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卿一怔:“母后为何如此笃定?”
周太后苦笑一声:“因为......推哀家下水的人,是哀家身边的人,目的就是为了陷害太皇太后!”
“什么?!”裴砚卿震惊。
周太后闭了闭眼,声音沙哑:“文嬷嬷被人收买了,哀家在水里时还听到她与人回话,说只要哀家一死,皇上与太皇太后必定反目......”
裴砚卿面色骤变:“是谁?!”
周太后摇头:“哀家不知,但绝非太皇太后。”
裴砚卿攥紧拳头,咬着牙想了半晌,却道:“母后,皇祖母已经答应放权,许母后垂帘听政......”
“这是好机会!”周太后一把抓住裴砚卿的手,余光撇着退出几步远的刘院判,低声说道,“皇儿,这次,咱们定要将权利收回!”
——
朝堂之上。
沈晚破天荒地没有垂帘听政,而是直接坐在了龙椅下首的凤座上。
众臣面面相觑,不知太皇太后今日是何意。
裴砚卿也有些意外,侧目看向沈晚:“皇祖母?”
沈晚淡淡道:“今日起,哀家不再听政,朝中诸事,由皇上与太后决断。”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母后病情未愈,皇祖母还是先请坐回去吧。”裴玉瑾还记得要扮演一个孝顺的孙子,对着沈晚行礼道。
沈晚只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表情一下子勾起他的火气。
想起周太后与他说的话,裴玉瑾站在殿下,眸光微闪:“皇祖母这是要彻底放权了?”
沈晚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裴砚卿抿唇,心中复杂,但终究没说什么,只是信步迈上皇座,沉声道:“众卿有事启奏。”
兵部尚书上前一步:“太皇太后,皇上,北狄近日频繁骚扰边境,三殿下请命出征,臣等议定,可准其率五万精兵北上御敌。”
裴砚卿看向沈晚:“皇祖母以为如何?”
沈晚淡淡道:“皇上决定便是。”
裴砚卿沉吟片刻,点头道:“准。”
裴玉瑾忽然轻笑一声:“三弟倒是心急,不过北狄凶悍,他若败了,岂不是损我大盛威名?”
沈晚眸光一冷,却未开口。
裴砚卿皱眉:“二皇叔此言差矣,三皇叔勇武,未必会败。”
裴玉瑾似笑非笑:“皇上对三弟倒是信心十足。”
沈晚终于开口,语气平静:“秦王若是不放心,不如亲自去督战?”
裴玉瑾笑容一僵:“母后说笑了,儿臣文弱,哪懂战事?”
沈晚冷笑:“既不懂,便闭嘴。皇上已做决断,哪里还有你说话的余地?”
裴玉瑾面色一沉,终究没再说什么。
其余众臣倒也安静,不是很重要的事情,这一日都未拿出来再议。
下朝后,沈晚刚回到慈宁宫,便见裴玉棠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母后!您为何要让三哥去北境?!”
沈晚抬眸:“他自己请命的,与哀家何干?”
裴玉棠咬牙:“可您明明可以拦下他!”
沈晚淡淡道:“哀家为何要拦?”
“你不怕他......”裴玉棠一噎,随即红了眼眶:“母后,您变了!您从前绝不会这般冷漠!”
沈晚静静看着她,忽的笑了一声:“是啊,哀家变了。”
“所以,你们也该学会,自己承担后果了。”
裴玉棠咬着牙狠狠看着她:“母后,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母后!女儿愿意与北狄和亲,不要三哥去拼命!”裴玉薇一边大声喊着,一边快步走进来。
沈晚看着自己最愚蠢的这个女儿,忍不住深深吸一口气。
也是她的错,当初生完裴玉棠没多久,便又怀上了裴玉薇。
后来裴玉薇才出生,永昌帝驾崩,当时的裴玉珏也就十三岁。
沈晚一边扶持儿子,一边稳定朝政,自然没有过多心力去照顾这两个女儿,倒让她们一个个都长成如今模样!
但上一世,她已经竭尽所能重新是教导二人,但却没有一丝收获。
敛目笑了笑,沈晚开口说道:“你们自个儿看着办吧,哀家老了,现在是管不了事儿了。”
“母后这意思,是答应我去和亲了?”裴玉薇惊喜喊道。
“随你。”沈晚叹气般的说道。
裴玉棠蹙眉:“薇薇你疯了不成?那北狄,野蛮人一般,你嫁给他们做什么?”
“姐姐满心都是那李郎君,又哪里懂得家国天下的道理!你我都是万人供奉的公主,原本就该为百姓着想!”
裴玉薇很是大气凛然道,“若只是牺牲我一人的婚姻,却能让战士和百姓都得以喘息,那便是我存在的意义!”
“咔嚓”,沈晚握着的茶盏被她硬生生捏碎。
她实在忍耐不住:“只有无能的朝廷,才会想着用嫁公主的法子换一时安稳。”
“一时摇尾乞怜换来的和平,不能算是真正的和平!”
沈晚看向自己的幼女:“你想嫁谁是你的自由,莫要打着为了百姓的旗号,没得让外族嘲笑我大盛懦弱,连自己的公主都护不住!”
说罢,她直接起身进了内殿,留下两个吵嚷的女儿在前面。
“主子莫要生气,永安公主也是一片纯然心性。”闵月见她撑着额角,便过来帮她按摩脑袋,一边劝道。
裴玉薇封号永安,现在应是永安大长公主,裴玉棠是昭阳大长公主。
只是这名号实在是长,加上裴玉珏和裴砚卿也都没有女儿,现在宫中还是习惯称呼她二人为公主。
沈晚也只是笑了笑:“罢了,随她们去吧。”
她只是一时还改不了上一世的习惯,总忍不住想教导子女。
裴玉昌北上的事情很快定了下来,而三日后,周太后来慈宁宫求见,话里话外也在试探沈晚的态度。
“母后,儿媳哪里有那本事垂帘听政......还是母后吧?”周太后说着,小心的觑着沈晚的神色。
沈晚淡笑一声:“你儿子觉得你可以,你却偏要驳了他面子?”
“不是......儿媳这些年跟在母后身边也学了很多,但自觉差母后太远......”周氏绞着帕子,低着头做出一副小可怜的模样。
沈晚最烦她这般,当年只觉得周氏祖父和父亲都是清流名臣,谁能想到周氏却是这般性子。
她抬起手喝茶,懒得搭理。
周氏得不到她的回应,又拿眼悄悄看她:“那,儿媳就试试?若哪里做的不好,还望母后指点一二?”
沈晚从鼻子里“嗯”了一声,就见周氏满意的起身,行礼后离去了。
“奴婢从前真未看出,太后竟是这般......”闵月给沈晚续上茶水,表情复杂。
沈晚笑了笑,上一世周氏被她压的老老实实的,这回稍一放松,便要出幺蛾子。
“赵福全那边查的怎么样了?”沈晚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