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盛玉霄黎小鸭的其他类型小说《小可怜被偷人生,顶级豪门来团宠结局+番外小说》,由网络作家“青鹫”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今天的黎家村很热闹。村里架起了好多摄影机,村长要送他的孙女去大城市里录节目,为这还放了两根大鞭炮。摄影机很快拍完了汽车离去的画面,这会儿本来应该闲下来了。“拍什么呢?”导播问。“拍那个小孩儿,她长得挺漂亮啊。怎么不是她去录节目?”摄影师说。“哦,你说黎小鸭啊。是漂亮......但黎家村的人说她又笨又馋,喜欢偷东西,总撒谎,满嘴脏话,没有一点家教。”导播摇了摇头。摄影师盯着画面里的女孩儿,忍不住悄悄嘀咕。又笨又馋?不大像啊。小小的取景框里,叫黎小鸭的小孩儿被村民们挤得东倒西歪。她不得不抓紧了背篓,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着白。如果此时走近一点,还能看见她的手上布着很多疤痕。那些都是反复起泡再破掉而留下的。不久村民们慢慢散去,黎小鸭也背着大大背...
《小可怜被偷人生,顶级豪门来团宠结局+番外小说》精彩片段
今天的黎家村很热闹。
村里架起了好多摄影机,村长要送他的孙女去大城市里录节目,为这还放了两根大鞭炮。
摄影机很快拍完了汽车离去的画面,这会儿本来应该闲下来了。
“拍什么呢?”导播问。
“拍那个小孩儿,她长得挺漂亮啊。怎么不是她去录节目?”摄影师说。
“哦,你说黎小鸭啊。是漂亮......但黎家村的人说她又笨又馋,喜欢偷东西,总撒谎,满嘴脏话,没有一点家教。”导播摇了摇头。
摄影师盯着画面里的女孩儿,忍不住悄悄嘀咕。
又笨又馋?
不大像啊。
小小的取景框里,叫黎小鸭的小孩儿被村民们挤得东倒西歪。
她不得不抓紧了背篓,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着白。
如果此时走近一点,还能看见她的手上布着很多疤痕。那些都是反复起泡再破掉而留下的。
不久村民们慢慢散去,黎小鸭也背着大大背篓,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摄影师忍不住想,她干什么去?她家大人呢?
*
黎小鸭采蘑菇去了。
能卖三块钱呢。
黎家村入秋早,连着下了好多天的雨,也冒了好多蘑菇出来。
如果有烂掉的蘑菇,她也可以捡回家煮汤喝。
黎小鸭走在泥泞的路上,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而这头的导播已经和镜头打起了招呼:“大家好,大约十多分钟后,咱们节目的另一位主人公,盛玉霄也要抵达黎家村了。”
这档名为《交换人生》的真人秀,采取的是直播制,网友可以随时随地进行弹幕互动。
这会儿网友们就已经按捺不住了。
我去,难怪人家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这么漂亮一个小孩儿,品性居然这么差劲
别管什么小孩儿了!盛大少!盛大少要来了!
他们口中的盛玉霄,是盛氏集团的太子爷。
家世好,皮相英俊,但性格相当糟糕。所以被他母亲亲手塞到了这档节目里,要他好好体验下人间疾苦,改改性子。
这会儿太子爷正坐在一辆价值四千万的蓝色布加迪跑车里。
负责开车的是节目组的人。
他小心翼翼地用余光注意着身边这位大少爷的动静......
盛玉霄满脸戾气,一言不发。
仔细一看,他的眉骨间嵌着一枚骨钉,钉上是一粒白钻。
耀眼锐利,如他这个人一般。
司机只觉得多看一眼,仿佛就要被他的锐利扎伤,于是连忙匆匆挪开了目光。
也就是这一个分神。
“前面有人。”盛玉霄嘴里蹦出几个字。
司机猛地一打方向盘。
擦着人过去了。
而那个人,为了躲车,也摔进了路边的沟里。
“你瞎啊。”盛玉霄嘴里又蹦出三个字,然后打开车门,当先走了下去。
司机出了一身冷汗,第一反应是,还好摄像头没摆在这里!不然这直播到网上,他不被骂死?
盛玉霄今年十七岁,但已经拥有了一米八的身高。
他长腿一迈,三两步就到了沟边,一边头也不回地骂:“都是傻逼吗?捞人啊。”
他骂完才蹲下来去看沟里的人。
是个小孩儿。
盛玉霄愣了下。
那小孩儿仰倒在沟里,背后顶着个背篓。就像是翻了身的乌龟,怎么挣扎也翻不回来。小胳膊小腿儿就只能这么徒劳无功地挥动着。
盛玉霄绷不住笑出了声。
节目组的人听见这声笑,人都麻了。
怪不得都说盛大少是混世魔王呢,这都出交通意外了,也不知道人死没死,他还能笑出声呢......
“跟我妈养的王八似的。”盛玉霄撇嘴说了句,大少爷难得屈尊降贵,一腿蹬在沟的另一边,然后一伸手,就把小孩儿从沟里捞了出来。
因为连着下雨,沟里还积着不少水。
小孩儿浑身都被打湿了。
这会儿她站在盛玉霄面前,哆哆嗦嗦,但还是抓紧了自己的背篓。
“蘑菇,蘑菇......”她有点儿伤心。
那是刚采的。
全翻沟里了。
水泡了,烂了,卖不成了。三块钱没了。蘑菇汤也没了。
“蘑菇?什么蘑菇?”盛玉霄愣了愣。
工作人员这会儿也全围了上来,一看是这么小个姑娘,头皮更麻了,忙七嘴八舌地问:“你几岁啊?”
“你家大人呢?”
“你叫什么?知道你家大人手机号吗?”
“哪里痛?”
小孩儿没回答,只是趴在沟边,想伸手去捞掉水里的蘑菇。
盛玉霄自然而然地垂下了目光。
他发现这个小孩儿入秋了,还穿着一身单薄的衣服,脚下踩着一双带子都断了的凉鞋。鞋还不太合脚,活像是捡来的。
裤腿一卷,能看见白皙的小腿上遍布着虫叮的痕迹。
盛玉霄的大脑就像是被一记重锤,重重地敲了一下。
怪......怪可怜的。
他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
盛玉霄扭头再看这帮仍在追问的傻逼工作人员,一皱眉:“傻站着干什么?帮人捡啊!人要捡蘑菇呢!”
工作人员顿时停止了七嘴八舌的询问,连忙学着小孩儿的样子趴在水沟边上捡。
盛玉霄还是觉得不爽。
他干脆一脚踹司机屁股上,把人踹进了沟里:“你开的好车,你他妈滚下去捡!”
司机一张脸涨得青红,但却不敢反驳,只能老老实实弯下腰捡。
等蘑菇捡完,小孩儿才终于跟回了魂儿似的,她抬起脸,盯着盛玉霄,声音细弱:“谢谢哥哥。”
盛玉霄家里没有妹妹,连个表妹堂妹都没有。乍听人这么一叫,就跟一段电从他脑子里嗖地一下蹿过去了似的。
麻酥酥的。
盛玉霄咧嘴一笑:“我干不少坏事儿,还头一回有人谢我呢。”
小孩儿垂下脑袋,似乎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
然后她又抬起脸认真地问:“什么是坏事?”
盛玉霄乐了:“你太小了,听不得。”他顿了下,又问:“你叫什么啊?”
“黎小鸭。”
眼看着俩人就这么聊上了,节目组受不了了:“大少爷,咱们已经迟到半小时了。那边还在等您呢。”
盛玉霄多叛逆啊,他一勾唇:“哦,那再等半小时呗。”
节目组急了:“可是,可是......好吧,您就算不为节目着想。那这个小孩儿,她浑身都湿透了,这不给送回家去,她肯定得发烧啊!”
盛玉霄脱下身上的外套。
把黎小鸭一裹。
他问:“还冷吗?”
黎小鸭茫然摇头。
节目组只觉得眼前一黑。
盛大少身上这外套是定制款啊!往那小孩儿身上一裹,沾了多少泥巴啊,那还能要吗?
“先去你家。”盛玉霄看着黎小鸭说。
*
津市。
村长的孙女黎箐箐走下了飞机。
她迎上工作人员手中的摄像头,却一点也不紧张,显得落落大方极了。
那远处辉煌的灯光仿佛是在迎接她的新生。
没有人知道她是重生回来的人。
上辈子黎小鸭去录一个叫《交换人生》的节目,被豪门收养,从此走上了人生巅峰。
黎箐箐双眼晶亮。
黎小鸭,从今以后,你的人生,由我替你来过了!
所谓《交换人生》,就是让富二代去农村孩子的家里居住,再让农村的孩子到富二代家里居住。
让他们体验对方的人生。
黎箐箐就这样被节目组的车载着,抵达了盛家的豪宅。
盛家豪宅三面环山聚气,占地万平,三层高的别墅可以轻松眺望不远处的高尔夫球场和海景。
黎箐箐一下车,就被扑面而来的奢华气兜头罩住了。
岂止她呢?弹幕也惊呆了。
我去,不愧是盛家!这个豪宅太气派了。
啊啊啊这个被选中的小姑娘不知道修了几辈子的福分,才能换来这样的机会,我好羡慕
这时候,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中年男人缓步走过来:“您好,黎小姐,您叫我方叔就可以,先生太太都不在家。您先休息。”
这是管家吧?我终于在小说以外的地方见到了活的管家!
