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燕燕趴在地上诉苦的时候,五雷老祖端着茶碗的手,一直悬着。
直到听完了莺燕燕说的话,五雷老祖才缓缓抬起手臂,喝了一口茶水,然后轻轻把茶碗放回桌面上,然后拿起桌子上的毛巾,边擦手边说道。
“再借几个胆子给鬼阵子,他也不敢骗我。说实话,怎么受的伤?”
“师傅,徒儿所说句句属实,永安坊那个小子,背后绝对有高手,否则以徒儿的修行道行,怎么可能会吃这么大的亏。”
“是嘛。”五雷老祖平静说着。
桌子上,那茶碗里的茶水还有大半,碗中本是平静的水面,此时无缘无故,开始荡起一波波水纹。
莺燕燕自然察觉到了不对。
师傅是什么性格,她又怎会不知。
师傅从来不是一个护犊子的人。从拜师到如今的十几年光景,只要是自己做事稍有差池,便是一顿严厉责罚。
今天的师傅越是平静,就越说明自己心中的愤怒。
莺燕燕赶紧认错道“徒儿办事不利,今夜的事情,徒儿搞砸了。非但没能杀了那小子。也没夺回妖丹……就连那把七星龙渊剑,也被他夺了去。师傅,徒儿真的……”
五雷老祖伸出一只手,示意不必再接着说了。
“今夜为师这一道五雷正法,弄得长安城是满城皆知。不管那柄飞剑是不是王文卿的七星龙渊,为师都已经得罪了一位当世的大剑修。为师搞了这么大的阵仗,你就这一句搞砸了。你觉得能行嘛。”
五雷老祖正襟危坐,一手端起茶壶,缓缓将茶碗中的茶水沏满,便倒茶边接着说。
“你说那小子身法矫健,可两年前江湖上自称轻功无敌的江流儿,不是你亲手杀的吗。难不成那小子的身法已经超越了那个江流儿?你说他会青城剑法,哼,青城剑法不过是青城山外门弟子的修行的剑术而已,就算是把青城剑法修炼到十重境界,那也不是九皇道体雷法的对手。如此说来,你非但没杀的了他,还弄了一身伤,你怎么解释?”
莺燕燕欲哭无泪,心说自己已经变成了这般狼狈模样,回到师傅面前,师傅非但不立马给自己报仇,等着自己的竟然是这样的责问。
师傅知道今夜之事另有隐情,若是莺燕燕不主动承认,那别说找永安坊宋念安报仇,怕是就连师傅这一关都过不去。
莺燕燕唯唯诺诺,跪在地上,颤声坦白道。
“徒儿在藏经阁发现一本秘籍,名为《极乐解》,讲的是采阳补阴,提高修为之法。徒儿已经秘密修行了一年……已经修行到了……第三重。”
五雷老祖听罢此言。
二话不说,将手中的茶碗直接砸了出去。
“啪”的一声,那刻画风水人物的精美茶碗,在莺燕燕身旁摔了个粉碎,溅起的陶瓷碎片,在莺燕燕身上划出数道血痕。
五雷老祖怒斥一声。
“那是邪修!”
对于莺燕燕而言,师傅如此已是震怒,她赶紧跪拜在地上,身体蜷缩着。
“徒儿知道错了。”
五雷老祖一手拍在桌子上,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
师徒二人沉默了片刻,五雷老祖才缓缓说了一句。
“罢了罢了。《极乐解》也确实符合你的修行之道。只是操之过急,只会适得其反。这个事情,等回到雷云观再说。你把今夜之事,如实招来。”
“徒儿今夜见了那个宋念安,本想采了他的阳气。后来发现他脖子上有一绝世羊脂玉,徒儿便想把那羊脂玉一并带回来,怎料那羊脂玉不知是什么法宝,其中有股力量十分蛮横,拧断了徒儿的右臂。徒儿用雷法杀他,他就叫来了飞剑,好在师傅英明,提前在长安城布下雷云,截住了那柄飞剑。”
“然后呢?”
“徒儿用破军雷法,第一击被他挡下,第二击险些得手。不料突然来了一个白衣女人,徒儿猜想她应是缉妖司的人。便与之周旋。怎料那女人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了徒儿……。师傅,徒儿所说句句属实,师傅一定要替徒儿做主啊。”
五雷老祖听罢,皱了皱那如刀锋一般的眉毛,喃喃道。
“缉妖司的白衣?难不成是青鸾宗的房小倩?”
“房小倩?就是那个青鸾宗的天下行走?”
