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荣安堂,侯夫人和姜绮容,大嫂张氏,还有三婶、四婶、堂妹姜敏儿、庶妹姜芸都在。
侯夫人看到何妈妈和春杏被人堵住嘴押过来,脸上还有巴掌印,心里一咯噔,问老夫人:“娘,这是怎么了,她们犯了什么错?”
方妈妈走到老夫人身边耳语几句,老夫人脸色有些不好看,没好气地说:“怎么了?你自己问她们吧!”
塞嘴的布条刚拿掉,何妈妈和春杏就开始喊冤。
“夫人,您救救我们!大小姐自己送我们的镯子、簪子,却诬蔑说是我们偷的,我们百口莫辩啊!”
侯夫人立刻看向姜沅,语气很冲:“阿沅,你为什么要冤枉她们?刚回来就搅得侯府不宁,还让老夫人跟着操心,你的孝道呢?”
三夫人和四夫人听她这么说,都吃了一惊。
哪有不信女儿信下人的,还上来就扣孝道的帽子,说是仇人还差不多。
姜沅看着侯夫人,眼圈一红,含着泪委屈道:“娘,我知道她们二人在您身边待的日子比我久,您信她们多过信我这个亲女儿。”
“可是,不管您信不信,我都要说,我没有冤枉她们。”
这话听着可太诛心了,正常人都会站在姜沅那边,觉得她可怜,没能从小养在母亲身边,还不如下人和母亲的情分深。
侯夫人一时被堵得没话说,神色尴尬至极。
姜绮容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开口道:“阿沅,你别多想,娘也是担心你。”
这话看似在劝解实则在拱火,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也能叫担心?
姜沅没如姜绮容所愿出声反驳、大吵大闹,而是默默垂泪,做足了一个被母亲伤透心的女儿样子。
张氏素来听侯夫人的,这会儿也觉得婆婆说的话有些过分,但身为儿媳也不能不帮着,只好跟着一起和稀泥:“事发突然,娘只是一时情急,阿沅千万别误会。”
姜沅还是不说话。
老夫人都看不下去了,敲打侯夫人:“阿沅是侯府大小姐,犯得着自降身份去算计两个下人?你把侯府当成什么了?”
侯夫人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她若是执意帮何妈妈和春杏说话不仅会惹恼老夫人,还会落下糊涂且不慈的名声。
于是慌忙找补:“这两个刁奴不仅偷盗财物还诬蔑主子,不如打一顿发卖出去,娘觉得如何?”
所谓发卖不是卖到其他富贵人家为奴,而是送到烟花之地,做最下等的娼妓,如何妈妈这般年纪的,则是做又脏又累的苦力活。
两人听到这个处置,脸都吓白了,哭着爬到侯夫人面前求饶,被一脸嫌恶地甩开。
老夫人看侯夫人还不算糊涂到底,缓了脸色:“就这么办吧。”
侯夫人见老夫人没有异议,怕何妈妈和春杏为了脱罪说出什么不该说的,直接让人把两人堵了嘴,立刻拖出去发卖。
姜沅冷眼旁观着这一切,脸上仍是一副委屈的神色。
老夫人心疼这个没人疼的孙女,跟侯夫人说:“阿沅的院子如今缺人,不如从外头买一批让她自个儿挑,主仆情谊也能深些。”
“至于管事的婆子,就从我这里选一个吧。”
一下子少了两个可用的人,侯夫人正盘算着再送两个新的过去,被老夫人这么一说,倒不好开口了。
“娘说的是,一会儿我就让赖妈妈去趟牙行领些好的过来给阿沅挑。”
姜沅这才舒展了眉眼,“谢祖母,谢母亲。”
回去的路上,姜敏儿拉着三夫人说小话:“娘,姜……大姐姐真是大伯母的亲女儿吗?怎么在大伯母眼里还不如两个下人有分量?”
三夫人看了看左右,确保没人才低声说:“这怎么能有假,调包的事可是宋姨娘被打死前发疯抖出来的。”
“为的是报复侯夫人,让她知道亲女儿流落在外受苦,痛彻心扉。而且,你看阿沅长得比绮容更像侯夫人,绝对错不了。”
姜敏儿撇了撇嘴,什么痛彻心扉,她半点没看出来。
大伯母还和以前一样把姜绮容捧在手心呢,相比起来,姜沅像个捡来的没人要的孩子。
她不喜欢姜绮容,从小到大,她总是因为姜绮容莫名其妙地挨骂。
可惜她道行浅,对付不了老妖精姜绮容,要是姜沅厉害点就好了,也能帮她出口恶气。
——
姜沅从老夫人给她的人里选了常妈妈做芳菲院的管事。
常妈妈背景简单,对府中各处都熟悉,前世也没做过什么不好的事,可以放心用。
赖妈妈领了侯夫人的吩咐,很快就从牙行领了一批人过来,送到芳菲院给姜沅挑。
姜沅在这些人里意外发现了一个熟面孔,是前世为了救她被乱棍打死的冬蕊。
她那时被关着,原本是春杏负责看守,后来春杏成了姜钰的姨娘,侯夫人就派了自己院里的粗使丫环冬蕊看守她。
冬蕊曾说她有一个姐姐叫冬絮,一起被送到侯府供人挑选,可惜侯夫人嫌冬絮长得太好,不要。
后来,冬絮被卖到了别的府里,成了某个纨绔的姨娘,没过几年就被磋磨死了。
冬蕊说起这事的时候很是伤心,她和姐姐从小一起长大,相依为命,感情很好。
姐姐知道她在侯府过得艰难,经常送东西接济她,半点不提自己受的苦,她却不能在姐姐死后替她报仇。
姜沅那时想了很多,她想自己若是死了,她的亲人应该是没有人会为她流泪的。
所以,就算活得很痛苦,她也从来没有想过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是,就算她成了毫无威胁的废人,在姜绮容眼里,她还是不配活着。
重生一回,很多遗憾有了弥补的机会,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帮过自己的。
姜沅留下了冬絮和冬蕊,让她们做自己的贴身丫环。
赖妈妈没说什么,领了剩下的人走了,心里却在嘀咕姜沅没有看人的眼光,居然留个狐媚的在身边,早晚要出事。
冬蕊和冬絮俩姐妹知道不用分开后,开心得不得了,给姜沅连磕了好几个头。
姜沅扶起她们,没多说什么,只让她们跟着常妈妈好好学府里的规矩,尽心做事,她不会亏待她们。
两人郑重应下。
经过何妈妈和春杏一事,姜沅借老夫人的手把芳菲院所有下人的卖身契都捏在了手里,到此刻,她才真正有了自己可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