小说照进现实,这我只敢在梦里想想
镜头里的黎箐箐这会儿反而有点失望。
先生太太不在家......她来之前都已经想好怎么博得他们的喜爱了。
“这是先生和太太为黎小姐准备的一点见面礼。”方叔说着递上了一个纸袋,上面印着CHANEL的logo。
黎箐箐呼吸一窒,强装镇定地接过来,说:“谢谢叔叔阿姨。”
小姑娘挺大方得体啊,这都不激动一下?
弹幕见状已经夸上了。
方叔倒是没什么表情,心想多半是农村孩子并不是认识奢侈品牌而已。
他让女佣引着黎箐箐往门里走,门内的奢华就这样映入了观众的眼帘。
住在这里真跟公主差不多了。突然有点好奇,盛大少从这样的地方转去农村住,那得叫绝地求生的难度吧?
镜头也恰好切出了盛玉霄那边的视角。
画面摇晃两下,定格,对准了一间破败的屋子。
它甚至已经不能称得上是屋子了,大半边垮塌,全靠木头横梁撑着。在骤然下起的大雨里显得分外飘摇。
真绝地求生啊......
黎箐箐家这么穷?好可怜啊。
镜头这时候一转,先是落到了盛玉霄的身上。
盛玉霄目瞪口呆:“......这么破?就这么个破地方?”
盛大少果然受不了
突然间,盛玉霄在镜头前蹲了下去,和黎小鸭视线齐平。
头上是工作人员撑的伞,为他们隔绝了雨线。
“这就是你家?你就住这样的地方?”盛玉霄眉头皱紧,简直能夹死蚊子。
盛大少在和谁说话?
镜头下移,观众们看见了——
瑟瑟发抖的小孩儿,站在盛玉霄面前,身上裹着一件价值不菲的定制外套。她轻轻点了下头,被水汽打湿的眉眼格外夺目。
观众的视线一顿。
很漂亮的小孩儿啊,这谁啊?盛大少怎么到她家?
这不是那个爱撒谎没家教还偷东西的黎小鸭吗?
她身上披的是盛玉霄的外套?
啊啊,盛大少别和她说话!这就是个小骗子!当心她偷你东西!
“你要进来喝杯水吗?”黎小鸭抬脸问,她的声音细,说话又缓,有种软软的感觉。
盛玉霄扯了下嘴角,别说喝水了,这破屋子他压根就不想进去。
但话到嘴边,对上黎小鸭明亮的双眸,又没能说得出口。
“人也到家了,要不我们就回去吧?”工作人员劝阻道。
这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那盛大少的叛逆劲儿又上来了。
盛玉霄一手按在黎小鸭的背后,推着她往前走,说:“走,进去。”
黎小鸭在风雨中走得小心翼翼,而盛玉霄一个跨步,把黎小鸭家的门槛踩踏了。
本就破破烂烂的房子,更加破烂了。
盛玉霄:“......”
盛玉霄:“你放心,我给你赔。”
他话音刚落,里头突然响起了一阵愤怒的骂声,说的是方言:“小娼妇,现在才回来?你要冻死你爷?”
说话的人口音浓重,喉咙里还像卡了痰一样含糊不清。
盛玉霄乍一听,没听懂。
黎小鸭听懂了,但她只是轻轻吸了吸鼻尖,然后迈进门噔噔噔去点柴烧火。
再从一口大缸里舀水倒锅里,煮开水的同时,上面还要架起两个土豆。这样等水开了,有热水喝了,土豆也能吃了。
盛玉霄追上去问:“那谁啊?”
黎小鸭说:“是阿爷。”
盛玉霄皱眉,怎么听着语气还挺凶?
“这什么东西?”盛玉霄目光一转,问。
黎小鸭抽空回答了他:“烧水呀。”
盛玉霄指着那不成形状的土堆堆:“我是说这是什么东西?”
“是灶。”
盛玉霄:“......”
这玩意儿也能叫灶?
他连忙扭头去打量四周。
土墙,破瓦和草盖构成了一个家。
室内没有灯,只从破开的墙洞上借光。电视、沙发、茶几统统都没有!
不远处垂下一张油布,隐约能看见油布后躺着个人影。刚才说话的应该就是他。
太破了。
实在太他妈破了!
盛玉霄惊得目瞪口呆的时候,黎小鸭已经烧好了水。她拿了个瓷白的碗,给盛玉霄倒了一碗热水。
“给你喝。”黎小鸭双手捧起,手指皮肤被热气烘得发红,但再往下的一截手腕却是泛着青白。那是冻的。
这小孩儿好会啊!这是讨好盛大少呢吧?
别喝啊啊,脏!这个房子脏死了
和弹幕里的激烈反应全然不同,盛玉霄只是眼皮重重地跳了下,然后劈手夺过黎小鸭的碗,重重往那土灶上一搁,冷声说:“喝什么水?”
太好了,盛大少没喝
到底是农村小孩儿,讨好手段有限,谁看得上这双脏手端的东西
下一秒。
盛玉霄把黎小鸭提溜起来夹在怀里,扭头冷着脸问工作人员:“哪儿能洗热水澡?让她先洗个澡去,人都要给冻傻了。”
冻傻了还给他倒水喝呢。
盛玉霄顿了下,才不满地骂道:“我他妈还以为她家里能洗澡呢。这什么家,什么玩意儿,不就一茅草屋吗?茅草屋都比这强。”
......啊?
发弹幕的刻薄网友仿佛被抽了一耳光,呆滞住了。
节目组想说大少爷您是来录节目的,不是来做慈善的,这不归您管的事儿干嘛这么热心呢?
但话到嘴边,想起来人是让节目组的车给吓沟里去的,于是只能忍了。
盛玉霄说一不二,风风火火。
夹着黎小鸭就冲回了车上。
黎小鸭鞋都甩掉了一只。
她有些懵懵地抬起头,但只能看见这个少年线条锋利的下颌。他抿紧唇,显得很不好惹。
可黎小鸭还是挣扎着喊:“我阿爷,阿爷还没喝上水......”
盛玉霄只管黎小鸭,哪管别人死活,撇嘴说:“他有手有脚自己不会干啊?干嘛要你一个小孩儿去伺候?”
黎小鸭说:“对呀,他没有脚。”
盛玉霄:“......”
他麻木地抹了把脸,再看向被自己抓住的小孩儿。她的脸上并没有多少的悲伤和痛苦,眼神澄澈而天真,面上还带着一点坚韧。
......靠,更觉得可怜了!
盛玉霄抬手按下车窗,对外面的工作人员喊:“她爷爷没脚,你们帮着给喂点热水!”
工作人员:啊?
真成做义工的啦?
不是,说好的盛家大少爷混世魔王呢?
弹幕这会儿也沉默了下:
......这黎小鸭挺惨的啊,守着个破房子,还有个丧失劳动力需要照顾的爷爷。她家里其他人呢?
不是,你们真信啊?这不明显节目剧本?
车里。
盛玉霄把她放下,又弯腰给她系上了安全带。
一滴滚烫的泪,突然掉在了盛玉霄的手背上。
盛玉霄像是被烫了一下,脸色微变,连忙去看黎小鸭的神情。他以为她被戳中了伤心事。
可黎小鸭只是满眼泪花,动了动唇,颤抖着小声说:“鞋掉了,鞋掉了一只。”
“我的鞋。”黎小鸭很难过,比爷爷没了脚还难过。
大概因为前者是沉入岁月里的漫长隐痛。
后者才是眼下逼仄生活里,不可忽视的贫穷。
艹,这要真是节目剧本,我得说剧本写得不错......
盛玉霄这头深吸了一口气,说:“鞋嘛,没事儿,这个也赔你。”
黎小鸭含着泪点了下头。
这黎家村是真的穷,工作人员没办法,只能把黎小鸭带到村长家去洗热水澡。
村长家修了个二层水泥小楼,墙面没贴瓷砖,哪怕是在乡下也不怎么扎眼。
但和黎小鸭的家一比,这里立马就被衬托得富贵了起来。
村长听说盛大少终于来了,于是搓着手殷切地迎出了门:“来啦?床都铺好了......”
村长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看了看面前一米八的少年,少年怀里夹着个黎小鸭。
村长声音一拔高:“黎小鸭!你干什么你?”
要不是想到有摄像头,村长这会儿已经要开骂了。
呃,村长家挺有钱啊
谁发现了?村长家里等了好多个工作人员,还有提前装好的摄像头
我明白了!这里才是黎箐箐的家啊!
“别说了,盛大少路上遇见这小孩儿挺可怜,带过来洗个澡。”工作人员做主把村长推到了一旁。
盛玉霄就直接带着黎小鸭进门,上楼,不像客人,倒像主人。反正这位是嚣张跋扈惯了。
村长为了巴结盛玉霄,特地让出了主卧。主卧带浴室,盛玉霄把人往里一推:“洗吧。”
黎小鸭站在浴室里,显得弱小又可怜。
她无措地转了个圈儿,笨拙地去摸开关,摸来摸去,水喷了她一脸。
盛玉霄在外面就听见水一会儿开,一会儿关。
紧跟着门打开了,探出来一颗湿漉漉的脑袋,黎小鸭小声说:“我、我不会用。”
盛玉霄长吐了口气,想起来这小孩儿多半以前都没见过花洒这东西。
他压住门把手,步子一顿,先问:“衣服穿着吗?”
