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深藏小说 > 其他类型 > 官海浪潮结局+番外

官海浪潮结局+番外

鹏鹏君爱我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残阳如血。空旷幽静的青山陵园。一座新墓碑前。一个美少妇和一个少女长跪不起。两人都是泪眼婆娑。在她们的身后,秦卫民站如青松,神情庄严肃穆。“师母,一一,我们走吧。”秦卫民轻声道。美少妇用纤纤玉手轻轻摩挲墓碑上的遗像。遗像是个英俊的中年男子。美少妇和少女久久不愿离去。秦卫民劝慰道:“师母,一一,王书记在天之灵一定不希望看到你们如此悲伤。你们开开心心度过每一天,就是对王书记最好的怀念。”少女起身站起,将美少妇搀扶起来,柔声道:“含烟阿姨,天色已晚,我们走吧。”美少妇梨花带雨般的,泪水涟涟。美少妇是青山县委原书记王道君的遗孀江含烟,云川市广播电台主持人。少女是王道君的独女王一一,云川市实验初中初二学生。江含烟二十八九岁的模样,一袭黑衣,悲伤...

主角:王道君秦卫民   更新:2025-05-21 18:56:00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王道君秦卫民的其他类型小说《官海浪潮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鹏鹏君爱我”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残阳如血。空旷幽静的青山陵园。一座新墓碑前。一个美少妇和一个少女长跪不起。两人都是泪眼婆娑。在她们的身后,秦卫民站如青松,神情庄严肃穆。“师母,一一,我们走吧。”秦卫民轻声道。美少妇用纤纤玉手轻轻摩挲墓碑上的遗像。遗像是个英俊的中年男子。美少妇和少女久久不愿离去。秦卫民劝慰道:“师母,一一,王书记在天之灵一定不希望看到你们如此悲伤。你们开开心心度过每一天,就是对王书记最好的怀念。”少女起身站起,将美少妇搀扶起来,柔声道:“含烟阿姨,天色已晚,我们走吧。”美少妇梨花带雨般的,泪水涟涟。美少妇是青山县委原书记王道君的遗孀江含烟,云川市广播电台主持人。少女是王道君的独女王一一,云川市实验初中初二学生。江含烟二十八九岁的模样,一袭黑衣,悲伤...

《官海浪潮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残阳如血。

空旷幽静的青山陵园。

一座新墓碑前。

一个美少妇和一个少女长跪不起。

两人都是泪眼婆娑。

在她们的身后,秦卫民站如青松,神情庄严肃穆。

“师母,一一,我们走吧。”秦卫民轻声道。

美少妇用纤纤玉手轻轻摩挲墓碑上的遗像。

遗像是个英俊的中年男子。

美少妇和少女久久不愿离去。

秦卫民劝慰道:“师母,一一,王书记在天之灵一定不希望看到你们如此悲伤。

你们开开心心度过每一天,就是对王书记最好的怀念。”

少女起身站起,将美少妇搀扶起来,柔声道:“含烟阿姨,天色已晚,我们走吧。”

美少妇梨花带雨般的,泪水涟涟。

美少妇是青山县委原书记王道君的遗孀江含烟,云川市广播电台主持人。

少女是王道君的独女王一一,云川市实验初中初二学生。

江含烟二十八九岁的模样,一袭黑衣,悲伤难掩她美丽的容颜。

王一一虽然才十五岁,身高却接近一米七,和江含烟不相上下。

就在几天前夜里,王道君坠楼身亡,年仅四十七岁。

王道君坠亡后,一时谣言四起。

有人说王道君是畏罪自杀。

有人说王道君是被仇人扔下楼。

有人说王道君是抑郁症自杀。

有人说王道君是被县河大桥垮塌事故遇难者冤魂索命带走的。

秦卫民当了王道君两年多秘书,以他的了解和掌握的部分线索看,王道君死因蹊跷。

比如,王道君死后第二天,警方就匆匆得出排除案件可能的结论。

比如,王道君死后第三天,尸体就被火化,市领导甚至亲自做江含烟工作,让她签字同意,说不能因此影响青山县安定团结的发展大局。

比如,王道君和县长刘虎不和,矛盾公开化,在县委常委会上针锋相对。

比如,一个月前,通车还不到一年的县河新大桥突然垮塌,三辆汽车坠入河底,三死两伤。

王道君已经获得新大桥项目存在严重腐败的问题线索,其中就涉及到刘虎。

再比如,王道君来青山县后,大力反腐,抓了不少贪官,动了很多人的奶酪,自然得罪不少人。

王道君来青山县赴任前,县河新大桥项目已经立项、开工,大桥突然垮塌,很难说是王道君的责任。

王道君担任青山县委书记前,是云川市委政法委副书记。

在担任市委政法委副书记期间,王道君刚正不阿,嫉恶如仇,牵头办了多起有影响力的大案要案。

王道君的前妻,也就是王一一的亲生母亲,死于七年前的一场蹊跷车祸。

但事发路段恰好监控摄像头坏了,导致肇事司机至今没找到。

王道君最痛心的事,就是没能查明前妻的死亡真相。

江含烟是王道君当年“春蕾计划”的结对帮扶对象。

王道君第一次结对帮扶时,是在他刚参加工作不久,江含烟还在上小学。

这一结对,就是十多年,直到江含烟大学毕业。

江含烟读的是播音主持专业,大学毕业后,应聘在云川市广播电台工作。

王道君前妻不幸去世后,江含烟渐渐走进王道君的生活。

三年前,她嫁给王道君。

虽然江含烟不是王一一的亲妈,但两人感情很深,不是母女,却胜似母女。

“小秦,老王死后,我算是深切体会到了人情冷暖和世态炎凉。

谢谢你,这些天一直为老王后事忙前忙后。”江含烟一脸的感激。

看着师母憔悴的面容,秦卫民心中酸涩,轻声道:“师母,您千万别这么说,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王书记对我有知遇之恩,而且,他是我非常敬佩的领导。

我始终怀疑王书记的去世另有隐情,很可能是一起精心策划的谋杀案。”

江含烟一边擦拭眼角的泪痕,一边期期艾艾地说:“唉,老王生性太耿直,得罪了太多人!

人都火化了,对他的死因调查,我已不抱太大希望了!

愿他来世,做个普通人吧!”

秦卫民语气坚定地说:“王书记意外去世,总会有真相大白的这一天。”

秦卫民开车将江含烟和王一一送到云川市区家里。

青山县城距离云川市区大约七十公里。

江含烟的家是在一栋老旧小区的四楼。

这栋楼一共六层,没有电梯。

很难想象,这是县委书记的家。

一位曾担任县委书记,后来辞职做公益事业的网红官员在书中写下这么一段话:有位同行曾半开玩笑地告诉我,当了县委书记,晚上做个梦,第二天就能变成现实。

秦卫民其实不止一次来过江含烟的家。

三室两厅,家具家电都很普通。

江含烟泪眼朦胧:“小秦,老王生性乐观,没有抑郁症,说他抑郁症自杀,简直是一派胡言。

网上有人造谣说老王是贪官,说纪委正在查他,他畏罪自杀。他有什么罪?

老王是不是贪官,相信历史会给他定论的。”

秦卫民坚定认为王道君是清官,因为从王道君的一言一行可以看出。

这也是青山县百姓的评价。

离开江含烟的家,已是华灯初上。

秦卫民将车停靠在一条相对偏僻的路段,就像做贼似的进了一家保健品商店。

他要提前买盒避孕用品。

过几天是女友陈丽丽二十四岁生日。

秦卫民软缠硬磨,陈丽丽终于同意,在她二十四岁生日当天,将最珍贵的第一次献给他。

陈丽丽名字普通,容貌却一点也不普通。

秦卫民二十五岁还是处男,在这年头,可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

阅人无数的店铺老板娘指着一款产品,推荐道:“这款超薄、水润、延时,很适合新人。”

(熟悉我的老读者都知道,我是体制内作者,一直在体制内工作。小说从乡镇开始,我在农村长大,曾经在镇政府工作多年。

本书没有交代时代背景,因为怕有流水账之嫌。如果读者非要知道年代的话,开局年份假设是2006年吧。

本书非无脑爽、不绿帽、不重生、无系统,有男女感情,但不滥情。)


