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穗刚伸手,赵春桃突然发了疯似的推开她:“讨债鬼!
谁准你进来的!”
指甲掐进她胳膊,疼得她咬住嘴唇。
月光下,赵春桃睫毛挂着水珠,亮得像糖纸的反光。
2 碎玉腊月的风卷着雪粒子往衣领里钻,林麦穗踮脚去够房梁上挂的竹篮,三个鸡蛋在筐底晃悠。
灶台上炖着混了野菜的稀粥,铁勺刮锅底的“刺啦”声听得人牙酸。
“天赐落地七斤八两!”
王金凤拧断老母鸡脖子,血点子溅到门框“出入平安”的红纸上,“祖宗显灵啊!”
她把死鸡甩进木盆,扭头看见麦穗伸着的手,一巴掌拍过去:“赔钱货也配吃蛋?
这是给你弟下奶的!”
麦穗缩回通红的手,盯着木盆里翻腾的鸡毛。
弟弟的哭声从东屋传来,比盛夏的知了还聒噪。
赵春桃倚在炕头,脸色蜡黄得像腌坏的萝卜干,怀里那团襁褓裹得密不透风。
夜深人静时,灶房飘出肉香。
麦穗蹲在灶洞前咽口水,陶罐里浮着油花的鸡汤“咕嘟”冒泡。
木勺刚沾到汤水,帘子突然被掀开。
赵春桃鬼似的飘进来,扬手就是一巴掌。
“饿死鬼托生!”
陶罐翻在地上,鸡汤渗进砖缝。
赵春桃脖颈上的掐痕在月光下发紫,“这是你弟的命根子!
你也配碰?”
麦穗捂着脸,看母亲哆嗦着捡碎陶片。
血珠从赵春桃指尖滴进汤渍,在地上洇出暗红的花。
三日后,麦穗背着天赐在村口撞见个蓝布衫女人。
支教老师苏青蹲下身,粉笔在老槐树上写“人”字:“上次听写你全对,该来学堂的。”
“女娃读书心野了嫁不出去!”
王金凤杵着扫帚冷笑,唾沫星子喷在襁褓上。
麦穗低头看蚂蚁爬过弟弟的尿布,忽然觉着兜里一沉——苏青塞了本用挂历纸包着的《新华字典》。
晌午在河边洗衣,胖婶的闲话顺着风往芦苇丛里钻:“春桃命苦哟,当年逃荒被大川捡回来,娘家指不定早死绝了。”
“我瞅见她藏了块玉,”瘦姑压低嗓子,“保不齐是大户人家的……”麦穗抱着湿衣裳狂奔,字典“啪嗒”掉进泥坑。
身后胖婶的尖叫惊飞了麻雀:“哪个短命鬼偷听!”
柴房的月光比油灯亮堂。
麦穗摸到赵春桃炕席下的硬疙瘩——半本高中语文书,书页里夹着干枯的野山菊。
她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