五雷老祖沉默不语,而后说道“你回去养伤吧,明日一早,叫上大奎一起,去一趟缉妖司。”
莺燕燕如释重负。
眼下,师傅并无责罚。虽说回到雷云观又当如何,那且是后话。只要现在师傅没有震怒,那便是万幸。
莺燕燕跪拜告别,托着自己的无力右臂,离开了五雷老祖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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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晓。
宋念安清晨煎药,将那副安魂汤药煎成一碗浓汤,给娘亲服下。
这安魂汤药的药效极好。这几日娘亲气色恢复极佳。若不是昨夜那道天雷震慑,娘亲的精神定然不错。
这几天,只要是到了晚上就不太平。一波一波的人找上自家门来。
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娘亲并不知道。
宋念安也不敢多说,刻意隐瞒。唯恐娘亲知道之后,心神不宁。
那柄银色的长剑,昨夜一直在宋念安身边。
也是被那道天雷害的,这飞剑,竟然飞不起来了。
日出东方。
一抹金光从天边升起,将整座长安城沐浴在金色晨光中。
宋念安手里握着那柄银色长剑,一道阳光射在剑身上,只见银色的剑身上,反射着金光,好似仙物一般。
凌云壮志心头起,雄心勃勃胆边生。
竟是有种说不出的豪迈之意。
江湖,就该是这样。得有一个趁手的家伙事。
什么绝世的好剑,什么稀有的宝刀,咱不能只是听说过,咱也得亲眼瞧见,亲手耍过,最好还是能拥有过才行。
要不就说丐帮的那帮弟兄,行走江湖实在是寒碜。
丐帮长老拿的那打狗棒,虽说是什么代代相传的门派至宝。可说白了,不还是一根竹棍嘛。
宋念安手里拿着长剑,屏气凝神,试着缓缓抬起手臂。
剑身轻盈,视若无物。又好似剑与人何为一体。
宋念安从未使用过长剑,竟是没想到长剑在手,会有如此奇妙的感觉。
试着刺出一剑。
“铮——”的一声。
出剑之时,听有破空声响,而后就是剑身颤鸣,如龙吟一般。
宋念安试着横扫一剑。
“呼——”的一下。
如秋风扫落叶,一阵剑风突如其来。身前被扫出了一个弧形,院中的灰尘落叶,向后席卷。
他试着挪动脚步。
左移一步,剑尖苍龙出海。
右踏一步,剑刃横扫千军。
向前一步,剑身力劈华山。
后撤一步,剑柄势大力沉。
不知不觉中,宋念安竟是挥舞出了一套奇怪的剑招。银色剑光流转,在晨光金色的映照下,金银交替,妙不可言。
宋念安闭上眼睛静静感受。
想象自己鲜衣怒马,驰骋江湖。
想象着与那白衣女子一同,她持刀,他持剑。
与她并肩而行,踏足山巅,游历沧海。
与她并肩而战,同仇敌忾,杀伐果决。
与她并肩而立,看遍天下世道沧桑,留下一段江湖佳话。
其实,做什么并无所谓。
只要是能和她在一起就好。
宋念安想到这里,嘴角竟是挂上了一抹笑意。
只是实在是遗憾啊遗憾。
竟是还不知那姑娘芳名,不知还能否遇见那姑娘。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身法不错,你定然是有个好师傅。”
最近神出鬼没的人实在太多。宋念安听见有人,并不紧张。
而是先停下自己胡乱的舞剑,看向那说话的男人。
只见他一身青衣道袍,头上竖着发髻,面容和蔼,背后背着一把空空的剑鞘。
原来是青衣道人。
可算来了。
宋念安下意识的学着那个王坝山的剑修谭光远,单手收剑,反握着剑柄,让剑身和手臂贴在一起。
总觉得这样的姿势能有一副高人之姿。
可转念一想,不对。
于是赶紧换做双手捧着长剑,上前几步,把长剑呈现给青衣道人。
青衣道人微笑点头,从宋念安手中接过长剑,抬手把长剑送入背后的剑鞘中,轻声说道。
“刚才的剑法不错,可有名字?”
“道爷可别拿我开玩笑了,我只是胡乱挥舞几下而已。倒是这把剑,昨天飞在天上的时候,被天上一道惊雷给劈了,我也不知道这把剑有没有劈坏,总之现在是飞不起来了……若是道爷要我赔钱……道爷这把剑绝不是凡品,恕宋念安赔不起。”
青衣道士微笑解释道。
“七星龙渊剑,剑中孕育出了剑灵。那道天雷只是让剑中剑灵有所收敛,并无大碍。”
“七星龙渊?这真的是七星龙渊?那天夜里谭光远说这把剑是七星龙渊,我还以为他们几个都认错了呢。原来是真的啊。”宋念安想了一下,接着说。
“那这既然是七星龙渊剑,那你岂不就是那个青城山的掌教师叔祖……额……王文卿。”
青衣道士微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