是我自己!我怎么会推她呢,这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是啊……”人群中有人也不相信,“祁公子与辛三小姐情谊甚笃,咱们都是知道他们日后是要成亲的,若是辛三小姐出事,祁公子能有什么好处?这可说不通呀。”

“祁淮予。”辛久薇淡声说,“你着什么急呢?”

祁淮予皱起眉,“我只怕你受他人蛊惑,你我之间升起误会而已……对,久薇,想来是你受到了惊吓,定然是有什么误会。”

辛久薇没有立刻说话。

辛父看了看二人,沉声道:“此事,等久薇休息好了再说吧。”

“是,久薇还是快回去歇息吧。”祁淮予关切地说,“大日雨这么大,你身子骨弱,想来还得养几日,等之后精神好些了,误会自然就解开了……”

他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辛久薇被吓糊涂了,在说疯话。

辛久薇冷冷一笑,正要开口,外面忽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

“不是误会!”

祁淮予一怔,猛然回过头去。

只见说话的是匆匆赶来的袁小十,她手中拉着柳七,她们身后除了各自的丫鬟外,还有一个穿着灰色麻衣低着头的男人。

袁小十匆匆向辛父行了礼,拉着柳七说:“柳姐姐,快把你查出来的事说出来,让大家看看这个伪君子的真面目!”

这下连辛久薇都有些意外,她看向两位小姐,柳七先过来拉住她的手,将她细细看了一番。

“你没事便好。”柳七叹道,“这几日我也是担心坏了。”

辛久薇有些感动,真心地说:“多谢你,我已没事了。”

柳七叹了口气,眉头还皱在一起。

袁小十急道:“柳姐姐,你还犹豫什么,难道要由着他沽名钓誉,欺骗辛三和幸伯父吗?”

其他人也疑惑,“这中间又有柳七小姐什么事?”

柳七有些紧张,她一向被培养得知书达理,笑不露齿,要她在人前说这些事,并不是十分容易得事。

忽然,一只手软的手将她握住,她转过头,看见辛久薇对她鼓励地一笑。

“你别怕,今日无论你说什么,都是帮了我大忙,我都承你的情,日后定会报答。”

柳七摇摇头,“我图你什么报答,不过是察觉到端倪,又去问询真相,若不说出口,我心中难安罢了。”

她这番话,加上出现的时机,顿时有人反应过来。

“难道真是祁公子把辛小姐推下去的?”

“这怎么可能,祁公子不是那种人……”

“是。”柳七忽然开了口,声音比平时说话的声音高了些。

她缓缓抬手,手指有点颤抖,但还是指着祁淮予说:“那日,就是祁淮予将辛三小姐推下马车,致使她摔下山坡,与我们失去联系的!”

众人哗然,祁淮予急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含血喷人!”

见议论声四起,他连忙高声道:“诸位!那日在灵隐寺中的,应当都见到过,久薇与我闹了些别扭,柳七小姐素来与久薇交好,她们姐妹之间,互相为对方出气也能理解,但我确实没有做过这般丧心病狂之事,实在冤枉啊!”


袁小十立刻道:“你乱说!我柳姐姐书香世家出生,最是讲原则,怎么会胡乱扯谎害你!”

祁淮予道:“那日是我不好,不该同久薇说重话,想来伤了久薇的心,自然也让柳七小姐气愤……”

“我那日,的确看不惯你用那样的态度对辛三。”柳七打断他的话。

祁淮予笑了一下,“是,我不该对久薇说重话,我一定向久薇赔礼道歉,你们就不要……”

“但是。”柳七看向他,“若我真的那般看不惯你,又怎么会放任辛三回去找你。”

祁淮予一顿,“那是因为你们拦不住她。”

柳七道:“是啊,我们是拦不住她,辛三那么担心你,哪怕被你恶言相向,下大雨前一心想着你,你呢,你用什么回报她的?”

祁淮予面色一僵,就听袁小十在旁边大声助阵起来。

“你别以为我们是信口胡诌的,我们有人证!”

她说着,身边的丫鬟就将那灰衣男人往前推了一下。

男人抬起头来,却没看祁淮予,而是先看向了辛久薇和辛父的方向。

辛久薇微怔,随后轻笑。

这人赫然就是那日驾车的车夫!

她今日直接在众人面前说祁淮予推她,就是笃定那日车夫听见了她摔下去时故意喊的话,原本就打算当着众人的面去寻车夫来作证的,却没想到柳七直接将人带来了。

她并没有将心中计划告诉任何人,柳七又是如何知道的?

正想着,便听柳七解释道:

“那日,我们在山下没等到辛三回来,送了望晴和祁公子回辛府,辛姐姐担心妹妹安危,急着去找人,我却无意间发现车夫大哥神情有异样,便悄悄多问了几句。”

她看向车夫,柔声说:“大哥,您来同诸位说吧。”

车夫是个老实人,在辛氏赶了好几年的车了,他人已到了这里,虽然还有些紧张,但也选择了说出自己见到的。

“那日我们那车的马不知为何发了狂,我拼命想将它制服住,但雨下得太大了,马车受不住又是风吹又是撞击的,门被吹开了,我想去关门护住小姐,但实在没办法……”

他顿了顿,声音高了一些,“我听见小姐让祁公子拉她一把,担心小姐安危,就回过头去想帮忙,没想到却看见,看见……”

他说到这里犹豫了。

袁小时道:“看见什么了,你莫怕,把你告诉我们的也跟大家说说,看看这伪君子的真面目!”

车夫一咬牙,道:“看见祁公子松了手,眼睁睁地看着小姐摔出去!”

“你说谎!”祁淮予气得忘了伪装,“我何时拉住过她!”

袁小十立刻瞪大眼,“如此危急时刻,你竟然都不去拉住辛三?”

祁淮予一滞,“不,我的意思是……”

车夫道:“我说的全都是我亲眼所见,千真万确!小姐摔下去没多久,我让祁公子一起跳车求生,虽是万般无奈之举,但跳车前我是选好了时机的,当时的情况跳下去,并不会受太重的伤,但我爬起来想回去找小姐,却发现祁公子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那时雨太大,天又黑,我担心祁公子有危险,只好先带他下山。”

“后来,我却觉得有些不对,祁公子虽是读书人,可我之前也时常听小姐说起,公子在哪个哪个马球赛上又赢了,既然是这样,怎么我跳车都没事,他就伤得那么重?”

“但我也没有多想,只是回去之后,小姐出事前喊的话一直在我耳边响起,我怎么也忘不掉,实在难熬……随后,便被柳小姐差人来找,小姐们聪慧,被她们提醒,我才知道其中深意啊!”

