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沈青梨沈玉瑶的其他类型小说《表小姐茶又娇,京中权贵尽折腰 番外》,由网络作家“金闪闪”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沈青梨梦到自己死了。死在了及笄后的第三日。她被诬陷在大表姐沈玉瑶的相看宴上,勾引了她心仪的小侯爷,得罪了大表姐的几位恋慕者:琴音动京华的莲华公子苏幕遮,驰骋沙场战功赫赫的少年将军贺兰骁,以及那位高居华庭、冷心冷情的谪仙太子。三位恋慕者,联合让她在上京城声名狼藉,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无人再敢上门提亲。而她一贯敬重的大伯父,位极人臣的当朝丞相,却要诱她做妾。素来端庄优雅的大伯母知晓此事,趁夜将她打晕,溺毙在后院荷塘中,伪造她自杀的假象。她素来与人无争,循规蹈矩谨遵名门教养,却最终落得个尸身泡烂,死也无人为她立冢,还要背负累世“浪荡女”骂名的下场!夏日的风从荷塘边吹来,吹的靠在窗边的沈青梨,打了个哆嗦,游离的思绪也逐渐回拢。梦太真实了...
《表小姐茶又娇,京中权贵尽折腰 番外》精彩片段
沈青梨梦到自己死了。
死在了及笄后的第三日。
她被诬陷在大表姐沈玉瑶的相看宴上,勾引了她心仪的小侯爷,得罪了大表姐的几位恋慕者:琴音动京华的莲华公子苏幕遮,驰骋沙场战功赫赫的少年将军贺兰骁,以及那位高居华庭、冷心冷情的谪仙太子。
三位恋慕者,联合让她在上京城声名狼藉,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无人再敢上门提亲。
而她一贯敬重的大伯父,位极人臣的当朝丞相,却要诱她做妾。
素来端庄优雅的大伯母知晓此事,趁夜将她打晕,溺毙在后院荷塘中,伪造她自杀的假象。
她素来与人无争,循规蹈矩谨遵名门教养,却最终落得个尸身泡烂,死也无人为她立冢,还要背负累世“浪荡女”骂名的下场!
夏日的风从荷塘边吹来,吹的靠在窗边的沈青梨,打了个哆嗦,游离的思绪也逐渐回拢。
梦太真实了,就像是上辈子的切身经历。
连带着往日她喜爱的荷塘,也变的索然可憎起来。
“姑娘,大小姐的相看宴,夫人让您也去参宴呢——”
丫鬟纸鸢打着帘子从外间走来,脸上布满喜色,眼见的为自家姑娘高兴。
要知道,自打五年前,老爷跟夫人双双离世后,姑娘就被丞相接回了相府。
一直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相爷跟夫人明面上说,会把姑娘当自家女儿般疼爱,但实际上,礼教规矩多如牛马,稍有不慎,便是女戒女训罚抄,面壁思过,还从不准姑娘踏出府宅一步。
昨日及笄礼后,姑娘便到了可以议亲的年纪,如今夫人又邀姑娘一同去相看宴,若是姑娘能在相看宴上择到良婿,顺利离开相府,往后便不用再看人眼色过活了。
纸鸢带着好消息进门,却发现自家姑娘坐在面向荷塘的窗前,一言不发,竟似完全没听见般。
“姑娘——”
纸鸢轻唤,沈青梨这才动了动僵硬的身子,缓缓转头。
她生得柔婉动人,肤白如雪,一双鹿眸清澈莹润,含着不染世事的天真与无暇,巴掌大的小脸五官精致秀雅,一对似弯似蹙的柳眉,轻易便能让人生出怜惜。
当她含水的眸光看向自己时,纸鸢觉得,她一个女子都要被融化了。
沈青梨无疑是貌美的,她的美娇软柔雅,中和了云端鹤的高洁,也有林间狐的魅惑,天生自带的兰草香,更为她增添了一丝不忍亵渎的圣洁感。
“纸鸢,你说,大伯母要让我去参加大表姐的相看宴?”
沈青梨神情似笑非笑,眼中却含着显而易见的讥诮,“让我当陪衬吗?”
若不是梦中,沈青梨还不知道,素来待自己和气温柔的大伯母李氏,竟早就在外散播,自己木讷古板,空有皮囊半分才情也无的草包美人形象。
世家大族择妻,不仅重相貌,更重品行与才情,大伯母这般贬损自己,是不想让自己抢大表姐的风头,至于相看宴,如果梦中的经历属实,那她便是衬托沈玉瑶万人迷形象的炮灰。
“表小姐,夫人让奴婢给您送了出席宴会穿戴的衣服首饰——”
门外,突然响起了李氏贴身老奴华嬷嬷的声音。
沈青梨示意纸鸢去接,同时将一锭赏银递给了华嬷嬷。
“有劳华嬷嬷——”
沈青梨端庄行礼,未对那送来的俗气衣裙跟首饰,表达任何的不满。
华嬷嬷瞧着她一张媚骨天成的脸,心中啧啧感叹,还好夫人有先见之明,就这狐媚子长相,天生就是勾引男人的贱货!
“夫人让表小姐抓紧时间,莫误了大小姐的吉时——”
华嬷嬷端着架子,面带讥讽,转身离去。
人走后,沈青梨脸上的温婉,霎时转为冰冷。
她看了眼托盘中,艳俗的红绿衣裙,这是把她当窑子里的妓子了吗?
还有那些首饰,表面看着华贵,实则做工粗糙,一看就是失败的残次品。
跟梦里,大伯母给她送来的东西一样。
“纸鸢,将这些东西,扔到炭盆里烧掉——”
说完,沈青梨起身走到书桌前,执笔研墨,在宣纸上写了些什么,风干后装入信封,让纸鸢送去给大表哥,也就是相府的大公子,刚连中三元的状元郎沈翊。
接连两个命令,让纸鸢有些发懵。
她总觉得,姑娘午憩后醒来,就像是变了个人。
往常,她再不喜夫人送来的东西,也绝不会做出烧掉这样惊世骇俗的事。
姑娘得相府严苛管教,一举一动皆在礼法之中,先是烧衣,后是给大公子递私信,这种往日里离经叛道的事,姑娘沾都不会沾。
可如今,却像是温顺的小兽挣脱了枷锁,露出了獠牙。
纸鸢虽惊,心中却觉得高兴,她觉得自家姑娘早就该反抗相府的不公了。
纸鸢办完这两件事回来时,沈青梨已梳妆打扮完毕。
她给自己换了条素色的水蓝长裙,既不失礼也不抢风头,却自带仙气飘举的柔婉,耳垂一对白玉饵铛,乌发挽了个简单的少女发髻,用玉簪固定。
纸鸢惊艳的同时,却也有几分为自家姑娘鸣不平,“姑娘,您怎得打扮的这么素净?”
虽说沈青梨怎样都好看,但毕竟是相看宴,若要觅得如意郎君,哪个姑娘家不是卯足劲把自己打扮成天仙。
相较纸鸢的不忿,沈青梨却清醒得很。
今日本就不是为择婿,而是迎战!
既然她在梦中窝囊过一场,那从现在起,她沈青梨自当撕去循规蹈矩的贵女教养,当个彻头彻尾,只为自己的恶女!