县委办公室。

同事侯金这几天是翻身农奴把歌唱。

因为王道君死了,刚来的县委副书记陈全才是他爸爸的党校同学。

陈全才之前担任云川市水产局副局长,这次来青山县担任县委副书记。

虽然同是副处,却是进一步使用。

侯金出生于官宦世家,七大姑八大姨的,很多都在体制内。

侯金爸爸以前在青山县担任副县长,现在是市卫生局副局长。

侯金妈妈现在是青山县人事局副局长。

王道君刚来青山时,县委办主任邓峰推荐的秘书人选就是侯金。

按照规定,原则上只有副部级以上领导干部才配备专职秘书。

但实际上,县委书记是有秘书的,但不是专职。

不仅是县委书记,县委常委及副县长实际上都配备秘书,但一般两个人配备一个秘书。

当然,也不叫秘书,叫通讯员或者联络员,负责处理日常事务,如文件起草、会议安排、工作协调、信息收集与整理等。

然而,王道君试用几天后,很不满意侯金的表现。

侯金文笔不行,沟通协调能力也不行,官场潜规则却了然于胸。

那时候,秦卫民还是石桥乡党政办秘书。

秦卫民文笔很好,不仅经常在媒体上发表新闻稿件,还在《江中日报》上发表过两篇调研报告。

王道君记下了秦卫民的名字。

一次去石桥乡调研,王道君点了秦卫民的名字。

见秦卫民仪表堂堂,举止不卑不亢,谈吐温文尔雅,思维敏捷活跃,便有意让秦卫民接替侯金,担任他的秘书。

试用一段时间后,王道君非常满意,就将秦卫民调到县委办,正式担任他的秘书。

侯金认为秦卫民抢了他的秘书一职,怀恨在心,经常使绊子,好在都被秦卫民巧妙化解。而且,秦卫民背靠王道君这座大山。

王道君死了,侯金兴奋得几天没合眼。

“小秦,下午有个组织人事工作会议,你配合我做好会务工作。”侯金趾高气扬地说。

侯金和秦卫民同一年参加工作,级别都是科员,但现在却以领导自居。

秦卫民没有说什么,之前他是王道君的秘书,县委大秘,虽谈不上二号首长,但很多人见到他,都非常“尊重”。

而现在,王道君死了,他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王道君死后,接任县委书记呼声最高的是县长刘虎。

刘虎和秦卫民水火不容,如果接任县委书记,断然不会让秦卫民担任秘书。

陈全才接任县长可能性很大,他在市里工作时与王道君短暂共事过,两人关系也不睦,不可能使用王道君的秘书。

夹着尾巴做人,低调低调再低调,是秦卫民不得已采取的策略。

秦卫民心里泛起一阵悲凉。

众人追捧的风光已成过眼云烟,现在没有靠山的他,就像没有父母的孩子,前途就像被阴霾笼罩,一片茫然。

“这是陈书记下午会议的讲话稿,你认真复核下。”

侯金发号施令,俨然将自己当成县委办副主任。

陈全才的讲话稿自然是别人写的,他只是到会照本宣科而已,最多脱稿说几句。

绝大部分领导都是这般操作,无可厚非。

秦卫民发现讲话稿中有很多错别字,比如,“置喙”写成“置会”、“造诣”写成“造义”,“鸿鹄”写成“洪胡”,“如火如荼”写成“如火如徒”,“莘莘学子”写成“深深学子”……

大致数了数,有十几处错别字。

秦卫民心想,是拟稿人文字功底有限,还是作风太马虎?

他将这些错别字全部改了过来。

侯金看到新改的稿子,问道:“文字内容有改动?”

秦卫民脱口而出:“发现一些错别字,就改过来了。”

侯金不动声色地说:“那你负责装订好,打印两份。会议开始前,我交给陈书记。”

秦卫民照办。

会议如期召开。

陈全才先是脱稿说了几句套话,声音轻柔,正式念稿时,声音陡然变大。

这是他发表讲话时的一贯风格,先抑后扬。

陈全才发表讲话还有一个特点:提前不看稿,上阵磨枪,反正稿子都是别人写好的,他只负责照本宣科。

念着念着,陈全才不经意间,读出了一个个错别字。

“造诣”读成“造纸”,“置喙”读成“置缘”,“鸿鹄”读成“鸿告”,“如火如荼”读成“如火如茶”,“莘莘学子”读成“辛辛学子”……

台下有人直摇头,有人小声议论。

堂堂县委副书记,怎么老是读错别字!

当然,了解陈全才底细的人知道,他读错别字,是正常不过的事。

不读错别字,才不正常!

陈全才初中没毕业,就去当兵。

退伍后,他从村干部做起,一步步爬到县委副书记的位置,肚子里其实没有多少墨水。

陈全才读出了一个个错别字,侯金偷着乐。

他早就知道,给陈全才写讲话稿,不能写复杂的字,特别是生僻字,因为他不认识,用拼音标注显然不合适,每次都是用同音字代替。

哪知道秦卫民自作聪明,将错别字全改了,导致陈全才洋相百出。

然而,陈全才出洋相还没有结束。

这篇讲话稿,洋洋洒洒十几页。

侯金交给陈全才的这份,没有标明页码,除了前两页外,后面顺序故意装订错了。

陈全才从来不提前看稿,读着读着,上文不接下文,台下一片哗然。

他也发现了问题,然而,找不着下文究竟是哪页。

他脸色铁青,明显看出是发怒了。

秦卫民的头顿时大了。

装订讲话稿时,他明明是核对过了,还标明页码,难道有人做了手脚?玩了调包计?

只能是侯金了。

关键时刻,侯金挺身而出,将正确的稿件送到主席台,帮陈全才解了围。

散会后,陈全才大发雷霆。

秦卫民成了替罪羊。

散会后,县委办主任邓峰狠狠批评秦卫民:“你至少犯了两个致命性错误!

第一,自以为是,自作聪明!谁让你擅自修改稿件?就你聪明!

别人不知道是错别字?你这是借此卖弄自己的文字功底吗?这是无知!

第二,工作马大哈!讲话稿不知道标注页码?装订错误都不检查?”

秦卫民辩解道:“第一个错误我认账,的确是我修改了错别字。

但说我马大哈,确实冤枉我了。

陈书记的讲话稿的确是我负责装订的,但我反复检查,并没有错,我怀疑是有人调包了。”

邓峰勃然大怒:“不要想当然!不要认为别人都是坏人,别人都针对你!

你认为自己有被针对的价值吗?年轻人,出错不要紧,但出错后要有错就改,而不是推卸责任,搬弄是非!”

秦卫民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秦卫民,你工作出现重大纰漏,执迷不悟,知错不改,已不胜任县委办工作,组织上决定调整你回石桥乡工作!”


秦卫民顿时傻眼。

他就是从石桥乡调到县委办的。

当时是风风光光地走的,乡领导还办了一桌饯行宴。

现在,他要灰溜溜回到石桥乡?

而且,县委办是为县委领导服务的,接近权力中枢,不仅锻炼人,进步提拔也快。

但在乡镇,进步就很慢。

“邓主任,这次我确实错了,能不能给我个改正的机会?”秦卫民认怂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绝无可能!今天办理工作交接,明天就去石桥乡报到!”

邓峰又恶狠狠地补了一句:“根据《公务员法》第八十八条第二款规定,公务员不胜任现职工作,又不接受其他安排的,给予辞退处理!”

邓峰态度坚决,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王道君没去世前,邓峰虽然是秦卫民的上级,却客客气气的,各方面都很关照。

王道君尸骨未寒,邓峰却完全变了一个人。

秦卫民心中窝了一肚子气,却无可奈何。

邓峰是县委办主任,但还不是县委常委。

(县委办主任并不必然是县委常委,不少地方县委办主任不是县委常委,比如我的家乡。

县委办和县政府办平级。如果县委办主任由县委常委兼任,那是高配。

如果有人说县委办主任一定是县委常委,县委办比县政府办高半级,那是官场小白的胡言乱语。)

王道君担任青山县委书记两年多时间,邓峰一直没能提拔为县委常委。

县委常委是副处级领导干部,人事权在市委,但毫无疑问,作为县委书记是可以推荐和运作的。

王道君一死,邓峰马上调转方向,转而投靠刘虎和陈全才。

刘虎和陈全才关系不错,两人还有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

秦卫民灰溜溜地办理工作交接。

其实,已经没有多少工作需要交接。

他是王道君的秘书,王道君死了,他就是闲人。

王道君死后不久,办公室文件资料全部被人清空。

秦卫民在整理资料时,突然有人拍他的肩膀。

一看,是侯金。

侯金嬉皮笑脸地说:“小秦,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

在农村这个大熔炉里接受锤炼,才能更快成长成才。”

秦卫民很想骂一句草泥马,但还是忍住了。

但他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侯金见秦卫民不理他,自讨没趣,灰溜溜走了。

县委办的同事都知道秦卫民要被赶回石桥乡,都刻意远离他。

秦卫民此时有和江含烟同样的感受,深切体会到人情冷暖和世态炎凉。

平日里和他称兄道弟的同事,现在见了他,就像见到瘟神,唯恐避之不及。

相比之下,侯金成了官场红人。

有的人甚至都提前叫侯金“侯主任”。

侯金也心安理得接受了。

下班后,秦卫民没有走。

这是他最后一次待在县委办。

靠在椅背上,秦卫民忽然想到了陈丽丽。

他不敢告诉陈丽丽,他被贬谪到石桥乡了。

在秦卫民看来,陈丽丽温柔、美丽、贤惠,但有一个缺点,就是软弱。

而陈丽丽的父母亲又非常势利。

当初同意女儿和他在一起,是因为他是县委书记秘书,领导身边红人。

而现在,他是落魄的落水狗。

他不敢想象,如果陈丽丽在父母亲压力下和他分手,他将是多么的绝望!那简直是一场噩梦!

