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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古代:开局老爹被人退婚洛霄司马无删减+无广告

墨染清辉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大宁王朝,浔州城。一处瓦房小院之中。“爹,咱们家早饭这白粥怎么还越来越稀了?”“唉,是爹没本事,官府把爹身为举人的俸米给停了,周遭原本与咱们家多有往来的的乡绅富户,也开始对咱们敬而远之。”面对儿子的提问,身穿书生长袍的洛景元叹了口气,有些哀叹自己的不争气:“难道为父真的错了吗?”闻言,洛霄也只能拍了拍父亲的肩膀:“爹您没错。就是太自不量力了……洛霄在心中默默的补充上后半句。原本洛霄以为,自己是穿越者中为数不多的幸运儿,一过来就过上了朴实无华的官二代生活。自己的父亲,乃是州学训导——从八品的官职!若是自己的父亲再努努力,将官阶再往上升个一两品,自己完全可以过上提笼遛鸟,调戏良家妇女的生活。结果自己父亲哪里都好,就是性子太直,眼里揉不得...

主角:洛霄司马   更新:2025-05-29 23:4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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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洛霄司马的其他类型小说《穿越古代:开局老爹被人退婚洛霄司马无删减+无广告》,由网络作家“墨染清辉”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大宁王朝,浔州城。一处瓦房小院之中。“爹,咱们家早饭这白粥怎么还越来越稀了?”“唉,是爹没本事,官府把爹身为举人的俸米给停了,周遭原本与咱们家多有往来的的乡绅富户,也开始对咱们敬而远之。”面对儿子的提问,身穿书生长袍的洛景元叹了口气,有些哀叹自己的不争气:“难道为父真的错了吗?”闻言,洛霄也只能拍了拍父亲的肩膀:“爹您没错。就是太自不量力了……洛霄在心中默默的补充上后半句。原本洛霄以为,自己是穿越者中为数不多的幸运儿,一过来就过上了朴实无华的官二代生活。自己的父亲,乃是州学训导——从八品的官职!若是自己的父亲再努努力,将官阶再往上升个一两品,自己完全可以过上提笼遛鸟,调戏良家妇女的生活。结果自己父亲哪里都好,就是性子太直,眼里揉不得...

《穿越古代:开局老爹被人退婚洛霄司马无删减+无广告》精彩片段


大宁王朝,浔州城。

一处瓦房小院之中。

“爹,咱们家早饭这白粥怎么还越来越稀了?”

“唉,是爹没本事,官府把爹身为举人的俸米给停了,周遭原本与咱们家多有往来的的乡绅富户,也开始对咱们敬而远之。”

面对儿子的提问,身穿书生长袍的洛景元叹了口气,有些哀叹自己的不争气:“难道为父真的错了吗?”

闻言,洛霄也只能拍了拍父亲的肩膀:“爹您没错。

就是太自不量力了……

洛霄在心中默默的补充上后半句。

原本洛霄以为,自己是穿越者中为数不多的幸运儿,一过来就过上了朴实无华的官二代生活。

自己的父亲,乃是州学训导——从八品的官职!

若是自己的父亲再努努力,将官阶再往上升个一两品,自己完全可以过上提笼遛鸟,调戏良家妇女的生活。

结果自己父亲哪里都好,就是性子太直,眼里揉不得沙子。

在州学的末学考试上,因为浔州司马的二公子找人替考被身为主考官的父亲发现了,而后便是将其成绩作废,开除出了州学。

结果第二日父亲便是被革去官职,自己原本也是州学的学生,此时同样被州学除名。

本来也不要紧,自己父亲虽然官职被停了,但是举人的功名还在,依然有官府的俸米可领。

现在定然是浔州司马在从中作梗,官府连同父亲身为举人的俸米也给停了去,现在家里的米缸也空了。

自己的老父亲的确没做错,就是太鲁莽了。

洛霄沉吟了一番,抬头看向略微有些阴沉的天空:难道说,这个家到底还是需要自己来拯救了吗?

看来,现在的处境,已经不容许自己再低调下去了。

就在洛霄打算喝光了碗里的米粥,打算筹谋干一番事业的时候,洛父却是站起身,忽然洒脱一笑:“不过也不要紧,当年你爷爷临走之时,还为咱们爷俩留下了一条退路!儿啊,你看这是什么。”

说着,洛父站起身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纸,拍在了桌子上。

“婚约?”洛霄揉了揉眼睛,确定没看错上面的字,有些吃惊:“徐家?”

徐家乃是浔州城有名的富户。

“不错!咱们洛家与徐家一直有一份婚约,以前为父没有告诉你,是怕你在金钱之中迷失了方向,现在告诉你正合适!”洛父脸上露出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

“这是爷爷给我订下的婚约?”

“不,这是给为父定下的。”

“哈?”