黎小鸭点了点头。
盛玉霄这才进门,破天荒地耐心地教起了黎小鸭怎么用花洒。
这么一通折腾下来,黎小鸭洗澡洗了半小时。
村长被工作人员逼着,去找了黎箐箐的衣服来给黎小鸭换。他把衣服抱在怀里,就往楼上走。
“盛大少,盛大少,我是村长啊,我来给小鸭送衣服。”村长的语气掩不住的谄媚。
门开了,但盛玉霄说:“不用了。”
他说着侧过身:“穿上了已经。”
这时候黎小鸭刚走出浴室,身上套着一件比她大了不知道多少个号的卫衣,就像穿了条肥大的裙子,底下露出细细的脚踝。
再看袖子长长,她只能抬起双手,站在那里,有点呆,更多是说不出的可爱。
盛玉霄把他的衣服给她了。
“这、这......”村长的声音顿时被掐死在了喉咙里。
这怎么能行呢?
黎小鸭,该死的黎小鸭!
这会儿摄像头也拍到了黎小鸭的模样,弹幕一下又炸了。
啊啊,ACRONYM的卫衣啊,疯了,一件一万多块啊,怎么就给她穿了?
盛玉霄你是要把你所有的衣服都给她吗?外套也给出去了......
我突然不羡慕黎箐箐了。
“过来,吹头发。”盛玉霄朝黎小鸭伸出手。
黎小鸭还是有点感冒了,她鼻子不太通气,只好瓮声瓮气地答他:“晾晾就干了。”
盛玉霄不爽地拧起眉:“晾晾?那你就得重感冒了。过来......哦,吹风机也没见过是吧?我给你吹。”盛玉霄觉得这事儿都没法假手他人。
黎小鸭抬眼,紧张地瞥了一眼村长,然后才走到盛玉霄面前。
盛玉霄一把按住她的肩膀,拿起那个仿制大牌的山寨吹风机,嫌恶地皱了下眉,但还是打开开关,冲着黎小鸭的脑袋吹了起来。
黎小鸭呆呆地站在那里,只感觉到一双大手不断穿过她的发丝,同时伴随着温热的风。
好暖和啊。
她从来没有这样暖和过。
盛玉霄一边吹还一边吐槽:“你这头发狗啃的?发尾参差不齐。”
黎小鸭说:“老师剪的。”
盛玉霄无语:“这什么手艺?”
等吹完头发,盛玉霄又给她卷起了长长的袖子,再把帽子给她一扣:“这样出去就不冷......”盛玉霄看着她的样子,突然顿住了声音。
卫衣帽子对她来说太大了,一扣上去直接将整个脑袋都吞掉了,只露出一点雪白的下巴。
盛玉霄蜷了蜷指尖,忍不住嘀咕,挺他妈可爱。
很快工作人员拿来了感冒药,黎小鸭一点也不怕苦,一口气把冲剂喝光,擦了擦嘴说:“我该回去了。”
盛玉霄不知为何还有点失落,但嘴上说:“行,你们谁送她回去。”
工作人员闻言长舒一口气,太好了,这祖宗终于要好好录节目了。
“等会儿,鞋......你鞋少了一只。”盛玉霄想了起来。
黎小鸭已经为自己的鞋哭过了,这会儿倒显得坚强又大方起来,她说:“没关系。”
他已经给了她很多东西了。
也许鞋还在原地等她呢。
没在原地也没关系,她还可以去垃圾堆捡。
村长迫不及待地插声:“要不,把箐箐的鞋给她穿?”
他一是想赶紧打发走黎小鸭,二是想讨好盛玉霄。
盛玉霄却很不满:“要别人的破烂干嘛?有脚气怎么办?”
村长:“......”
弹幕也是一阵:......
我竟无法反驳
最后还是工作人员累成狗,开车去附近的小镇买了双鞋回来。
盛玉霄就这么赔给了黎小鸭才准她走。
黎小鸭穿着他的卫衣,戴着大大帽子,小心地绕过院儿里的积水,走出了村长的家。
她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盛玉霄没由来的有点不爽。
“盛大少。”村长又贴了上来。
盛玉霄这才回眸,扫视一圈儿村长家,骂了句:“什么破地方。”
村长:“......”
村长强颜欢笑:“盛大少饿不饿?渴不渴?看电视机吗?......我这里还有电脑!您要想打游戏的话,也行。”
盛玉霄拉着一张脸:“不玩。”
时间来到晚上。
盛玉霄对村长家晚餐的评价是:“什么猪食。”
村长又拿茶叶给他泡了壶茶,大少爷一样看不上:“什么刷锅水。”
工作人员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只能说,熟悉的盛大少又回来了。
*
黎小鸭被送回了家。
阿爷还瘫倒在床上,破天荒地没有骂她。
黎小鸭走到灶边,揭开锅盖。里面的土豆已经凉了。她抓起来,扒掉一点皮,一边吃一边往阿爷身边走。
“阿爷吃土豆。”她把另一个递过去。
黎阿爷没接,浑浊的老眼在昏暗的光线下却格外的亮。他长满茧的手一把抓住了黎小鸭:“今天来的是什么人?是不是城里人?”
黎小鸭点了点头,说:“满婶婶说他们是来录节目的。”
录节目?黎阿爷也不懂那是个啥。
他只是笑了笑说:“好,好。你下次还带他们回家。”
黎小鸭愣了愣,不明白为什么。
“听阿爷的话,阿爷以后不卖你。”黎阿爷说。
黎小鸭眼底闪动起一点光,然后又熄灭了。她慢吞吞地摇了摇头,说:“他们不会再来了。”
黎阿爷生气地问:“你怎么知道?你今天是不是得罪他们了?”
黎小鸭没说话。
她不知道怎么和阿爷讲。
她想起来在好心人捐助给学校的图书角里,她翻到过一本破破烂烂的童话书。里面有个故事叫《卖火柴的小女孩儿》。
个子高高的哥哥,带她回家,又带她去村长家洗热水澡,又给了她衣服和鞋子穿。
嗯,就像是她划开了一根火柴,所以才有了这样一段美梦。
火柴会熄灭的,美梦会溜走的。
所以他们不会再来的。
黎小鸭就着凉水把土豆吃光了,又问:“阿爷,你不饿吗?”
黎阿爷冷哼一声:“气都让你气饱了。”
黎小鸭轻轻应了声:“哦。”
然后一阵稀里哗啦的,黎小鸭用凉水洗了脸刷了牙,钻回到自己的小床上睡觉去了。
黎阿爷顿时更生气了,不过这时候他的手指碰到了硬硬的一角,于是他瞬间又平静了。
那是那些自称节目组的人,留给他的,说是赔给黎小鸭的啥啥精神损失费。一共一千块。
一千块啊!
黎阿爷眯起眼,将它们一张一张又数了一遍,然后揣进了内裤里。
他是当阿爷的,钱当然由他管。
*
盛玉霄看了一眼主卧里摆着的大床。
大床还挂着蚊帐,蚊帐里铺着大牡丹花的床单。
盛玉霄嫌弃地走到一边,坐在硬邦邦的木头椅子上。
这他妈怎么睡得着?
盛玉霄枯坐俩小时,又想起了黎小鸭。
这里太穷了。
怎么会有这么穷的地方?
等他回去了,他就往这里捐钱。先捐个六七百万,给黎小鸭多分点。
想着想着,盛玉霄又挺生气,站起来踹了一脚床。
妈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
盛玉霄心头烦躁难消,在屋里转两圈儿干脆推门出去,看看月亮得了。
门没有发出丝毫声音,盛玉霄的步子才往前送了两步,寂静的夜里说话声很清晰,就这样乘风钻入了他耳中。
“这位盛大少就是个祖宗啊。”那是村长的声音,他在向谁诉苦。
“爸,你忘了箐箐说的话了?盛大少家里可是上千亿的资产啊,上千亿!他不是祖宗,是我们的财神爷。”男人劝道,那是村长的儿子。
盛玉霄听到这里,差点嗤笑出声。
他们做什么美梦呢?
他就算有钱也不会分给他们啊。
“唉,盛大少这里都还好说,我没想到他进村的时候,竟然撞见了黎小鸭。”村长忧心忡忡。
“什么?”村长儿子的声音变了调。
“你小点声!”
“是,是。怎么会这么巧?”
“鬼知道是不是那小丫头发现了什么。”
“怎么可能?她才几岁,她懂个屁?”
盛玉霄的表情慢慢变了。
听起来这村长一家对黎小鸭有什么图谋不轨的地方!
他想也不想就拿出手机,按下录音键。
“万一被盛大少知道真相的话......”
“爸,你想太多了。知道又怎么样?只是录个节目,谁会在乎一个没有爹妈的小丫头?”
“你是没看见呐,今天那盛大少对黎小鸭有多好,拿自己的衣服给她穿,还给她吹头发,给她买鞋......”
村长儿子一下沉默了。
半晌,他的声音才又响起:“这事你不用担心,你好好留住盛大少,务必保证这位大少爷在咱们家过得舒舒服服的。黎小鸭那里......”
村长儿子说着冷笑一声:“我去找她阿爷,给他拿八百块,保管他把黎小鸭管得死死的,再也见不到盛大少的面。”
这时候盛玉霄的拳头已经捏紧了。
这帮煞笔!