祁淮予猛地走过去,“都是你们串通好的!”

“做什么!”辛云舟拦在车夫面前,“祁淮予,你还想灭口吗?”

“我!”祁淮予一怔,又说不出话来。

辛父的脸上看不出情绪,他看了车夫一会儿,又看向辛久薇,“久薇,他说的可是真的?”

只见辛久薇神情怔怔的,脸色比回来时还白了几分。

“父亲,我……我没想到……”

她摇了摇头,忽然落下泪了,“那天我真的好害怕,我直接在那马车里好晃,我什么也抓不住,我让淮予拉我一把,可他也没来得及,我就摔下去了……我不知道……那一切发生得太快了。”

她捂着脸哭起来,被辛兮瑶抱进怀里。

“我没想到淮予还在生我的气,连拉我一把都不肯……”

话音刚落,连一向喜欢跟着祁淮予转的林公子都听不下去了。

“祁兄,你这就太过分了,怎么能看着辛三小姐掉下去呢!”

其他人也用不赞同的目光看着祁淮予。

“是啊,辛小姐虽然平日骄纵了些,可也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弄不好命都没了!”

“那日我也看见了,在灵隐寺里,祁兄生气得很,后来辛小姐四处寻他道歉呢。”

“虽说他是辛小姐的表兄,可商贾之子怎比得上世家小姐?他还给辛小姐甩脸子,真是不知好歹。”

“就算再怎么生气,也不能看着姑娘家出事啊,实在是太没有风度了。”

“什么风度不风度的,听那车夫的意思,他分明是故意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祁淮予面色青一阵白一阵,连连高声道:“我没有!我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她会掉下去,这一切都是意外!”

他猛地走到辛父面前,“伯父,请您明察啊,这几日我最是担心久薇,担心得茶饭不思,又怎么会害他!”

此时此刻,他已经反应过来,那日辛久薇一开始就在给他下套!

难怪她先是对他疾言厉色,故意惹他对她生气,后来又破天荒地软了态度。

他还当是她知道这些时日做错了,要向他低头!

却没想到她是故意让所有人都看见,尤其是在柳七和袁小十两位小姐妹面前,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闹了矛盾,所有人都知道辛久薇在讨好他!

这样一来,自然众人就会信车夫的说词!


辛久薇匆匆去了祠堂,果然就见到哥哥直直地跪在祠堂中间,一旁辛父还拿着极少拿出来的藤木条,竟是要上家法!

“父亲!”辛久薇快步走过去,挂起笑拦在辛父和哥哥之间,“您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也不差人跟我说一声,我都想您了。”

辛父身材高大,面容冷冽,不太像一个文官,一双眼睛不怒自威。

看见辛久薇时,他神色稍微缓和。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你回去歇下,这里的事别管。”

辛久薇先看向了一旁,祁淮予刚在鉴宝会上被辛久薇摆了一道,此刻跟没事人一样,一派谦逊温和的模样。

对上辛久薇的目光,他还笑了笑。

可辛久薇一眼看去就知道,哥哥之所以撞在父亲提前回来的节骨眼,一回来就被罚跪,必然是这人的手笔。

她忍下对祁淮予的厌恶,笑着用平日里撒娇的语气对辛父说:“父亲,哥哥这几日学习可用功了,怎么您却一回来就要罚他,好没有道理。”

“用功?”辛父冷哼一声,“他但凡真的有一分用功,也不至于如此愚蠢!”

辛云舟不服气,“我明明……”

辛父道:“你不必狡辩!淮予已将今日之事告诉我了,要不是他替你担下责任,保不齐你就要闯下大祸了!”

想也知道祁淮予定是在父亲面前颠倒黑白,辛久薇赶在哥哥说话之前道:

“父亲,今日之事哥哥是有错,可他是错在轻信他人,最多是脑子简单了一些,万万不到您动用家法的程度呀。”

一旁的祁淮予又假惺惺地劝了起来,“久薇,这事不是你能管的,今日也出了许多风头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他才刚大出血了一回,看着辛久薇说话时都有些咬牙切齿。

可在辛父面前,又戴上了风度翩翩的面具。

辛久薇心中冷笑一声,也不理他,对辛父道:“想来父亲都是从祁淮予那里听的今日经过吧,难道父亲不想听听我和哥哥的说法吗?”

往日辛云舟在祁淮予的挑拨下受罚,辛久薇都是事不关己地站在祁淮予这边,今日这般反常,也引起了辛父的注意。

他看辛久薇一眼,“你这是在替你兄长说话?”

辛久薇道:“女儿是妹妹,自然是要向着哥哥的,况且今日之事本就不算哥哥的错,我怎能看他受人冤枉。”

辛父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女儿,对祁淮予道:“你且先回去吧。”

祁淮予一怔:“伯父……”

辛父却只挥了挥手,祁淮予无法,只好先走了。

他走后,辛父才让辛久薇说话。

辛久薇了解父亲的性格,也没有编造什么说词,将祁淮予如何哄骗辛云舟的事连同鉴宝会上的纠纷一同说了。

听完,辛父缓缓问:“云舟既是瞒着你更换物品,你又如何知道他上了淮予的当?”

辛久薇早已想好了说词,“是望晴无意间看见阿永去花银子了,女儿便有所猜测。”

辛父又问:“那你又是如何知道,淮予拿了原本的金风玉露盏,此事连你哥哥都不知道。”

总不能说自己是重生之人,上辈子死前才看清祁淮予的手段。辛久薇谨慎地道:“女儿也是猜测的,以祁淮予的性格,想必会选择它。”

辛父沉默了一会儿,冲辛云舟挥挥手。

“今日你错在脑子蠢笨,不及你妹妹三分机警,回去好好想想吧。”

辛云舟如获大赦,感激地看辛久薇一眼,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走了。

等祠堂里只剩下父女两,辛父的神色缓和了一些,问辛久薇:

“你今日为何不向着淮予说话?”

辛久薇不自觉地拽紧了裙子,有些紧张,“因为他今日手段令我心寒,我始终是辛氏女儿,自然是要保护兄长的。”

“保护。”辛父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微微一笑,“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辛氏的小姑娘竟有这般雄心壮志。”

“父亲是笑我呢。”辛久薇做出从前的娇蛮模样,“哥哥心思单纯,容易勿信他人,我不替他兜着,他岂不是迟早被人害了?”