洛霄看向洛父眨巴了一下眼睛,事情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给您的?”

洛父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放在腹前,在洛霄面前踱了两步,神气道:

“如今女帝临朝,时局不稳,各地藩王也是蠢蠢欲动,天下将乱未乱,此时急流勇退也并非坏事,待到为父成了徐家的女婿,你我二人不说荣华富贵,也可一生无忧。”

“您都有婚约了,那我呢?”

“为父还没娶妻呢,你还小,你着什么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父子俩抬眼一看,门外站着一名中年男子,身着绸缎衣服,穿的像个暴发户,此人便是徐家大房的掌房——徐友乾。

“这不是内兄嘛,快快请进!”洛父热情的招呼着。

眼下正是用钱之际!他能来太好了!

内兄就是大舅哥,用来称呼妻子的兄长。

以往的时候,虽然婚期未到,但是徐老爷子一直称呼洛父为贤婿,徐友乾也一直称呼洛父为妹夫。

洛父那时候因为还未从丧妻之痛中回过神来,一直对此事未做回应,而现在为了自己下半身的和儿子下半生的幸福,洛父也只好豁出去了。

可是这位徐家老大竟然只是向着洛父拱了拱手:“洛举人。”

洛霄一听这话就知道,徐友乾跟自己的父亲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厚障壁了……

洛父请徐老大来到堂屋就坐,而后亲自给准大舅哥倒水。

“吃了吗?”

“还没……”

徐家老大一早就出了门,坐着马车来了洛家。

洛父瞥了一眼桌上已经空了的粥盆,咳嗽了一声:

“没吃……待会儿回家再吃……”

“……”

徐老大嘴角不由得抽动了一下,随后从袖口中取出五十两银子,放在了桌面上:“洛举人这五十两银子你……”

“咳咳!”洛父没想到徐家老大出手竟然是如此的大方,欲拒还迎:“哎呀,内兄这是干什么?实在是太见外了,这……长者赐不可辞的,霄儿,快把内兄给的银锭收了……”

看来父亲这个只知道死读书的书生,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洛霄默默的将桌子上的五十两揣在怀里,不出意外的话,这五十两可能就是自己开启商业帝国的启动资金了。

徐老大见到洛家人收了自己的银子,暗自松了一口气,正所谓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他们收了徐家的钱财,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便是好办了:

“实不相瞒,婚约是长辈订的,这些年洛举人始终没有对婚约表态,如今小妹也已经有了意中人,对家里安排的婚姻多有不满,正巧我看以前洛举人也不是很愿意,不如今日咱们就将这婚约作废了吧。”

“什么?!”原本正打算牺牲色相,给爷俩搏出一条活路的洛父听到徐家老大的话,当即站了起来,激动道:“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区区五十两,徐家就妄想毁掉两家婚约!你们徐家还要不要面皮!”一旁的洛霄也是十分气愤。

“就是!”一心想吃软饭的洛父比他还气愤。

“想我父亲,乃堂堂十年寒窗的举人,饱读诗书的才子,你们徐家公然悔婚,置我父亲的名声于何地?”洛霄继续愤然抗议。

“不错!”洛景元十年寒窗,一朝中举,何时尝过这般屈辱!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我父中年穷!”洛霄一甩衣袖,声音铿锵有力。

“说得好!”洛父都想站起来给自己儿子鼓个掌。

徐友乾也没想到,洛父的儿子竟然也是如此的牙尖嘴利,这场面那就仿佛徐家不是在找他爹退婚,而是在找洛霄退婚一样。

“这么说,洛家是不愿意退婚了?”

“呵呵。”洛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得加钱!”

“肯定得加……诶不是……儿子,你刚才说什么?”


加钱?

这是钱的问题吗?

这是面子的问题!

要知道,被退婚是一件十分屈辱的事情。

尤其是对注重自身名声的读书人和混迹过官场的官员来说。

而洛父恰好两点都占了。

原本洛父以为,自己儿子今日这嘴仿佛开过光似的,如此巧言善辩,能够将这份婚约留下。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原来自己儿子是想要把这份婚约给卖个好价钱!

这跟卖自己的老脸有什么区别啊?

面皮都没有了。

“一言为定!”徐家老大立刻截住了话语:“钱不是问题!想必如今洛举人生活也甚是拮据吧?不如这样,我徐家再加五十两,这婚约作废,于两家也算有个交代。”

“听说徐家是靠着酿酒发家的,要不再加五坛美酒如何?”洛霄继续起价:“整个浔州城谁人不知徐家桃花酿最为出名,如今我父被革职之后,家中也无余钱,若能再得些美酒浇愁,自是再好不过了。”

“没问题!”不等洛父开口,徐家老大便是一口答应:“还是小侄深明大义,我这便去家里通知伙计一声,将美酒取来。”

说完,徐家老大便是不等洛父开口,立刻起身往外走。

洛父这边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自己儿子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他刚想阻止徐家老大的脚步,却是被洛霄给按住了手,一直到徐友乾出了院门。

洛父看向把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好大儿,脸色阴郁至极:“你这逆子!这婚约关乎为父脸面!岂能让你行此等铜臭之举?!这就是你在州学学到的东西吗?”