沈青梨带着纸鸢来到相看宴时,相府夫人李氏正亲昵的跟侯夫人说笑,而侯夫人身侧的小侯爷陆清泽,正时不时将目光瞥向另一边的沈玉瑶。
沈玉瑶一身粉衣华服,头戴京城最时兴的首饰,端的是一副人间富贵花的模样,感知到陆清泽的爱慕眼神,也掩唇低头羞涩起来。
而坐在另侧贵宾席的莲华公子苏幕遮,还有少将军贺兰骁,则望着眉目传情的两人,一人静默擦拭琴弦,一人独自举杯豪饮。
“表小姐到——”
一声传唤,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到了沈青梨身上。
尤其李氏跟女儿沈玉瑶,在看清沈青梨并未穿戴送去的衣服首饰时,脸上的面色不禁有些微变。
沈青梨注意到了李氏跟沈玉瑶眼底,一闪而过的不喜。
因为没穿戴那恶俗艳丽的服饰,沈青梨没像梦中那般,被在场人鄙夷指点,反倒是,因为清丽脱俗、简素天然的装扮,收获了不少惊艳的目光。
“没想到这相府表小姐相貌如此出众,倒把嫡小姐给比下去了。”
“美则美矣,但你不知道吗?传闻这表小姐,是个胸无点墨的草包美人。”
议论有褒有贬,沈青梨却不在意,总归破了李氏跟沈玉瑶的第一重算计。
想罢,她嘴角含笑,迈着优雅端庄的步伐,上前行礼。
“梨儿见过大伯父、大伯母——”
丞相沈长治,幽暗的眸光,落在沈青梨虽素淡,却难掩天香国色的面容跟身段上。
那眼神,就像是精心娇养的花,终于到了可采颉的时候,说不出的满意。
相府夫人李氏,注意到丈夫落在沈青梨身上的目光,眼底闪过一丝恨意。
“青梨,你来了,快,坐到你表姐身边去——”
李氏收敛情绪,端庄和善的为沈青梨赐座。
“多谢大伯母——”
沈青梨这座位,排的很巧,正好在沈玉瑶跟小侯爷陆清泽的中间。
她要是坐下,势必挡了沈玉瑶跟陆清泽的眉眼传情。
跟梦里的场景一样,李氏贴心赐座,她虽觉不妥,也没忤逆,这横插一杠,更是坐实了她之后,无耻惦念小侯爷的不轨之心。
沈玉瑶其实也不满母亲李氏,给沈青梨安排的座位,但她是相府嫡千金,京城第一才女,这种场合不能失了仪态。
甚至,还要装大度,亲自邀请沈青梨坐下。
“青梨妹妹,到我旁边来——”
沈玉瑶笑容友善灵动,朝沈青梨招手。
沈青梨淡笑朝沈玉瑶走去,苏幕遮跟贺兰骁,则看着面色微冷的小侯爷陆清泽,露出几分幸灾乐祸的笑。
有了沈青梨这么个“天堑”,看陆清泽这开屏的孔雀,还如何向瑶儿施展魅力!
陆清泽感知到他们的目光,捏着酒盏的指骨不断收紧,“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沈青梨,你——”
“坐到后面去”五个字还没出口,就见沈青梨绕过他与沈玉瑶中间,临时搭建的坐席,走到了两人后面。
这一下,不只陆清泽话卡在了喉间,其他人也看着沈青梨,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今日是表姐的相看宴,梨儿不好出风头,就坐在表姐身后,凑凑热闹沾沾喜气。”
这话,心思活络,极有眼力,哪是个草包能说得出的?
那些先前议论沈青梨,草包美人的人,也不由怀疑起流言的真实性。
其中最惊讶的,当属相府夫人李氏。
从沈青梨亮相时的装饰,到现在有理有据婉拒她的赐座,这丫头,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但李氏也没多想,一个寄人篱下的丫头,就算再变化,又能翻出什么浪。
“还是梨儿思虑周全,那么诸位,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开宴吧——”
流水般的珍馐美食,被送到诸位宾客的餐桌上。
却有位丫鬟,在给陆清泽添酒时,不慎倒洒了酒液。
“小侯爷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丫鬟大惊失色,赶紧跪地求饶。
近旁的沈玉瑶,当即拿出手中绣帕给陆清泽擦拭。
“笨手笨脚,还不赶紧下去领罚——”
叱走丫鬟,陆清泽安抚沈玉瑶无事,却见沈玉瑶,目光倏然落在了他腰间系着的香囊上。
“小侯爷,你这香囊好生精巧别致,是哪家姑娘所赠吧?”
沈玉瑶吃味探究的话响起时,正拿起筷子,准备夹菜的沈青梨,悬空的手掌一顿。
深幽的眼神,凝着前方的两人,心脏却“砰”然跳个不停:来了,梦里她悲惨下场的源头!
“瑶儿,你在说什么呀,这锦囊不是你送我的吗?”
陆清泽疑惑开口,因声音惊讶过大,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沈玉瑶一脸茫然:“我,我何时送过你香囊?”
陆清泽:“今日入府时,一位丫鬟,将这锦囊给我,说是她家小姐让她给我的,难道,不是你给的?”
若非是这样,陆清泽又怎会自认为相府的“准女婿”,公然坐在沈玉瑶身旁。
“小侯爷,沈小姐说这香囊非她所赠,你怕不是得了癔症,随便拿了个香囊,就说是沈小姐赠你的定情信物——”
贺兰骁早就坐不住了,借着酒劲,毫不留情讽刺陆清泽的“自作多情”。
陆清泽一张脸,霎时黑沉,立即让身边护卫,去把今日相府入门时,给他递香囊的丫鬟找来。
丫鬟很快被带来,还没逼问,就忙不迭的招了。
“这、这香囊确实是我家小姐,让奴婢赠予小侯爷的,但不是大小姐,而是......表小姐!”
表小姐沈青梨?!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沈青梨。
“青梨妹妹,你这是何意?”
沈玉瑶最先反应过来,眼露震惊与受伤。
谁不知道,京城第一美人才女沈玉瑶,是永安侯府小侯爷的心上人,两人青梅竹马,一同长大,虽没捅破那层窗户纸,却早就被认定是一对。
现在,突然冒出个沈青梨隐晦示爱,恬不知耻,公然勾引自己未来的表姐夫,也太荒唐了!
“沈青梨,你竟然害我!”
“瑶儿,你听我解释,我不知道这是沈青梨送的,要是知道,我段不会收,我陆清泽对天发誓,今生今世只想娶你一个人,对你一个人好!”
陆清泽立誓般的言论,让本就深处漩涡中心的沈青梨,显的越发滑稽可笑。
那些嘲讽鄙夷的眼神,像是在说:瞧瞧,有些人上赶着倒贴,人家都不要。
沈青梨扯了扯樱唇,在漫天鄙视的目光中,施施然起身,音量不大不小,“谁说这香囊是我的。”
招供的丫鬟立即开口,“表小姐,是您让奴婢给小侯爷的,您可不能不认,这里面,还有您写给小侯爷的情诗——”
“轰”地一声,众人再度被沈青梨的无耻震惊。
沈玉瑶忙不迭打开香囊,果见里面有一张,写着沈青梨簪花小篆的情诗字条。
沈玉瑶一字一句,念了出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知否?青梨妹妹,这难道不是你的字迹吗?”
情诗被沈玉瑶念出,又当众公布那字迹。
有些宾客,甚至都没眼看,这露骨的艳语,怎能是一接受正统教养的闺阁小姐写出来的。
“沈青梨,你在沈大小姐的相看宴上作乱,竟没有半分羞耻之心吗?”
莲华公子苏幕遮,一身飘然白衣,自带仙气,君子斐然如玉,只是出口的话,却十分刻薄。
倒像是沈青梨还没认错,便忙不迭出来维护心上人。
梦中,也正是因为苏幕遮这一句话,让沈青梨被钉在了耻辱架上,世家的教养,让她无法与他当众辩驳,只能含泪摇头,说那情诗不是她给的。
可没有人相信她。
这一次,她绝不会任人欺凌!
沈青梨不急不躁,仪态优雅,朝苏幕遮行了一礼,“见过苏公子,梨儿素闻苏公子俊雅高洁,乃京城第一公子,今日所见,倒觉名不副实。”
“名不副实”四个字,沈青梨加了点重音,苏幕遮俊雅的脸色,倏然一变。
“沈青梨,我看你是被抓住痛脚,开始胡乱咬人了。”
“梨儿,怎可对客人这般无理?”
李氏见两人唇枪舌剑,唯恐闹大丢人,忙不迭出声训斥。
她这一斥,倒更将不公的天平,砸向了沈青梨。
没一个好东西!
沈青梨心中怒斥,面上却依旧柔婉娴雅,“大伯母,非梨儿无理,只是苏公子不辨真相便污梨儿声誉,梨儿若不自辩,岂非平白无故受了那污水。”
沈青梨的笑眼,与李氏的眸眼对上时,李氏竟有种后背发寒的慌乱感。
“好一个不平白无故受污水,表小姐巧舌如簧,今日真令本将军大开眼界,字是你的,香囊也是你差人送的,莫不是你觉得,沈大小姐是在污蔑你?”
贺兰骁本已落座,听到沈青梨的话,又是拍桌而起,瞪向沈青梨的目光肃杀冷冽。
倒像是她若真敢污沈玉瑶一句,对方就立马拧断她的脖颈。
到底是后宅闺阁中养大,沈青梨何曾受过这样的威胁。
只觉得贺兰骁像吃人的猛兽,手掌下意识扶住了桌沿,可她也清楚的知道,今日自己不能输!