他们想干什么?
连一个小孩儿都对付!
村长浑然不知这些都被盛玉霄本人听见了,还乐不可支地拍着儿子的肩说:“上过大学就是不一样,脑子活泛。”
盛玉霄冷着脸下了两步阶梯。
他想把拳头挥他们脸上。
但听到这俩父子得意忘形的笑容,他突然又顿住了脚步。
揍两拳太便宜他们了......
他们不是拼了命想留住他吗?拼命也不愿意让黎小鸭见他吗?
敢算计到他头上来!
盛玉霄心头冷笑一声,扭身悄无声息地回了房,动作利落地把行李一收。
第二天一早,一夜没睡的盛大少拖着行李箱出现在了村长家门口,最先被惊动的是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都要疯了:“大少爷,您这是想回城?”
盛玉霄挑眉:“不回。”
工作人员傻了:“那您这是......”
盛玉霄:“换个地儿住,不行吗?我不想住这家,太破。”
工作人员:“这个村子里,只有村长家条件最好了。”
盛玉霄也意识到自己话没说对,于是瞬间改口:“你想想我妈送来这里是干嘛来了?”
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答:“改、改造?”
盛玉霄斜睨着他:“是啊,你们把我放在条件最好的村长家,是想跟我妈对着干?”
工作人员:“......不、不敢。”
盛玉霄:“走了,换一家,快点儿。”他说完把行李箱一丢,自个儿先上了车。
工作人员一看人都坐驾驶座上了,魂都吓飞了。
这位爷还没满十八呢,哪能开车?
“行行,我们先陪您换。”工作人员头疼地跟了上去。
村长闻讯匆忙赶来的时候,一手还提着裤子,皮带不知道掉哪里了,就只能维持着这个滑稽的姿态,一脸震惊:“盛大少这是要去哪儿?”
“大少!大少!您不能走啊!”
一脚油门,车扬长而去,喷他一脸尾气。
村长一边咳嗽,一边悲苦地喊:“大少,您和我们家做的交换,您不能去别的地方啊!大少!”
“完了完了!”
车里,工作人员小心地去打量盛玉霄的脸色,实在想不通村长怎么一晚上就把人得罪这么狠。
盛玉霄合着眼,一言不发,神情显得凶悍。
他耳边又响起了村长父子的对话。
但脑中掠过的画面却是——
黎小鸭鞋甩飞了之后,他一低头,瞥见她的脚背上都是荆棘草丛划拉过的痕迹。她不痛吗?
当摄像头重新架好,观众们发现画面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小破屋子前。
起猛了,时光倒退了?
这时候黎小鸭刚采完火棘回来,一走近就看见了盛玉霄的身影。她微微张着嘴,表情呆呆。
恍惚一瞬间,黎小鸭也觉得自己是起猛了。
“黎小鸭,从今天起我要住你家。”盛玉霄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口吻说。
黎小鸭呆呆地看着他,问:“为什么呀?”
盛玉霄有点憋气。
村长家恨不得跪下来求他别走呢,这小孩儿怎么还在问为什么?
盛玉霄骗她说:“因为我给了你衣服和鞋,你能留我住吗?”
黎小鸭本能地点了下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这里......不好。住起来,不好。”
盛玉霄心说原来你也觉得住着不好啊,他马上又有了个新主意:“那你跟我一块儿换个地方住,怎么样?”
黎小鸭这下摇头摇得用力了一点。
盛玉霄泄气:“那还是让我住你家吧,行了,别说了。”他直接抬手一招呼,让工作人员把他的行李给拿了进去。
弹幕一下又吵起来了。
好一个欲擒故纵
这小孩儿到底怎么把盛大少骗来的?小小年纪,了不得啊
村长血亏
这算破坏节目规则了谢谢!
笑死,你没事吧?你和盛玉霄讲规则?
但不管弹幕反应如何激烈,行李已经进门了,盛玉霄一条腿都跟着迈进去了。
黎小鸭在后面拦都拦不住,只能一下抱住他的大腿。
盛玉霄低下头,能看见她乱糟糟的,也因此显得毛茸茸的脑袋顶。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顺势搓了一把,然后一提腿,就把黎小鸭整个带了进去。
弹幕惊呆了。
我去,好有男友力
别这样,别看盛大少已经长成了一米八几的高大身躯,其实还没成年,去医院都得看儿科
盛玉霄进门的动静惊醒了黎阿爷。
“谁?”黎阿爷坐起来,一手捂着藏钱的地方。
盛玉霄撩起那层做隔断的油布,三两步就到了黎阿爷的跟前:“我姓盛,以后就住你们家了。”
室内光线昏暗,但依旧难掩盛玉霄身上与生俱来的光彩。
那种嚣张跋扈的,底气十足的气势,直直往人脑子里钻。
黎阿爷懵了下,瞬间表现出了本能的屈从,连背都变得更躬了。
“你、你为什么,你究竟是......”黎阿爷言辞混乱了。
他知道高大少年身上的穿戴,看起来都价值不菲。他只是想不通,这样的人为什么会突然来这里。
还是工作人员勉强挤了上前,僵着一张脸说:“老爷子,事情是这样的,你慢慢听我讲。”
工作人员只能把录节目的事讲了。
而黎阿爷也辨认出了工作人员熟悉的面孔,那一千块不就是他们给的吗?
黎阿爷的第一反应是:“你们给多少钱?”
工作人员愣了下:“什么?”
旁边的地方向导立马帮着翻译了一遍。
黎阿爷拉开了和盛玉霄的距离。眼前的少年虽然只是个毛头孩子,但黎阿爷就是本能地不敢离他太近。
黎阿爷朝工作人员的方向倾了倾:“你们要住我这里,总得给钱吧?录节目是不是要上电视?那还得另外给钱。”
地方向导也僵着脸一字一句地翻译了。
难怪说黎小鸭不是个好东西呢,她爷爷原来就是这种货色。
上梁不正下梁歪
好气,别给他们钱!节目组快带盛玉霄走
穷山恶水出刁民,诚不我欺
工作人员也差点气笑了。
这老头儿没事吧?
这么个破地方......他还想要多少钱?
黎阿爷板着脸:“对,还有,得签合同,别以为我们山沟沟里的人好骗。”
工作人员转头看了看盛玉霄,见这位祖宗没有一点动摇的意思,他们也只好说:“您等等,这事儿得我们总导演做主。”
说着工作人员就出去了。
黎阿爷粗粗地喘了两口气,像是已经拿到了那笔巨额酬金。
他一边想一边忍不住咧开嘴笑了,转头去看黎小鸭,说:“阿爷要奖你,要奖你嘞......”
盛玉霄一句都听不懂,方言口音太重。
他抬手抓住地方向导,问:“他说什么?”
向导马上又给他当起了翻译:“黎阿爷在和黎小鸭说话,说,‘你说他们不会再来了,可他们来了’。”
盛玉霄有些说不清心底是个什么滋味儿。
难怪小孩儿从村长家走的时候,连回头看他一眼也没有。是因为清楚地知道他们不会再来吗?
昨晚她坐在漏风的房屋里,有没有那么一瞬间想念在村长家里,吹风机的暖风喷洒在她头脸上的暖意。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未来,她恐怕连想都不敢想吧?
可她才多大?
盛玉霄希望是自己想多了,于是忙低头去看黎小鸭的神情。
但她埋着头,看不清神色。
只能瞥见她揪着他裤腿的细弱手指,轻轻地压抑地颤抖着。
盛玉霄有点难受,弯腰抓住了她的小手,轻轻搓了两下。青白色的手很快就恢复了血色。
“我住这里,你不高兴吗?”盛玉霄问她。
黎阿爷虽然不会讲普通话,但是听得懂的,他一下瞪大了眼,隐晦地怒视着黎小鸭,这一幕被向导身上佩戴的摄像头忠实地记录了下来。
有没有人觉得黎小鸭的爷爷看她的眼神很不对劲啊
是有点恐怖,像是威胁
拉倒吧,这还能看得出来?光线黑黢黢的
这头的黎小鸭缓缓抬起头,望着盛玉霄,小声说:“我没有捡到阿拉丁神灯呀。”
盛玉霄愣了愣:“嗯?”
黎小鸭脸上混杂着困惑,和不敢相信的小心翼翼,使得她那张苍白的脸,显得可怜极了。
她说:“我没有对着灯神许愿呀,为什么你会来呢?”
盛玉霄的胸口就像是被什么闷闷地敲了下,他的呼吸顿了下,随后新鲜的空气重新涌入口腔,却好像带上了丝丝糖果的气息。
盛玉霄喃喃道:“你真他妈可爱啊。”
怎么能说出这样天真无邪又动人的话呢?
镜头外的观众也瞬间哑然一片。
节目组迅速敲定了新的工作流程,合同还没做出来,因为在这之前,得盛玉霄的亲妈点头了,他们才敢继续往下进行。
盛玉霄站在小山坡上,身后是飘摇的破屋。
他一手按着黎小鸭的脑袋,强迫她呆在自己的身边,然后一边拿着手机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电话接通得很快。
那头传出冷淡的声音:“我以为他们第一时间就会收走你的手机。”
“不好意思,让您失望了。”盛玉霄先贫了一句,然后才接着说:“您还记得之前递到您案头的节目流程吗?节目组安排了我去住村长家。但我觉得他们家过于豪华,这很不利于满足母亲您对我的希冀。所以我非常自觉地申请了,去另一个更加破烂的地方居住......”