是自己平日里自己公务繁忙忽略了对儿子的教导了吗?

怎么现在才发觉自己儿子竟然如此的市侩。

“爹,脸面是自己挣来的,不是别人施舍的。”洛霄叹了口气,理智分析道:

“您难道看不出来吗?咱们家得罪了州司马,徐家是害怕州司马牵扯到徐家生意,才迫不及待前来退婚,说到底,不过是自保的手段而已。”

洛父听到这里,胡须颤了两颤,沉默了。

是啊,徐家生意再怎么大,也不过就是一介商贾罢了,依旧是平民的范畴。

民是不敢与官斗的。

此番退婚错虽然在徐家,但是徐家也只是为了求存。

洛父苦笑了一声:“想不到,为父苦读圣贤书又混迹官场数年,还没有身边未加冠的儿子看得清楚。”

他并不是那种迂腐死板的读书人,只是直不是傻,此时被洛霄一点,他便是明白了此间的利害关系。

即便今日搪塞过去了,徐家依旧会再来退婚,若是将这件事情闹大了,那他们洛家才是真的一点颜面也没有了。

倒不如干脆一点,还能显得自己洒脱。

洛霄看着自己父亲落寂的模样,有些于心不忍,出言宽慰道:“父亲不必如此,所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您没有孩儿看得通透,只不过是当局者迷了而已。”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洛父眼前一亮:“妙!妙!竟然一语便是点清了为父的困境,这句诗,为父为何从未听过?我儿从哪里得来?难道说我儿竟然出口成诗?”

“这……”洛霄本能的想要推辞,毕竟这首诗出自于上辈子宋朝的苏轼之口,宁国建立于隋朝之后,在这个时代之中,连唐朝都没有,更遑论宋朝了。

不过如今父亲遭小人算计革职在家又停了禄米,眼下还连带着被退婚,已是三重打击。

若是不给自己父亲一点希望的话,恐怕是会一蹶不振。

洛霄只能在心中默默的向东坡先生告罪,随后微笑道:“这句诗乃是孩儿妙手偶得。”

“此诗听来似乎只有下阙,可有上阙?”

洛父果然是眼前一亮,仿佛心中燃起了希望一般。

自己孩儿吟诵的应当是一首绝句。

一般绝句,都是上阙写景,下阙抒情。

方才是抒情,那自然是欠了写景。

“自是有的。”洛霄点了点头:“上两句是: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洛父不由得惊叹了一句:“好诗!好诗啊!”

饶使他苦读圣贤书十余载,也未听过如此佳作。

不!此等通俗易懂却又内蕴哲理的好诗“佳作”二字哪配形容?

这应当是传世之作!

难道这莫非就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原本洛父觉得自己儿子忽略了学业,以至于太过市侩,想不到背地里竟然还给自己这个做父亲的藏了一手。

要知道一个好的诗人不一定能中进士,但是能中进士的才子,诗词功底定然不差!

他当年就是因为文章太过平铺直叙,仿若无聊透顶的工具书,不懂委婉也不会修饰更不懂得拍马逢迎,才止步于举人。

想要做到高官,光有能力是不够的!

还得会说话,会写好文章!

而自己的儿子却完全弥补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短板。

有如此虎子,哪怕自己被革官罢职又如何?

我儿洛霄,有宰相之姿!

洛家兴盛有望啊!

念及此处,洛父不由得眼前一亮,看向自己的儿子眼神越发的火热。

列祖列宗在上,祖坟冒青烟了!

洛霄不由得后退了两步,老感觉便宜父亲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劲:“爹,您怎么这么看着我?”

“儿啊,你早说你有如此才华啊!”洛父一扫往日积郁,满眼的兴奋:“早知道你本事这么大,为父至于去做一个商贾的女婿吗?”

洛父不由得幻想着自己儿子金榜题名,高中进士的模样。

这要是自己真做了徐家的女婿,到时候徐家求自己儿子办事,有这层关系在,儿子怕是都不好拒绝,为官者岂能徇私?

如今徐家主动退婚,呵……算徐家识相!

洛霄看着老父亲忽然支棱起来的模样,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自己是不是鼓励过头了?

不过小半个时辰,徐家老大便是又带着五十两的银票重新走进了洛家小宅,外面还有徐家的下人在将一坛子一坛子的酒给搬进了小院中。

而后徐家老大将银票放在桌子上,看了一眼洛父,脸上挤出一丝笑:“洛举人,酒水银票已经送来,您看是不是可以在这退婚书上签字了?”