由于肚子疼,他中途上了趟卫生间蹲坑。

过了一会,隔壁蹲位门响了一下,有人进去。

隔壁电话铃声响了,原来是侯金。

有人给侯金打电话,由于是隔壁蹲位,声音听得很清晰,另一个声音像是石桥乡党委书记甄昆。

“侯主任,秦卫民那小子一到石桥乡,就将他打发到乡里最偏僻、最贫困的石山村。”

果然是甄昆!

侯金不是主任,甄昆尊称他为主任,不是因为他能耐大,而是因为他有好爹娘。

侯金大言不惭地说:“甄书记,陈书记是我爸爸同学,刘县长和我爸爸关系也不错。

之前刘县长被王道君打压,王道君死了,刘县长铁定转任县委书记,陈书记有望提拔为县长。

有我出力,要不了多久,你就会调到一个热门单位,再干几年,说不定能升任副县长。”

甄昆说:“太谢谢侯主任了!石山村是个烂摊子,几任工作队都干不好,秦卫民这个楞头青能干好?

就将他困死在石山村!再找个机会让他背黑锅,将他开除!”

侯金说:“甄书记,我也是这么想的。特么的,他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想当县委大秘,还想娶漂亮老婆,凭什么?

凭他鸡巴比我大吗?再大,我也让他英雄无用武之地!”

秦卫民气得发抖,真想将侯金痛打一顿,好解心头之气!

然而,他克制住了。

冲动是魔鬼。

……

青山县以“桥”命名的乡镇有很多。

陈丽丽的家就在黄桥镇。

秦卫民和陈丽丽毕业于同一所大学——江中大学。

秦卫民的本专业是中西医临床医学,又修读了第二专业汉语言文学。

而陈丽丽学的是生物技术专业,在大学期间考了教师资格证,毕业后考了事业编,分配在黄桥镇初级中学,教生物学。

陈丽丽家就在黄桥镇,她爸爸陈向阳在黄桥镇政府工作,年近五十,还是科员。

妈妈高金萍是镇中心小学老师。

陈丽丽还有个妹妹,在云川市医学专科学校读书,学的是护理专业。

一想到陈丽丽俊俏的脸蛋,傲人的身材,诱人的大长腿和挺翘的臀,秦卫民就心花怒放,嘴角上扬。

陈丽丽家在镇政府住宅区,这是房改前分配的房子。

陈家在一楼,门前门后都有个院落,而且可以互通。

院落里,摆放着不少盆栽植物,将院落点缀得像个小花园。

陈丽丽在门口迎接。

秦卫民买了烟酒等礼品。

这一次来陈家,陈丽丽父母亲态度极其冷淡。

陈向阳板着脸,瞥了一眼秦卫民带来的礼品,没好气地说:“小秦,同学之间串门,空手来就行,这烟酒等下还带回去!”

高金萍也不冷不热地说:“就是,同学之间串门,没必要带东西。”

秦卫民的心猛的一沉。

他和陈丽丽刚谈恋爱时,她的父母亲没有反对,但也没有明确表示同意。

秦卫民成为县委书记秘书后,陈向阳和高金萍正式认可他是陈丽丽的男朋友,态度也很热情。

但这次,他们不但态度冷淡,还直接将他和陈丽丽的关系降级为同学关系。

陈丽丽表情复杂。

她一向是个乖乖女,从小就很听父母亲的话。


“小秦,你过来一下。”陈向阳将秦卫民叫到自己房间。

秦卫民的心里就像十五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陈家要和他摊牌了。

“小秦,坐吧。”陈向阳招呼秦卫民坐下。

“谢谢陈叔叔。”秦卫民半边屁股落座,身子微倾。

“小秦,听丽丽说,你们交往有段时间了?”

“是的,我们是在大四时认识的。”

“今天你来,我们做父母亲的正好表明对于你和丽丽交往的态度。

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就是不赞成你俩继续交往!”

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秦卫民还是感到很震惊:“陈叔叔,我和丽丽是自由恋爱,两人感情一直很好。”

陈向阳不客气地说:“这不是你们在一起的理由!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做父母的都希望女儿有更好的归宿!

丽丽在黄桥镇教书,你有能力将她调到县城吗?”

“这,这……”秦卫民瞠目结舌,没想到陈向阳如此直接,“陈叔叔,现在没有,不代表将来没有能力将她调到县城。”

“将来?将来是五年,还是十年?女孩子能有多少年青春?

我可不希望丽丽在山旮旯里待上十年八年!

还有,我小女儿在医专读护理,毕业后就业是个大问题,你有能力将她安排在县医院上班吗?”

“陈叔叔,我会想办法的。”

陈向阳冷笑道:“小秦,我在镇政府工作了大半辈子,还是科员。

你被退回到石桥乡工作,凭你的能力,能将我小女儿安排在县医院上班?

醒醒吧,年轻人,现在是白天,不是夜里!”

秦卫民感到自尊心受到极大的打击。

陈向阳的话语就像锋利的尖刀,一刀刀蚀刻他的心扉。

他强忍着心中的怨气,默默道:莫欺少年穷!十年河东转河西!

“小秦,有熟人为丽丽介绍了男朋友,明天就要相亲。”陈向阳又在秦卫民的心口刺了一刀。

“陈叔叔,你们不能这样干涉我和丽丽的恋爱自由吧?”

“我是丽丽的父母亲!我们有权决定她的未来!”陈向阳突然咆哮起来,“小秦,你走!以后不要来我家!

我看你长得高高大大,一定会有比丽丽更好的女孩喜欢你,不要死缠着丽丽了!”

高金萍也走了进来。

陈向阳唱白脸,高金萍唱红脸:“小秦,镇医院,还有我的学校,都有不少年轻漂亮的姑娘,下次我帮你物色一个合适的。”

秦卫民冷冷地说:“叔叔、阿姨,我现在就想知道,丽丽是什么态度?”

高金萍说:“丽丽一向听父母亲的话,婚姻大事全凭我们做主。”

秦卫民的情绪突然崩溃:“不,我不相信!”

高金萍将女儿叫到房间。

陈丽丽低垂着头,手足无措,就像犯了错的孩子。

秦卫民苦笑道:“丽丽,我说过,会一生一世爱你,给你想要的幸福,为什么要屈服于世俗的压力呢?”

陈向阳不客气地说:“小伙子,注意措辞,什么叫世俗的压力?

普天下的父母亲都希望子女好,听父母亲的话。丽丽本可以有更好的未来!”

“丽丽,你说过的话,都不算数了吗?”秦卫民心如刀割。

陈丽丽始终不说话,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让人格外怜惜。

高金萍下了逐客令:“丽丽,你送小秦走吧,以后呢,不要将男同学往家里带!

别人不知道,会产生误会!再说了,你很快就要谈男朋友了!”

就算高金萍不下逐客令,秦卫民一刻也不想待下去。

他转身就走。

“小秦,将礼品带走!”高金萍大声说。

秦卫民就像没听见似的。

陈向阳火了:“你不将礼品带走,我就将它们扔到大街上!”

秦卫民头也不回地走出门。

没走多远,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声。

陈向阳真的将烟酒扔了出来!

秦卫民的心碎了一地。

他放慢脚步,多么希望陈丽丽能够出来,哪怕只是送送他,抚慰他这颗受伤的心。

然而,并没有。

他还不死心,给陈丽丽发了一条条短信。

陈丽丽终于回复了:卫民,对不起,爸妈的态度我改变不了,我们还是分开吧。

秦卫民回复:丽丽,难道我们的感情,在现实面前,就如此不堪一击?

陈丽丽回复:卫民,妈妈说我俩不分手,她就死给我看。还有,爸爸想提副科,妈妈要评职称,妹妹要找工作。

秦卫民心中冷笑,发了一条信息:还有你要调到县城学校,是吗?