那头盛玉霄的母亲拿下了放在耳边的手机,然后盯着屏幕确认了一下来电号码。
号码没错,声音也没错。
那她的儿子是被鬼上身了吗?
“您怎么不说话了?”
“您是不是以为我疯了?”
盛玉霄连着追问了两句。
“没,我只是在想你又有什么新花招。”那头的语气平稳。
盛玉霄喉头哽了哽:“您还是我亲妈吗?”
“正因为是你亲妈,所以才如此了解你。把电话给导演,让他跟我说。”
盛玉霄无奈地耸耸肩,往后一伸手,跟招狗似的:“导演!接电话!”
总导演不敢耽搁,殷切地迎了过去。
“找个安静的地方,把事情如实讲清楚。”盛玉霄母亲的声音在那头响起。
总导演浑身一凛,赶紧抓着手机跑到旁边去了。显然盛母很了解,当着盛玉霄的面,总导演屁都不敢多放一个。
花了五分钟不到,总导演就把事情讲清楚了,顺便还着重讲述了黎家村对黎小鸭的评价。
“这个小孩儿呢,确实品性不好。但盛大少不知道怎么回事,非要住这里......”总导演拍着胸脯说,“其实我们也很担心她会不会因此赖上盛家。”
“您的意思呢?这事儿要不就这么算了?”总导演紧跟着小心地问。
盛玉霄的母亲本名叫许秋来,是个画家。但她的性格却更像是商场上杀伐决断的女精英。
听了导演对黎小鸭的控诉,她语气依旧平稳,说:“随他去吧。......如果连这样的小问题都处理不了,他以后也别继承盛家的家产了。”
总导演的声音顿时卡了壳。
于是事情就这样敲定了。
合同也飞快地制好了。
“等会儿,拿给我看看。”盛玉霄伸手一捞,把新鲜出炉的合同抓到了自己面前。
“你们打算和她爷爷签?”盛玉霄眉头拧起。
“是啊,她才多大年纪,就算在上面签字,也不具备法律效应啊。”
“不行。”盛玉霄一口否决。
他和黎阿爷总共也没说过几句话,但盛玉霄心底就是有种本能的提防。
“那个......有多少钱?”黎小鸭细弱的声音插了进来。
节目组的脸色微变,心道她也这么急着拿钱啊?跟她阿爷真是一模一样。
盛玉霄没想太多,看了眼合同说:“两万......等等,两万也太少了吧,你们打发叫花子呢?”
节目组:“......”
节目组擦了擦汗,压低声音劝:“盛少,您不能打破市场规则啊。”
“我掏钱,我要打,有问题?”
“......不是这个问题,您还得想一想啊,突然给出一笔巨款,对一个扎根山村的贫困户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啊。会招来别人觊觎不说,还可能......”
节目组话没说完,心想还可能招来贪婪的人滋长出更多的野心。
好在这时候盛玉霄已经被劝服了,他说:“行。”说完,还又低头问了问黎小鸭:“够吗?”
虽然他觉得这小孩儿可能根本不懂两万块是多少钱。
黎小鸭迎上他的目光,瞳孔微微舒张,眼底好像更亮了些。
她细声问:“可以不要把钱给阿爷吗?”
“那给谁?”工作人员插声。
这一幕并没有避开镜头,所以弹幕又骂开了:
小小年纪就想私吞钱了?6
盛家人竟然也允许盛玉霄和她打交道,我想不通
“给村里的满婶婶,斌叔叔......”黎小鸭掰着手指头数了几个人名,完全出乎了节目组的预料。
“给他们干什么?”节目组的声音因为太过惊奇都微微变了调。
“爸爸走之前从他们那里骗了钱,要还钱给他们。”黎小鸭认真地说。
卧槽!她爹居然是这样的货色?
对于一个年幼的小姑娘来说,这是什么地狱开局?
别洗。就算原生家庭再烂,也不是她喜欢偷抢撒谎的借口。
“按她说的办。”盛玉霄阴着脸插声。
“是,是。”工作人员从震撼中回神,再看向这个瘦小得有些营养不良的小丫头,目光复杂多了。
“对了,之前走的时候给黎阿爷拿了一千块,是给黎小鸭当精神损失费的。”工作人员犹豫片刻,还是补充说明了一下。
盛玉霄一皱眉:“办的什么事儿啊?既然是赔给黎小鸭的,干嘛不直接交给她?”
工作人员顿时面露尴尬。
盛玉霄蹲下身问黎小鸭:“你知道这事儿吗?”
黎小鸭茫然摇头。
阿爷没和她说收了别人的钱。
盛玉霄没再说什么。
这钱......他得给黎小鸭要回来,不能因为人家年纪小,净都挑着她欺负。
这黎家阿爷,个为老不尊的玩意儿!
总导演这时候飘了过来,小心地说:“您母亲叫我们收掉您的手机。”
盛玉霄本来想发火,但想到他要来黎小鸭这里,节目组还算配合,没必要搞那么剑拔弩张。
于是他非常好说话地交出了手机。
总导演松了口气:“要是想用手机的话,得用积分来换。”
“积分?”盛玉霄知道,这是要讲接下来的节目规则了,都是为了增加可看性。
总导演把规则递给了他。
盛玉霄低头一看:
早起,1分。
上山摘果子,摘蘑菇换钱等,10元=1分。
在学校尊师重道,1分。
图书角义工,1分。
......
10积分可兑换使用1分钟手机。
笑死了,许女士对自己儿子的期待是有多低啊,尊师重道都能加分。
条件好苛刻,一分钟打个电话都不够
盛玉霄没发火,这不科学
“这攒起来也太慢了。”盛玉霄皱着眉,“我妈不是想改我的性子吗?做好人好事加不加分?”
总导演犹豫了下,说:“加。”
盛玉霄抬了抬下巴:“那行,这条规则写上去。”
总导演赶紧问助理要了笔。
等新的规则落成,盛玉霄一指黎小鸭:“我这算不算做好人好事?”
总导演:“......”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
总导演:“算。”
“加1分就行了,鞋子那是我赔的,不算。”盛玉霄很是慷慨地说。
总导演松了口气,还好,不然万一盛大少玩儿命对黎小鸭好,那这积分还不得通货膨胀垮掉。
黎小鸭这时弱弱举手:“我得去上学了。”
盛玉霄本来疲倦的面容上,瞬间又涌现了点奕奕神采。
他说:“走,一块儿。”
另一头。
黎箐箐问佣人要了一些东西,然后自己做出了一幅手工画。
用的是后面几年才会开始流行的莫兰迪色,搭配相当和谐,一眼惊艳。
弹幕也惊了:
还有这一手?这小孩儿很优秀啊,完全不像农村孩子
黎箐箐看不见网上的评价,但她依旧能猜到其他人会怎么样夸赞她。
她忍不住抿唇一笑。
她记得盛玉霄的母亲许女士是个画家......她这一手,应该会很讨许女士的喜欢吧?
黎箐箐拿着画下了楼,轻声唤:“管家爷爷,叔叔和阿姨什么时候回来呀?”
管家神情不改,说:“今天也不会回来。”
黎箐箐失望地回到房间,走进浴室。只有这里没装摄像头。
她悄悄掏出手机。那是临行前她爸塞给她的。她要看看现在节目怎么样了......那位盛大少在她的家里,过得还好吗?
谁知道一拿出来——
静音模式下,39个未接来电。
全是家里打的。
黎箐箐脸色一变,出什么事了?
黎箐箐解下小型收音麦,又抠掉了微型摄像头,放进盒子里,然后才回了电话。
“箐箐,出事了,那个盛大少一进村就遇上了黎小鸭。盛大少搬到黎小鸭家去了,怎么办?”村长哭天抢地地说。
黎箐箐:“......”
怎么会这样?
她的脸色控制不住地变得铁青:“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她重活一世,就该一帆风顺,大杀四方,黎小鸭拥有的一切都该顺理成章变成她的!
如果这是一本小说,她就该是重生文的主角!
偏偏这些没用的家人只会拖她的后腿。
“箐箐,怎么办啊?”村长还在问。
“我想想。”黎箐箐挂断了电话,然后她打开了微博,试图从中找到一些节目片段来判断风向。
她想不通,黎小鸭到底有什么魔力?明明她人生最大的转折点都已经被改写了。
为什么?为什么盛大少还会主动靠近她?
但这时候工作人员来敲门了:“黎箐箐!黎箐箐你没事吧?你那里怎么下线了?”
黎箐箐只好藏起手机,用力一揉双眼,重新佩戴好设备。
再拉开门,露出通红的眼睛,低声说:“对不起,我想家了。”
工作人员的神情柔和了点,说:“要给家里打个电话吗?”
黎箐箐摇了摇头:“这样不好,爸爸妈妈他们会以为我在这里受了委屈。实际上这里很好。”
黎箐箐真的好讨人喜欢
+1,我要是有这样的女儿就好了
啊啊许女士什么时候才会回家啊?黎箐箐贴心地给她准备了礼物啊!