不知道为什么,徐家老大总觉得此时的洛父不太对劲。

方才的落寂、积郁、无助一扫而空,变成了亢奋、欣喜还有……高傲?

不是……

你官职都没了,俸米也停了,就剩下个功名了,你高傲个什么劲儿?

洛父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看了徐家老大一眼,随后立刻提笔挥毫,在退婚书上签了自己的大名。

那利索程度,仿佛就怕徐家反悔一样。

徐家老大揉了揉眼睛,对视上洛父,总感觉洛父那眼神在告诉自己一句话:算你识相!

完了完了!

都说乐极生悲,该不会是悲极也能生乐吧?

难道说接连不断的打击太大,以至于退婚成了压倒洛景元的最后一根稻草,现在洛景元的脑子有些不正常了?

念及此处,徐家老大赶紧将洛霄给拉到了一边,从怀里又掏出来十两银子递给他:

“唉!我实在没想到,退婚这件事对令尊的打击这么大,这样,我自掏腰包,赶紧拿着这十两银子请个顶好的大夫来给令尊看看身体,钱不用还了!”


洛父听到徐家老大竟然还如此的关心自己的身体,不由得抚了抚胡须,对徐家老大的好感多了一份。

徐家这出尔反尔,人品是不怎么样,你徐友乾要是没这两句掏心窝子的话,等我儿当上了大官,非得让你徐家知道厉害不可。

现在看在你如此会做人的份上,以后就不找你徐家算账了。

嗯,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自己儿子以后要是真能当上宰相,自己不就是宰相的父亲了吗?

自己的肚子里起码也得能停码头!

不至于跟区区一个商贾计较。

徐家老大也不敢多待,东西放下之后,赶紧带着人匆匆离开了小宅。

从小宅逃出生天后,徐家老大也是松了一口气。

唉!想不到洛举人竟然是如此受不住打击,还是自家老爷子有先见之明,让自己赶紧过来退婚。

这要是再等上个一两天,洛举人真的疯了连字都签不了,那可就真的砸手里了!

念及此处,徐家老大拍了拍胸口,满是庆幸。

……

不同于自家父亲和徐家老大的庆幸,洛霄已经看着手里的银票在为父子俩的未来考虑了。

自己能干点什么?

临了临了,自己从徐家老大手里坑了五坛子的好酒。

将之做成烈酒来卖钱?

酒精蒸馏倒是不难,无非就是用一根空心竹管,将酒水反复蒸馏,蒸发掉水分,冷凝下酒精提纯的过程。

可是现在绝对不是酿酒的好时候。

因为现在洛家得罪了州司马,现在连徐家这样的酿酒大户都上赶着来跟自己家撇清关系。

在自己没有强硬背景的情况下,想要靠着酿酒来赚钱,最后只怕是会被有心人巧取豪夺,当成用来讨好州司马的工具。

到了那时候,自己可就是人财两失了。

这年头做生意都得有背景。

以前徐家为什么要找自己的父亲订下婚约?

不就是看上自己父亲的官身了吗?

虽然只是没什么实权的学官,可那也能在官场上说的上话。

而自己要是想要好好做生意,开展自己的商业帝国,那就必须有比州司马还大的背景。

比州司马权柄还大的,那就只有作为一州主官的州刺史以及作为刺史佐官的浔州别驾了。

可问题是怎么让他们成为自己的背景呢?

洛霄一时之间没有头绪。

不过不要紧,现在那份婚约卖了一百一十两的银子,现在他们家也算是有些积蓄了,足够支撑父子二人的吃穿住用。

就当洛霄没想到好办法,叹了口气,想要将那一百两银子收起来的时候,扭头就看到自己父亲正将两张银票往怀里揣。

“诶,不是……爹,您就这么水灵灵的把钱拿走了?”

这可是自己发家致富的启动资金啊。

洛父理所当然:“这不就是为父卖婚约挣来的吗?为父不该拿着吗?”

“可是……这起码也有我的一半功劳啊!”洛霄试图保住一半的启动资金:“是孩儿给把价钱讲到一百两的。”

洛父摆了摆手:“你还小,爹给你攒着,等到你长大了就给你。”

洛霄:“其实我已经老大不小了。”

“那你老二还小呢。”洛父咳嗽了一声:“你在家里不要走动,为父去买点粮米回来。”

说罢,洛父便是匆匆的出了门。

这话听着是不是有点不对劲,洛霄不由得想到了朱自清的《背影》。

我爹这是想当我爹啊。

不对……

他就是我爹。

似乎的确没说错什么……

不!

他说错了一句话。

自己老二明明也不小了!