陈丽丽回复:对不起,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我心里何尝不难受?唉,如果有来生……

秦卫民回复:今生都无法坚守的感情,谈何来生?祝你幸福吧。

陈丽丽回复:也祝你幸福。

在这条信息后面,陈丽丽还加了一个悲伤的表情符号。

……

青山县内有条河,叫青河,是长江支流,流经多个乡镇。

站在大桥上,望着滚滚流逝的河水,秦卫民有一种被世界抛弃的绝望感。

他忽然想起车内还有一盒避孕套。

按照计划,他为陈丽丽过生日后,带她出门,然后开房,啪啪。

现在,这盒避孕套成了绝妙的讽刺。

他将避孕套扔进河里。

这盒避孕套,就如同他和陈丽丽的爱情,在现实的洪流中被无情地裹挟而去,消逝得无影无踪。

……

石桥乡政府办公楼在一个小山坡上,是一栋四层的办公楼。

秦卫民当年就是报考石桥乡政府的公务员,但还没工作一年,就调到县委办。

在担任王道君秘书期间,秦卫民多次陪同王道君来石桥乡调研工作。

每次来石桥乡,都有种衣锦还乡的感觉。

而现在,他成了弃子,被重新打回石桥乡。

邓峰这一招真毒!

如果将其发落到其他乡镇,也就算了,偏偏将他发配到原工作单位!

秦卫民去镇组织委员王丽娟那里报到。

王丽娟三十几岁,矮矮胖胖的,如果说她是靠日后提拔上位的,谁都不信。

王丽娟是公务员身份,但并不是通过公务员考试上岸的,而是走了一条“曲线救国”的路线。

她人生的每一步,都经过精心设计。

王丽娟毕业于云川市职业技术学院,专科学历,毕业后也考编,但距离入围面试都相差十万八千里。

毕业后,王丽娟被安排进石桥乡政府,成为编外人员。

然后,被下派到村里扶贫,担任村党支部第一书记。

再然后,乡镇换届选举,表现“优秀”的王丽娟成为副乡长候选人,成功当选副乡长,以合法合规的方式,转任公务员。

年初,她调整为乡党委委员、组织委员兼任统战委员。

王丽娟完美避开公务员考试,不是因为睡她的人牛逼,而是生她的人牛逼。

她的父亲干过青山县委常委,现在是青山县人大常委会副主任。

秦卫民礼节性地敲了几下门,正在装模作样看文件的王丽娟微微抬起头,见是秦卫民,冷冷地说:“小秦,乡党委研究过了,你去石山村扶贫,暂定为三年!今天就去报到!”

秦卫民并不感到惊讶,因为已经偷听到甄昆打给侯金的电话。

真是失败的人生啊!

别人步步高升,他却节节败退!

而且,还失去了曾经视为珍宝的爱情!


秦卫民冷声问:“王组委,将我发配到石山村,是乡党委的意图,还是甄书记的意图?”

王丽娟一听,火冒三丈:“你是在用什么语气和我说话?”

秦卫民也火了:“我想知道答案!”

既然已经跌入谷底,秦卫民觉得自己没什么可再失去的,索性把话挑明。

人际关系像弹簧,你弱它就强,你强它就弱。

王丽娟见秦卫民怒气冲冲,说话语气软了几分:“小秦,扶贫工作可是当下重中之重,关乎着乡村的未来。

石山村经济发展严重滞后,村两委打不开局面,正需要你这样有能力的人去大显身手。

你说扶贫是发配,是没有端正态度。”

秦卫民什么也没说,退出王丽娟办公室。

扶贫是国家政策。甄昆以扶贫名义将他流放到石山村,还真的挑不出毛病。

如果坚持不去,那无异于鸡蛋碰石头。

乡长办公室在三楼。

秦卫民在石桥乡工作期间,乡长仲依瑶对他很器重。

仲依瑶三十岁出头,就是乡长,坊间传言,睡她的人牛逼。

和王丽娟矮矮胖胖的身材相比,仲依瑶简直是天壤之别。

仲依瑶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要气质有气质。

这种漂亮的女人,在官场很难不被盯上。

然而,并没有人敢打她的主意。

因为,据说云川市副市长杨猛是仲依瑶的“表叔”。

仲依瑶以前是云川市旅游局副科长,“空降”青山县,担任石桥乡党委副书记,不久后,就提拔为石桥乡乡长。

之所以从市里到乡里,据说有两个原因,一是镀金,积累基层工作经验,这也是进一步提拔的基础。

二是仲依瑶和丈夫感情不好,两人长期分居。仲依瑶也没有孩子。

坊间传闻,仲依瑶的“表叔”杨猛,其实就是她的情夫。

因为杨猛来青山县调研工作期间,仲依瑶晚上进了他的房间。

仲依瑶也不掩饰与杨猛有关系,但对外宣称是其“表叔”。

“表叔”就像“干爸”一样,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秦卫民对仲依瑶的印象很好,不仅仅因为她是美女,而且因为她工作能力突出、为人处世得体,以及难能可贵的为民情怀。

然而,仲依瑶办公室门是关的。

迎面而来,秦卫民遇到了昔日同事陈浩宇。

“卫民,听说你回来了。”陈浩宇并没有幸灾乐祸,而是充满惋惜之情。

秦卫民微微点头:“浩宇,还在农林水办吗?”

“是的,农林水办副主任,副股级,其实还是小科员。公务员法里都没有股级干部。”陈浩宇苦笑道。

“没有背景,想升迁难哦。”秦卫民对陈浩宇印象还不错。

陈浩宇工作能力不错,沟通协调也很强,然而,性格耿直,不善于拍马屁。

还有,他是寡妇睡觉——上面没人,因此,上班十多年,还是副股级。

“走,去我办公室坐会,晚上请你吃饭。”陈浩宇拍了拍秦卫民的肩膀。

“好咧。”

陈浩宇办公室三张桌子,但其他两位同事都下村了。

“仲乡长今天不在乡里?”秦卫民看似随意地问。

“她去市委党委参加科级干部培训,前天才去,为期十天。怎么,想她啦?”

秦卫民笑了:“仲乡长是我等能想的吗?”

陈浩宇也笑了:“杨市长有福啊。

不过,说实话,如果没有杨市长罩着,仲乡长早就被刘虎、甄昆这类货色睡了。”

刘虎好色,坊间早有传闻。

甄昆好色,在石桥乡也不是新闻。

“嘘!”秦卫民警惕地瞥了门外一眼,轻声道,“浩宇,隔墙有耳。”

“我可不是乱说。”陈浩宇一副无所畏惧的表情,“再说了,我现在破罐子破摔,某人还能拿我怎样?”

“浩宇,你还年轻,不能躺平啊,以后还有机会。”秦卫民劝慰道。

“机会?不提‘钱’进步,不日后提拔,哪能进步?

我这人最不擅长的就是溜须拍马。

你看某人酷爱打乒乓球,现在镇政府机关大多数人都在练习乒乓球。

为什么?就是争取能有与某人切磋球技的机会。”

陈浩宇说的某人,就是甄昆。

甄昆爱打乒乓球,是出了名的。

闲聊一阵,秦卫民说:“浩宇,下午我要去石山村报到,王组委找我谈话,说镇党委决定派我下村扶贫。”

陈浩宇面现惊讶之色:“这么毒?以扶贫之名,将你彻底打入冷宫?

这几天根本就没开党委会,依我看,这就是某人故意整你。

石山村是一个烂摊子,村党支部书记黄万生以前就是地痞流氓。

黄万生和某人关系很铁,你这次下村,一定要悠着点。”

对于黄万生的种种劣迹,秦卫民早有耳闻。

但他还是很感谢陈浩宇的提醒。

在他最困难的时刻,陈浩宇没有落井下石,反而雪中送炭。

乡政府上班,没有那么多严格的考勤规定。

四点多时,陈浩宇就和秦卫民进了远离乡政府的一家土菜馆。

陈浩宇给同事打电话,准备找几个人陪客。

但一听说秦卫民在,很多人就像躲避瘟神一样,借口有事不参加。

打了多个电话,最后来了两个。

一个是乡政府出纳会计,五十出头的姜大鹏。

秦卫民初到石桥乡时,姜大鹏见他各方面条件都不错,有意将女儿许配给他。

然而,秦卫民正在和陈丽丽谈恋爱,姜大鹏也就遗憾作罢。

姜大鹏女儿在乡医院工作,据说长得很漂亮。

但秦卫民并不认识,也没兴趣,因为那时眼里只有陈丽丽。

还有一个是镇财政所的唐金龙。

秦卫民和唐金龙是老熟人。两人老家都是金桥镇连河村的。

镇财政所是事业单位,唐金龙是事业编。

这一老一小愿意参加饭局,已经很给秦卫民面子。

姜大鹏是副主任科员,在职务与职级并行前,很多人退休前还是科员。

“姜主任,最近忙吗?”秦卫民随便问道。

“忙倒是不忙,但很缠人,天天有人拿领导批条找我报销,乡里哪有钱?