既然贺兰骁把话引到这里,她顺着说便是。
“贺兰将军误会了,梨儿从未想过污蔑表姐,表姐待我如亲妹,定不会害我,我只恐,有人设计,想要离间我们姐妹的感情——”
跟面对清高自傲的苏幕遮时不同,面对急脾气直性子的贺兰骁,沈青梨不能硬碰硬。
一番软话,配上盈盈泛泪光的水眸,那楚楚动人的模样,倒真叫贺兰骁怒气被浇灭了五分,连带着喉头也有些发紧。
此前,他只知相府沈玉瑶,不知沈青梨,亦从未想过探究,可今日一见,美人娇软落泪,眼含委屈的面容,却竟这样烙进了他的脑海中。
他自问不是贪慕美色之人,京城那么多美人,他满心满眼,甚至脑海中,独独只有沈玉瑶一人,可今日,却像是被人撕了个口,沈青梨的清绝面容竟闯了进来。
果真是红颜祸水,迷人心的妖精!
见贺兰骁沉着脸落座,未再发一眼,沈青梨知道,自己算是暂时解决了一个麻烦。
而后,视线看向苏幕遮,“苏公子,梨儿自会自证清白。”
“表姐,可否将这字条先给我——”
有了沈青梨刚才一番恭维,哪怕沈玉瑶不愿,还是将字条递给了她。
“沈青梨,你最好有个合理的解释,若敢破坏我跟瑶儿的关系,小爷我绝不会放过你!”
沈青梨端详字条时,小侯爷陆清泽也对她发出了警告。
沈青梨闻言,回他温顺恭敬一笑,“是,小侯爷。”
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这么配合,倒让陆清泽哑了火。
片刻后,沈青梨抬眸看向众人。
“这确实是我的字迹,诗也是我所写,但不是写给小侯爷的,而是写给我大表哥沈翊的。”
沈青梨承认了字条是她所写,但又反转了,不是给小侯爷陆清泽的,而是给相府的大公子,三元及第的状元郎沈翊的?
“青梨,你对我大哥,你——”
沈玉瑶显然也有些错愕,她那位人中龙凤,连她都不得亲近的大哥,竟然是沈青梨的恋慕对象?
可,她从未听说过沈青梨与沈翊有何交集?
“那这锦囊,为何会被这丫鬟送到小侯爷手中?”
所有人再度看向沈青梨,这的确是最大的问题,暂且不论沈青梨对沈家大郎的肖想之心,单是这香囊送错人,便很有问题。
沈青梨淡然一笑,不急不躁,看向了那招供的丫鬟,“那就得问那丫鬟了,为何我放在桌上的字帖,会被她损毁,单拿这一句,塞进香囊,送给了小侯爷。”
“大家难道没发现吗?这字条左右的毛边,很明显,就是被裁剪过的——”
沈青梨再度扬起手中的字条,让众人看个分明。
正巧这时,沈青梨的贴身丫鬟纸鸢,将一张被损毁的宣纸拿了上来。
“表小姐,找到了被损毁丢弃在柴房的宣纸。”
沈青梨含笑接过,对着众人,将那张字条,从撕裂出拼凑,果然跟宣纸上的其他诗句,完整凑成一首。
在场人发出惊呼,连刚才言之凿凿打脸沈青梨的苏幕遮,俊雅的面容上,也有几分尴尬泛红。
李氏跟沈玉瑶更是算盘落地,心中大惊,没想到,这沈青梨竟然识破了她们的算计,还找来了证据。
但这又如何,不是小侯爷,是她大哥沈翊,结局也一样,都能将沈青梨,钉在浪荡无耻、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耻辱柱上!
她詹詹高华的状元郎大哥,岂是沈青梨可以肖想的!
“青梨妹妹,就算是这丫鬟诬陷,你这情诗,当真是写给大哥的?”
沈青梨父母遭逢意外离世,她被接入相府教养,相府给了她容身之所,她却无耻肖想沈家才华卓绝、明月清风的沈家大郎,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吃里扒外的白眼狼行径。
毕竟以沈青梨如今一个孤女身份,连给沈翊做妾都配不上!
沈青梨眸眼沁冷,面容含笑,余光瞥到不远处,朝此踏步而行的一处淡蓝色衣角,这才再度看向沈玉瑶开口,“这件事,还是让大表哥来为大家解释吧——”
沈青梨话落,众人的视线,便随着她一同看向,自茂林修竹处,款款而来的沈家大公子沈翊。
他一身蓝衣锦华,清绝端雅,配上含着清正之气的俊逸面容,倒让在场的女眷们都羞红了脸。
不愧是京城有名的四公子之一,这相貌这气质,配上状元郎的身份,竟将名动京城的莲华公子苏幕遮都比了下去。
不同于苏幕遮清高冷傲的隐士之感,沈翊则是一派端方自持的良臣面相。
见到沈翊前来,李氏眼底闪过短促的惊讶。
今日相看宴前,他就差人去请了沈翊,可对方却以“无甚兴趣”婉拒了她的邀请。
李氏虽非沈翊生母,但自沈翊幼年丧母,自己以平妻身份嫁入相府后,也未曾苛待过他,她没能诞下男丁,便一直拿沈翊当亲儿子。
却没想到,她这个养母三催四请都没能喊动的人,沈青梨竟然把人请来了?
这让李氏越发不安,沈翊跟沈青梨究竟是什么关系?
“翊儿,你怎么来了?”
丞相沈长治,原本高居主席,看着这场后宅闹剧,不打算出手掺和。
可直到亲儿子沈翊出现,他的脸上才浮现出几分不悦。
跟李氏一样,他也在猜疑,沈翊与沈青梨到底是什么关系?
沈翊携一身端方清正之气,脊背挺直,走向沈长治跟李氏的坐席。
从容不迫的行了个礼,“父亲,母亲——”
“儿子前来,乃是受表妹所托,替她做证。”
做证?做什么证?自然是沈青梨手中那纸情诗的事。
难道,沈翊与沈青梨当真郎情妾意?
沈翊的一句话,碎了不少在场女儿家的春心,就连沈长治看向自家儿子的眼神,也带上几分鲜有的不满。
“胡闹,你与青梨是表兄妹,怎可——”
沈长治勃然大怒的呵斥还没出口,沈青梨柔婉娇弱的嗓音,便响了起来。
“大伯父误会了,梨儿与大表哥清清白白,兄友妹恭,绝无越矩之事。”
话落,沈青梨已行至沈翊身边,与他并排而立。
沈青梨的一番话,让众人更迷惑了。
刚才说情诗是写给沈翊的人是沈青梨,现在说两人清白的还是沈青梨。
“梨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沈长治眸眼探究看向沈青梨,沈青梨略一福身,柔声道:“回大伯父,方才众人所见那首情诗,的确是写给大表哥的,不过,那是梨儿央求大表哥教我习字,交给大表哥检查的课业。”
“课业?”
这一反转,别说是沈长治又惊了,在场的众人也跟着惊了。
敢情那情诗,根本不是情诗,只是沈青梨写来,交给沈翊检查的课业?
“翊儿,此话当真?”
