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之贼”四个字,如同惊雷在殿中炸响。
李林甫一党的官员纷纷出列,附议之声此起彼伏,将陈宇描绘成一个贪婪无度、扰乱秩序、动摇国本的巨蠹。
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瑞脑的香气也变得滞涩沉重。
御座上的李隆基,年轻的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是手指轻轻敲击着御座的扶手,发出笃笃的轻响。
他目光沉静,越过慷慨激昂的李林甫,投向殿门的方向。
就在这肃杀压抑的气氛几乎令人窒息之时,殿外传来宦官清越的通传:“江淮转运使司度支郎陈宇,奉旨觐见——!”
殿内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于那缓缓开启的厚重殿门。
一个身影,沐浴着殿外涌入的天光,稳步踏入这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的殿堂。
来人正是陈宇。
他不再是通济渠东岸泥泞中挣扎的盐包苦力,亦非“烂船坞”里与老船头讨价还价的孤勇少年。
一身崭新的深青色官袍,腰间束着象征六品官员的银带,悬着一方小小的鱼袋。
官袍的质地挺括,衬得他肩背愈发挺拔,常年水上奔波的风霜刻在他的眉宇间,沉淀为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与内敛。
他的步伐从容,不疾不徐,靴底踏在金砖上,发出清晰而坚定的声响。
面对满殿朱紫重臣审视、质疑甚至敌意的目光,他面色平静,眼神清澈而专注,如同航行在熟悉水域的船长,只看向他认定的方向——那御座上的天子。
他手中,恭敬地捧着一份异常厚实的卷轴,以及一本装订规整的册子。
“微臣陈宇,叩见吾皇陛下,万岁万万岁。”
声音清朗,不卑不亢,在寂静的大殿中回荡。
李林甫的瞳孔骤然收缩,盯着陈宇身上的官袍,如同被毒蛇噬咬。
他万没料到,这个他口中的“乱国之贼”,竟已悄然披上了官身!
李隆基抬手虚扶:“陈卿平身。
李相适才所言,陈卿可都听见了?”
陈宇起身,目光坦然迎向李林甫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视线,微微躬身:“回陛下,宰相忧国忧民,所言振聋发聩,臣,听见了。”
他顿了一顿,声音依旧平稳,“然,宰相所言,乃循旧制之规,恐未见新法之效。
臣斗胆,请陛下御览此《漕运利弊全图》及《试行新法岁计簿》,再行圣裁。”
他双手将卷轴与账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