仅欠各个饭店的招待费就有上百万,现在没钱支付,乡里每年支付百分之十。

现在,有的饭店都不给我们吃饭了。”

秦卫民很清楚,乡里招待费管理混乱,大事小事都要下饭店,公事私事都可以签单。

闲聊几句,唐金龙忽然说:“卫民,什么时候结婚?请我们吃喜酒啊。”

秦卫民苦笑道:“金龙,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现在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和谁结婚呀?”

唐金龙惊讶地问:“和女朋友分手了?不会是你担任王书记秘书后,当了陈世美,将丽丽甩了?”

唐金龙和秦卫民是老熟人,因此说话无所顾忌。

秦卫民苦笑:“金龙,我现在是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很多人都想踩我几脚,还轮到我甩别人?”

唐金龙连忙说:“卫民,可别这么说。我可没有踩你。”

说罢,唐金龙还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姜大鹏,有意无意地问:“姜主任,你女儿谈对象了吗?”


姜大鹏苦笑着摇头:“女大不由爹,女儿不听劝,我为她介绍了老师,同事为她介绍了医生,亲戚为她介绍了隔壁乡镇的公务员,她都没看上,说长得不帅。

她自己谈了一个男孩子,长得倒是帅,但家境差,工作也不好,在乡里一家民营企业打工。

为这事,她妈都气出病来。”

唐金龙劝道:“姜主任,儿孙自有儿孙福。既然你女儿看中那男孩,那就随她去吧,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姜大鹏摇头道:“不是这样的,做父母亲的,都为子女好。

有句老话: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结婚过日子是柴米油盐,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现在谈恋爱不觉得,一结婚,矛盾就多了。

反正,我很不满意女儿现在谈的这个对象。”

秦卫民心中苦涩,他想到了陈丽丽,她的父母亲也和姜大鹏一样,为了所谓的女儿的幸福,狠心棒打鸳鸯。

唐金龙将话题转移到八卦上:“听说甄昆和石山村的计生专干刘小娟有一腿?”

陈浩宇提醒道:“金龙,别乱传。不怕某人给你穿小鞋?”

唐金龙不以为然:“怕个球啊!甄昆又管不着我!”

乡镇财政所之前是乡镇事业单位,但在去年,管理体制调整,“三权”上划到县财政局,成为县财政局的派出机构。

陈浩宇笑道:“说不定某人升任县财政局长呢。”

唐金龙嗤之以鼻:“他去财政局?依我看,他迟早得去金湖监狱!”

金湖监狱就坐落在青山县金湖镇。

姜大鹏微笑道:“我们几个私下里谈话,只要不外传,就没事。

这也不说,那也不说,那说什么?”

姜大鹏升迁无望,自然没什么顾虑。

在乡镇,领导不敢惹的就是升迁无望、大错没有,又经常惹事的干部。

秦卫民初来石桥乡时,甄昆还是乡长,一位年近五十还是科员的老程,因为报销招待费的事与甄昆产生矛盾。

老程性格暴躁,当着很多人的面,扬言要打甄昆。

当然,老程并没有动手。

不过,老程扬言:如果甄昆不同意报销,就天天“监督”甄昆,甄昆去饭店,他也去饭店。

平时颐指气使的甄昆,当时就像小瘪三,拿老程毫无办法。

发生这种事,掉价的永远是领导。

传出去,上级领导要是知道了,会认为甄昆缺乏领导艺术。

去年,老程因为癌症去世。

唐金龙笑着对秦卫民说:“卫民,你恐怕不认识刘小娟吧?

她是去年才任石山村计生专干兼任村妇联主任的,又骚又妖,关键是,身材又好。

你去了石山村,当心刘小娟引诱你。”

秦卫民好奇地问:“她没有老公吗?”

唐金龙说:“老公落水淹死了。刘小娟裤腰带很松,和她上床的男人多着呢。”

秦卫民问唐金龙:“金龙,怎么知道甄昆和刘小娟有一腿?”

唐金龙说:“我也是听人说的,甄昆的宿舍在乡政府后面乡计生办二楼最东边。

有天晚上,有人看见刘小娟鬼鬼祟祟进了甄昆的宿舍。

不过,也正常。甄昆好色成瘾,被他睡过的女人多着呢。

之所以不说别人,而是说刘小娟,是因为刘小娟是石山村村干部,而你又即将去石山村工作。

对于这只狐狸精,你可要多留个心眼儿。”

“谢谢你,金龙。”秦卫民向唐金龙投去感激的一瞥。

姜大鹏说:“石山村情况复杂,黄万生一手遮天,这几年,农田整治项目款、扶贫项目资金都是一笔糊涂账。

有人举报,但都不了了之。黄万生背景可不一般,不仅仅因为他以前是地痞流氓出身,还因为他叔叔是县检察院反贪局局长,他弟弟是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

(2018年,监察体制改革。监察委员会,也就是监委,和纪委合署办公,两套牌子,一套人马,负责对公职人员的监督、调查和处置,包括反腐败工作。而人民检察院则依据宪法和法律,主要负责法律监督,不再行使原有的反贪侦查权。)

秦卫民一愣:“黄万生弟弟是不是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黄万里?”

姜大鹏点头道:“正是。”

秦卫民苦笑道:“我认识黄万里,没想到他就是黄万生的弟弟。”

姜大鹏语重心长地说:“卫民,这背后的人际关系,本质上也是一种资源。

我呢,以前也不注意这些,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干工作。

结果呢,五十多了,才混个副主任科员。”

唐金龙笑道:“姜主任,你要是早些年大彻大悟,现在最起码干乡长了。”

姜大鹏哈哈大笑。

菜肴上桌,四人边喝酒边闲聊。

陈浩宇说:“卫民,今晚就不去石山村报到了,我去老婆家,就住我的宿舍吧。”

乡政府老旧房子较多,前些年没有享受过房改房和集资房的干部职工,都能分得宿舍。

唐金龙附和道:“就是,甄昆要是将你逼急了,就捉奸。只要你有心,就能抓到。”

姜大鹏说:“我听说,甄昆宿舍有一个侧门直通小山坡的树林。”

陈浩宇点头道:“是的,计生办二层办公楼依小山坡而建,甄昆宿舍在二楼最东边,有道门面向山坡方向。

但这里荆棘丛生,不太适合进入,倒是很适合撤离。”

秦卫民暂时没想着捉奸,但如果甄昆欺人太甚,不排除采取反制措施。

虽然不算光明正大,但狗急会跳墙,兔子急了会咬人。

晚饭后,陈浩宇将秦卫民引领到他的宿舍。

乡政府后面,有几排瓦房。

陈浩宇的是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简易套房。

由于陈浩宇很少住在宿舍,因此宿舍里条件简陋,电视都搬走了。

秦卫民这次下村前,考虑到乡村文化生活贫乏,特意带了一台调频收音机。

秦卫民打开云川市广播电台音乐之声,收听师母江含烟主持的一档节目《忆曲牵情》。

“亲爱的听众朋友,欢迎走进《忆曲牵情》。让经典旋律化作思念的翅膀,带我们穿越时光,重温那些镌刻心间的深情故事。”

秦卫民以前也偶尔听听江含烟主持的节目。

江含烟的主持风格以细腻见长,总能把听众带入到那些缠绵悱恻的情感故事里。

江含烟的声音很美,今晚却带着淡淡的忧伤。

秦卫民知道,她依然沉浸在对亡夫的思念中。


这档节目接受听众点歌。

可以通过网络点歌,也可以通过拨打电话点歌。

不过,打电话只能打给导播。

电台主持人不同于电视台主持人,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很多电台女主持人,声音悦耳动听,但长相很一般。

江含烟却不同。

她不仅声音悦耳动听,而且是货真价实的美女、祸国殃民的尤物。

秦卫民静静地听着。

一个女孩子通过网络点歌,并写了一段情感故事。

大意是,她当初因为听父母亲的话,不得不放弃她爱的,也爱她的男孩,闪婚一个她并不爱的男孩。

结婚后,发现丈夫除了家境优渥,几乎没有优点,不仅脾气暴躁、大男子主义、自私自利,私生活还极其混乱。

婚姻持续一年多,以离婚收场,然而,前任男友已组建家庭。

她心情不好,通过《忆曲牵情》节目向主持人含烟倾诉,并后悔当初不该听父母亲的话。

江含烟声音里满是疼惜:“我很理解这位听众朋友此刻的无助和后悔。

很多时候,我们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在爱情面前选择当逃兵,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幸福,将珍宝当作敝屣一样丢掉……”