沈长治询问沈翊时,沈翊这才第一次正视,这位虽入府多年,却从未在他脑中留下多少印象的表妹沈青梨。
只见少女一派柔婉端方,脸上挂着恬静的笑容,见他的视线看来,还冲他抿唇笑了一下。
那笑,清甜柔美,震的沈翊心头一麻,赶紧将视线收回。
“回父亲,的确如此,三天前,表妹央我教她习字,我虽未亲至,却......书信指点,那诗,的确是我留给表妹的课业。”
有了沈翊本人确证,关于沈青梨的这场风波,算是彻底平复了。
“叨扰表哥,梨儿实在愧疚,今日,多谢表哥仗义出手,不然梨儿怕是百口莫辩,与表姐生了嫌隙。”
沈青梨朝着沈翊行了个端正的谢礼,话语绵软娇弱,似带着无限委屈,她起身抬头时,沈翊甚至能看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泪光。
“表妹不必客气,举手之劳。”
沈翊抬手虚扶,本应事了拂衣去。
却不知是不是那双委屈的眼,烙入了眼底,搅的他心绪难宁。
于是在临走前,看向李氏嘱托,“母亲,今日之事,事关相府家风,还请母亲正肃,以免不良之风蔓延。”
话落,竟是头也不回,转身离去。
一如他来时,自茂林修竹处来,亦掩身于苍松翠竹中。
沈青梨盯着沈翊逐渐消失的背影,眼底闪过了一抹浅淡的流光。
她的这位表哥,还真是位琼枝玉桂般的正人君子。
沈青梨虽与小侯爷陆清泽的误会解除,但以对方的身份,却压根不会向她道歉。
不过,却责问了那位说谎送香囊的丫鬟。
丫鬟眼见无法再攀咬,只能跪地磕头,说是自己心悦大公子沈翊,嫉妒沈翊教沈青梨习字,一时嫉妒心上头,这才生了害人之心。
沈青梨知道,丫鬟的话是假的,因为沈翊教她习字的事,本就是假的。
她今日之所以能请动那位深居简出的表哥,不过因为她的亡母曾在沈翊年少时,救过他的性命。
沈翊此番,不过是报恩之举。
可即便如此,沈青梨也无法,揪出真正的幕后黑手。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丫鬟被杖毙打死,当了替死鬼。
继而又被李氏假惺惺安抚,为她出了气,还要满脸感动的向她道谢。
就连沈玉瑶敬她的赔罪酒,她也不能不喝。
“梨儿妹妹,今日是我没弄清楚状况,差点误会了你,这杯酒,我给你赔罪!”
沈玉瑶作势要将酒水饮下,却在中途被陆清泽夺过了酒盏。
“你一个姑娘家,喝那么多酒,醉了怎么办,这酒我替你喝,表小姐没意见吧?”
陆清泽再次看向沈青梨的眼神,依旧那般倨傲的轻视,甚至,连询问的语气,都带着天生的傲慢与压迫。
沈青梨举起手中酒盏,“自然不会。”
她举起酒盏正要喝,丫鬟纸鸢焦急的从旁开口,“姑娘,您不能沾酒,您忘了之前——”
沈青梨赶紧打住纸鸢的话,对上陆清泽不善的眼神,将满满一杯酒,全部饮尽。
辛辣刺激的味道,从喉管一路滑至肺腑,沈青梨只觉得整个人都要烧起来。
“那今日之事,便一笔勾销,瑶儿,你也无须再自责了。”
面向沈玉瑶时,陆清泽则是关怀备至的呵护。
等到沈玉瑶与陆清泽离席去赏夜景时,沈青梨才“啪”地一声,将手中的酒盏给松落了。
“姑娘,您没事吧?”
纸鸢紧张的眼泪都涌出来了,她伸手去撸沈青梨的衣袖,过见那瓷白如玉的胳膊上,起了很多密密麻麻的红疹。
“姑娘,奴婢现在就带您去找大夫——”
纸鸢话落便要扶沈青梨起身,她却按住纸鸢的手摇了摇头。
“别,不用,只是起些红疹,我受的住,莫要声张,再让人觉得,我是借题发挥,找表姐的不痛快。”
纸鸢听着沈青梨的嗓音,都有些虚弱了,她家姑娘对酒过敏,一沾就会起满身红疹,奇痒无比,严重了更会高热不退,气喘难受。
“这小侯爷也真是的,只道表小姐是女子不能沾酒,却要逼姑娘喝酒。”
纸鸢忍不住埋怨起陆清泽。
沈青梨只是淡然一笑,沈玉瑶是陆清泽的心上人,他自然会护着,而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沈青梨身软头重,强撑着从桌前起身,伸手点在了纸鸢的唇瓣上。
“纸鸢,莫要乱说,妄议小侯爷。”
她不想惹祸,更不能让纸鸢惹祸,她如今身边,只有纸鸢一个心腹之人。
这深宅大院,自她梦醒后便知,哪里是温暖的新家,而是处处鬼影幢幢,稍不留神,便要踏入死境的炼狱。
她要活着,好好的活下去,然后寻找机会,离开这个鬼地方!
饮酒不适后,沈青梨便以身体不济为由,拜别了沈长治跟李氏,让纸鸢扶她回揽月阁,也就是她如今居住的院落。
只是,沈青梨并不走往日近道,而是让纸鸢,扶她从经过沈翊听竹轩的远路绕行。
“姑娘可是要去找表少爷?”
纸鸢很快洞悉了沈青梨的意图。
沈青梨盈盈水眸中流光闪烁,“嗯,大表哥今日帮了我,我自该去道谢。”
说着,沈青梨藏在袖底的双手,微微握紧。
她知道,对于正经闺阁女子来说,她这一行为,实属越矩。
但她别无他法,大伯父对她有不轨之心,大伯母跟沈玉瑶又想污她名声,害她性命,整个相府的主子们中,她能依仗的只有大表哥沈翊。
沈翊清风朗月,是出了名的端方君子,若他肯对她庇护一二,她在府中的日子,也会轻松很多。
至少,在她找到安生立命的离开之法前。
只是,今日请沈翊出面,已经用掉了母亲的恩情,她再无筹码请动沈翊。
仅有的......只有她这个人。
沈青梨紧抿樱唇,定了定眸光,决定以自己为筹码,撼动沈翊。
主仆俩很快就来到了沈翊的听竹轩附近。
沈青梨将胳膊从纸鸢手中抽出,同时将身上值钱的物事,包括发髻上的玉簪,全都取下来塞进了她手中。
“纸鸢,你自小跟我,我早已将你当家人,若是我此去生了变故,不要犹豫,赶紧带着这些东西,离开相府。”
“这是你的身契,我一并交给你。”
听到沈青梨宛若托孤般的话,纸鸢又慌又惊的当场哭出了声,“姑娘,您到底要去做什么,您可千万不要犯傻?”
纸鸢不知沈青梨梦中场景,自然也就不知道,在沈青梨死后,她被李氏卖给了管事瘸腿的儿子做妾,被活活虐待致死的事。
沈青梨此去,若能成功,她与纸鸢便都能活命。
可若是沈翊铁石心肠,没有对她动念,那她私入听竹轩,招惹沈翊的事,很快就会被人发现,哪怕她避开了相看宴上的祸事,仍旧活不了。
但这是沈青梨现在唯一的活路,今日相看宴自辩,已经引起了李氏跟沈玉瑶的怀疑,等相看宴结束,等待她的不知会是什么。
与其把命运交给未知,沈青梨决定自己搏一搏。
“好纸鸢别哭,我不会犯傻,只是我们现在没有退路,若我真出意外,千万记住,不要回头,永远也不要再回相府!”
“可若我成功,我们两人都能平安无事。”
在沈青梨的安抚中,纸鸢抽噎着止住哭声,将沈青梨给她的东西全部收好。
“姑娘,纸鸢等您回来!”
沈青梨摸摸她发红的脸,温柔一笑,“好——”
看着沈青梨离开的背影,纸鸢再度控制不住,眼泪直流,但也听话的,将自己藏在了隐秘的暗角,不给沈青梨添乱。
沈青梨揣着惴惴狂跳的心脏,如同英勇赴死的战士。
她的目光已经锁住了听竹轩门口的下人,正待将打点的银子递出。
却突然,在听竹轩侧面,靠近后门的方向,瞥到了一抹蓝色衣角。
从身量看,是个男子,且与表哥沈翊的身形差不多。
大表哥!
沈青梨心脏一紧,朝着正门去的脚步陡然一转,朝那蓝色衣角所去的方向追去。
她想要出声唤沈翊,但又觉得大表哥晚上出门,还是从后门出来,不知要去办什么要紧事,她还是先跟去看看,伺机而动。
沈青梨生的娇小纤瘦,身形灵动,几个躲藏间,倒渐渐跟上了对方的脚步。
并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沈翊的脚步,也跟着慢了下来。
突而,眼前人骤然停步,沈青梨始料不及,赶紧矮身藏进身侧灌木。
紧张的心跳声震耳欲聋,让她几乎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出来!”
