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头在茶树后头忽明忽暗,金戒指埋进坟前土时,他哆嗦着摸出速效救心丸。
春芽举着煤油灯冲出屋,瞧见新土里露出的戒面反光,上头“周氏玉兰”的裂痕像道旧伤疤。
“妈,我背你去北京治病!”
春芽把通知书铺在炕头。
周秋萍用火柴棍在灰堆里画“女”字,火苗快烧到手指才松手:“记着...你飞多高,娘就看多高...”许家宝突然撞开门,怀里揣着技校录取书:“姐!
我学汽修挣钱供你!”
王金花在门外跺脚骂,声儿却虚得像秋后的蚂蚱。
春芽摸到弟弟兜里藏着的麦芽糖,糖纸裹着张字条:“给姐买本子”。
五更天,春芽跪在茶林里发毒誓。
露水混着血珠渗进通知书,赵德全埋的戒指被扒出来,在晨光里闪着悔罪的光。
山风卷起碎纸片,泛黄的当票存根粘在“胃癌晚期”诊断书上,三代女人的命簿在风中哗哗响。
14 最后的识字班周秋萍瘫在炕上教写字时,王金花正蹲在灶台边烧麻绳。
粉笔头在炕桌划拉出歪扭的“女”字,火星子噼啪舔着绳结,两处青烟在屋里缠成股。
“妇女...咳咳...能顶半边天......”周秋萍念《妇女法》的声音像破风箱,春芽蘸着娘咳出的血沫子记录。
刘婶突然拍桌子:“我家二妞也要上学!”
沾着猪草汁的手往本子上按,血指印叠着血指印,糊成朵朵红梅。
王金花摸黑往春芽兜里塞红糖时,被门槛绊了个趔趄。
“别让你妈疼着走......”老太太嗓子眼卡了壳,银镯子磕在门框上当啷响,“绳子...早该烧了......”春芽摸到纸包里的碎麻绳,才明白这是奶奶攒了半年的糖票。
二十三个血手印按满时,周秋萍手指头还攥着粉笔。
春芽掰开她僵硬的掌心,里头滚出颗沾血的奶糖——许家宝昨儿偷塞的。
王金花突然捶着炕沿干嚎,比当年死了老头子哭得还响。
出殡那日,许家宝抬棺摔得满裤腿泥。
春芽捧骨灰盒过茶山时,赵德全正佝着腰往坟头埋戒指。
“上辈子欠你娘...”老头哆嗦着往土里塞药瓶,“这辈子还你闺女......”金戒指挨着周玉兰的银镯子,在阴土里碰出丁点响。
老宅改学堂那日,村长举着铁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