烫了一下,火辣辣的痛楚瞬间炸开,穿透湿透的麻衣,直抵皮肉。
是王癞子的鞭子!
“小兔崽子!
找死是不是?
耽误了爷的工,扒了你的皮!”
王癞子又狠踹了他一脚,靴底的泥全蹭在他腰侧。
剧痛和屈辱让陈宇眼前发黑,喉咙里堵着腥甜的铁锈味。
他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推开压在身上的盐包,泥水顺着他的头发、脸颊往下淌。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王癞子那张因暴怒而扭曲的麻脸,望向渠中。
雨幕朦胧中,几艘吃水极浅的大船正缓缓驶离码头,逆流西去。
那是官家运送租庸调米粮入京的漕船,船身巨大,桅杆高耸,此刻却轻飘飘地浮在水面上,船头甚至微微翘起,像几片巨大的落叶被水流推着走。
与它们擦肩而过的,是那些满载着沉重货物、吃水线压得极低、正艰难靠岸的商船,形成刺眼的对比。
“空船……”陈宇心头猛地一跳,像被冰冷的锥子刺了一下。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带着荒谬的灼热感,瞬间压过了背上的鞭痛。
返程!
从长安满载贡赋粮食而来,卸货之后,竟要空着巨大的船舱,耗费人力物力,逆流数百里返回扬州、苏杭这些富庶的产地?
那一路的纤夫、船工、损耗……全是白花花的钱!
像水一样泼进了这浑浊的通济渠里!
“看什么看?
还不滚起来干活!”
王癞子又是一声暴喝,鞭子作势又要抽下。
陈宇猛地吸了口气,混杂着泥腥味的冰冷空气涌入肺腑。
他用手撑着泥泞的地面,指甲深深抠进泥里,摇晃着站起来,重新扛起那袋沉重的盐。
他低下头,掩去眼底翻腾的惊涛骇浪,一步一步,重新踏上那条湿滑的跳板。
只是这一次,他眼角的余光,再也没离开过那些轻飘飘返航的官船。
那一道鞭痕,像一条狰狞的蜈蚣,深深地烙印在陈宇年轻而瘦削的脊背上。
疼痛是火辣而持久的,每一次肩扛重物,每一次汗水浸透粗麻衣,摩擦着伤口,都带来一阵钻心的抽痛。
这痛,成了他心头那点荒谬灼热的念头最清晰的注脚——空船!
那些巨大的、耗费无数民脂民膏打造的官船,竟空着肚子,逆流数百里!
这念头像一颗被雨水浸泡过的种子,在陈宇的心底深处悄然膨胀、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