唉,这叫什么事儿啊!

上辈子自己当了二十多年的资深孤儿,现在忽然就有爹了,这……还挺让人不适应的。

洛霄将硕果仅存的十两银锭揣怀里,随后开始分析当下的局势,构想下一步的对策。

如今自己身处的国家叫宁国。

此时的年号是坤宁三年。

宁国的情况很复杂,皇室姓龙,女帝临朝。

这个世界没有唐朝,那么这位女帝算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女帝了。

三年前,宁国向北燕宣战,燕帝与燕太后亲临战场,御驾亲征,燕国士气大振,将宁国打的节节败退。

当时的宁帝大骇,愿意拿出金银布帛,年年上贡岁岁称臣,请求休战。

并且宁帝将罪责全部推给了镇北军主将薛崇身上,将自己包装成了一个受害者。

燕国便要求宁帝杀掉镇北军主将薛崇,方才同意议和。

宁帝喜出望外,急诏薛崇回京述职。

宁帝的这种做法被宁帝的亲妹妹,也就是当时的长公主感到不齿,于是愤而发动政变,成为了第一任女帝。

随后女帝也是御驾亲征,赶赴边关,重整大军,与燕国打了个有来有回,随后双方皇帝同一时间下达停战诏书,宁国无有任何损失。

虽然洛霄十分欣赏这位女帝,但是也正是因为此时端坐皇位的是史无前例的女帝有违祖制,即便是对外战争打出了威望,宁国的局势却依旧动荡。

女子临朝,前所未有,这也就导致了各地的封王蠢蠢欲动,想要取而代之,传闻女帝也是数次遭遇刺杀,好在皆是有惊无险。

平静的政局之下,暗流涌动。

指不定什么时候各地封王就会发动内战,将女帝从皇位上拉下来。

洛霄才刚穿越过来,还没有远大的理想和为国为民的抱负,他只想安安稳稳的过完下半辈子。

依照目前的形势来看,最好是这两年能攒多少钱就攒多少钱,然后准备充足的物资找个地方躲起来。

等到女帝和各地的藩王打完了,局势稳定的时候再出来当富家翁,或者把自己老爹培养培养去当官都行。

虽然都说望子成龙,可惜自己考科举是没啥指望了。

不过望父成龙还是可以的。

既然父亲能考上举人,那么再考个进士问题应该也不大吧?

要是自己老爹有朝一日能当上宰相,那他不就是宁国第一衙内了?

……

“儿啊,快来帮着把这些粮米搬进去,累死为父了。”

就在洛霄为爷俩准备宏伟蓝图的时候,便是听到了自己父亲的声音。

洛霄从外面走出来的时候便是看到自己父亲费力的拖着一大袋米和一大袋的面,父亲的肩膀上还有一个撘包。

洛霄连忙帮着父亲把米面给搬到小院旁侧的厨房。

“多亏了路上遇到了给赵员外家赶车的张山,他帮着为父将米面给送到了门口。”

一边说,洛父一边将肩上的撘包取下来放在堂屋的木桌上,把身上的外跑脱掉,交给洛霄让之帮着挂起来。

洛霄拿到外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左摸摸右摸摸,摸摸自己老爹把剩下的钱放哪里了。

可是洛霄越摸越是心凉。

因为他啥也没摸到。

“爹……钱呢,那一百两呢?”

“花完了……”

“???”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花完了?!

娘的,你个败家子!

你咋不知道省着点用?!

那可是一百两啊!

就算不用来做生意,顿顿吃三菜一汤也能维持一年的开销。

自己这便宜老爹,就出了趟门,用了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就给花完了?!

洛霄气的拳头都硬了!

那其中可是还有自己争取来的五十两呢!

要是父子俩的身份调换一下,洛霄早就去抄起放在墙角的笤帚疙瘩去给这败家小子一个教训了!

洛父毫不在意洛霄的目光,从撘包之中取出一个油纸包裹,将之打开,里面赫然是一整只烧鸡。

烧鸡外皮呈现出褐色泛着油光,肉香味飘散在堂屋之中,让几日未曾食过肉味的父子忍不住食指大动。

不过洛霄很快就遏制住了自己的这股子冲动,现在当务之急不是吃的问题,是自己这个败家老爹把银子花到哪里了的问题:

“爹,现在说的是那一百两的事情,这件事不说清楚,孩儿就是饿死,死外面,也不会吃一口……”

洛霄话还没说完,嘴里就被洛父强行塞进来一个鸡腿,随后洛霄下意识的咬了一口。

洛父也撕下来一块肉,咬了一口,看着一脸满足之色的洛霄,问道:“味道如何?”

洛霄:“真香!”

然后状况就变成了洛霄一边啃鸡腿,一边询问,反正烧鸡已经买了,也不能退,不吃白不吃。

“吧唧吧唧……爹,您到底把那一百两花到什么地方了?”

