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来之前我看过账本明细,记的是每两日便有一回歌舞演出,如此频繁的演出,但戏台台面中心的漆面却只是轻微磨损,甚至还不及台面边缘的磨损程度,这是绝对不可能的,要知道仅歌舞演出的开支就占到酒楼支出的两成,王盛昌最少贪了一成;
其二,在酒楼吃饭,顾客下意识都会选择靠窗或靠墙的位置,王盛昌领我上二楼,二楼恰巧只剩下一个靠窗的桌位,哪有这么巧的事?这王盛昌定是在侯府有眼线,昨晚得到消息,今日已提前做好准备招待我。
其三,其实是直觉。自我进酒楼,不管是王盛昌还是几个跑堂的,他们都太‘冷静’了,这种情绪不对劲。”
“世子慧眼如炬。”仓云纾肯定道,心里想着池逸作为流连风月场所的人,能从戏台找出端倪倒也不奇怪。
“那世子打算如何处置王盛昌?”仓云纾有点好奇。
“自是先揪出侯府中他的‘人脉’,再做打算。至于王盛昌,他贪婪得有节制,还懂得收买手下之人,叫‘味香居’差不多成为他的产业,倒是个聪明人,尚有可用之处。”
池逸说完,发现仓云纾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中似有深意。
仓云纾其实想直接问池逸是否也是重生之人,她自己重生之事就过于光怪陆离,池逸和她一样也没什么不可能。
仓云纾还记得自己这一世醒来,睁眼便是娘亲娜弥尔激动道“纾儿,你总算醒了!”,接着吐出一大口鲜血,娜弥尔久居深宫之中,郁结于心,仓云纾知道哪怕不是走水,娜弥尔的身体也没几年可活。
前世的最后,楚瑾瑜兵临城下,她宁死不从,死于万箭穿心。
一个仅有大仓一半血脉的“慎行”公主却为了大仓坚守至最后一刻。
成王败寇,重生后的仓云纾正值七岁,娜弥尔也还没有死于来年的那场火灾,楚瑾瑜也还未成为质子来仓,一切都还来得及。
“敢问世子,为何与从前不同?”仓云纾问道。
前世池逸死于楚瑾瑜之手,纵然世人污蔑她,宁武侯最终仍选择信她并起兵助她。这一世,若还有宁武侯的助力,自然有更大胜算。
上辈子受了池逸许多磋磨,这一世哪怕杀了他都不够解气。即便这一世她从小习武、已有所成,每当池逸靠近她时,她仍能感受身体深处传来的颤栗,身体早已记住恐惧的模样。
但她最大的敌人永远是,像玩弄蚂蚁一样戏弄她的楚瑾瑜,夺走她的亲人、自尊、名声,她所珍视的,所有的所有。
这一世断然不可能与池逸再做“真夫妻”,若池逸愿意助她,她也能更快与宁武侯合作。
只是她对池逸突然地转变放心不下,眼线也未曾向她报告过异象。
另一面,池逸对仓云纾的问题并不意外,他本来就没打算保持原主的人设,原主娘算是随便糊弄过去了,仓云纾这里无论如何也无法糊弄。
“许是前天在家中跌倒不慎伤了脑子,昏睡中迷迷糊糊做了许多梦,梦里我似乎是...对你不好,我还梦见了你与那楚国质子‘针锋相对’,我还梦见了我...死于非命。似大梦一场,今世的一些记忆反而有些记不清了,我现在只想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我愿助你,你保我平安即可。”
后半句是真心话,上一辈子他自进入娱乐圈就勤勤恳恳工作,一刻不敢停下来。这一世他只想舒舒服服地做个有钱人,等一切终了后,就“假死”离开京城,去游山玩水。
这个世界有五个国家呢,南边的大昭国据说生存环境极其恶劣,国土多为沼泽,与大仓接壤的地方为一望无际的瘴气丛林;西边有西夏,矿产丰富,沟壑地貌美轮美奂;东北方向有实力仅次于苍的楚国,说是盛产水稻,气候宜人;西北方向则是游牧王国突厥,有一望无际的大草原!
这还是池逸昨晚实在无聊翻原主的书房,找出的一本带图的游记上看来的,世界这么大,他想去看看!
“好,你的贴身小厮三石乃是本宫的人,武功高强,你若信本宫可让他护你平安。另一个小厮是楚瑾瑜的人,怎样处置由你。”池逸的话仓云纾信了大半,不然他也不会没认出茶楼一楼懒洋洋坐在窗边软塌上的女子正是他上上个恋慕对象“柳依翠”。
好端端的侯府,男主塞一个女二塞一个,连个酒楼掌柜王盛昌都能塞一个,真是漏成筛子了!
“敢问一句,既然公主殿下早有筹谋,何不直接趁那楚瑾瑜未成气候之前...”池逸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他现在很有反派小弟自觉。
再加上他作为演员看过很多剧本,实在是不理解一些剧情设定。反派都是反派了,直接把主角暗杀了不就好了。非得很有手段一样给主角使不致命的绊子,促成主角成长,最后突然降智被主角一锅端!
“试过,只是未曾得手。”说着仓云纾也露出不解的神情。
“楚瑾瑜武功极为高强且似乎...百毒不侵,受了外伤后第二日便能恢复完好。且他是楚国质子,若在仓丧命,楚国恐借此发动战争,他的命现在还动不得。”
换言之,男主很难杀且现在还不能杀,不过仓云纾竟然还忧心天下大势,是他这个小弟格局不够了。
一番反派密谋完毕,仓云纾又戴上了帷帽,同池逸一起下楼。
懒洋洋躺着的柳依翠见着一前一后的二人,起了戏弄之心,连忙迎上前来,状似不甚脚滑就要往池逸怀里躺。
池逸一个闪躲不及,胸口还是挨了一下,钻心的痛传来!连忙退后一步且把柳依翠推开。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他脆弱的胸口不能承受更多了!
柳依翠被池逸这一推也是勉强才稳住身子,又作哭腔道。
“公子这般作态,可是嫌弃奴家了,公子前些日子还同奴家这样那样......”
池逸顿时满脸通红,真得很想捂住柳依翠的嘴,求求他别说了啊啊啊,原主造的孽,干嘛他来承受!
能在这里碰到,柳依翠肯定也是仓云纾的员工,员工何苦害员工。
幸好柳依翠转了话头,娇滴滴道“奴作为柳巷人,公子轻视我也是自然。只是奴倾心于公子,日思夜寐,只求公子能将奴收下,哪怕是做个婢女也好...”
这是故意让他难堪,仓云纾哪里找的戏精员工,在这里和他向老板争宠!
池逸断然没有接不住戏的道理,郑重开口道“在下绝无轻视之意,依在下看,姑娘可比世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