辛父惊奇,“你竟也有说旁人心思单纯的时候。”

辛久薇微怔,随后忽然提着裙子向父亲行了跪礼。

辛父皱眉,“这是做什么。”

“父亲。”辛久薇收了笑,神情有些严肃,“往日真正轻信他人的其实是女儿,父亲不在的这些时日,女儿仿佛大梦一场,想清楚了一些事情。”

“今日鉴宝会上祁淮予所使手段实在令我心寒,女儿想明白了,无论如何,咱们辛氏才是永远的血亲,女儿绝不会再盲信祁淮予了。”

“这几日,女儿已从祁淮予那里收回了辛氏的东西,可祁淮予跟着父亲做事,许多事女儿还做不了主,只恳请父亲信女儿一回,提防着祁淮予一些。”

她知道凭三言两语,父亲不会信,但有些话若不早些直言,之后就来不及了。

辛父沉默地看辛久薇半晌,才道:“我知道了,你先起来。”

辛久薇站起身,看见辛父背着手,缓缓在辛氏先祖们的牌位前走了两圈。

随后他对辛久薇道:“回去歇息吧。”

辛久薇不再多言,低下头行礼道别。

第二日,她听见了不太好的消息。

祁淮予又出现在了辛府,她前些日子刚给辛云舟布置的书房里。


冯氏被扔出了辛府,见如何撒泼也没用,只好灰溜溜了回了自己家。

这间临街的小院子其实也是辛家给的,她们母子被放籍后,辛久薇又私下贴了钱,叫人置办的。

这辛久薇,明明之前对她儿子千依百顺,却不知今天这是发哪门子的癫!

且等着,等辛久薇后悔了,她这个准婆婆可没那么好哄!

祁淮予正在这时推门进来,冯氏一见他,立时便嚷嚷起来。

“回来得正好!辛久薇竟然不许我进院子,你快去将她骂一顿,免得反了天了!”

祁淮予原本就心情不佳,被老娘这一喊,也没了好声气。

“本就不是你的院子,她不让进我有什么办法。”

冯氏瞪大了眼睛看着儿子,将手中瓜子一扔,“这是在哪儿受了气,回来同你老娘撒野?”

祁淮予没说话,径直走回自己卧房。

冯氏追上去,道:“是不是辛久薇那小蹄子给你气受了?你同我甩脸子又有啥用,要不是你非要把那个薛应雪带去她面前,她也不会找到理由使小性子!”

祁淮予道:“跟应雪没关系。”

“那关系可大了!”冯氏高声道,“老娘早就跟你说过,那薛应雪成天什么风花什么雪月的,不是个踏实的!还没爹没娘,别跟她走太近!”

“你倒好,为了这么个货色,把辛久薇得罪了,气都撒到你老娘头上!”

祁淮予也来了气,“应雪是将门虎女,又素有才气,辛久薇如何跟她比?”

冯氏连连“哎哟喂”了好几声,“辛家的钱财把那薛应雪卖一百次也赚不来,我看你是糊涂了!”

“应雪不是你可随意侮辱的女子!”祁淮予难得提高了嗓门,很快又压下来,只是脸色依然难看。

“她辛久薇不过就是有几个臭钱,蠢笨得很,怕什么。”

冯氏道:“那她今日发那么大的脾气,上好料子的衣服都给我扒了,这咋办?”

“谁知道她又发什么疯。”祁淮予冷笑一声,“放心,想来是像娘你说的,她容不下应雪罢了,且将她晾着几天,自己就眼巴巴地来求饶了。”

“对对对!”冯氏恍然大悟,“这大家族的小姐就是性子怪,还是儿你有办法。不过她今日耍这么大的威风,几日才会消气啊?”

祁淮予的眼中是不屑与得意,“她能坚持几日,你且看着,结实再来讨好,我可没那么好说话。”

冯氏道:“那你也别拿乔太久,我是要快快回去吃香喝辣的。”

“娘放宽心。”祁淮予挤出一丝笑,关了房门。

冯氏哼着小曲走远了,祁淮予心里闪过一丝嫌弃。

他娘也是个粗鄙不堪的,不知道应雪是多难得的女子。

他迟早是要成大事的,也只有薛应雪这般才情和性子才配得上他,至于辛久薇——辛家这些东西可不是他逼着辛久薇给的。

他这般才华,辛久薇会仰慕于他再正常不过了,既然她非要给,他还有拒绝的理由不成?

等他拿到了辛家,届时还愁没有办法踹了辛久薇娶薛应雪吗?

祁淮予兀自得意着,等着辛久薇来同自己道歉。

然而辛久薇这边风平浪静,这一觉还睡得十分香甜。

翌日,她心中记着清理下人的事,起了一大早,叫望晴拟来一份名单,又拿来她院中所有下人的身契。

辛久薇上辈子糊里糊涂的不爱管事,如今一看,还真让冯氏插了手进来。

她院子里,竟在近两年内换了一大批人,新进来的丫鬟、厨子和杂役,要么是经冯氏手买来的,要么是冯氏这样那样的亲戚。

“我划出来的这些人,给了身契遣出府去。”辛久薇给眠风一份名单,又给了望晴另一份,“这些人先观察几日。”

两个丫鬟都应了,辛久薇又叫人拿来自己院中的账目。

她母亲早逝,辛家没有主母,辛父为了锻炼两个女儿,让她们自己管院子中的账。

清账花了大半日,一看竟是触目惊心。

辛久薇的外祖家是富商,她自然不缺钱,但其实她也不是喜爱奢华的性子,可自己院子里的银子每日竟是流水般地往外花。

不用想也知道,全都是花在祁淮予母子身上的!

祁淮予吃穿住行,出去同学子公子们吃茶品花,人情来往送礼,样样都是走的辛久薇的账。

甚至时常因为用完了辛久薇当月的月例,还会去管家那里支账,因着辛久薇喜欢他,自然是不会受到阻止的。

辛久薇越看,心中越是起火,叫来眠风。

“把书房里祁淮予的东西都扔出去,还有——”

她抬高了一些声音,因着房门是敞开的,她说的话能清晰地传进院子。

“我尚未成亲,祁淮予不是辛家的姑爷,更不是什么远房亲戚,日后他再外以辛家名义挂的账,通通不作数。”

眠风喜滋滋地应了,很快就带着人去了书房。

辛家正发生的事,祁淮予还一无所知。

他正陪着薛应雪逛街。

昨日他没有帮薛应雪拿到亡母遗物,心中十分没面子,又怕薛应雪心中忧愁,便答应带她出来置些胭脂水粉。

但逛了半日,薛应雪始终有些愁眉不展。

“可是没有中意的?”祁淮予贴心地问。

薛应雪叹了口气,“你是知道我的,也不爱这些俗物,无事,不过是心中对我娘有愧罢了。”

“辛久薇强占你的东西不过是仗着家世显赫,你无需自责。”祁淮予道,“怪我,将你当做了寻常女子,以为胭脂能让你开心一二。”

他略一沉思,既是不想看薛应雪伤身,也为了找回昨日丢下的面子,便道:

“应雪,你且放心,前些日子说过的那场鉴宝会,我会带你一同前去。”

“当真?”薛应雪的眼神闪了一下,“那鉴宝会集齐颍州各家高门,是要贴子的,我如何能去得?”

