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沅从路边小摊随手买了个面具戴上,又租了辆马车去城外,下车后按着记忆找到了此行目的地——玲珑阁。
玲珑阁建在迷雾山山顶,是一个专门买卖消息的神秘组织,除了总管事,没有人知道阁主是谁。
只知道无论想要什么消息,只要付得起足够的银子,都能在这里得到答案,且从无差错。
姜沅走进玲珑阁,开口就要见总管事,说要卖一个涉及皇族的重大消息。
总管事让人把她请到雅间密谈,“姑娘,您要卖的消息是?”
姜沅喝着上好的茶,直接说:“我要见你们阁主,这个消息只能告诉他一个人。”
“……”
总管事从来没听过有人提这种要求,但依旧维持着客气,说:“姑娘什么都不说,我们阁主恐怕是不会见你的。”
姜沅为了见到人,配合地多说了一点:“这个消息关乎太后的安危。”
涉及太后的安危,这个消息的价值不言而喻,总管事立刻起身离开,亲自飞鸽传书通知阁主。
信鸽飞入京都,落在一个隐秘的宅院,解下来的信被暗卫送进了端王府。
姜沅很有耐心地等着,大约半个时辰后,一个戴着面具的玄衣男子走进了雅间。
来人身形颀长,气质冷峻,似一把未出鞘就知其锋利的宝剑。
姜沅知道他是谁,她的魂魄曾飘进皇宫,见过他。
他就是刚回京的端王、七年后的新帝——萧明煊。
和她一样的是,他的母亲和哥哥也想要他的命。
和她不一样的是,他没有被害死,还当了皇帝。
前世,萧明煊登基五年后,他的母亲和哥哥心有不甘,联合谋反,结果被他以铁血手腕迅速镇压,党羽尽数被诛。
长宁侯府牵涉其中,被萧明煊下旨满门抄斩,曾经的太子侧妃姜绮容也人头落地。
姜沅因此重生。
想复仇,光在侯府借力打力不够,要毁掉姜绮容和侯夫人所有的依傍,还需借助外部的权势。
她今天来是故意要引起萧明煊的注意,接近他,让这个注定会登上至尊之位的人成为她复仇之路上最大的保障。
萧明煊在姜沅对面坐下,两人隔着面具无声对视。
姜沅推了杯新茶给他,开门见山道:“有人要在十日后刺杀太后,这个消息卖给你,我要十万两。”
萧明煊微微挑眉,没喝茶,也没答应,修长手指轻叩着桌面,问:“是谁?”
姜沅没打算全部说出来,“不知道。”
一道冷锐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知而不言,这扇门你走不出去。”
萧明煊的声音低沉冰冷,面具挡住了他的神情,露在外面的黑眸带着无形的压迫感,沉沉压向姜沅。
姜沅抿紧了唇,她知道他不是在吓她,是真的会动手。
可是,要杀太后的是皇后,她要是真说了才是走不出这扇门了。
“我只占卜出这个,至于幕后之人是谁,阁主神通广大,自然能查到。”
占卜?拙劣的解释。
萧明煊嗤笑一声,眼前的人就像只娇小脆弱的鸟儿,他动动手指就能捏死,但偏偏她确实勾起了他的一点好奇心。
就这么死了有点可惜。
他摩挲了下指腹,盯着姜沅那双静如秋水的眼睛,问了另一个问题,“为什么要见我?”
姜沅选了最保守最安全的答案:“好奇。”
很多人都好奇玲珑阁阁主是谁,千方百计想见他一面,这么说不会令人生疑。
萧明煊果然没再问,直接起身走了,走之前说:“消息成交。如果是假的,你会死。”
姜沅看着他的背影,笃定道:“我不会死。”
萧明煊脚步微顿,回头看了一眼,记住了这双眼睛。
——
出了玲珑阁,把赚的银票存进钱庄后,姜沅就带着冬蕊回府了。
常妈妈和冬絮看到这么多好吃的还有个大西瓜都很惊讶,这得花不少钱吧,如今府里月例银子还没发,就算发了也不够呀。
姜沅没解释什么,只让她们放心吃,自己要休息一会儿。
几人不敢打扰,抱着吃的各回各屋。
冬蕊那股兴奋劲还没过去,一回屋就眉飞色舞地拉着冬絮说今天的见闻,看到的、吃到的……
冬絮摸着她的头,感慨地说:“大小姐是个好人,我们要好好做事报答她。”
冬蕊用力地点点头,“姐姐,我知道。”
午后,芳菲院有些闷热。
姜沅醒了之后,带着冬蕊在府里小花园的凉亭纳凉,远远瞧见姜绮容和丫环宝雀从莲池那边过来。
宝雀手里提着个篮子,姜沅眯了眯眼,想起前世的一桩事。
好像也是这样一个日子,姜绮容摘了许多新鲜的莲蓬,路过凉亭看见她,说了些闲话,然后笑着剥了颗莲子让她尝尝。
姜沅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吃,拒绝了,也说了吃了会不舒服。
姜绮容却当没听见,非要逼着她吃,推拒之间,姜绮容突然就摔在了地上,这一幕刚好被大哥姜钰看见。
姜沅很清楚姜绮容不是自己不小心推倒的,姜钰却没给她分辩的机会,上来就一脚将她踹倒。
那一脚用了十成的力。
姜沅单薄的身体重重砸在地上,一阵钻心的痛,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
她听到姜钰吼她:“臭丫头,你怎么敢欺负绮容!我命令你,马上跪下给绮容道歉!”
此时的姜绮容一句话不说,一个字不为姜沅解释,只缩在姜钰怀里哭,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姜沅什么都明白了,咬着牙不肯道歉,又被姜钰连踹了几脚,直到她吐了血,姜绮容才假惺惺地拦住姜钰。
类似这样的事还有很多,姜沅前世最怕的人就是姜钰。别人骂她,嘲笑她,讥讽她,他不止如此,他还动手打她,下手极重。
她被姜钰扇过,踹过,用马鞭抽过,最过分的一次是为了姜绮容几滴眼泪把还未病愈的她推下楼,摔成残废。
她恨极了,哭闹质问,反被母亲说成得了失心疯,软禁起来,不让她见人。
那时离她为母亲挡刀命悬一线只过了一个多月,她不敢相信母亲竟如此无情,她的心彻底碎了。
“小姐,小姐。”冬蕊担忧地唤着失了神般的姜沅,用帕子给她擦了擦额上的细汗,“您是不是不舒服?”
姜沅眼睫猛然颤了下,又重新恢复平静,“没事。”
“阿沅。”
姜绮容如前世那般走进了这座凉亭,笑得轻松随意,“怎么一个人躲在这儿,也不来找我玩?”
姜沅没搭理她。
姜绮容也不尴尬,自顾自从宝雀提着的篮子里拿了个莲蓬出来剥开,“我刚摘的,你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