接下来,江含烟说了一些安慰的话,然后温柔地说:“我为这位听众朋友送上一首刘若英的《后来》。

在歌里,我们或许都能找到曾经的自己,找到错过的爱情。

希望这位听众朋友能从歌曲中获得力量,得到治愈,走出阴霾。”

轻快而略带忧伤的前奏缓缓响起,是秦卫民耳熟能详的《后来》:

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

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

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

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

……

秦卫民很希望陈丽丽也守候在收音机旁,听情感故事,坚守初心。

……

天亮了。

秦卫民走出陈浩宇宿舍,远远看到昔日同事,现任乡党政办主任卞颂龙。

卞颂龙高高瘦瘦的,像个瘦竹竿,脸上颧骨凸起。

秦卫民初来石桥乡时,卞颂龙是党政办副主任。

这家伙最大的特点就是势利。

秦卫民是县委书记秘书时,他见了面,就像见到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口口声声“秦老弟”。

一有机会,就要请秦卫民吃饭。

不过,秦卫民一来太忙,二来了解卞颂龙的为人,很少接受邀请。

卞颂龙也见到了秦卫民,却故意将头撇向一边,仿佛见到瘟神一般。

“卞主任,早上好。”秦卫民出于尊重,也是出于验证,冲卞颂龙叫了一声。

卞颂龙不能再装了,瞪了秦卫民一眼,冷声道:“小秦,怎么没去石山村报到?将甄书记的指示当耳边风?”

狗改不了吃屎的习惯,这家伙果然不是一般的势利!

秦卫民故意道:“卞主任,什么时候有空,小弟请你喝几杯?”

卞颂龙将脸一横,语气中满是不屑:“年轻人,不要动不动称兄道弟!这很不好!

我能在甄书记面前自称小弟吗?显然不能!他是我的领导!

不要将江湖习气那一套带入官场!”

秦卫民不气反笑,揶揄道:“卞主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当王书记秘书期间,你可不止一次在我面前自称老哥,还无数次请我吃饭。

卞主任高升主任,就忘了过去我们的交情了?”

卞颂龙被秦卫民揭短,脸红一阵白一阵青一阵,就像川剧变脸表演。

“小秦,年纪轻轻,别油嘴滑舌!还不赶快去石山村扶贫!好好工作!

根据《公务员法》规定,公务员连续两年考核不称职,要予以辞退!

不过,真要被辞退了,看在我们曾经共事的份上,我可以返聘你。

作为党政办主任,招聘个把编外临时工,我还是有这个权力的!”

秦卫民懒得理他,迈开步伐,向前走去。

青山县是贫困县,石桥乡是贫困乡镇,石山村是石桥乡最贫困的村之一。

要想富,先修路。

石桥乡恰恰交通状况很糟糕。

通往石山村的道路坑坑洼洼,崎岖不平。

汽车当拖拉机开。

好在秦卫民驾驶的是越野车。

石山村距离乡政府约十公里。

秦卫民以前来过石山村。

石山村是山区村,地广人稀。

全村总面积三十多平方公里,可能是全县占地面积最大的行政村,人口却只有一千多人。

石山村村部是类似四合院建筑。

四四方方的院子,除了大门一边外,另三边都是瓦房。

秦卫民将车子停在村部门口的空地上。

村部大门是大铁门,大铁门上了锁,有一扇小铁门。

秦卫民一脚踏进小铁门时,和匆匆出门的村委会主任杨琴撞了个满怀。

“杨村长!”秦卫民叫了一声。

在农村,更习惯叫村委会主任为村长。

秦卫民以前见过杨琴。

杨琴三十七八岁的模样,留着齐耳短发,端庄贤淑,看长相,不像是农村妇女,倒像是大学教授。

杨琴之所以能当上村长,是因为杨姓是石山村人口大姓。

杨琴是土生土长的石山村人口,丈夫是同村村民。

在石山村,黄万生一手遮天,杨琴虽然是村长,却没什么权力。

“秦秘书,你来啦。”杨琴神色慌乱,“我回家有点急事,黄书记和刘主任在村部呢。”

杨琴急匆匆走了。

村部育龄妇女教室。

黄万生坐在长椅上,一个女人正在为他捏肩。

这女人,估计就是狐狸精刘小娟了。

秦卫民心中愤愤地骂了一句:黄万生你特么的就是一个土皇帝,还有妃嫔捏肩捶背!

不过,说实话,这不算太过分。有的村干部还在会议室啪啪啪呢。

听见脚步声,黄万生抬头看了一眼,见是秦卫民,冷冷地说:“王组委不是让你昨天报到吗?”

秦卫民怼了一句:“今天报到迟了吗?”

黄万生想要发火,但见秦卫民人高马大,身体壮实,忍住了,冷声道:“村里研究过了,你近期主要负责石山峡看护工作。

现在是雨季,经常有驴友冒险前来。一旦出事,村里担不起责任。”

去石山峡看护?

石山峡在户外圈很有名,被驴友誉为“青山的九寨沟”。

网站论坛上有很多关于石山峡的驴友探险日志。

石山峡有多处自然景观。

比如石山峡谷,千丈崖瀑布,龙门潭,桃花溪等。

石山峡景区虽美,却是未开发的野景区,风险很大。

前几年,就有驴友不幸滑落龙门潭,溺水身亡。

究其原因,是雨天路滑,又没有围栏。

驴友圈流传着一句话:石山峡是驴与非驴的分界线,龙门潭是新驴与老驴的分界线,桃花溪则是老驴与强驴的分界线。


秦卫民上大学时,其实也是一个驴友。

初到石桥乡上班后,他也去石山峡探险过。

石山峡、桃花溪,被驴友视为夏日溯溪、徒步穿越的胜地。

但峡谷溪流,暗藏惊险与陷阱。

特别是山洪暴发,上游水位暴涨,倾泻而下,下游平静的小溪,瞬间就会成为水流湍急的河流,风险很大。

黄万生见秦卫民不说话,又补了一句:“前些年,村里在龙门潭附近建了两间房子,供看护员休息。

以后,你吃住就在那里,协助杨大水,做好驴友提醒、安全巡查工作。”

秦卫民没有拒绝。

事业已经跌入谷底,扶贫也好,看护也罢,其实没有本质区别。

不在村部,远离黄万生这个土皇帝,眼不见为净,也好。

再说了,他曾经是个资深驴友。

石山峡只是石山景区的一部分。

还有很多景点,秦卫民并没有去过。

在人生的低谷期,找个僻静的地方,或许是沉淀自我的最好方式。

“小秦,我带你去石山峡景区。”刘小娟自告奋勇地说。

秦卫民目光投向刘小娟。

刘小娟三十几岁,长得不算很漂亮,脸上抹了一层厚厚的脂粉,但身材很好,短袖衬衫胸部位置撑得很高,不知道是货真价实的丰满,还是“垫诈”。

“让他自己去!”黄万生沉着脸说。

“不嘛,我正好顺便去古树村民组走访育龄妇女。”刘小娟说话语气中,带着几分娇嗔。

这时候,有人进了村部大院。

黄万生下意识地向门外张望,见是副乡长黄援朝和乡农林水主任潘金九,还有一位司机。

黄万生连忙站起,迎了上去,并从兜里掏出中华香烟,给三人敬烟。

秦卫民也走出育龄妇女教室。

黄万生问都不问秦卫民是否抽烟。

正常情况下,这是很忌讳的。

但黄万生眼里根本就没有秦卫民。

秦卫民本来就不抽烟,并不太计较黄万生没有向他敬烟,而是客客气气地和黄援朝和潘金九打招呼。

黄援朝哼都没哼一声,就像没看到秦卫民。

潘金九两手背在身后,鼻孔朝天,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口吻问:“黄书记分配你什么工作?”

黄万生接过话茬:“潘主任,我安排小秦协助杨大水看护石山峡野景区。”

潘金九点头道:“很好,一些驴友总爱冒险,石山峡又没开发,安全防护差,确实得有人盯着。”

黄援朝对黄万生说:“黄书记,我们先说个事。”

黄万生嫌秦卫民碍手碍脚,对刘小娟说:“刘主任,你带小秦去石山峡吧。”

刘小娟忙不迭地说:“好的。”

出了村部,刘小娟问:“这越野车是你的?”