祁淮予心中得意,面上却笑得含蓄,“有我的名帖,这些场合自是不难进,颍州还有能高过辛氏的高门不成?”

薛应雪笑了一下,点头,“还是淮予有办法。”

祁淮予心情明朗,带着薛应雪走进一家卖文房四宝的店。

薛应雪好一阵挑拣,选中一块价值不菲的墨。

“应雪喜欢就包起来。”祁淮予风度翩翩,“以应雪的一手好字,就要配好墨才是。”

薛应雪微微颔首,露出矜持的笑意。

祁淮予习以为常地接过店家包好的墨,“老规矩,挂我账上就好。”

却听店家问:“是挂祁公子账上吗?公子何日来还账?”

祁淮予眉头一皱,用不懂事的眼神看着店家,“自然是往日怎么挂就怎么挂。”

“抱歉,祁公子。”店家笑得温和,“辛府差人来交待过了,您的花费不能挂在辛府账上。”


祁淮予咬牙低声问辛久薇:“你到底想怎么样。”

辛久薇看也没看祁淮予,走上前将盒子揭开,惊呼一声:“哎呀!哥哥,这不是你的金风玉露盏吗?”

众人一看,面面相觑。

林公子又上前细细看了:“的确是金风玉露盏,这是祁兄带来的?”

祁淮予对辛久薇道:“就算我带来的是金风玉露盏,你又凭什么说是我掉包的?”

“是啊。”

清冷的女声响起,一直没说话的薛应雪忽然开了口:“你不能因为你哥哥做了蠢事,就让淮予做替罪羊吧。”

祁淮予叹道:“久薇就是这般小孩子性子,恰逢前几日与我闹了些别扭,才会如此,诸位莫怪。”

辛久薇料到他不会承认,“既然这样,那诸位就听听金风玉露盏的原主人怎么说吧。”

话音落,眠风就带着一名穿锦衣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王掌柜。”辛久薇笑道,“您说说,前些日子是谁从您手中买走了这只盏?”

来的是城中锦缎铺子的王掌柜,颍州城内数一数二的富商。

他环视一圈,指着阿永道:“是这位小哥。”

阿永连忙道:“对,是公子让我从王掌柜手中收的。”

林公子道:“那这样一来,这东西的确最初应该是辛兄的!”

“这是辛兄给我的。”祁淮予立刻道,“有什么问题?”

谢三少道:“的确,这也不能证明祁兄掉包呀。”

“我没有给他!”辛云舟忽然开口,“金风玉露盏一直锁在我家书房中,定是他从我这里偷走的!”

祁淮予面色一变,“辛兄,话可不能乱说。”

辛久薇抬高声音:“看来就是祁淮予偷走了我哥哥的东西,还掉包成了这害人的玉器,祁淮予,你……”

她说得又快又利落,就是想趁人不备将罪名安在祁淮予头上。

说到后面又转换了语气,面上露出震惊与惶然的神色,眼角还挂了泪。

“淮予,辛家待你不薄,你怎地害我哥哥……”

祁淮予面色更难看了,“闭嘴,我没有!”

辛久薇像是被吓了一跳,眼泪立时落下来,晃晃悠悠地往辛云舟身上靠去。

“淮予,我不过是太伤心了,你吼我做什么?”

就算蠢笨的声名在外,可辛久薇有一张从母亲那里继承的秀丽脸蛋,此刻做出乖巧柔弱的姿态,立刻便引起了旁人怜香惜玉的心。

“祁兄,就算有什么误会也不能吼人啊。”

“是啊,实在有失君子之风。”

祁淮予握了握拳,“掉包之事实在子虚乌有,这金风玉露盏是辛云舟得了玉器,看不上原来的玩意儿给我的!”

辛久薇擦了擦眼泪,“哦,那你的意思是,你早就知道我哥哥得了这玉器?”

祁淮予猛地一顿。

他说漏嘴了。

连忙又道:“我是提前知晓的,但我也不认得这玉器出自哪里,难道就因为这个就要胡乱攀扯我吗?”

辛久薇笑了一下,看向众人。

“据我所知。”她慢悠悠地道,“去年初的春日宴上,祁淮予有一篇策论,是被诸位争相看过的。”

今日来鉴宝会的除了世家纨绔公子,还有不少饱读诗书的,闻言也纷纷想起来。

有人道:“倒是有这回事,祁兄那篇策论中分明提到过皇子品器图。”

“对对,我也有印象,当时还觉得祁兄真知灼见,见解独到,实在是我等学习的对象啊!”

“那祁兄分明是看过那画的,应该认得这玉器啊!”

林公子大声道:“你既认得这玉器,还同意辛公子跟你换?这也太不厚道了!”

众人看祁淮予的眼神有些变了。

跟辛云舟傻乎乎把敏感的东西呈到众人面前比,祁淮予这种行为就更令人不齿了一些。

祁淮予强笑道:“我也不全认得,一时没想起来。”

辛云舟道:“你就是故意的!而且你说要借我一个宝贝,我让你去取的是另一个,你却偷走了我的金风玉露盏!”

祁淮予沉声道:“分明是你说任我随便挑选,我来鉴宝会,自然是要带最好的来,不然岂不是怠慢?”

辛云舟被他的厚脸皮气歪了鼻子,“金风玉露盏并不在让你挑选的东西里!”

眼见着辛云舟快跟人打起来了,众人纷纷来打圆场。

“罢了罢了,都是误会一场,辛兄喜怒。”

“是啊,乌龙,都是乌龙!”

“两位快快坐下,莫要坏了咱们的鉴宝会。”

“左右宝贝都是出自辛氏,祁兄一向受辛世伯信任,拿这金风玉露盏也很合适!”

这话又说到祁淮予心坎上,忍不住露出谦逊但难掩得意的微笑。

“这话倒是对。”谢三少道,“谁不知道现在辛氏许多大大小小的事得靠着祁兄出面,祁兄青年才俊,最配这名盏。”

有人附和道:“可不是嘛,要都如……一般蠢笨,辛氏可如何是好。”

他中间莫名的停顿令辛云舟不满,腾地又站起来:“你说什么!”

