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从窗帘缝隙里挤进来的天光,不是伤疤。
是李格,用尽最后力气,为她劈开的一线生机。
而她,亲手把他推入了永恒的黑暗。
悔恨,像最恶毒的藤蔓,将她紧紧缠绕,勒得她喘不过气。
李格。
你这个……天底下最残忍,也最温柔的……大骗子。
那扇窗,再也没有天光从缝隙里挤进来。
温晴让人换了厚重的,不透一丝光的窗帘。
李格留下的安神香薰和茶叶,她没有扔。
只是偶尔拿出来,放在鼻尖下闻一闻,那曾经让她心安的味道,如今像一把钝刀,在心口慢慢地割。
原来,他早就开始为她的睡眠和健康操心了,用一种她完全不懂的方式。
沈勋来过几次,试图说些什么,温晴只是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他那些精心措辞的安慰,在她听来,轻飘飘的,毫无分量。
后来,他便不怎么来了。
也好。
李格的墓碑,是温晴亲自选的,最简洁的款式,上面只有他的名字,生卒年月。
第一次去看他,是个阴天,风很大,吹得她有些站不稳。
她没有哭,只是在墓碑前站了很久,然后慢慢跪了下去,额头抵着冰冷的墓碑。
“李格,我来了。”
她说。
“对不起。”
还有,“谢谢你。”
谢谢你,曾那样爱过我,用你以为对的方式。
也谢谢你,让我终于明白,什么是爱。
她开始学着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他要她好好活下去,她便努力地活。
只是这人间烟火,再也没有能让她心头一热的滋味。
他留下的财富,她原封不动,只取用必要的生活开销。
那不是钱,那是李格用命换来的嘱托,沉甸甸的。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春天,她会带一束白菊去山上看他。
夏天,会带他生前爱喝的冰镇汽水。
秋天,落叶满地,她会捡一片最完整的,夹在随身带的书里。
冬天,雪落无声,她会替他拂去墓碑上的积雪,仿佛他只是睡着了,怕他冷。
她再也没有动过嫁人的念头。
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李格了。
那个用生命为她演了一出独角戏的傻瓜,那个把所有的苦痛都自己扛下,却把生机留给她的骗子。
她的身体,因为那场成功的手术,一直很好。
只是岁月不饶人,乌黑的发间也见了银丝,眼角添了细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