只依稀辩得两个沉冷不悦的字眼,便有些懊恼尴尬的知晓,自己跟踪的事暴露了。
既已暴露,比起被人上前逮出,沈青梨还是决定自己走出来。
她脚步缓慢,耷拉着头,浑身上下写满沮丧。
“大表哥,抱歉,梨儿不是有意跟踪你,而是,梨儿有事想找大表哥,这才——”
沈青梨越解释越觉得心虚无力。
她盯着那高大挺拔的蓝色背影,紧张的手心都在冒汗。
白皙的小脸,也开始晕染出不正常的羞红。
不过,沈翊虽没转身,却肯听她自辩说了那么多话,沈青梨觉得,或许自己的机会还是有那么一点。
也是这一点,给了她勇气,让她深呼吸,用柔情似水的眸子,盯着沈翊的背影,娇怯温软的开口,“大表哥,其实,梨儿心悦表哥许久,梨儿自知粗陋,配不上人中龙凤的表哥,可若......”
“能得大表哥垂怜,梨儿愿长侍大表哥身边,不求名分。”
这些羞耻的话说出来,沈青梨一张美人脸臊的厉害。
她紧张的喉头都开始发紧,后背湿汗在夜风中亦透着凉,但她的眼,却盈满着对于生的渴求。
“大表哥可是对梨儿无......”
长久的静默,让沈青梨不安起来。
她试探着开口,话还未尽,背对着她的男子,却突然朝她转过身来。
而在看清那张举世风华,却完全陌生的脸时,沈青梨的大脑“嗡”地一声。
不是沈翊!
在沈青梨意识到自己认错了人时,她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了。
她恨不得立刻拔腿就跑。
但她不能,今晚这话,若是被对方传出去,就麻烦了。
沈青梨抿了抿唇,很快换上一副惊惶不安的楚楚面容。
沈青梨一直都知道自己很美,从出生时贴身的嬷嬷,到入京城后,李氏跟沈玉瑶,时不时盯着她的脸,显露的妒恨眼神。
她还不只一次,听沈玉瑶院中的丫鬟跟嬷嬷,背地里骂自己是“长了张狐狸精脸的贱货”。
以前,她也为这事哭过,觉得自己要是长得平凡一点,或许就能更讨喜。
可是现在,沈青梨才知道,容貌,有时候就是女子最好的武器。
那武器对女人无用,但对男人,却是最好的勾心利器!
“公子抱歉,今日是小女莽撞认错了人,还请公子,忘了今晚发生的事。”
水光盈然,含着娇怯恳求的眸眼,映入对面男人,寒凉如冰的眸底。
那黑眸深浓凉薄,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让沈青梨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面上的楚楚恳切之色,却越发动人,惹人怜惜。
月色昏暗,美人哀求,将落不落的盈盈眸波,像是能把顽石都融化。
可偏偏,萧玦此生,最恶矫揉造作,靠美色惑人的虚伪女子。
是以,萧玦无情的唇角扬起,磁沉的嗓音带着几分恶劣,“本宫为何要忘?”
本宫?!
听到这个自称时,沈青梨脸上的表情都僵了。
她早先便听闻,东宫太子萧玦与大表哥沈翊交好,且有意招揽其到自己麾下,但当今圣上最恶结党营私,是以萧玦与沈翊相见,并不大张旗鼓。
难怪,这人是从听竹轩侧门出来,他与沈翊年龄相仿,身量相当,沈青梨觉得错认也在情理之中,但她万万没想的是,对方竟是太子萧玦!
而她刚才,竟然对他“表白”了心迹,还露出那副做作模样,让他替自己遮掩。
沈青梨的身子,这下是真有些摇摇欲坠了。
她紧咬着舌尖,靠血液刺激,才迫使自己没有栽倒,在萧玦面前更丢人。
与此同时,她的大脑开始飞速转动,搜寻有关萧玦的信息,以期打动这位矜贵冷傲的太子殿下。
但没有,除了知道他与大表哥沈翊交好,什么有用信息都没有。
不对,还有一个......
沈青梨猛然想起梦中场景,传闻,这位高岭之花的太子殿下,也是她表姐沈玉瑶的仰慕者。
“沈小姐哑巴了?”
沈青梨这边刚想到关键点,萧玦不悦冷沉的嗓音就响了起来。
大概是对于沈青梨的走神无视,心生不悦。
沈青梨调整呼吸,对萧玦福身行了个礼,“民女沈青梨,参见太子殿下——”
萧玦冷嗤一声:装模作样。
这冷笑落在沈青梨耳中,便像是萧玦悬在她头顶的一把刀。
她虽对萧玦的经历知之甚少,却不只一次听说过,太子萧玦容貌冠绝,气质矜贵卓雅,却也手腕雷霆、心狠手辣,比那地狱阎罗还要凶狠!
沈青梨紧捏了捏交握的手指,后背早已彻底湿透,她心知跟萧玦谈判,她没有胜算。
但总要,尽力一试。
“太子殿下恕罪,民女并非怠慢太子殿下,只是为太子殿下的姿容气质所倾倒,这才一时失语——”
话刚落,她的下巴就被人狠狠捏住。
那力道大的出奇,像是要将她的骨头都捏碎,连带着肌肤上,都起了层火灼的痛感。
她忍不住溢出一声嘤咛。
分明是痛,可落在萧玦耳中,却更像是不知羞耻的撩拨。
冷白修长的手指轻抬,沈青梨便被迫仰头,与萧玦目光相对。
她的眼中有恐惧,有害怕,此刻的眼泪,倒显得更加情真意切。
“你这马屁拍的——”
“实在拙劣!”
“拙劣”二字落,萧玦冷笑着撤回手指,还从怀中取出一方丝帕,细细擦拭指尖,就好像,沈青梨的下巴,是什么污秽之物。
这一幕,无疑刺痛了沈青梨的眼睛,那种高位者凌驾其上,而她只是蝼蚁的无力感,让她泄气的同时,更有几分不甘。
既然装模作样没用,曲意逢迎也没用,沈青梨索性,不再讨好这个没有心的太子。
“那太子殿下想如何?”
陡然提高的音量,倒让低头擦拭指尖的萧玦,略微抬了下头。
那薄凉的眼神,仍旧含着讥讽,好像在说:看看,现在怎么不装了。
“本宫要如何,那是本宫的事,无须你置喙!”
仍旧那副高冷傲慢的姿态,淡瞥沈青梨一眼,将手中丝帕撇掉,便打算离去。
沈青梨没有得到他的首肯,怎能让他带着自己的秘密离开。
惊慌之际,朝着萧玦的背影就追了过去。
却不料追的太急,脚下趔趄,竟直直朝着萧玦背影扑去,还在借力稳住身体时,紧紧抱住了他的劲腰。
那瞬间,风似都停止了,沈青梨的心脏也有片刻静止。
完了——
沈青梨双眼紧闭,人生第一次觉得那么绝望。
这下是真说不清了。
果然,萧玦的冷言冷语虽迟但到。
“怎么,沈小姐又改主意,想对本宫投怀送抱了?”
没等沈青梨收手,萧玦的冷白宽厚的大掌,便如铁钳,狠狠拧起了沈青梨的手腕。
“疼——”
到底是身娇体软的闺阁小姐,沈青梨哪受过这种疼,小脸轻皱,眼眶泛红,盈盈泪光在眼角氤氲。
萧玦看着那双水光莹莹的杏眸,莫名就觉得有些躁。
“装模作样!”
萧玦冷斥一声,撇开她的手,退避三舍。
捂着发胀的手,感受着男人的恶言恶语,沈青梨那一刻的委屈,达到了顶峰。
“太子身居高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又哪知后宅女子生存艰辛,我本就只是寄居在相府中的浮萍,我想寻一方庇护,让自己生活顺遂,不伤人也不害人,有何过错?”
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沈青梨怒吼出这句话时,更像是发威的小猫,在自以为强悍的抓挠。
但她不是只会发脾气,既然这位太子殿下铁石心肠,那她也豁出去了!
“太子殿下若不答应,我现在便喊人,说你、说你......轻薄我!深夜相府后宅,太子殿下不请自来,左不过我名声都要毁掉,拉上太子殿下作伴,我也不亏!”
沈青梨清楚的知道,对上萧玦这样的天之骄子,自己的所为,无异于以卵击石。
萧玦或许不在意,是否被人发现与她深夜在此处,他的地位远高于她,就算被发现,众人也只会觉得,她才是那个不自量力、攀龙附凤的心机女。
但,萧玦夜会沈翊的事,一定不想被丞相府的人发现。
“威胁本宫?你以为本宫不敢杀你?”