辛久薇冷冷看那人一眼,忽地又一笑,用有些天真的语气说:“既然金风玉露盏最配祁淮予,那今日的头筹应该是他拿吧?”

祁淮予眸光一闪,警惕地看着辛久薇。

谢三少道:“那是当然。”

辛云舟不服气,“妹妹,你又向着他!”

他还以为妹妹转性子了!

辛久薇笑吟吟地说:“太好了,我就知道淮予做什么都能做好。”

她把辛云舟从凳子里拉起来,“今日都是一场误会,让大家看笑话了,还希望不会扰了诸位兄长的性子,我听闻这儿的膳食最为美味,淮予既然夺了头筹,便买了今日的单,让诸位高兴高兴如何?”

众人闻言,纷纷称好。

林公子道:“原就是魁首请客,这下要祁兄破费了!”

祁淮予原是心里一惊,但见辛久薇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又放下心来。

往日有辛久薇参与的聚会,也是她以他的名义买单,想来辛久薇是耍够了脾气,又讨好他来了。

祁淮予不禁又得意起来,风度翩翩地看向众人,“既是规矩,那淮予也定然不会食言。”

辛久薇心中一乐,差点笑出声来。


觉明是同叶先生一道来的。

叶清正来时没有直接进颍州城中,而是先去了灵隐寺拜访觉明,随后二人一起下山。

途中遇见辛云舟之事时,觉明在马车内没有露面,因此辛久薇也没有见到他。

但见他出现在自己家中,辛久薇倒是想起了前世的事。

萧珣起复之前,的确与叶清正是忘年之交。辛久薇记得他登基后还命祁淮予回颍州请过叶清正出山。

但那时他不知道的是,叶清正早就被祁淮予暗中害死了。

叶先生也好,辛久薇的父亲也好,对祁淮予有提携之恩的人几乎都没有好下场,此人就是这般卑鄙无耻。

辛久薇见觉明不说话,也不恼,又问:“大师出现在此处,想必是我父亲请来的贵客,为何不去席上,可是膳食上有怠慢之处?”

觉明道:“只是出来吹吹风罢了。”

辛久薇沉默一会儿,面露愁苦之色。

见觉明一点反应也没有,她长长叹了口气:“大师同叶先生一道来的,想必也见着了我兄长打人一事,大师是如何看的?”

觉明淡声道:“施主的兄长性子与施主不同。”

“是啊。”辛久薇眉头轻蹙,状似愁苦地捂住心口,“兄长性子率直,容易受奸人所害,偏偏我又病弱无用,总是帮不上他的忙……唉。”

她又轻轻叹气,趁机悄悄地观察觉明的表情。

可惜他那张寒玉般的脸上没有一丝变化,当真是无悲无喜。

辛久薇便也不知该如何演下去了。

上辈子萧珣起复回京后,她只见过他一次,但祁淮予受萧珣信任,她自然也时常听见他的传闻。

萧珣是一个心思深沉的人。

这一世她想先祁淮予一步接近他,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她是辛氏的女儿,许多事做起来都不方便,只能另辟蹊跷。

至少现在祁淮予还不知道觉明的真实身份,她是抢占了先机的。

正想着,她竟听见觉明问:“辛家主膝下仅两女一子,施主何以处境艰难。”

辛久薇意外,没想到觉明竟记得她当日胡诌的话。

她观察着觉明的神情,轻声说:“这天下各家之事,不过是如人饮水,外人看着光线,关起门来又有谁知晓。”

“大师。”辛久薇看向池塘,那里养着许多鲤鱼,因着两人在说话,都远远地没有游过来,“你说我是辛氏女,因此不该在意小小一支下下签,是你说错了。”

“倘若我说,我如今只能抽到下下签,大师该如何解我的惑?”

觉明道:“不曾有人一直抽到同样的签。”

“是不曾,还是不会?”辛久薇问,“可我就是这样的,曾经我懦弱无用、愚笨不堪,勘不透下下签之意,可如果现在我想要反抗呢?”

辛久薇转过身,看着觉明的脸,“大师,有时候一句话就能影响旁人的一生,而我如逆水行舟,这般挣扎,不过就是为了一句话。”

“久薇愚笨,只盼日后若有机会,能得大师解惑。”

说完,她提着裙子向觉明行了一礼,转身走了。

觉明又在池塘边站了一会儿,或许是因为安静了下来,那群鲤鱼缓缓游了过来。

不一会儿,一道身影越过围墙,从树上轻盈略过,无声落在觉明身后。

他落地时,那些锦鲤都没有察觉。

“这姑娘已是第二次接近主上了,话还这般多,主上,可需要暗中查一查?”

许久,觉明才说:“无妨。”

祁淮予将叶先生安排在辛氏名下的一处清雅别院,并不在辛府内,只也离得不远。

出了打架的事,原定给辛云舟的拜师名额也起了波澜。

叶先生显然更看好祁淮予一些。

辛云舟自己也自暴自弃,只当不过又是被祁淮予抢走一个好处,这些他都习惯了。

谁知当辛父提起拜师之事,叶清正却道:“我年纪大了,已不足以教导两名学生,然贵府两位公子皆在求学年纪,我亦不愿轻下决断,不知是否能分别考教二位的功课,也好择出更合适之人,因材施教。”

辛父有些意外,但叶先生肯给辛云舟机会,于他自然更好,便笑道:“那是自然,那现在就?”

“不急,不急。”叶清正慢悠悠道,“便让他们各自准备三日吧。”

祁淮予站在一旁,笑意有些僵硬,但很快又平复下来。

论起功课,辛云舟那个草包还能比得过他?

考察功课的事定在了三日后,届时叶先生选择谁,便当场进行拜师仪式。

此事可苦了辛云舟,之后才日头悬梁锥刺股,仍是乱成一团浆糊。

以他的才学,勉强能作诗写文,可碰上一些高深的文章,纵是读都嫌读不通顺。

辛久薇差望晴去打听了觉明的行程,他是被父亲一起请来的,却不知下山来是做什么。

不过颍州人信佛,觉明作为颍州第一高僧,不时也会下山,这倒是没什么稀奇。

打听清楚了觉明的行踪,她又关心起哥哥的功课来。

辛云舟已在书房里关了两日了,辛久薇去看过他两次,每次都见着辛云舟一脸愁苦,实是折磨得不轻。

“上次与哥哥发生了些口角,听他那意思,我还以为他不会把拜师之事放在心上。”

辛久薇靠在辛兮瑶卧房里的软榻上,也有些愁苦,“可见哥哥那模样,读书对他实在是困难,也不知后日会不会打击到他。”

辛兮瑶正在看书,闻言头也没抬,“用脚指头想也想得到的事,提前担心又有什么意义。”

“但哥哥也是很努力了。”辛久薇道。

辛兮瑶笑了一声:“临时抱佛脚,怎么跟祁淮予珍惜古籍里泡出来的脑子比。”

辛久薇道:“姐姐你怎么长他人威风。”

辛兮瑶看她一眼:“祁淮予能学到这么多东西,是谁推波助澜的?”