洛父叹了口气:“为父回来的时候看到路边有个姑娘,在卖身葬双亲,所以……”

洛霄惊呆了:“所以您是用剩下的钱买了个姑娘回来吗?”

这年头买个姑娘回来肯定是来做丫鬟的。

要知道宁国买一个模样俊俏的丫鬟也不过就是十两银子而已,若是还识文断字也就二十两左右,他爹这是编造了一个拙劣的理由,想藏私房钱不成?

洛父摇了摇头,解释道:“那姑娘也就十三四岁的模样,而且生得娇俏可人,有个人牙子想要把这姑娘贩到青楼里去,一直跟为父竞价,女子进了青楼就完了,父实在是不忍心看那岁数比你还小的姑娘误入歧途。”

洛父的言语有些扭捏,毕竟那一百两银子并不是他洛景元赚的,而是儿子讲价得来的。

可是不救洛父又不忍心,若是自己的原配夫人当年没有因为难产而死,再给儿子生个弟弟妹妹,也应该跟那姑娘差不多大了……

洛霄又问:“那姑娘呢?”

洛父如实道:“为父让她安葬完父母之后,又把身上剩下的钱给了她,让她去投亲了。”

原本以为老爹要买个丫鬟回来,搞了半天自己老爹单纯的在助人为乐。

洛霄嘴角抽了抽:“所以您救了个人,用了咱们家几乎全部的积蓄?”

洛父有些低眉顺眼:“人总不能为了钱,违背心中的信念吧……”

洛霄听到这里,不由得咧嘴一笑:“您这样的人不去当官可惜了。”

洛父听到这里,立刻神气了起来:“为父也是如此觉得。”

接下来洛霄继续道:“不过这剩下的十两银子可不能再给您去挥霍了,人总不能为了救人,把自己也给穷死。”

洛父咳嗽了两声道:“为父这手有时候的确是没个把门的,你比为父市侩的多,这硕果仅存的十两留在你手里,的确要远比为父手里要强。”

钱没了也就没了,洛霄总不能现在从人家小姑娘手里把银子再给要回来。

最重要的是,听便宜老爹的语气,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将这一百两交给自己这么一个毛头小子保管。

既然这一百两从始至终都落不到自己手上,花出去也就花出去了。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洛父吃的不多,大半个烧鸡都入了洛霄的肚子。

便在洛霄打算与父亲商量接下来的打算之时,外面却传来了激烈的拍门声。

洛家的院门被拍的如同鼓点,声音穿过了院子,直达堂屋。

“开门!开门!”

声音粗犷,不怀好意。

洛父披上外袍来到门前将紧闭的院门打开,便是看到了院门外站着的一队捕快模样的人,或是拿着长刀或是拿着铁链。

为首之人身着青色九品县尉官服,留着络腮胡。

洛父看到来人有些惊讶,因为这名身穿县尉官服的人乃是怀安县尉周德。

宁国天下为州县制度,哪怕京城也会细分为县设有京城县令,浔州自然也不例外。

拥有五万户以上为上州,而浔州却足有十二万户,州内江河交汇,是宁国重要的水运枢纽。

也是因此浔州城比寻常州城更大,百姓更多,玉存河穿流州城而过,便是以此为分界线将州城便是分别划为怀安县和怀远县两县治下。

两县的县衙自然也是设立在浔州城之中,两县分别统辖着城内,以及城外的一些村镇。

只是在附郭在这州城或者京城之中做官虽然距离政治中心更近,但其实并非是什么好事。

县令又称为百里侯,也就相当于一县的土皇帝。

若是附郭在州城或者京城之中,跟上级长官同城办公会变得一点威风也没有,这个地方官职比你大的多了去了,丝毫没有了父母官的威风,说不得一举一动都要上官脸色行事,行事极为掣肘。

当然这些对目前的洛霄来说都并非是重点,重点是洛家分明在怀远县的治下,即便有人作奸犯科也应当是由怀远县负责缉拿,你怀安县的县尉带人上门算是怎么回事?

洛父眼看来者不善,当下也没给好脸色,沉声道:“周大人携捕快击户,所为何事?”

若是放在平日里,周德自然不敢如此嚣张的去强堵举人家的大门,不过今时不同往日。

他倨傲道:“有人在我怀安县衙状告洛霄!本官特率捕快将洛霄传唤到堂!”

洛父身旁的洛霄此时还在心里盘算着到底是怎么回事,便是听到旁边传来了一声暴呵:

“姓周的你什么意思?招呼都不打一声便到本官的治下来抓人!还抓本官的至交好友?!”

说话间便是有一身着绿色县令官服,留着一字胡的中年人带着手下的捕快与衙役围了上来。

“年兄!”