萧玦朝沈青梨逼近,深眸中跳跃着危险的杀机。
沈青梨的呼吸捏紧成一线,在萧玦朝她抬手的刹那,她下意识伸手去阻拦。
哪怕蚍蜉撼树,她也不能死的那么憋屈。
她伸出的手腕,在半空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掌攥住,掌心浸透骨缝的寒意,除了森冷,还有种难以克制的痛感。
好像下一秒,沈青梨的整条胳膊,都会被抽掉。
可就在沈青梨忍无可忍之际,那渐深的痛感,突然间,戛然而止。
沈青梨疑惑的抬眼,还没等她看清情况,柔软的腰肢,突然被一只大掌进口住,不等她反应,整个人就被强势的拉进了萧玦怀中。
随后,是一个让沈青梨都意想不到,杏眸圆睁,脸颊绯红的变数。
只因为,先前还对她百般嫌弃的男人,突然将鼻子凑到了她的脖颈间。
薄凉喷洒在肌肤上的气息,让未经人事的少女, 心绪如同滴露乍惊的湖面,层叠的瑟意与酥麻,在周身荡漾开。
沈青梨甚至呼吸紧窒的蜷起了脚趾。
她不知道萧玦在做什么,只是此刻两人亲密贴合的动作,让她觉得无比羞耻。
“你身上用的什么香?”
刚才,沈青梨故意从身后抱住他时,他就闻到了一股让人心情舒缓、躁郁消解的香味。
那香,不似寻常女人的脂粉味,黏腻且令人作呕。
反倒清凉舒柔,像一只手,将他体内因长久睡眠不好横生的躁郁抚平,也让他久未治愈的头疾,得到了缓解。
起初,他还不确定,那香味来自沈青梨,直到她胆大包天朝自己伸手,他才完全确认,她才是来香味的主来源。
听到萧玦低磁嗓音在耳畔响起的刹那,沈青梨猛地打了个寒颤,香味,什么香味,难道是指她天生自带的体香?
这香味,是沈青梨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因为太过特殊,身为医女的娘亲,给她试过很多药浴的方法,都无法祛除。
爹爹说,这许是上天赐给她的特殊礼物,可娘亲却忧心忡忡的看着她,不止一次道:“梨儿这体香,也不知是祸是福。”
一个女儿家,本就生的貌美,再带上这独特的香味,怕是更加招人。
也因为谨记娘亲的话,在双亲意外身亡,被接入相府后,沈青梨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更别提与异性男子有接触的机会。
只是梦中,她的谨小慎微,似乎也没能更改她的悲惨命运。
那么梦醒后,她便要率性自如的活着!
“本宫问你话,怎么不答,说话——”
见沈青梨没有回答自己,萧玦有些烦躁的抬头,再度攫住了那双,总是含水勾人的杏眸。
沈青梨惊了一下,眼睛与萧玦含着急切的墨眸对上后,心中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太子喜欢民女身上用的香?”
试探的话落,萧玦却没回答,一双墨眸冷煞的骇人。
他知道,这个自以为聪明的女人,在探究他的意图。
他冷笑一声,松开了钳制沈青梨的手掌。
他承认,这个女人成功了!
因为这么多年,没有一种药一种香,能如她身上的味道那么有效。
他也想,当个能安然入眠,醒来后神清气爽的正常人。
“告诉本宫这香在何处买的,本宫便答应你的要求。”
沈青梨心中震惊,刚才死活不肯答应帮她保守秘密的萧玦,竟然为了这香味,主动提出交换要求?
难道,这香对萧玦有什么奇效?
虽说沈青梨很激动,萧玦松口,自己的秘密保住了,但那香味,是她的体香,不是买的香,至于成分配料,她自己也不清楚。
可是她肯定不能这么说,不然,这残暴太子保不齐还是会一只手捏断她的脖子。
“民女可以为太子写方子,但民女今日宴席上饮酒过多,有些......晕——”
说完,沈青梨整个人朝着萧玦的方向踉跄倒去。
萧玦下意识伸手接住,等温香软玉入怀,才面露恼恨之色。
“该死的女人,又在故技重施!”
“再不起来,本宫就把你扔到池塘里去喂鱼——”
萧玦不喜欢碰女人,他讨厌女人身上的脂粉味,但或许沈青梨身上的味道是个例外,所以他才反常的接住了她。
但这不代表,他会无条件纵容她,一直待在自己怀里。
“沈青梨!”
当威胁没有奏效,萧玦的耐心开始告罄。
但很快,他就听到了细微均匀的呼吸声,将人翻转过来,萧玦就看到了张确实醉酒醉过去的红扑睡颜。
玉颜雪肤,却沁着诱人的粉,还有那似樱桃般的粉唇,泛着莹莹水光,让萧玦的喉头,忍不住滚动了一下。
妖精!
萧玦心中咒骂了一句,赶紧移开了落在沈青梨身上的目光。
随后,拎着她的后颈,像拎着一只小鸡崽般,脚踏飞瓦,想要将她送回揽月阁。
只是,尊贵的太子殿下,根本不了解相府后宅的布局,偏偏手里还提这个不省人事的醉鬼。
正烦躁间,正好看到听竹轩附近,鬼鬼祟祟低声轻唤“小姐”的纸鸢。
再结合刚才沈青梨是从听竹轩处尾随自己,萧玦也不确认了,直接从天而降,把沈青梨扔进了纸鸢怀里。
“把她送回去,另外,等她清醒后告诉她,想不出方子,本宫一样摘了她的脑袋!”
话落,也不等纸鸢看清他的脸,萧玦就如暗夜流星般,眨眼消失在了夜幕中。
沈青梨再次醒来时,是在第二天早上。
那酒害她宿醉了整晚,要不是手腕上清晰的掐痕,她怕是真要以为,昨晚与萧玦的照面,只是一场梦。
“姑娘,你终于醒了,快吓死奴婢了,昨晚一个顶奇怪的男人,把你扔给奴婢后就跑了,还说今天会找你要什么、什么方子,姑娘,那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什么?!那残暴太子还要找她要方子?
沈青梨差点没两眼一翻,再度晕过去。
本以为昨晚酒醉上头的正是时候,晕了过去,就能躲过一劫,没想到,他竟然不依不挠!
她根本就没有方子,总不能随便编个给他吧?
就在沈青梨头疼之际,华嬷嬷高昂的嗓音,突然在揽月阁外响起。
“表小姐,主母来了——”
李氏来了?!
沈青梨与纸鸢主仆皆是一惊。
对方定是因为昨日相看宴的事,特意来“问罪”。
沈青梨掐了掐掌心,面上却现出迎敌的无畏之色。
萧玦的事稍后再说,先解决眼前的麻烦。
简单打扮梳洗,又换了身衣服后,沈青梨才带着纸鸢走了出去。
“梨儿见过大伯母——”
李氏深幽的眸眼,在沈青梨面上落了下,才温柔将她扶起。
“梨儿,听说你昨日饮了些酒,大伯母不放心,特意过来看看?”
话落,亲昵的挽着沈青梨,进了她的闺房。
不放心?若真是不放心,昨晚就该差人来问候,怎会特意等到今天早晨?
沈青梨也不拆穿,乖巧应着,“多谢大伯母挂念,梨儿无事——”
一进沈青梨的闺房,李氏的眼,就开始骨碌碌在她房内搜寻什么。
“梨儿,怎得没见昨日我让人给你送来的衣服首饰?”
李氏温婉询问,眼中却含着质问。
沈青梨面露慌色,突然“扑通”一声,在李氏面前跪了下来。
“大伯母恕罪,是梨儿不好——”
沈青梨只认错,却不说明缘由,欲言又止的模样,倒引李氏深思。
“梨儿,起来说话,告诉大伯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氏探究的眸,落在沈青梨惶然的小脸上。
不得不承认,沈青梨还真是长了张魅惑人心的脸,跟她那狐狸精娘亲一样,就是死了,还能被有些男人揣在心尖!
沈青梨没有错过李氏眼底,一闪而过的愤恨,她眼底亦有冷色,但很快,就惊慌失措的看了眼华嬷嬷。
“表小姐,你看老奴做什么,莫不是老奴不让你穿主母送来的衣物的?”
沈青梨仓惶受惊,瑟缩着身子,害怕的摇头,“没,没有,梨儿不敢。”
一个主子对奴才说不敢,这都是李氏平常刻意压制的效果,只是即便如此,李氏也没见过沈青梨这么畏惧华嬷嬷的模样。
“华嬷嬷,你先退下——”
李氏直觉中间有事,屏退了华嬷嬷。
等人走后,才抬手轻抚着沈青梨的鬓发,“梨儿别怕,有什么事告诉大伯母,大伯母给你做主?”