辛久薇有些心虚,不敢说话了。

“你兄长原本就是个没脑子的。”辛兮瑶翻了一页书,漫不经心,“届时也不过是丢脸的份。”

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可听在耳中还是不太舒服。辛久薇叹了口气,又与姐姐聊了几句,便回了自己院子。

等到天色暗下来,望晴进来说辛云舟没有去用膳。

“去看看吧。”辛久薇让人准备了食盒,探望用功的哥哥去了。

谁知刚走到书房门口,竟远远地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抬脚走进书房里去。

不是辛兮瑶又是谁?


玲碧面色一白,“我……奴婢……”

“你不认得吗?”辛云舟大声问,“一个字都不认得?!”

玲碧下意识看向祁淮予,又很快收回视线,硬着头皮道:“奴婢只认识几个字,这上面的都不认得……”

辛久薇问:“你既然都不认识,又怎么知道这上面写的什么,又怎么知道是我姐姐的字迹?”

她的视线在众人脸上绕过一圈,又落回玲碧身上,放缓了语速,“你是我哥哥院子里的洒扫丫鬟,是从哪里见过我姐姐的字迹?”

玲碧支支吾吾,额前冒出秘密的汗。

“我,我是因为……”

辛久薇走到两位长辈面前,柔声道:“父亲,叶先生,据我所知,模仿他人字迹并非罕见之事,玲碧的话漏洞百出,明显是有他人指使,此事是诬陷。”

辛父看了看辛久薇,又问辛兮瑶:“当真不是你写的?”

辛兮瑶看了看辛久薇,又回头道:”父亲知道女儿的行文习惯,若是我代笔,怎会是云舟能比得上的水平。”

此话一出,有人忍不住笑了几声,辛云舟尴尬地揉了揉头。

祁淮予站出来道:“如此看来,虽然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是何人模仿了大小姐的字迹,但玲碧的话的确漏洞百出,此事既然理不清,便作罢了吧,辛兄做一篇文章不容易……”

他嘴上这般说着,话里的意思却再明显不过,一副就算辛云舟是靠姐姐代笔,也不要深究了的语气。

辛久薇就知道他要来这一套,正要开口,一旁观察许久的叶先生却忽然出声了。

“才学是否属于自己,不是一篇文章就能决定的。”叶先生站起身,缓缓走了两步,“此事暂且不论,不如我重新命题,两位公子在此再做一篇文章,现场考教吧。”

祁淮予自视远胜于辛云舟,闻言自然不怕。

辛云舟面色犹豫,看向姐妹二人。

辛兮瑶道:“你又不是胸无点墨,怕什么?再如何,写出来的也是你自己的东西,就算是输了,也光明磊落。”

辛久薇没说话,只对辛云舟点了点头。

叶先生抚着胡子思索了几分,缓缓出了一题。

“两位公子,请吧。”

下人搬来桌椅,摆放好笔墨纸砚,供祁淮予和辛云舟当场做题。

辛云舟在听见题目的时候就眼睛一亮,猛地看向辛兮瑶。

辛兮瑶微怔过后,竟勾起唇角轻轻笑了笑。

辛久薇也松了口气。

——叶先生这道题目中,竟有八分内容与昨日讨论过的重合!

其中辛云舟不解之处,辛兮瑶也指点过几分,辛云舟虽不善文章,但领悟了还算不错,已将其中道理参悟透了几分。

果然,只见他拿起毛笔,眉间神色不似之前焦急。

只是祁淮予似乎更加胸有成竹一些,利落下笔。

一炷香的时间后,两人停了笔。

辛久薇已和辛兮瑶坐回了席中。

叶先生仔细看了二人的文章,沉吟半晌,道:“二位公子的文章各有所长,祁公子文采斐然,擅引经据典,基本功十分扎实,实属优秀之作。”

祁淮予面露微笑,向叶先生一作揖,“先生谬赞。”

他对自己的文采十分自信,更是知道辛云舟有多草包,心中十分自信。

却见叶先生拿起辛云舟的文章,思考道:“辛公子的文章稍显稚嫩,看得出不足之处。”

祁淮予勾起唇角,面露得意之色。

辛云舟面色一白,颓然低下头。

他原本就觉得自己赢不了祁淮予,但前两日被姐姐和妹妹关怀鼓励后,其实心中也升出了斗志和希望,只是现在听见叶先生这样说,又丧气下去。

祁淮予不动声色地理了理衣袖,等着叶先生宣布收自己为学生。

“不过。”谁知却又听叶先生道,“我出此题,其实并非为考察两位的才学,而重点在其中的解决之法。”

他沉吟几分,“祁公子文章行文干练,提出的方案是上上之策,能得到相对好的结果。”

“不过,辛公子的解决之法虽然不完整,但其中核心将百姓放在了首位,我等读书之人,是为何读书?”

“辛公子心系百姓安危,以人为本,老朽十分欣赏。”

祁淮予面色微变,笑意有些僵硬。

辛云舟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光彩。

辛父沉思几分,问:“那叶先生决定选谁做学生呢?”

叶先生反复看着两篇文章,面露犹豫之色。

辛久薇与辛兮瑶对视一眼,两姐妹都有些紧张。

众人也等着叶先生揭晓结果,但似乎这位大儒并没有做出选择。

祁淮予开口:“叶先生,学生……”

“家主!”

一个小厮忽然从门口跑进来,打断了祁淮予的话。

他跑到辛父面前,道:“觉明大师来了!”

辛久薇猛然抬起头,有些紧张地拽紧了袖子。

辛父连忙站起来:“快请进!”