黎箐箐也惦记着自己的画,于是主动和管家提出,能不能拍照发给许阿姨看。
管家点点头:“可以。”
许秋来正在自己新开的画廊里巡视,手机震动一下,接到了新的消息。
她点开一看,是管家发来的。
小女孩儿亲手给您做的,她很期待您和先生回家
许秋来打开了大图。
她是个画家,是个真正的艺术家,第一眼看过去,脑子里就立刻以专业水平做出了评判。
——匠气太重,过于媚俗。
这头的黎箐箐抬起头,露出期待的表情,星星眼地问:“管家爷爷,阿姨怎么说呀?”
为什么管家的表情仿佛便秘?
是黎箐箐的手工画不够好?我觉得很好啊
呃,许秋来是个世界知名的大画家啊,她可能多半也许看不上
弹幕一下沉默了。
黎箐箐这时候也隐约读懂了一点气氛,她的心头一拧。竟然讨好不了许秋来吗?
那上辈子黎小鸭是怎么讨好成功的?
黎箐箐压下了心头的烦躁,乖乖说:“是不是阿姨正在忙?那我们不打搅她啦。”
*
黎小鸭走在路上,打了个喷嚏。
盛玉霄马上问:“你感冒还没好?”
黎小鸭瓮声瓮气:“唔,要好久才会好的。”
盛玉霄问:“你学校有多远啊?咱们就这么走过去?”
黎小鸭好奇地反问他:“不用走的话用什么?”
盛玉霄:。
好吧,没怎么坐过车的可怜小孩儿。
黎小鸭紧跟着说:“嗯还要走......”
她小心地抓过他的手腕,指着分针,“这样转一圈,再转一半。”
“一个半小时啊?”盛玉霄说完,头皮就是一麻。
他心说难怪脚腕那么细呢,生生给累细的吧。
黎小鸭还有点沮丧:“今天要迟到了,没有小红花拿。”
盛玉霄这才觉得她像个小朋友了,禁不住笑道:“拿小红花干嘛?”
“可以和老师换糖。”
“原来你爱吃糖?”盛玉霄说着,兴致上来,伸手去扒黎小鸭的嘴角,“我瞧瞧你长蛀牙没?”
黎小鸭却说:“我不吃糖。”
“那你换糖干什么?”
“糖可以换钱呀。”
盛玉霄瞬间没话说了。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好苦啊,太苦了。她的每一分每一厘都是榨干了生活才换来的。
盛玉霄伸出手:“把你书包给我,我帮你背。”
黎小鸭不好意思地说:“脏了。”
农村的土路很烂,这段时间连着下雨,地上的坑积满了水,一不小心踩上去水就会溅起来。
黎小鸭个头矮,水很容易溅她身上,那个挎在身上的布口袋就这样脏了。
“没事儿,我不怕脏。我以前去听乐队的音乐会,就是在一个大泥潭里,泥浆子踩得满身都是,那样才有氛围懂吗?”
黎小鸭不懂,但她乖乖交出了自己的口袋。
口袋洗得发白,上面还有个蓝色补丁,用一根细细带子系住。带子短,盛玉霄根本背不起来,只能拎在手里。
不知道算哪门子书包。
他就这样走在黎小鸭的身边,活像是一个年轻的爸爸要送女儿去上学了。
两个人一脚深一脚浅地行进着,盛玉霄没有再说话。
不就是徒步吗?小孩儿都能忍,他还忍不了?
*
石头小学。
方圆百里就这一所学校,所有年级加起来也就七个老师。五个是本地的,两个是从外面来支教的。
这里的学生也不多,因为师资力量实在太过薄弱,常常出现不分年级,大家坐在一块儿听课的场面。
“只有小学......”盛玉霄傻了眼,“那我还上什么学?”
黎小鸭抬眸看了看他,轻声问:“和我一起上课吗?”
盛玉霄笑了:“你知道我该上几年级了吗?”
“六年级?”黎小鸭最高只知道个六年级。
盛玉霄忍不住掐了一把她的脸,说:“哥哥得念高三了。”
黎小鸭高兴了点儿,她说:“我也念三年级。”
盛玉霄更乐了:“高中三年级跟你这个可不一样......行,先送你去教室。”
教室有点漏水,盛玉霄刚陪着走进去,就忍不住想骂脏话。
“哦,哦,撒谎精来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让盛玉霄肚子里的脏话顿时变得更多了。
因为来迟了,前两节课都结束了,这会儿正值课间,教室里大约八九个孩子,有的比黎小鸭小,有的比她高出一个头。
他们正盯着黎小鸭,露出嫌恶的表情。
“不是撒谎精。”有男孩儿出声纠正。
盛玉霄顺势看过去,却没想到那男孩儿接着嘻笑起来,说:“我妈说了,黎小鸭是小婊子。”
盛玉霄心头的怒火腾一下燃起八丈高。
他一个大步直接跨到了男孩儿面前,揪住领子就把人提了起来:“你说什么?”
身高差距,加上盛玉霄一身的气势,男孩儿瑟瑟发抖:“你、你干什么?你谁啊?”
盛玉霄冷笑:“老子是谁,关你屁事。你家大人没教过你,长一张嘴不是用来喷粪的吗?”
好帅!
这个黎小鸭就是惹事精吧?盛大少都为她出几次头了?
你们没毛病吧?这事的确是他们骂人不对啊。
弹幕又吵了起来。
而其他学生吓坏了,连忙喊着:“打人啦!大人打小孩儿啦!”
然后就奔出去找老师了。
盛玉霄满心烦躁,觉得真他妈无语。
上次和他干架的,那还是袁氏集团的公子爷呢。
他们还真不配他打。
这时候盛玉霄感觉自己的袖子被人轻轻拽了拽。
他扭头去看,就见黎小鸭踮起脚尖,脸上倒是没什么害怕,也没什么愤怒。
她只是认认真真地和他说:“王晓智妈妈很凶的,会要我们赔钱。”
王晓智,明显就是男孩儿的名字了。
盛玉霄没撒手,任由男孩儿拼命蹬腿,他老神在在地看着黎小鸭,说:“我这个人别的不多,知道我什么最多吗?”
黎小鸭茫然摇头。
盛玉霄说:“钱。我的钱够我揍他八百回了。”
王晓智一听八百回,也不知道那是个夸张手法,心想自己脑袋都要被打瘪,顿时喉咙里挤出了更惊恐的尖叫声。
“妈!妈!救我命啊!”
弹幕顿时震撼万分:能说出这样的话,不愧是你,盛大少
负责三年级的老师姓魏。
魏老师是本地人,只是不算黎家村人而已。
他走近教室,正好听见盛玉霄那句揍八百回。
嚣张!
实在是太嚣张了!
魏老师脸一拉,重重推门,门撞上墙壁发出“嘭”一声响。
魏老师觉得这样应该很有震慑力了。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开口:“谁在闹事?”
盛玉霄回过了头。
魏老师对上他的脸,第一反应是这样的人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然后魏老师想了起来,据说好像最近有个什么节目要在学校录......
“你是节目组的?”魏老师脱口而出。
“嚯,还算来了个有眼色的。”盛玉霄说话还是很嚣张。
魏老师脸一青:“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你怎么能在这里欺负我们的学生呢?”
“快松手!”魏老师喊着就要去扒盛玉霄的胳膊。盛玉霄看着年纪不大,但任魏老师使劲了力气,也没能掰动。
黎小鸭这时候连忙又拽了拽盛玉霄的袖子。
盛玉霄才一松手,让那男孩儿跌坐回了位置上。
男孩儿哇哇大哭:“我要被他打死啦!我要我妈!我要找我妈!”
盛玉霄撇嘴:“没种的东西,前面不骂挺欢吗?”
魏老师想说太过分了,但他对上盛玉霄的眼睛,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魏老师一憋气,心想事儿这么大......他干脆去了校长办公室,打电话给王晓智的妈妈。
王晓智家里是杀猪的,他妈妈围着皮围裙,手里抄着一把刀就过来了。
“谁?谁打我儿子?”
“给我滚出来!”
节目组一看刀都动了,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这怎么才刚开始,就闹出事了。
工作人员赶紧就往上冲。
这盛大少要是少块皮,他们都不好交代啊!
这等一冲上去,却发现盛玉霄站在那里,不慌不忙,门一开,正对上王晓智妈妈。
王晓智妈妈瞬间就感觉到了来自豪门贵公子的冲击。那种气质和气势,完全不是这种山沟沟能见到的。
她恍惚了一下,抓紧了手中的刀。
“你要宰谁?”盛玉霄问她。
王晓智妈妈回过神,咬紧牙关:“谁欺负我儿子我宰谁!”
她的乡音也浓,但比黎家村的人好点儿,勉强能听懂。
盛玉霄看向节目组:“愣着干嘛?打电话报警呗。给他们送年底业绩了,不用谢。”
节目组:“......”
王晓智妈妈却冷笑一声:“报啊!你报啊!我怕你吗?派出所所长还是孩子他三叔公呢。”
黎小鸭一听,着急了。
她拽着盛玉霄的袖子不放,想叫他先跑。
盛玉霄还是不动如山:“哦。那行。”他看着节目组:“你们给我爸打电话,说他儿子要被砍死在这里了。看附近有没有特警叔叔愿意来见义勇为一下的?”
节目组要疯了:“别,别,录个节目嘛,别闹大。不然到时候整个县市都得动起来。”
这里很穷,不仅是山里穷,从镇里、县里到市里,乃至整个省都不大富裕。
盛玉霄来这里录节目,那就是行走的金主。
他要是出事,太打击投资商情绪了,到时候全得跟着发疯。那可不是整个县市都得动起来吗?