洛父看到来人,原本悬着的心顿时定了定。

来人正是怀远县令——年兴。

洛家与年家乃是至交好友,乃是当初洛父进京赶考的时候偶然结识,只不过洛父名落孙山,而年兴却是高中进士,又恰好补到实缺调来了怀远县做县令。

此等缘分当真是妙不可言。

“年大人的至交好友?”即便是面对七品县令的年泽,周德也丝毫不惧:

“年大人可知道这洛霄三日之前意图调戏倚红楼的清倌人彩云姑娘,如今倚红楼的王妈妈和彩云姑娘已经跪在了我怀安县衙之中!州衙已经开具文书,命本官将犯人传唤到堂,年大人是要帮着人犯说话不成?!”

“咳咳!本官先声明一下,本官方才可是不知道洛霄是犯了罪的啊!”


看到周德手中的文书,年兴连忙咳嗽了两声,佯装误会。

洛霄看着瞬间认怂的年兴,不由得心里默叹了一声,老爹的这个至交好友看来不太靠得住啊!

周德冷哼一声,随后一挥手道:“将人犯带走!”

洛父伸手阻止,愤怒道:“三日之前我儿被州学除名之后便是回到了家中,如何去得了倚红楼?!这分明是诬告!”

周德却是没工夫听洛父的辩解:“是否诬告,公堂之上一辩自知!不敢随本官去往公堂,莫非是令郎心里有鬼?”

说着,周德便是让身边的两个捕快动手,就要将洛霄押走。

洛父还想说什么,却被洛霄一把拦住,随后看向周德道:“不劳烦周大人,我自己会走!”

如今形势比人强,已经不是洛父和年兴能够拦住的了。

真要是动起手来,自己父子二人可不是这群捕快的对手。

还不如干脆一点,也免得受些皮肉之苦。

周德看着洛霄爽快的迈步走出来,冷笑了一声:“呵!算你识相!”

洛父还想追上去,却是被年兴一把拉住了衣袖,年兴冲着他轻轻摇了摇头,洛父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洛霄跟着周德消失在了街巷的尽头。

洛父气愤的扭过头看着年兴:“年兄!你难道看不出来我儿是被冤枉的吗?”

年兴叹了口气,开口说道:“洛兄,我知道贤侄是被冤枉的,但是知道又有何用?这种辱人清白的案子,一般都是女子胜诉,男子就算浑身是嘴也百口莫辩,更何况是名满浔州城的清倌人彩云姑娘了,现下怀安县那里只怕已经是围满了才子,群情激奋了!”

洛父咬牙切齿:“定然是浔州司马高天阔的主意!要不然何人会如此构陷我洛家!他是想要毁了我儿!”

就在一个时辰之前,洛霄的那句: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让得洛父惊为天人。

甚至洛父都在憧憬着儿子高中的那一天,能够让洛家光宗耀祖!

可现在自己儿子却是被怀安县衙强行带走!

要知道作奸犯科之人,是不得参加科举的。

“我……当如何是好……”洛父只觉浑身发冷,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后脑勺。

洛父此时心中充满了懊悔,他以为自己在州学考试上的公道之举,竟然毁掉的是父子两个人的未来。

年兴从袖口中拿出二十两银子塞到了洛父的手中。

洛父看了看手中的二十两银子,又想到了一个时辰前徐家退婚的一百两,不由得脸色一白:“年大人,你是想跟我绝交吗?”

年兴愣了愣神:“什么绝交?我的意思是让洛兄以后拿着这二十两银子去贿赂一下那怀安县衙的牢头,免得审判过后贤侄在牢里受苦……”

随后年兴看着洛父那一脸不吃嗟来之食的眼神和打算将银子递还给自己手里的模样,又补上一句:“银子不是白给的!你得到本官手下来做师爷!帮着本官处理县务!”

洛父听到年兴的话,喉咙动了动,但却是什么话也没说出口:“年兄!大恩不言谢,这份人情,洛某记下了!”

如今自己得罪了州司马,被州司马报复,但是年兴依旧愿意伸出援助之手,折让洛父怎能不动容?年兴摆了摆手:“洛兄说哪里话?十七年前,咱们在春闱时候相遇,年某一介穷困书生,在京城饭都吃不起了,若不是你……”

一旁的怀远县捕头不由得好奇:“是洛举人雪中送炭给了大人银钱粮食?”

年兴摇头道:“不是……那时候洛兄有钱,带着本官去了一趟青楼,你们是不知道京城的青楼是多么销魂蚀骨,本官从此励志定要出人头地!睡遍青楼的姑娘!”

捕头:“……”

看看这没出息的劲儿,合着你就为了睡姑娘去考科举的啊?

