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晓研今天很矛盾。
从地上爬起来的那一刻,突然觉得活着好没劲。
真的。
想象中心里的疼会是毁天灭地,实际上却没感觉到一点疼痛。
她没有夸张,身上的疼逐渐变得麻木。
心里却静的出奇,在站起来的时候,没有哭,还拍了拍身上的土。
周围邻居把她拉出去的时候,也没有哭。
耳边嘈杂的声音,仿佛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但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的走到了姜凡家门口。
看到朱丽阿姨那关心的眼神,姜凡拉着她走的背影,却忍不住哭了出来。
呼,夜晚的风吹走了夏日的炎热,周遭的树木随着风声,哗啦啦的摇摆着。
一片片绿叶慢慢飘落,落在她的脸上,刮的生疼。
“我……我没事了。”夏晓研缓过神来,停下脚步,带着哭腔小声的喃语。
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走到姜凡家,看到姜凡的这一刻,也不知道说什么。
或许只想找个人陪一陪,更或许什么都觉得没意思了。
总之,夏晓研现在脸很烫。
想起下午刚拒绝了姜凡,又是骂又是砸的,晚上就看见自己这狼狈的模样。
别扭的把脸底下,不停地看着涌动的脚趾。
“坐在那。”姜凡指了指旁边的石墩子,拉着夏晓研坐了过去。
短短几十米距离,他想了很多。
从看见夏晓研这副样子的时候,姜凡心中就涌出了一股无名火。
那脸上的淤青,涣散的双眼,如同行尸走肉的躯体,让他忍不住想找个东西发泄。
再打一顿夏铭肯定不能这么干。
犯法还得赔钱,不值当的。
不用猜,肯定是那倒霉爹干的好事。
姜凡收起了嘻嘻哈哈,那张稚嫩的脸上写满了中年人的严肃,看上去很违和。
却有点唬人,夏晓研头一次被他那双不包含任何感情的眼睛盯着。
下意识的坐了过去,似乎牵扯到了伤口,精致的眉头皱了皱。
“姜……姜凡,我就是不知道去哪,来找你坐会,你今天下午想跟我谈谈的话,可以说了。”
夏晓研沉默了片刻,吐出一口浊气,低着头不停地搅拌着衣袖。
她对姜凡说不上反感,也说不上喜欢。
小时候帮着,也只是看不惯那帮欺负人的孩子。
如果……夏晓研是想如果。
如果在死之前,能感受下爱情,其实也不算白活。
不过,思绪又飘远了,她在想:如果注定没有结局的感情,要不要开始,会不会对另一个不公平?
嗯,还是拒绝的好。
省的挂念……
正如看的现代书籍《再见康桥》中的那句话。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相濡以沫,不如相望江湖。
友情也好,爱情也罢……
“奥,是这样的,我跟刘伟王浩想着做点小生意,问问你有没有兴趣跟我们一起赚钱。”
姜凡思绪回转,抬起头盯着夏晓研说着。
今晚这件事,给他敲醒了警钟。
按照上辈子的时间线,夏晓研没有找过自己,也没有这么狼狈过。
或许有,但他不知道。
姜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让事件发生了些许变化。
但夏晓研的状态,真的很不好。
浑身充满了死气,如同老人即将走向极乐世界没有任何牵绊与留恋时的坦然。
不以物喜,不以物悲本身是一种豁达的心境。
但不是对生失去兴趣,对世界充满了厌恶。
“赚……赚钱?”夏晓研抬起头,头一次正眼打量着无比正经的姜凡。
似乎这个答案超出了她的认知。
她家本身就是做生意的,从小耳濡目染之下承受能力是很强的。
但是从一个十五六的少年嘴里说出,还是有点难以置信。
当下这个年代,大多数同学要么辍学务农或者去城市里做学徒工。
很少有还在上学就想着做生意的。
她一直以为姜凡这两年只想着混,只想着玩,跟其他同学一样,到了发情期。
可看着他那不含任何杂质,清澈的眼,夏晓研头一次心中生出一股暖暖的感觉。
“为……为什么找我。”她磕磕巴巴的吐出心中的疑惑。
她期待不同的答案,比如某方面比较适合,而不是看你可怜,送你点钱。
“从小你罩着我,咱们早就是兄弟了,刘伟跟王浩是我兄弟,你也是,有钱不跟兄弟一块赚,那要遭雷劈的。”
“再说了,我做的生意需要一个漂亮姑娘帮忙站台子,相信我,你只要往那一站能把销售额拉高三倍。”
姜凡开始了忽悠模式,夏晓研这个人,从小就认识。
自尊心强,特仗义。
她妈性子直,勤奋,不服输,要不也不会在夏老二一无所有的时候,二话不说就跟着结了婚。
村里所有人都知道,夏老二能起来都是因为有这个能干的媳妇。
跑业务,酒局,找不到装卸工自己上,没人开车,那就亲自送。
在夏晓研没出生的那几年,要没有夏晓研的妈,夏老二没现在的成就。
可夏晓研出生了,孩子需要照顾,没办法夏晓研的妈就回归了家庭,但一到了关键时候。
抱着孩子去抬桌子也是常事。
当初村里所有人都说,夏老二祖坟冒青烟了,找了个这么好的媳妇儿。
在那些年,夏老二出门说的最多的就是他媳妇怎么怎么着,脸上写满了炫耀。
世事无常,随着钱越挣越多,生意越做越大,夏老二也变了。
在2000年左右的时候,离婚是一件很丢人的事。
更别说婚都没离直接走,那要让人戳一辈子脊梁骨的。
如果不是被逼到一定份上,夏晓研她妈这么要强的人,怎么会走。
夏晓研也是这样,从小懂事,跟着干活,也不忘学习,别人说一句不好的地方,她要百倍努力去做好。
就这么一个从小要强,对生活充满干劲的姑娘,如今坐在旁边一脸的茫然,双眼无神,浑身布满淤青,一副马上就义的架势。
这世道到底怎么了?
tm的还有没有天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