见沈青梨还是往常胆小懦弱的性子,李氏便觉得,昨日应当是自己多心,这丫头哪敢忤逆自己。
“那,梨儿说了,大伯母不要生气——”
“好,梨儿但说无妨。”
沈青梨这才抬眸,看着李氏,小声道:“昨日,大伯母送来的衣物首饰,梨儿都烧了——”
听到“都烧了”三个字,李氏一双眼不可置信睁大,怒火正要上涌,沈青梨又赶紧道:“大伯母别生气,梨儿烧这些东西,是有原因的。”
李氏眼中沁出了凉意,她倒要听听,是个什么原因?
沈青梨谨慎的看了眼周围,才凑到李氏耳边,低声道:“衣服跟首饰里,藏了大伯母的生辰八字——”
一句话,让李氏双眸愕然惊瞪,“你说什么?”
像是怕她不信,沈青梨赶紧让纸鸢,将昨日从衣服中翻出的生辰八字符咒,递给了李氏。
那是一张黄色的三角符,用特殊的符纸折成,用朱笔写着红字。
但凡有点见识的人,都该知道,这是咒人的邪术。
“这东西掉出来时,梨儿只是觉得奇怪,打开来一看才发现是——”
“梨儿不敢贸然穿戴这些衣服首饰,唯恐对大伯母造成什么影响,听说用烈火能把所有污秽邪祟烧尽,梨儿就给烧掉,只留了这张符纸,供大伯母查出背后作恶之人。”
沈青梨说的忠心,李氏却想到了她刚才看华嬷嬷的眼神。
眸光微凌,“你怀疑华嬷嬷?”
华嬷嬷是李氏出嫁时,从母家带来的贴身老嬷,跟了她多年,一直忠心耿耿,怎么会做出这种背主的事?
李氏是有些不相信的。
沈青梨:“大伯母,梨儿不敢妄言,只是东西是华嬷嬷送来的。”
言外之意,东西是李氏发话,经华嬷嬷一人之手送来的,除了她,没人能做手脚。
但,还有一个人,那就是沈青梨!
李氏精锐的眼,在沈青梨瑟缩的身影上滚了两圈。
“行了,这事大伯母知道了,定会好好查证,但凡找出那人,绝不会轻饶!”
后面一句话,带了几分厉色,眼神也沉沉压在沈青梨身上。
旋即,李氏起身离开,只是临到门口时,又想起什么,对沈青梨道:“梨儿要想习字,不必麻烦你大表哥,瑶儿也可以教你——”
“毕竟,你表哥刚封官职,初入翰林院,公务上还要多熟悉,怕是没有时间教你。”
听着像规劝,实则是在下死命令。
沈青梨只能应声,“是,梨儿知道了。”
李氏走后,沈青梨才收起脸上的恭顺乖巧。
而从旁听了沈青梨与李氏对话全程的纸鸢,却惊的后背冷汗连连。
“姑娘,那三角黄符到底怎么回事,之前华嬷嬷送衣服时,奴婢全都查验过,分明什么都没有?”
纸鸢觉得,自打表小姐的相看宴后,自家姑娘就变的越来越难琢磨了。
就像是,变了个人,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沈青梨忍不住,轻点了下纸鸢费力深思的小脑瓜。
“放心,你姑娘心中有数,我们只需要等着看戏。”
华嬷嬷是李氏的心腹爪牙,往日里也没少欺辱刁难她们主仆,李氏不方便做的事,都是由她代劳。
梦中,她被人溺毙荷塘,就是华嬷嬷的手笔。
所以她梦醒后,决定自主掌控命运的第二步,就是拔掉李氏的这个助纣为虐的爪牙。
约莫一个时辰后,华嬷嬷所在的下人院落中,传来了呼天抢地的鬼哭狼嚎声。
而沈青梨的揽月阁,也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来人是一个身着宫中侍卫装扮的年轻男人。
纸鸢撞见他时,还以为是哪个擅闯女子闺阁的贼人,正要开口叫人,就被对方劈中脖颈打晕了。
“纸鸢——”
沈青梨听到动静跑出来,看到男人,一张小脸吓的青白,脑中闪过无数可怕的念头,她拔下头上发簪,对准男人,竭力维持冷静。
“这里是相府,你若是敢胡来——”
“姑娘,太子殿下有请!”
沈青梨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给截断,还没等她做出反应,就又被男人拎着后颈带上了天。
至于为什么是拎后颈,只因墨云也不确定,自家太子对这位沈家表姑娘是什么态度。
不过,这还是太子第一次吩咐他,到一闺阁院落中抓人,且抓的还是个女人,实在是令人......瞠目结舌。
沈青梨被一路带飞,吓的双眼紧闭,不敢乱动,生怕从天上掉下去摔成一滩肉泥。
整个人被颠的七晕八素,头晕目眩后,才到了京城云来酒楼的天字雅间。
双脚甫一落地,萧玦冷沉的威压,便将她整个人罩住。
只是,沈青梨还没来得及向那位太子殿下行礼,就“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好巧不巧,正好吐在萧玦的衣袍上。
萧玦一张俊脸,眼见的由青到白再到黑。
看到这一幕的墨云,更是双腿一软,差点给沈青梨跪了。
太子有严重的洁癖,曾经一位大臣,只是在太子轿撵经过的道路上打了个喷嚏,就被拖下去砍了头。
这沈家表小姐把秽物,直接吐在太子殿下衣袍下,太子会不会直接剥了她的美人皮,做成脚凳?
吐完后,神志稍微清醒的沈青梨,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可怕的问题。
她能感受到周围骤降到极点的冷压,还有萧玦刀人的眼神。
头皮紧绷发麻的同时,她深呼吸,扬起怯怯的小脸,“太子殿下恕罪,不过,这也并非民女的错,民女事先也不知道,太子请人的方式这么特别——”
沈青梨声音越说越小,萧玦看着那张分明害怕,却不忘“责备”他的小脸,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胆子大的有点出奇。
他磨了磨后槽牙,上前一把捏住沈青梨的下巴,凤眸微眯,“这么说,还是本宫的错了?”
沈青梨的皮肤娇嫩,每日都用新鲜牛乳沐浴,一张脸也是日夜呵护,用晨露清洗,萧玦指尖一用力,那白皙的肌肤,便染上透粉的掐痕。
随之而来的,还有沈青梨娇软的痛呼,以及水雾氤氲的眸眼。
“本宫还没罚你,怎么又哭了,麻烦!”
不知为何,萧玦一见到沈青梨红眼睛,心中就没来由的躁,只想让眼前的女人收起无用的眼泪,省得看了心烦。
可是萧玦误会沈青梨了,她不是真的要哭,纯属痛感激出的生理性眼泪。
不过,这也叫沈青梨发现了一个漏洞,萧玦不喜欢她哭,准确说,看到她哭就想对她退避三舍,那是不是证明,她找到了对付这位残暴太子的方法。
“民女没哭,只是眼睛里进了沙子,民女愿意将功补过,为太子殿下清理衣物?”
沈青梨的眼泪说收就收,此刻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眸,带着商量意味的看向萧玦。
萧玦:“......”
呵,她倒是聪明,不等他开口,倒是自己把罚想好了。
萧玦此刻很想掐断沈青梨的脖子,但在拿到香的方子前,暂时留她一命。
“过来,伺候本宫更衣——”
拿方子前,他得先把这身臭烘烘的衣服换了,要不是看在这个女人还有价值的份上,从她吐他的那一刻开始,她早就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当然,她要是伺候的好,过后,他可以考虑给她留个全尸。
“更、更衣!”
听到萧玦的命令时,沈青梨一双水眸愕然瞪大,整张脸更是爆红如番茄。
在东黎国,只有妻子跟奴仆才可伺候男子更衣,她既不是萧玦的妻,也不是萧玦的奴,难道,这是他变相侮辱她的方式?
