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格外突兀,他赶紧往墙根儿缩。
月光漏进来,照见方冲坐在窗台上,手里攥着截断刀。
刀身裹着糖霜,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那冷光透着一股寒意,刀柄刻着个“方”字——其实段过之前就发现方冲偶尔会偷偷看糖罐底部,前儿翻糖罐,在最底下见过这枚断刀,当时师父红着眼抢过去,说“小孩子别碰破烂”。
方冲对着月亮轻声说:“阿爹,阿娘,方家养的刀……要生锈了。”
段过的喉咙突然发紧,心里涌起一股酸涩。
他想起三天前方冲咳血,躲在柴房里把帕子烧了;想起糖糖奶奶拍他肩膀时说“小过啊,你师父当年也爱偷糖吃,可后来连糖霜都尝不出甜了”;想起方冲总在半夜对着糖模发呆,那糖模刻的不是莲花不是鱼,是把刀。
他摸了摸怀里藏的酸枣糕——糖糖奶奶今儿塞的,说“给你师父补补心”。
第二日清晨,段过把酸枣糕拍在方冲案上,动作带着一丝坚定:“师父,我要学补袜子!”
方冲正咬着糖霜果子,被噎得直咳嗽,那咳嗽声在清晨的糖铺里显得有些急促。
“你不是说补袜子比爬树还无聊?”
“现在不无聊了!”
段过抓过针和线,故意把针脚走成歪扭的“人”字,脸上露出认真的神情。
“我要补一百双袜子,补到师父笑出皱纹,补到青竹镇的糖霜都甜不过我们——”他话没说完,就听见糖铺外传来马蹄声,那马蹄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张屠户的女儿小桃跑进来,脸蛋红得像糖葫芦,气喘吁吁地说:“段哥哥!
镇口来了两个骑马的,白胡子老爷爷可气派了,说要找糖铺买糖霜果子!”
方冲手里的糖模“当啷”掉在地上,那清脆的掉落声仿佛敲在段过的心上。
段过弯腰捡糖模,瞥见方冲垂在身侧的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细密的血珠,那血珠在晨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云鹤子的到来打破平静段过把最后一针歪扭的“人”字缝进袜底时,糖铺门口的铜铃“叮铃”炸响。
“好甜的糖霜味!”
童声混着马蹄声撞进来。
段过抬头,先看见白胡子扫过门框——足有半尺长,比糖画摊的糖丝还蓬松。
白胡子底下是张慈善脸,眼角笑出三道褶子,活像糖糖奶奶捏的寿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