“是的。”秦卫民点点头。

秦卫民家庭条件不错,父母亲虽然是农民,但勤劳苦干,在村里和亲戚朋友合伙承包了一片一千多亩的水面,养殖鱼虾、螃蟹,属于先富起来的一批人。

但秦卫民并没有纨绔之气,为人低调。

秦卫民发动汽车,刘小娟坐在副驾驶座椅上。

“听说你以前是县委书记秘书,得罪人了?”刘小娟丹凤眼瞅着秦卫民。

秦卫民干笑几声,没有说话。

“大丈夫能屈能伸,是金子在哪里都能发光。”刘小娟安慰道。

秦卫民当县委书记秘书时,见过太多虚伪的笑脸,听过太多恭维的假话,现在跌入谷底,刘小娟看似随意却带着真诚的安慰,心里有些莫名的感动。

秦卫民心里有些忏悔,不该暗骂她是只狐狸精。

“小秦,你将车子停在我家门口,然后我们徒步去石山峡,那边没有路,车子开不过去。”

“好的。”

“小秦,别听黄万生瞎说,刚才我当着他的面不好戳穿他。

村里多年前确实建了两间看护员房子,但由于年久失修,房子破败不堪,虽说一时半会不会倒塌,但屋顶通通亮。

晴天晚上还能看星星,下雨天是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

要不,你就住在我家吧?”

刘小娟是个寡妇,而且是个风骚的俏寡妇,但寡妇门前是非多,秦卫民可不想惹得一身骚。

“不了,谢谢刘主任一番好意。”秦卫民婉言拒绝。

“小秦,我又不是老虎,怕我吃你?”刘小娟媚笑道。

“到时候再说吧。”

“小秦,今年有没有二十五岁?”

“恭喜你猜对了。”

“比我小七岁,算是你姐了。”刘小娟话锋一转,“是不是得罪县里哪个人?”

秦卫民当然不会说是被心胸狭隘、睚眦必报的侯金阴了,便随口道:“其实也没什么。”

“不和姐说实话?当我不知道?

我听到甄昆给黄万生打电话,说你得罪县领导,要将你往死里整。

本来我以为你模样可憎,讨人嫌,没想到,与我想象的大相径庭,你是一个知书达礼的大帅哥。”

说着,刘小娟咯咯笑出声来。

秦卫民听刘小娟说话遣词造句,感觉她不像是花瓶,肚子里还是有些墨水的。

从村部到刘小娟家所在的村民组,也就一里多路。

路况很差,勉强能跑汽车。

刘小娟的家是四间瓦房。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在门口带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玩耍。

小男孩见了刘小娟,飞奔着扑向她的怀里,叫妈妈。

秦卫民将汽车停在门口的场院上,忽然想起车上还有水果零食牛奶,就拿了一些,送给刘小娟的儿子。

“虎虎,谢谢叔叔!”刘小娟提醒道。

“谢谢叔叔。”虎虎乖乖叫了一声。

虎虎虎头虎脑,很可爱。

“奶奶,准备午饭,乡里秦秘书中午在家吃饭。”

“好咧。”老奶奶一口答应了。

刘小娟安顿完毕,问秦卫民:“小秦,我们是吃过中饭去,还是现在去?”

秦卫民看看时间,九点多,问道:“来回一趟需要多长时间?”

刘小娟说:“如果只是去石山峡、龙门潭和桃花溪,两三个小时足够,但如果走栈道,去石山,恐怕要一整天。”

秦卫民略微犹豫了一下,说:“现在去吧。辛苦刘主任当导游啦。”

刘小娟娇笑道:“小秦,别叫我刘主任,村妇联主任,算个毛线呀?我比你虚长几岁,就叫我姐吧。”

秦卫民对刘小娟的第一印象其实并不差,便顺从地说:“谢谢刘姐。”

刘小娟走在前面。

她穿着浅蓝色的紧身牛仔裤,勾勒出线条分明的臀部曲线。

秦卫民不自觉地将刘小娟和陈丽丽相比。

一想到因为父母亲压力和他分手的女友,秦卫民心里就像被针扎了一下,隐隐作痛。

刘小娟脸蛋不如陈丽丽,但身材难分伯仲,一点看不出是生过孩子的女人。

秦卫民不禁想:如果真要在这荒山野岭待上半年一载,恐怕见了老母猪都是长长瓜子脸。


刘小娟一回头,突然发现秦卫民盯着她的臀部看,窃笑道:“小秦,谈对象了吗?”

秦卫民做贼心虚,脸红心跳,胡乱道:“分手了。”

刘小娟嬉笑道:“是不是当上县委秘书后,就成了陈世美?

你这是对人家女孩子不负责任呀。

将人家睡了,又不要人家!”

秦卫民苦涩地笑道:“刘姐,你正好说反了。我被打入冷宫,人家父母亲嫌弃我。”

刘小娟脸上现出惊讶之色:“小秦,是不是没有睡到她?

张爱玲说过,通往男人心灵的通道是胃。

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要想抓住男人的心,首先抓住男人的胃。

通往女人心灵的通道是什么来着?”

秦卫民当然知道答案,因为他知道张爱玲说的这句话,但哪好意思回答?

刘小娟坏笑着说:“小秦,你是没有睡到她,还是没有让她对你产生依赖感?

对了,你不会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吧?”

刘小娟果然风骚、大胆,还有点文化。

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秦卫民是货真价实的处男,并没有经历男女之事,被刘小娟这么一挑逗,面红耳赤,转移话题:“黄乡长来村里调研?”

“还不是为了扶贫项目和农田整治的事!”刘小娟语焉不详,不愿意多说。

前面就是桃花溪。

桃花溪在两座山峰之间的峡谷地带,和河流其实没有什么两样,最宽处有二三十米。

溪水清澈见底,淙淙流淌。

溪水并不深,最多也就齐膝深。

的确是夏日戏水好去处。

河床里,还看到一顶墨绿色的帐篷。岸上有一辆摩托车。

有一男一女在溪边戏水。

刘小娟提醒道:“你们要注意安全,防止上游山洪爆发。”

那一男一女并没有理她。

沿着桃花溪岸边向前走。

刘小娟苦笑道:“小秦,你也看到了,现在年轻人根本不听劝,总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去年就有驴友被困,要不是村民及时营救,后果不堪设想。”

秦卫民说:“我看提醒标识太少,比如在龙门潭,就可以在附近悬挂提醒告示牌:某年某月某日,有人滑落龙门潭,溺水身亡。”

刘小娟赞同道:“有道理,血淋淋的教训才能唤起驴友对生命的敬畏之心。”

再往前走,转过一个弯道,就是龙门潭。

潭水幽深,呈碧绿色,潭边怪石嶙峋。

“刘主任,龙门潭这个名字,有什么来历吗?”

刘小娟娓娓道来:“传说很久很久以前,有条巨龙途经此地,被石山峡的壮丽景色吸引,便在桃花溪饮水嬉戏。

后来巨龙离去,留下了形似龙门的深潭,龙门潭的名字就传开了。

据说每年汛期,潭水暴涨,云雾缭绕之时,还能看到龙影在潭中若隐若现呢。”

前面是一个村落。

有机耕路通向这个村落。

机耕路可以跑手扶拖拉机。

“小秦,你看,前面就是黄万生说的看护员房子。”

相隔很远,都能看出房子的破败。

“刘姐,这房子建了有很多年了吧?”

“怎么说也有十几年了。”

房子外墙斑斑驳驳,屋顶通通亮,木门摇摇欲坠。

还没进去,秦卫民就闻到难闻的臭味。

一看,是有人拉了屎。有人急了找不到厕所,就在这里解大便。

卫生纸到处都是。

秦卫民没有进去,心中气愤不已,捏紧拳头。

黄万生这个王八蛋欺人太甚!

竟然让他住这里!

这是人住的地方吗?

“小秦,晚上住我家吧。”刘小娟趁机道。

秦卫民心想,如果留宿刘小娟家,迟早被她吃了。

他可不想将童子之身交给一个寡妇,虽然是个俏寡妇。

而且,刘小娟与甄昆、黄万生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秦卫民借口道:“谢谢刘主任的好意,你家距离石山峡太远了。

我想在前面这个村庄找个落脚的地方。”

刘小娟有些失望,但没有再坚持。

秦卫民猜测,刘小娟是怕甄昆和黄万生责备,毕竟,他现在被这两人整得很惨。

如果坚持让秦卫民留宿她家,那就是公然与二人作对。

过了一会,刘小娟说:“小秦,要不,你留宿杨大水家吧。就是前面村庄,叫古树村民组。

他们就老夫妻在家,为人都挺好的。”

再走不到一里路,就到了古树村民组。

村口,有几十棵几百年历史的樟树。

这些粗壮的古树,就像威严的哨兵,守候在村口。

刘小娟介绍道:“小秦,这是我们石山村的风水林。

任何人不得砍伐,否则会受到族规严惩。

因此几百年来,一直保存完好。”

杨大水不在家,他老婆在家。

刘小娟大致介绍了秦卫民的情况,并说了留宿、搭伙的想法。

杨大水老婆很爽快地说:“行,没问题。正好有间空屋子。

平日里没人住,亲戚来了才会用得上。

亲戚真要来了,也没事。可以住我女儿房间,还可以住我儿子家。”

杨大水家四间瓦房,堂屋有一道后门,通往后面的院落。

院落的一侧有两间比正屋矮小的房子。

一间是厨房,一间是储物间。

正屋前面西侧,还有三间侧屋,一间是厕所,一间是鸡舍,一间是羊圈。

古树村民组整体都不富裕,这从房子可以看出,只有几家是楼房,大部分都是瓦房。

杨大水回来了。

刘小娟正要介绍,杨大水说:“刘主任,黄书记给我打了电话,说了这事。”

刘小娟问:“黄书记还说了什么?”