小厮很快跑回去,将觉明引了进来。

白衣僧人缓步自庭院外走来,众人的视线落在他身上,都不自觉地站了起来。

觉明走到辛父和叶先生面前,略一行了一个佛礼。

辛父连忙拱手,道:“还以为大师不来了,快请入座。”

叶先生也笑道:“觉明小弟来得正好,我正为难之中,不如小弟给我几分建议。”

觉明侧耳听叶先生说了几句,点点头,接过两人写的文章,看了起来。

庭院内不知不觉安静了下来,辛久薇坐在席间,静静盯着觉明。

觉明神色淡然,似乎是将文章看得缓慢而仔细,然而无论他看到哪里,面上神情都没有一丝变化,看不出任何喜恶。

辛久薇不自觉地捏紧了手中袖子,忽然对上了一道冷淡的视线。

是觉明墨色的眼睛。

他漫不经心地看过来了一眼,正好与辛久薇对视。

辛久薇下意识停止了背脊,竟觉得呼吸有些紧张。

她拿不准,觉明对她那日的话是怎么看的。

他会信她吗?会帮她吗?

还是说,他也会如其他人那般,站在祁淮予那边,像前世那样,做祁淮予青云直上之路上的贵人?


他这话说得,仿佛万般无奈,只让人觉得辛久薇朽木不可雕也。

一旁看热闹的赵家公子道:“是了,姑娘嘛,没读什么圣贤书,祁兄多教教便是!”

其余人也纷纷附和。

“这辛家兄妹都不是读书的料,颍州谁不知道呢?”

“辛氏若没有祁兄,恐怕前途艰难啊。”

辛久薇低着头,长袖下的双手早就掐出了血印,她告诉自己要忍住,千万不能失态,不然就真如祁淮予所说,是自己“任性胡闹”了。

忍下心中怒火,她笑着抬头看向众人。

“辛三受教了。不过,我虽不学无术,但也算通世情。请问李小姐,你会将你娘亲留给你的嫁妆,送给奶娘吗?”

被点名的李小姐理所当然道:“这怎么可能?被我娘知道,怕是要打断我的腿。”

众人顿时笑了起来。辛久薇又看向了最先出声的赵公子。

“请问赵公子,你家放良的管事在今日宴会上撒泼呼号,你会如何处理?”辛久薇提醒道,“管事的年纪可比你要大哦。”

赵公子看了看脸色难看的祁淮予,抓了抓额头,没有回答。

“最后,我想问问祁公子。”辛久薇意味不明地看着祁淮予,“这位冯氏的穿戴,库房自有记录,都是辛家财物。如果不是冯氏偷盗,那就是真如她所说,是我赠与的了。只是,我为何会把家母留下的嫁妆,赠给一个奶娘呢?”

她顿了顿,意有所指:“想来,她应当有别的身份,我才会如此吧?”

祁淮予脸色变了又变。

最终,听出威胁之意的他,还是忽视了冯氏眼巴巴的视线,道:“既然事关你娘亲的嫁妆,我也不好置喙。只是……莫要太过了。”

闻言,辛久薇心中冷笑,说得那般大义凛然,祁淮予也不过如此!

既不能认儿子,又被辛久薇当众下面子,冯氏有苦说不出,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

“你来呀,今日就算报官,这些也都是你送的!”

“我看你就是想为难我一个老婆子,不然你以前怎么不发作,偏偏今日发作!有本事,今日你就把我打死!”

冯老婆子也有些急智,她已经跟着辛久薇混过好几场宴会,偏偏这个时候说她是偷东西的贼,怎么也说不过去。

辛久薇被她的大嗓门吵得头疼,她今日的确是要借题发挥,杀杀老婆子的威风,也是给惨死的自己出口气,真要送官和祁淮予撕破脸,却也不一定能摁死这对母子。

想到这里,辛久薇揉了揉眉心,吩咐望晴:“把她的首饰衣裳全扒了,留下里衣,扔出门去。”

冯氏张口又要高嚎,给辛久薇扣下欺辱老人的罪名。

可席间众人已知道她根本不是辛家什么姨母,谁会为了她得罪辛久薇?

不如多一事少一事,因此谁也没有站出来说情。

怕污了贵女们的眼,望晴与几位丫鬟一起,把冯氏拖走了。

而方才还纷纷嫌辛久薇不讲道理的公子哥们,此刻见状也只觉得是女人间的琐事,嫌弃地让开了路。

祁淮予更是冷着脸一言不发,就这么看着老娘被拖走。

辛久薇看也没再看这边一眼,将那赢来的簪子戴在发间。

她的东西就得及时享用才行,再不会如上辈子一样,为了讨好祁淮予什么都送出去,最终却都落入薛应雪手里。

正想着,竟真的听见了薛应雪的声音。

“淮予。”

她被下人领进来,却远远地就停下了脚步,站在人群外等祁淮予过去。

众人看过去,便是她姿态傲然,云淡风轻的模样。

她一来,一群贵公子的眼睛立即看了过去,还有人迎上去献殷勤。

祁淮予也连忙走过去,“应雪,怎的过来了。”

“你们久久未回,茶都凉了。”薛应雪漫不经心般看了这边一眼,“否则我怎会来无聊的女席。”

她一直都是这样,每每赴宴都嫌贵女们赏花品画无趣,一向是去男席的。

偏偏还没人说她不知礼数,只因她是将门虎女,将军遗孤,众人都赞她有其父英雄之姿,与颍州别的女子都不一样。

祁淮予在薛应雪面前是一丝傲气也无了,十分温和,“女子间的琐事耽误了一会儿,这就结束了。”

“对对对。”旁边的公子哥也附和,“薛姑娘,走,咱们继续将刚才的文章论完,莫要在无聊小事上耽搁了。”

薛应雪的视线却投向了辛久薇,轻轻皱眉。

祁淮予问:“应雪,你在看什么?”

薛应雪这时似乎不嫌女席无趣了,走到辛久薇面前。

“这簪子你是哪儿来的?”

辛久薇今日原本戴的是花钗,头上只有赢来的那只是簪子。

她盯着薛应雪,脑子里满是自己惨死那日,对方站在门口冷眼旁观的样子。

还有那句下辈子让她做个聪明人。

辛久薇敛了神色,心想,那我便如你所愿。

她知道薛应雪为什么要问,但面上只故意装傻,“这是叶四小姐给咱们赏花宴添的彩头,有什么问题吗?”

席间的叶四小姐闻言道,“我也是偶然购得的,这簪子样式独特,不怎么常见。”

薛应雪眼神忽闪,像是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之前那位附和的公子哥姓陈,对薛应雪一向殷勤,“薛姑娘可是喜欢这簪子?”

