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雨,雨水在新墓碑前积成小水洼。
水洼里映出 1978 年的场景:15 岁的姑姑躲在槐树后哺乳襁褓中的我,陈阿婆抱着满月的陈念从井边经过,两个婴儿同时啼哭。
姑姑想伸手触碰陈念,却被远处赶来的祖母一棍打在肩上。
“妈妈看,”女儿指着水洼,“她们都在笑。”
两个婴儿的哭声化作鸽哨,穿透四十年光阴。
17二十年后。
女儿诊室的落地窗前挂着串风铃,由 47 艘糖纸船穿成。
穿蓝条纹衫的小男孩盯着船底的日期:“姐姐,为什么写到 1980 年就不写了?”
因为那天星星船载着念念姐姐去了新的星系。
女儿打开投影仪,天花板上浮现出井台的星轨——那是她用三维扫描仪记录的拆迁前夜星空,每颗星都对应着姑姑日记里的日期。
我在候诊区翻阅《创伤遗传学》,最新研究显示表观遗传标记会通过线粒体传递。
当指尖划过“代际创伤的神经生物学机制”章节,窗外飘来槐花香气。
穿碎花裙的少女们正对着“贞节井”咖啡馆的招牌拍照,她们的裙摆掠过井台石缝里新生的蒲公英,那些绒毛般的种子,终将飘向比星空更远的地方。
“妈您看!”
女儿的声音打断思绪。
诊疗室的白墙上,糖纸船的投影与患者画的曼陀罗重叠,形成螺旋上升的光带。
在光带的最深处,我看见三个小女孩手拉手奔跑——穿碎花衫的抱着红皮鞋,穿红皮鞋的攥着橘子糖,穿白裙的举着萤火虫灯笼,她们踩碎的阴影里,正开出成片的蓝色鸢尾。
(完)后记:本故事原型取自南方某古镇的“贞节井”传说,当地曾有少女因婚前怀孕被沉塘,井口现已成为网红打卡点。
当我看到游客在井边拍照时,突然意识到:有些苦难被消费为风景,而当事人永远困在井里。
尽管故事充满黑暗,但每个章节都埋着“糖”:姑姑折的糖纸船、陈念攥的水果糖、女儿画的小薇。
糖是甜的,也是脆弱的,正如女性的希望常常微小却坚韧。
最终让三代女性在槐树下分糖,是想证明:即使伤口永远存在,我们仍有分享甜蜜的能力。
写完这个故事时,我特意去了那口“贞节井”。
井台已被改造成咖啡馆,菜单上有款饮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