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沅进了祖母的荣安堂,所有人都在,父母兄嫂、姨娘庶妹、三房四房的叔父婶母、堂弟堂妹。
还有那位占了她身份十五年的假千金——姜绮容。
姜沅视线掠过这些前世熟悉的面孔,装不认识,只对着坐在上首的老夫人叫了声“祖母”。
老夫人对这个孙女是有一丝怜悯的,笑着将她唤到身边,拍了拍手,“好孩子,回来就好。”
说完,又指着人给她介绍:“你二叔在外地做官,一家人都在那,一时回不来,其他人都在这了。这是你父亲,这是你母亲。”
姜沅上前叫了声:“父亲。”
长宁侯没见过这个女儿,如今一看,性子还算乖巧,长得也好,没丢他的脸。
他刻意摆出一家之主的威严,说:“既然回来了,侯府不比外边,以后要好好守规矩,多听长辈的话,知道了吗?”
“女儿记下了。”
敷衍完长宁侯,姜沅目光转向侯夫人,强压下心中翻涌而起的各种情绪,平静地喊:“母亲。”
“好孩子,回来就好。”
侯夫人假笑着说着场面话,姜沅却没错过她眼里一闪而过的不喜和厌烦。
厌烦吗?她也挺厌烦的。
见完父母,姜沅又被引着见剩下的人。
其他人不管心里怎么想,至少面上都客客气气的,只大哥姜钰一脸的鄙夷,爱搭不理,好像她是什么脏东西。
前世,他就说她是乡下来的野丫头,阴沟里的臭老鼠,污了侯府的地。
以前的姜沅会伤心,会畏惧,但是现在,她看他就如看一头待宰的恶毒蠢猪。
日子还长,她不会放过他。
轮到姜绮容的时候,姜沅没说话。
姜绮容先开了口:“阿沅受苦了,还好爹娘接了你回来。你刚回来对侯府不熟悉,我和大哥都会好好照顾你的。”
照顾?恶人偏作慈悲相。
姜沅笑了,眼里却没有半点笑意,“好。”
见礼完毕,长宁侯想起了算命的话,清了清嗓子说:“既然阿沅回来了,身份也该换回来。”
“以后她就是府里的大小姐,对外就说是出生时算出命中有一劫,需要寄养在外,直到及笄方可化解。”
“至于绮容,就说……是夫人思念女儿收养的孤女。”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姜绮容嘴角那抹始终淡然的笑凝住了。
反应最大的是侯夫人和姜钰。
侯夫人脸上的表情恍若被雷劈了,压着怒气说:“侯爷,这么大的事,您怎么没跟我商量?”
长宁侯最好面子,当着一大家子的面被这么质疑,立刻就恼了,“顺理成章的事还需要商量?家主的位置要不要让给你来坐?”
侯夫人一噎,还想说什么,姜绮容拉住了她,一副委屈隐忍又担忧的样子。
“娘,我明白的,这一切本来就该还给阿沅。身份不重要,爹娘养我一场,只要还能留在你们身边尽孝,绮容就满足了。”
一番话说得侯夫人心疼地搂住她不停安慰。
长宁侯也生出点愧疚,安抚了几句,说虽然身份变了,以后待遇还是一样的,只是称呼上从大小姐变成二小姐而已。
姜钰更是捏紧了拳头,怒视着姜沅,一副恨不得上来打她一顿好给姜绮容出气的凶狠表情。
姜沅什么都没说,只静静站在边上,淡定地回视。
她看着自己的父母兄长全都围着姜绮容转,脸上没有任何失落或难过。
无论如何,她顺利地拿回了属于自己的身份。
这是前世一辈子都没做到的,今生回府第一日就做到了,意味着复仇之路有一个好的开始,该高兴。
老夫人看着这场面叹息一声,问侯夫人:“阿沅住的院子收拾好了吗?”
侯夫人这才想起姜沅,回道:“芳菲院已经收拾出来了,一会儿我就让人带阿沅过去。”
芳菲院之前是个没人住的院子,无论是房舍数量还是位置都比不上姜绮容住的栖梧院。
在场谁都没说什么,认定了姜沅只能接受比姜绮容低一等的待遇,谁让她不是从小养在侯府的大小姐呢?
面对那些或怜悯或讥讽的目光,姜沅只是微垂着眼站在那,很安静,像个乖巧听安排的。
老夫人没再多说什么,只说自己乏了,让众人都散了。
大小姐换人做的事很快就在府里下人间传开了,不管哪处当差的,都在唾沫横飞地谈论着。
被不少人拉着打听消息的春杏越想越想不明白,侯爷为什么会突然改了主意,怎么大小姐成了养女,姜沅反倒成了大小姐?
真是乱来!
——
姜沅就这样住进了芳菲院,除了原本伺候的春杏,侯夫人另给她拨了一个管事婆子,两个三等丫环,两个粗使丫环。
管事婆子姓何,是侯夫人的亲信,别人都叫她何妈妈。
何妈妈和春杏都是侯夫人安插在姜沅身边的眼线,前世没少帮着侯夫人和姜绮容诬陷她,作践她。
尤其是春杏,在她成了残废后,还骂过她不知廉耻,扬言要把她卖到青楼做最下等的娼妓。
姜沅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过自己的人,这两个人需尽快除了,她要在侯府培养自己的势力。
下午的时候,老夫人叫了姜沅过去一起用晚膳。
姜家人长得都不错,但姜沅无疑是容貌最出挑的,规矩也学得好,一举一动不输从小教养长大的大家闺秀。
可见在别院三年极为刻苦努力。
老夫人对此很满意,吃完饭高兴地送了姜沅一盒子首饰,让她戴着玩。
又安慰她:“你刚回来,大家还有些生疏,这都是正常的。往后你和你父母兄长多亲近,日子久了,感情自然就深了。”
“你如今年纪也到了,过个一年半载的,定下亲事,嫁了人,也有侯府做依靠。”
姜沅温顺应下,她知道祖母对她是好意。
她因祖母的话才能脱离被养父卖掉的命运回到侯府,前世父亲要打杀她时,也是祖母拦下。
可惜,在她成了残废后,祖母气得中风,不久就去世了。
祖孙俩说了一个多时辰的话,姜沅慢慢走回芳菲院。
整整一日,侯夫人都没来看过她这个亲生女儿。
这不奇怪,她现在无权无势、无足轻重,又不会讨好,在情感和名利上都提供不了任何价值,自然不值得侯夫人花费心思。
不过,这一切很快就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