沈青梨眼眶又有些发热,她虽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闺阁女子,却也是熟读四书五经女戒女训的正经人家姑娘,萧玦这般折辱她,以后,她还如何嫁人。
沈青梨觉得萧玦是在折辱她,一旁的墨云,同样惊的眼珠子差点瞪掉。
太子厌恶女人,宫中除了年长的老嬷嬷,连个宫女都没有,寻常女人别说碰到太子殿下衣角,就是靠近五步之内,都能被太子殿下一掌拍飞。
可刚才,他该瞎的眼看到了什么?太子殿下碰了沈家表小姐的脸,还因为人家喊疼,怜香惜玉松手了。
还有他该聋的耳朵,竟然听到太子要沈家表小姐伺候他更衣?
他是不是该回东宫清点清点彩礼,过后,好替自家太子上门求娶?
“沈青梨,同样的话,别让本宫说第二遍!”
见沈青梨没动,张开双臂等人伺候的萧玦有几分不耐,同时刮人的冷眸扫过愣神看戏的墨云。
墨云秒懂,这是太子跟沈家表小姐的情趣,他走,他这就给他们腾空间。
墨云这一走,偌大的雅间,就只剩下萧玦跟沈青梨两人,那种强势霸道的威压感,更强了。
在调头就跑,跟忍辱负重之间,沈青梨思考了两秒,就拖着沉重的步伐,朝萧玦的方向走了过去。
只是,她没解过男人的腰带,一双小手,从萧玦的劲腰处绕了几圈,急的满头香汗涔涔,也没弄明白怎么解。
而萧玦,则被她那双看似无心,实则撩火的小手,弄的小腹处都起了一股无名火,与心头的火交相呼应。
惩戒般,他大掌一把掐住沈青梨的软腰,另只手捉住她乱动的小手举过头顶,带着强势侵略的寒意,将她压到了身后的冷墙上。
“沈青梨,不是要勾引沈翊,怎么连男人的腰带都不会解?”
沈青梨从来到这里,就尽量不提昨晚发生的事,可没想到,她竭力维持的淡定,此刻就像一层窗户纸,轻易被萧玦捅破。
窘迫的同时,更多了几分被恶劣嘲弄的讽刺。
讽刺她这样的乖乖女,连勾引男人的资格都没有。
这一刻的沈青梨,又有点眼眶酸涩,但她知道,她不能哭,也不能输。
她是自小养在闺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被相府管束,见不到外面的天地,要不是那一场梦,或许她到现在都只是那个懦弱单蠢的沈青梨。
可她既然决定要当恶女,变强大,那么从现在起,她就要学会自强自立!
“谁生来就是什么都会,不会,民女可以学啊——”
分明前一秒,还是要哭的模样,下一秒,却像是诱人采摘的蔷薇,眼睛里的媚虽还纯然,却已然现了雏形。
要是真叫她学会勾心的那一套,不知会有多少男人,栽在她身上。
萧玦莫名就不想看到她这般笑,比起笑,他似乎更喜欢她哭或者惊慌失措的模样。
薄冷的唇微勾,萧玦高举着她手的大掌,突然落下,转而带着它来到了自己的腰侧。
“那沈小姐可学好了——”
当萧玦抓着她的两只手,来到他的腰间时,沈青梨先前维持的淡定,瞬间破功,她像个失了灵魂的木偶,只听到轻微的“咔哒”声,随之,腰带落地。
腰带解开,萧玦就松了她的手,恢复一贯的冷淡,让她为自己宽衣。
沈青梨缓了好一会,脸上的潮红才褪去。
给萧玦宽衣穿衣时,沈青梨的眼睛都不敢乱动,尤其是往对方腰腹的方向瞟,大概加估计,给萧玦换上新衣后,她才缓缓松气,拉开与他的距离。
沈青梨想要将换下的衣物收好,带回相府清洗后再还给萧玦,兑现她刚才弥补的承诺。
可手还没碰到那衣服,萧玦如阎王的嗓音,便在她身后冷幽响起,“扔掉,反正,你也没机会走出这扇门。”
沈青梨心中警铃霎时大作,什么意思,这个残暴太子,要杀了自己?
刚才的旖旎,瞬时在空中消散,沈青梨这才恍然惊醒,自己面对的是个嗜杀成性的魔王,刚才的行为,大抵就是逗宠般的新鲜。
昨日在相府,萧玦不好下手,可今日,这是在外面,要是她横死,怎么也算不到萧玦头上。
还真个阴险毒辣的黑心男!
沈青梨捏着手指,双肩微微轻颤。
“太子殿下,不是还想要我身上香料的方子吗?”
沈青梨起身,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萧玦转着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低头轻笑,冷欲无情的眸凝住沈青梨,嗓音薄冷,“方子留下,命,也得留下。”
“为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了,公平交易——”
萧玦冷然一哂,“一物换一物,沈小姐的置换条件,昨晚就用过了。”
沈青梨猛然一怔,这才明白过来,萧玦指的是,他帮她保守“告白”一事,她给他香料方子,而今日她弄脏他的衣袍,不得他的原谅,又是第二件事。
沈青梨手掌攥拳,惊到极致倒是完全镇定了下来。
“太子殿下还真是个合格的商人,不过可惜,我没有方子!”
“你说什么?!”
眨眼间的功夫,萧玦以瞬移到她面前,冷冽的风刮过面皮,刺骨的疼,而他的大掌,正紧紧掐在沈青梨的脖颈上。
“你在耍本宫?”
危险跃动的寒眸,带着嗜杀的无情。
生与死,也就在一线之间。
而沈青梨,必然要生!
“你闻到的香,不是任何一种调配的香料,而是我天生自带的体香。”
既然萧玦看中那香,沈青梨想,他或许愿意为了她身上的味道,饶她一命。
萧玦闻言,低笑了一声,攥着她脖颈的手掌,却在寸寸收紧。
“沈青梨,知道欺骗本宫,是什么下场吗?”
沈青梨不惧反笑的柔媚,只是气息有些微弱,“太子......大可杀了民女,这样......你也别想得到那香——”
“砰”地一声,萧玦松开了沈青梨,跌坐在地的刹那,沈青梨后心凉透,但她知道,她赌赢了。
“墨云,滚进来——”
萧玦狠戾冷躁的嗓音,对着门外响起。
本在看门的墨云,瞬间出现在萧玦面前,单膝下落,跪的工整。
“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边说,边拿余光,朝沈青梨的方向瞥了眼。
奇怪,没有听到“激战”的声音,怎么沈家表小姐坐在地上了,脖子上的印记,不会是被他家太子掐的吧?
“再看把你眼珠挖掉!”
冷厉的嗓音,激的墨云赶紧回神,低头看着地面,不敢再挪眼。
“要你跟墨雨查的事怎么样了?”
墨雨是墨云的亲弟弟,两人在幼时被萧玦收留,随他一同长大,也只效忠东黎太子萧玦一人。
听到萧玦的询问,墨云的表情有几分尴尬。
“回主子,属下跟墨雨,今日找遍了整个京城,没有找到主子描述的那种香。”
说起这事,墨云就觉得纳闷,向来不喜欢脂粉香料味的太子,在昨晚回东宫后,竟然让他们去寻找一种味道。
只是味道单靠形容,有点抽象不说,关键是,太子描述的那种香,市面上好像并没有。
“这边还专门找了游历四国的香料商人,都说,没有见过这种香。”
萧玦的脸色,霎时变的阴沉欲雨,难看到了极点。
他没有想到,沈青梨没有骗他,更重要的是,那个能让他舒心凝神、躁郁跟头痛症消减的香味,竟然来自沈青梨身上!
这些年,为了治疗头疾跟躁郁症,他不知请了多少名医,又杀了多少庸医,可没有一个人,能带给他沈青梨那样的效果。
难道,就非这个女人不可吗?
“哎,沈小姐,你这是要去哪?”
萧玦沉思的思绪被打断,抬眸间,就看到正弯着腰,趁他不备,狗狗祟祟想要往外走的沈青梨。
墨云声音响起的刹那,沈青梨想把他千刀万剐的心都有了,她就是想趁萧玦分神,溜之大吉,可这下好了,出师未捷,被人逮个正着。
在萧玦眼神落定的刹那,沈青梨陡然挺直腰杆,露出无害的笑,“有点冷,民女去关门——”
不等沈青梨走到门边,身后骤然响起裂帛声,随后,素色纱幔游蛇般缠到她腰间,将她朝着萧玦的方向拉了过去。
她惊瞪着双眸,跌入萧玦怀中,帘帐落下的刹那,她也被萧玦压在了床上。
男人带着冷躁强势的嗓音顷刻落下,“陪本宫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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