杨大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秦秘书是犯了错误,还是得罪人?”

刘小娟抢着说:“得罪人了呗,有人故意要整秦秘书。

堂堂县委书记秘书,竟然发落到村里当看护员,我都看不下去!”

杨大水愣了愣,说:“黄书记让我将秦秘书盯好,要日夜巡查。

我说晚上景区都没人,巡查野猪啊?

我还说,秦秘书是乡干部,我啥也不是,凭什么监督他?”

刘小娟打抱不平:“做人不能太过分。

大晚上的巡查,又没有围栏,不慎摔倒,或者落水,怎么办?”

杨大水附和道:“就是,我杨大水一辈子不整人,也不会整人。”

闲聊后,秦卫民了解杨大水的家庭情况。

杨大水一儿一女。儿子是瓦匠,已经成家,在村子另一头建了一栋楼房。

女儿今年大学毕业,学的是新闻传播专业,目前在省里一家报社实习。

堂屋墙壁上,悬挂着一个玻璃镜框。

里面有多张照片。

秦卫民注意到,几张照片里,都出现同一位女孩,不用问,她就是杨大水的女儿。

女孩很漂亮,很清纯,颜值并不在陈丽丽之下。


刘小娟就像秦卫民肚子里的蛔虫,嬉笑道:“怎么,喜欢上梦妍了?”

秦卫民脸一红,辩解道:“随便看看而已。”

杨大水老婆听到了,什么也没说。

离开杨大水家。

“小秦,我带你抄近路去我家。”刘小娟说。

“还有近路?刚才怎么不走?”

“我哪知道要去杨大水家!再说了,不是带你去看桃花溪、龙门潭吗?”

刘小娟在前面走,秦卫民紧随其后。

刘小娟走路时,腰肢有节奏地扭动,臀部随着步伐左右轻摆,身姿尽显婀娜。

路过古树村民组村头时,看到一个女人,衣衫褴褛,被关在铁笼子里。

女人披头散发,口里说着疯话,看不清她的脸。

这户人家还是茅草屋,麻雀在屋顶欢快地蹦蹦跳跳。

“刘主任,怎么回事?”秦卫民轻声问。

“等会告诉你。”

没一会儿,刘小娟踏上一条隐蔽在灌木丛后的小道。

“小秦,刚才被关在笼子里的是一个女疯子,还不到二十岁,她以前挺漂亮的。”

“啊!不到二十岁?”秦卫民惊愕。

“女孩家里很穷,父亲早逝,妈妈体弱多病,还有一个弟弟。

初中毕业后,就去了县城打工,在一家酒店当服务员。

听说被一个有背景的男人骗奸,后来就精神失常,一丝不挂在村子里乱跑。

她妈妈无奈,没钱送到医院医治,只得将她关在铁笼子里。”

秦卫民非常惊讶,问:“那个有背景的男人是谁?”

“小秦,我建议你不要管这事,再说了,你也管不了。”

秦卫民心中苦涩。

如果他还是王道君秘书,绝对会过问此事。

然而,他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刘小娟又说:“小秦,不说乡里,就我们石山村,不平事多着呢。

古时候,人们路见不平一声吼,但现在,你怎么吼?

比如,我们村民组,有一个三十多岁的村民,还是我儿子的堂叔。

前几年,他在隔壁乡镇一座煤矿挖煤,煤矿瓦斯爆炸,死了十几个人,他侥幸躲过一劫。

煤矿和县里将矿难瞒了,并让所有知情者不许说。

但他不听,仍然匿名在网上发帖。

帖子很快被删,他被警方抓获。

警方说他造谣,关了他十几天。

出来后,他四处上访,说他没造谣,煤矿的确发生矿难。

结果呢?他被强制送到精神病院、强制检查治疗,期间被限制自由,遭到多次电击治疗。

接受治疗一个月后,他真的疯了。”

秦卫民心中悲愤,可是,又能怎样?

他落魄到自己都成为别人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小秦,别说不开心的事,我们坐会歇息吧。”

前面,是一片竹林。

冷清、幽静,只有虫鸣和鸟叫声。

刘小娟坐在一块石头上。

秦卫民站在一边。

刘小娟媚笑:“小秦,这么怕我吗?怕我吃你?”

秦卫民不想与刘小娟有暧昧关系,传出去,对他影响不好。

刘小娟咯咯笑道:“小秦,这里很适合学习。我做口算题,你做填空题,如何?”

刘小娟真的是有文化的流氓!

前面,似乎有脚步声。

刘小娟起身站起。

是同村村民路过。

毕竟,这条小路,很多村民知道。

“小秦,你是不是那方面有问题?”刘小娟直勾勾地盯着秦卫民看。

秦卫民憨笑。

“唉,有的男人,看似身强力壮,但其实那方面不行。”刘小娟一脸惋惜的表情。

秦卫民在刘小娟家吃过午饭后,将车子停在她家门前场院,然后将被子及生活用品带到杨大水家。

石山村的路况,不适合开车。

下次回老家,秦卫民打算和父亲换车,他开摩托车,越野车给父亲。

古树村民组一户人家开了一间小卖部。

小卖部商品不多,主要客户是本村民组村民和驴友。

秦卫民置办了必备的生活用品,并买了一箱白酒和一条香烟,作为杨大水的见面礼。

杨大水推让不收,但执拗不住秦卫民的坚持,便收下了。

晚上,杨大水老婆江兰英特意杀了一只土鸡。

在农村,杀鸡招待客人,可是最高礼遇。

江兰英厨艺不错,和秦卫民妈妈有的一比。

土鸡烧板栗、山笋烧肉、山芋粉圆烧老鹅三道硬菜,还有几道农家炒菜。

主食是野菜鸡蛋饼和南瓜馒头。

杨大水还开了一瓶白酒。

两个人边喝酒边聊天。

秦卫民了解到,当年新四军在古树村民组住过一段时间,还有遗迹在。

在以前,石山上有土匪。不过,那时候不叫石山,叫十字岭,解放后改名了。

通往山上只有一条崎岖、陡峭的山路,土匪扼住这条路,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解放前夕,国民党反动派的残兵败将,落草为寇,和土匪狼狈为奸,将这一带搅得鸡犬不宁。

解放军派来一支队伍前来剿匪,由于石山易守难攻,一开始伤亡很大。

在一次战斗中,有多名战士伤亡。

杨大水的父亲救下一名坠落悬崖的战士,当时这名战士受伤严重,处于昏迷状态。

杨大水父亲将这名战士接在家中养伤,家人悉心照料。

这名战士伤情还未完全痊愈,石山土匪老巢终于被攻下,他跟着部队匆匆转战到到了外地。

“小秦,当时还未解放,条件非常艰苦,医疗条件非常差,我父亲是兽医,将受伤战士的子弹取出。

由于走得太仓促,那名战士将一个背包落下。

这么多年,背包一直保存下来。不知道那名战士还在不在人世间?

我父亲去世多年了。那名战士如果还在,也有七八十岁了。”

秦卫民饶有兴趣地问:“背包里有什么?”

秦卫民借着酒意,从房间里拿来一个泛黄的背包。

背包陈旧,有几处还是缝补过的。

背包里有几样物品:一本泛黄的、有些残缺的笔记本,笔记本扉页上是毛主席的头像,笔记本里记录着日常训练计划、战斗经历和学习心得。

笔记本里还记录着十字岭剿匪战斗情况,以及被杨大水父亲救治的经历。

笔记本里夹着一张黑白照片,这应该是背包主人的照片。

照片有些模糊,但总体上还是能看出背包主人的模样。

背包里还有一张立功证书和一枚纪念奖章。

立功证书和纪念奖章分别是淮海战役和渡江战役的奖励证明。

笔记本及证书、奖章都指向一个人:林二毛。

相关小说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