没见过太大世面的王晓智妈妈露出惊疑不定的神情,显然终于从节目组这番话里,琢磨出了面前少年的来头不小......
校长这时候也姗姗来迟,赶忙跟着劝王晓智妈妈。
校长把人往旁边一拽,压低了声音:“你疯啦?你知道那是谁吗?”
这里的人多少都沾亲带故的,校长也不希望局面太难看。
王晓智妈妈张了张嘴:“我、我怎么知道?他、他谁啊?说话这么大的口气。”
校长气了个倒仰:“连人家什么来头都不知道,你充什么大?行了,把刀给我,去,道歉去。”
“我道歉?”
“快去,不去我让你们家族谱把你男人名字都给除了!”
这一招威胁可太大了,比说让她去坐牢都管用。
王晓智妈妈脸色一变,扭扭捏捏地过去了:“对不起,冒犯了。”她说完,瞪了大哭不止的儿子一眼:“哭什么?跟我回家。”
“别急着走啊,歉还没道呢。”盛玉霄这个脾气,那是不把账算完决不罢休。就算他亲爹妈来了,他也这么干。
王晓智妈妈愕然说:“刚才我和你道了啊。”
盛玉霄指着她儿子:“我说他。”
他脸色一沉:“我送黎小鸭来上学,好啊,一进门就听见他骂小婊子,说是你教的。现在,向黎小鸭道歉。”
秋日里的风掠过操场,吹了黎小鸭一脸。
黎小鸭懵懵懂懂地抬起头,才明白身边的大哥哥好像是在为她生气......
“那个,这个......其实这话就是个口头禅,不是骂人的。哎呀我们乡下人说话就是这样的嘛,没你们文雅!”王晓智妈妈颠三倒四地辩解道。
盛玉霄勾起唇角:“是口头禅是吗?那你管你儿子叫‘狗杂种’,叫上三遍这事儿就算了。”
王晓智妈妈的表情凝固了。
王晓智一边哭一边喊:“我才不是狗杂种,我才不是。”
这时候校长咳了一声。
王晓智妈妈深吸一口气,只能艰难地挤出声音:“狗杂种,狗杂种,狗杂种。”
她连喊三遍,然后把儿子一扯:“走,回家。”
弹幕顿时密密麻麻刷起了:
爽!
盛玉霄牛逼啊
这对母子就这样狼狈退场了,头都不敢回,生怕再被逼着互叫出更下流的称呼。
盛玉霄哽在胸口那口气顿时出了,他抬手拍拍黎小鸭的头:“好了,上课去吧。”
周围安静极了,谁也没有敢在乱说话。
那些屁事不懂的小孩儿们,再看向盛玉霄目光里也充满了敬畏。
他们不懂太多,他们只知道王晓智的妈妈那么凶,那么厉害,竟然都被他给收拾了。
黎小鸭上了半天学,小道消息就已经传遍了——
了不得!黎小鸭有个哥哥!还很凶的哥哥!比王晓智他妈还凶!
“黎小鸭,黎小鸭。”同桌突然凑了过来。
她好奇地问:“那真的是你哥哥吗?”
她露出羡慕的神情:“我也想有这样的哥哥。我哥哥只会抢我的本子和笔。”
黎小鸭捏住铅笔的手一下绷紧了,她的心跳咚咚。
她也想。
她也想他是她的哥哥。
但她还是低下头,诚实地说:“不是,他不是我哥哥。”
录完节目他就会走了。
同桌“哦”了一声,顿时失去兴趣不再和她聊天。
黎小鸭也习惯了这样被冷待,低头认认真真地在书上做起笔记。
中午,该吃饭了。
黎小鸭从布口袋里取出自己的饭盒,一出去,就看见盛玉霄站在操场上。
石头小学只有一个体育老师,现在那个体育老师正在和盛玉霄比赛投篮。
盛玉霄腿长手长,抬起手,手臂肌肉线条流畅,托住篮球信手一扔。
三分!
体育老师惊叹出声:“现在的小孩儿都厉害啊!”
盛玉霄却没接话,他猛地转过头,一眼看见了黎小鸭。
她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手里抓着一个铝制饭盒。
于是他长腿一拔,立刻朝她走了过去:“吃饭?”
黎小鸭吸了吸鼻子,有些愧疚地说:“忘记带你的饭盒啦。”
她说着拆开饭盒,把盖子留给自己,把盒子递给盛玉霄:“你用它吃。”
盛玉霄把到了嘴边的“铝饭盒有毒”,给吞了回去。
他抓着盒子,说:“行。”
学校有小食堂,不到八平米。几个大铝盆一字排开,里面分别装着面窝窝、鸡蛋、黑乎乎的猪肉面条、已经氧化的炒蔬菜和一盆汤。
哦,还不像汤,像刷锅水。盛玉霄心想。
黎小鸭盛好了一份属于她的食物。
然后她带着盛玉霄坐在教室外的阶梯上,把自己的食物分了一半过去。
这东西,过去在盛大少眼里那简直是比猪食还不如。
但现在,盛大少难以拒绝。
黎小鸭找了一节树枝,剥掉树皮,拿水冲洗干净,就变成了盛玉霄的筷子。
盛玉霄低头吃了两口。
......真他妈难吃啊。
他不禁去看黎小鸭。
黎小鸭还没吃,她正拿着面窝窝和水煮蛋往兜里揣。
盛玉霄挑眉:“这是干什么?”
黎小鸭说:“带给阿爷。”
盛玉霄脑子里又冒出了那三个字——太苦了。
她的生活太苦了。
她阿爷那么混蛋,却还要靠她节省口粮给他。
却听黎小鸭顿了下,又说:“鸡蛋留给你。”
盛玉霄呼吸一顿,脑子里那三个字瞬间变了
——太甜了。
黎小鸭接着说:“城里人喜欢吃鸡蛋呀,对不对?”
所以留给他。
盛玉霄的呼吸恢复顺畅,但满脑子来来回回还是,黎小鸭太他妈可爱了!
网友们这会儿也在屏幕后震撼久久。
这黎小鸭真的......太会了,太会了!
*
盛玉霄有多消极怠工呢?
黎小鸭一去上课,他就奔校长室去睡大觉了。
什么图书角义工?根本不存在的!
观众无语:
没了黎小鸭,竟然变得不好看了起来
没关系,对着盛玉霄的睡颜我也能看很久
谁知道黎箐箐那边怎么样了?
都给忘了。盛大少这里太精彩,不知不觉追到现在......
另一头。
黎箐箐终于等来了别墅的主人,盛玉霄的父亲,盛骏。
盛骏皮囊英俊,气质温和。他和妻子许秋来正好相反。
他看起来不像个商人,像个文人。
“黎箐箐对吗?不好意思,叔叔阿姨最近都比较忙。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吗?”盛骏露出温和的笑容。
黎箐箐现在虽然只有九岁,但九岁的皮囊里装着的却是成年人重生归来的灵魂。
她上辈子为了维持高消费的精致生活,不得不去傍大款。
但那些土大款和盛骏怎么能比呢?
见到这样英俊文雅又多金的成熟男人,黎箐箐控制不住地红了红脸,连心跳都快了几分。
她的声音细若蚊呢:“习惯,谢谢叔叔关心。”
盛骏见状不由感叹了一声:“我们家里一直没个女孩儿,总算是来了个姑娘了。”
黎箐箐心想这就是上辈子黎小鸭被收养的原因吗?
她脱口而出:“为什么没有呢?阿姨不肯生吗?”
盛骏惊诧地看了她一眼。
黎箐箐顿时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这不是一个小女孩儿口中能说出来的话。
黎箐箐赶紧补救:“我有魔法棒哦,我可以给阿姨变出宝宝。”
盛骏盯着她看了两秒,然后才笑了,说:“哈哈,那还是算了吧。家里有个盛玉霄就够叫你阿姨头疼了。盛玉霄你知道是谁吗?”
黎箐箐怯怯问:“是哥哥吗?”
盛骏迟疑了下,说:“这么叫也没错。”
黎箐箐说:“我看过哥哥墙上挂的奖状,很多,很多,哥哥很优秀啊,为什么说他会让阿姨头疼呢?”
黎箐箐这话就是在拼命夸盛玉霄。毕竟当父母的,谁不喜欢听别人夸自己儿子呢?
但盛骏却没有被她这番贴心的话打动,反而脸色微变:“你进玉霄的房间了?”
黎箐箐被他吓了一跳,无措地问:“对、对不起。管家爷爷说我无聊的话可以到处走走,我就......”