“我素来不喜金饰这种俗物。”薛应雪傲然道,却忍不住又看了看辛久薇发间,神情变得失落,“只是这簪子似乎有些像亡母遗物,我才多看了一眼。”

陈公子顿时大声道:“竟是这般珍贵!不如同辛三小姐商量一下,想必她也愿意割爱。”

薛应雪道:“既是叶四小姐正经购走的,就算了吧。”

说着低头怅然一笑,“即使于我再特殊,也已被辛三小姐赢走了,我总不能夺人所爱。”

辛久薇心头发笑,果然如此。

上辈子冯氏将簪子抢走后没多久,辛久薇就听说被薛应雪看见了,只无意间说了一句那是她亡母遗物,就被祁淮予拿走送给了她。

冯氏为此又找到辛久薇面前闹了一场,从她那儿顺走更多名贵首饰。

而此刻薛应雪还是如前世一样,明明想要,却偏要做出无可奈何的模样。

果然,祁淮予立刻就对辛久薇说:“久薇,将簪子给应雪。”


话音刚落,附近有听见她们说话的贵女没忍住轻笑起来。

薛应雪第二次被辛久薇当众下脸,此时神情已经有些挂不住了。

偏偏旁边的贵女们也低声议论了起来。

“现在想来,若是咱们的聚会上没有男宾,从来都见不到薛姑娘人呢。”

“人家嫌咱们矫情呢。”

“可上回我兄长组织打马球,她也不过是坐在凉亭里远远看着,赵家的姐姐赢了彩头,她还拉着张脸。”

“你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赵姐姐英姿飒爽,大家都夸呢,她薛应雪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你们瞧见她今天同辛公子说话的样子了吗?上次鉴宝会她都还不是这个态度呢。”

“左右不过是看辛公子成了叶先生的学生罢了。”

“之前她还回回跟祁公子一起,今儿连祁公子的影子都没见着。”

“我要是这般朝三暮四,定会被我娘骂死。”

议论声让薛应雪彻底没了面子,她在这里待不下去,冷冷看辛久薇一眼,转身往园子里走去。

辛云舟连忙走到辛久薇身边,“你们可来了,她真难缠。”

辛兮瑶斜他一眼,“你现在倒是受欢迎了。”

话音刚落,辛云舟连反驳都来不及,就被来寻他的读书人们拉走了。

辛兮瑶与辛久薇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辛久薇注意到,那几位来找辛云舟的攀谈的读书人中,有一两位的脸有些熟悉。

应该是那日在辛府门口的几位书生中的,只是不知那最看不起他们兄妹的吊梢眼青年今日是否在。

没等她想太久,刚才议论的几名贵女走上前来同姐妹两搭话。

“辛大姑娘,辛三姑娘,许久没见到你们了,一起进去吃杯茶吧。”

为首的两位分别是柳府的七姑娘和与辛家人住在同一条街上的袁家小十,辛久薇同她们见了礼,一起相携往里走去。

这日微微起了风,贵女们的发髻梳得一丝不苟,但衣衫都穿得单薄,不禁都感到了丝丝凉意。

“久薇。”

熟悉的令人生厌的声音突然响起,祁淮予竟然来了,在众目睽睽下向辛久薇走来。

他今日倒是穿得低调了,脸上的神情一点也看不出来前几日刚与辛久薇闹了不愉快,反而是一派深情温柔的模样。

“今日天亮,怎的不多穿一些出门。”

他的臂间搭着一条白色薄绒斗篷,说着就抖开来,要披到辛久薇肩上。

辛久薇心中一阵厌恶,也不可能给他留面子,退后了两步躲开了。

祁淮予也不生气,十分包容的语气问道:“还在同我置气吗?那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几位贵女看见两人的互动,神色都有些惊讶,好奇地看过来。

辛久薇知道祁淮予不过是又在外人面前表演罢了,但她如今没有必要同他周旋,还不如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被她厌恶来得直接。

“祁淮予,你都离开辛府了,还有银子买姑娘的衣裳呢。”辛久薇冷笑一声,绕过他要走。

祁淮予道:“是特意为你准备的,谁叫你总是不爱惜身子。”

辛久薇看他一眼,“真奇怪,颍州哪位小姐没几个丫鬟婆子打点吃穿,用得上你一个男人?”

“你的意思是,我府上的丫鬟都玩忽职守吗?”

祁淮予连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莫生气……”

一旁的袁小十好奇地看着他们,轻声问柳七姑娘:“辛三小姐这是怎么了,祁公子看着好可怜。”

柳七压低了些声音,“辛氏的事咱们少管,别问了。”

祁淮予还想在贵女们面前做出深情模样,却被辛兮瑶抢先开了口。

“站着实在无趣,咱们进去说话吧。”

柳七也连忙道:“对对对,其他小姐们还在等咱们呢。”

祁淮予的表演被打断,辛久薇也没理会他,几位小姐携着手一起走了。

他拎着那斗篷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脸色有些难看,拼命忍耐着不悦之情。

“祁兄,怎地站在此处?”

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祁淮予控制住表情回过头去,正是那吊梢眼的书生。

“致远兄,你可算来了。”他笑得温润,又无奈摇摇头,“久薇刚同我闹了脾气,我担心她受风寒。”

书生林致远闻言皱了皱眉,“如此跋扈女子,祁兄又何必对她低声下气。”

祁淮予无奈地摇了摇头,“罢了罢了,咱们不说这些,快些去找沈兄他们吧。”

春日宴的活动丰富,虽也分了男女席,但大家总体都坐在一个庭院中,对诗论道、品画赏花,或切磋才艺。

按照惯例,姑娘们都会准备一项拿手的本领,赢了也有彩头。

近日来的大多都是高门大户的小姐,自然不稀罕什么彩头,只是春日宴例来都是扬名的好机会,城中大部分公子哥和青年才俊也都来了,众人到了适龄婚配的年纪,自然是要趁此机会赢一些名声的。

辛久薇从前成天跟着祁淮予跑,辛兮瑶自从被传了几次不好的评价后也鲜少出门,两姐妹已许久没参加过春日宴了。

“姐姐。”辛久薇探过身子,轻声问辛兮瑶,“我见你叫丫鬟带了琴,你可是准备上去?”

辛兮瑶点点头,“那日与父亲谈过后,我也知道他的意思,不过就是展示一下琴技,倒也不难。”

辛久薇笑道:“姐姐的琴技在颍州若是说第二,又有何人敢说第一?我等着看姐姐夺魁了。”

旁边正饮茶的柳七闻言,放下茶杯道:“我还没听过辛姐姐的琴呢,今日总算能一饱耳福了。”

“我也是。”袁小十道,“我娘说,辛姐姐十二岁那年就会谱曲了,我很是期待呢。”

辛兮瑶在这方面从不藏拙,闻言也只笑了笑。

正说话间,表演舞剑的赵家小姐下了台去,一道水蓝色的身影抱着一把古琴,聘聘婷婷地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相关小说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