盛骏面色稍缓:“嗯,那就不是你的错。但以后不要再去了。”
黎箐箐一下掐紧了手掌,万万没想到自己在这里出了差错。
“玉霄的脾气不太好,他回来要是知道别人进他房间了,他会发火的。连我和你阿姨都拦不住啊。”盛骏无奈地说。
黎箐箐本来很希望他们家巴结上盛玉霄,如果她能被收养,每天和盛玉霄处在同一个屋檐下,没准儿以后还能当盛家的儿媳妇呢。
但现在知道盛玉霄的脾气差,又被黎小鸭给拐跑了,黎箐箐心底就难以抑制地生出了另一个念头。
要是我不止九岁就好了。
我可以给盛总生孩子啊。
他想要女儿就生女儿,想要听话的儿子就生听话的儿子。
她知道像许秋来这样的“艺术家”,是很注重保养身体的。盛家没有第二个孩子,多半是因为许秋来不愿意生。
黎箐箐难以忍受地掐了掐手掌,只恨自己的身体太小。
“叔叔,喝茶。”黎箐箐压下百般念头,殷勤地给盛骏倒了水。
黎箐箐还是很讨喜啊
谁能不喜欢贴心小棉袄呢
等等,就我一个人觉得她今天说话有点怪吗
+1,茶里茶气......呃。
你们没事吧?一个小孩子你们还骂人家茶?
这边弹幕吵了起来。
镜头切换到盛玉霄这里。
放学铃响起,盛玉霄终于补足了觉,他起身舒展了下四肢,直接出门去接黎小鸭放学。
其他人见了盛玉霄,立马拉开一米距离。
以至于盛玉霄接上黎小鸭的时候,他们方圆一米没一个人敢靠近。
盛玉霄没觉得哪里不好,大摇大摆地带着黎小鸭出了门。
他这会儿精力十足,长腿一迈,黎小鸭小短腿根本跟不上。
“等等,等等我。”
盛玉霄弯下腰抱起她就走。
黎小鸭呆了呆,然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问:“你今天为什么生气啊?”
盛玉霄:“看不出来啊?当然是因为他们骂你啊。”
“没心没肺的小东西,你自己怎么一点都不生气?”他无奈摇头。
黎小鸭还是一本正经的口吻:“他们骂我是他们的事。他们骂我小婊子,我就是小婊子了吗?”
黎小鸭坚定地说:“我不是小婊子,所以我才不会生气。”
明明这么脏污的词汇,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却显得特别干净。
盛玉霄忍不住笑了:“看不出来啊,你还是个小哲学家。”
黎小鸭歪了歪脑袋,头发乱糟糟的:“哲学家是什么?能吃吗?”
“不能吃。”
“哦。”
弹幕又一次被震撼住了。
谢谢,成年人有被这段话治愈到,我的人生不靠他人来定义,让流言蜚语随风去吧
她真的是村民口中那个人品糟糕的黎小鸭吗?怀疑.jpg
黎小鸭带回给黎阿爷的面窝窝,被黎阿爷一气之下扔了。
黎阿爷怒骂:“合同呢?为什么没有和我签合同?”
黎小鸭刚想解释点什么,被盛玉霄拦腰一抱直接捞走了。
“你还没给我安排睡觉的地方呢。”盛玉霄说。
黎小鸭一想也是,于是说:“阿爷你等一等再生气,我一会儿就回来。”
黎阿爷顿时一口怒气卡在喉咙口,差点把他生生哽死。
黎小鸭带着盛玉霄参观了自己睡觉的地方。
这是一处瓦覆盖得比较完整的平地,邻靠的墙壁也没有破洞。
地上先用包装盒的硬纸板铺上两层,隔去地面的潮湿,然后再铺一层干净的布。再往上是破了洞的棉絮,再一层床单,这样搭起来了“床”。
盛玉霄看了一眼,怀疑天桥底下乞讨的,是不是都睡得比这讲究?
不过好在黎小鸭家虽然破,但黎小鸭把里里外外收拾得非常干净。
这张“床”也是。
但盛玉霄还是很生气。
因为家里唯一一张有四条腿儿的床,被黎阿爷占着。
黎小鸭小小年纪,却只能缩在这样的地方,度过一个又一个难熬的夜晚。
“冬天怎么办?”盛玉霄说这话的时候,喉头都有点发紧。
黎小鸭倒下去,给他做了个示范。
她蜷成一团,将自己抱得紧紧的,然后说:“这样就不会太冷了。”
像一团瘦骨伶仃,可怜巴巴的动物幼崽。
他就知道!
黎小鸭家根本掏不起钱来取暖!
“我给你的外套呢?”盛玉霄问。
黎小鸭指了指。
盛玉霄一看,他的宽大的外套被洗得干干净净,挂在房梁底下。
盛玉霄走过去一摸,还是湿的。
这破天气。
盛玉霄说:“等它干了,你穿着它睡,也没那么冷了。”
黎小鸭乖乖点头,然后问:“你要睡哪里?”
黎小鸭家实在太小,甚至还可能有睡在里头,不知道哪一天半夜就垮塌了的风险。
盛玉霄的目光盘旋一圈儿,最后还是落在了黎小鸭“床”边的空地上,伸手一指说:“就这儿吧。”
黎小鸭眼底落入了一点星光。
她有些高兴,但那高兴一转即逝,好像生来就被教导不允许沉溺在快乐之中。
她去给盛玉霄布置床铺了。
盛玉霄在家就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铁废物,但男性的基本自尊心和保护弱小的本能,让他动了起来。
他和黎小鸭一块儿,勉强收拾了个“床铺”出来。
等收拾完,黎小鸭扭头问他:“怎么样?能睡吗?”
她眼里闪烁着一点希冀的光。
盛玉霄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他说:“能啊,没什么大不了。我初中毕业那年,跟几个朋友去登特里格拉夫峰,那环境......嗯,也挺烂的。我们都得睡帐篷,帐篷很小,还没你这屋大......”
黎小鸭捧着脸颊,认认真真地听着他说话,听着他口中讲述的那一个截然不同的崭新世界。
盛玉霄的诉说欲,简直在黎小鸭这里得到了充分的满足。
他说话的间隙,低头扫上一眼黎小鸭,越看越觉得这小孩儿讨人喜欢。
太乖了。
他要是有这么个妹妹,朋友都得嫉妒疯。
黎小鸭认认真真听了很久,才小声问:“特里格拉夫峰是什么?”
盛玉霄惊诧于她竟然能把那座山峰的名字完完整整记下来,一个字都不带错的。
然后才回神笑笑说:“那是一座山。”
特里格拉夫峰,位于欧洲的斯洛文尼亚国,知名的户外运动圣地
弹幕也有见多识广的。
有钱人家的小孩儿就是爽啊,初中毕业就能呼朋引伴去国外攀登山峰了
不愧是盛大少,特里格拉夫峰很难攀登的,他们国家的人都认为能登上这座峰的才配叫勇士,那会儿盛大少才十四五岁呢
而盛玉霄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有种特别强烈的欲望。
他说:“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
面前的小孩儿,哪怕长在这样糟污的山村,她身上的光芒都是无法抹去的。
她就理应走出这里,去往更广阔的天地,被所有人看见她讨人喜欢的一面。
但黎小鸭只是乖巧地笑了下,什么也没有说。
“阿爸会回来接你的。”
“小鸭,阿爸很爱你。你相信阿爸,外面的世界很美好,很美好。阿爸会去外面赚很多钱,然后带你走。”
黎小鸭的爸爸走的时候,是这样对她说的。
她挂着满脸的泪水睡了一觉,第二天起来,村民们砸破了他们家的门,说黎家阿爸卷了他们的钱跑了。
于是她还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大人是会说谎的。
盛玉霄这时候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洗脸刷牙,睡觉。”
黎小鸭抬脸冲他笑了下:“唔。”
有一说一,黎小鸭这张脸真的太漂亮了。完全不像是长在山村里的孩子
啊啊,受不了她了,她真的好会欲擒故纵,盛玉霄说要带她一起去,她不接话,就只是笑。
小小年纪,心机好深
黎小鸭不知道网络上是怎么评价她的,她和盛玉霄一块儿分着吃了土豆,和从学校揣回来的鸡蛋。
那叫一个心酸。
勉强填饱肚子之后,蹲在门槛外洗脸、刷牙,再把嘴里的漱口水吐掉。
“没我吐得远。”盛玉霄咂咂嘴,又拍了下黎小鸭的脑袋。
弹幕哭笑不得:盛大少居然也有这么幼稚的时候
那是不是说明,他在黎小鸭面前是完全放松的?
......别吹黎小鸭了。
镜头外,他们都躺上了自己的“床”。
只不过盛玉霄盖着的是节目组准备的鸭绒被,黎小鸭盖的还是自己的破棉絮。
黑夜里,她睁着澄澈的双眼,没有一点境遇不同的怨怼。
盛玉霄白天在校长室补过觉,这会儿还不怎么困。黎小鸭看着他翻来覆去,学着模糊的记忆里,妈妈哄自己睡觉的样子,张嘴轻轻唱: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
小姑娘的嗓音又细又轻,抵过盛玉霄听的无数白噪音。
盛玉霄合上眼,奇异地从里到外都一片平静......不知不觉还真睡着了。
有种被治愈的感觉。
说起来,她爸爸卷钱跑了,那她妈呢?
她村子里的人在网上说过,说她妈偷人,也跟人跑了
......我靠。
再结合漆黑镜头里那细弱的歌声,网友们的心情又一次变得复杂起来。
第二天,盛玉霄难得起了个大早。
他起身理了理发皱的衣服,然后大步走到了黎阿爷的床前。
黎阿爷猛地惊醒过来,不自觉地结巴了一下:“你、你要干什么?”
他昨天喊了很久的“合同”都没人理他,以至于黎阿爷今天嗓子都是哑的。
“节目说给你拿了一千块钱。”
“干什么?你想拿回去?没门!”黎阿爷说完颠三倒四地骂了几句方言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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