“嘘!这话可别让本官夫人知道了!曾经的本官年少不懂事,本官现在可对夫人一心一意。”

一众捕快纷纷表示自己嘴严得很。

“诶?洛兄人呢?”

“大人,洛举人早就奔着怀安县衙的方向去了。”

……

洛霄被几个捕快围着,来到了怀远县衙前,这段路走了颇久,让洛霄都有些气喘吁吁。

奶奶的,原主一点都不注意锻炼身体,这也就罢了……

最重要的是,便宜老爹当官的时候是他享福,现在却丢给自己一个烂摊子撒手人寰了!

简直非人哉!

此时县衙前面已经说是人山人海也不为过。

书生才子,富贾豪绅皆是围在县衙的黑色大门前。

这些人的眼神里面满是怒火,死死的盯着洛霄,要不是洛霄还没被定罪,他们都想朝着洛霄扔臭鸡蛋了。

那可是彩云姑娘啊!

要知道旁人连见上一面都千难万难,豪绅一掷千金就为了博得彩云姑娘一笑,多少才子写了无数的好诗好词就为了能打动彩云姑娘的芳心,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成为彩云姑娘的入幕之宾。

一直以来彩云姑娘都守着清白之身对这些才子骚客不假辞色,如今竟然差点被一个洛霄玷污了清白!

简直是可恼可怒!

这些文人士子吃了洛霄的心都有了!

洛霄看着周围的人的视线皆是随他而动,仿若是在向他行着注目礼。

洛霄真想说一句——大家好。

不过此时显然不是激起这些人愤怒的时候。

正如洛父所想,这州司马是要毁了自己啊!

因为自己压根就没见过这彩云姑娘,更遑论玷污她的清白!

原主倒是对彩云姑娘心存幻想,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近彩云姑娘五步之内,一睹芳容。

现在他的梦想倒是快实现了……

真为他感到高兴。

一个青楼妓女还被原主当宝似的供在心里,你老洛家祖宗十八代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真是没出息。

洛霄已经迈着步子穿过县衙的黑色大门进入县衙大院之中。

虽然如今洛霄的处境是洛父得罪州司马所致,不过洛霄倒是打心眼里没有去怨恨自己便宜老爹的所作所为。

作为州学训导,不惧高官压迫,能去揪住作弊之人,为考试维护一份公平,说明天下间的官员依旧有为国为民想要维护公平正义的廉洁之士。

若是自己的父亲都同流合污了,满眼都是官官相护,那宁国怕是也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了,自己可以收拾收拾,挑个黄道吉日造女帝的反了。

“洛霄老贼!我等与你不共戴天!”

“你竟然敢意图玷污彩云姑娘的身子,当真是枉为君子!”

“……”

不知谁先起了头,在场的才子纷纷群情激奋,若不是有衙役拦着恨不得群起而攻之。

人群中的徐家老大徐友乾也远远的看到了洛霄被捕快押往公堂的模样,原本就劫后余生的内心,此时变得更加庆幸了!


上午徐家刚刚找洛家退完婚,中午洛霄就被押到了县衙的公堂之上,看模样怕是难以善了!

他们徐家是做生意的,本身就十分的注重自身名声,徐家要是跟洛家联姻了,洛家的恶名势必会影响徐家!

到时候谁还会买徐家的酒?

尤其是倚红楼作为浔州最大的青楼,更是采买大户,半点都得罪不起。

念及此处的徐家大房心中更加佩服自己找到洛家退婚的英明决定了。

浔州人口众多,浔州城内的读书人数量更是庞大。

哪个文人士子心中对彩云姑娘没有过幻想?

也正因如此今天的事情才能闹得这么沸沸扬扬,如此盛况恐怕第二天就能传遍浔州城的街头巷尾。

到时候大家都知道洛霄是个意图玷污彩云姑娘名声的登徒子。

洛家的名声今后在浔州城里恐怕要彻底臭了!

还好他们徐家已经跟洛家划清了界限。

……

洛霄对这群文人士子的愤怒充耳不闻,大步向着县衙大堂的方向走去。

浔州城有恶霸侮辱良家妇女后将其杀害都没见到你们这些人谴责一句半句,为了彩云姑娘一个青楼妓女,就不分青红皂白的肆意指责。

呵呵……读书人……

多搭理他们一句,洛霄都输了。

怀安县令桑德海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坐在“明镜高悬”牌匾之下,彩云姑娘和王妈妈此时正跪在两排手持水火棍的衙役之间。

怀安县令右手边的那排衙役之前,还放着两张椅子。

这椅子上分别坐着洛霄颇为熟悉的两人

其一便是浔州司马的公子高齐远,而另一位则是浔州别驾的公子吴奇。

这两人都是洛霄在州学的同窗,只不过洛霄作为区区八品训导的儿子,平日里自然是与这两人说不上话的。

可吴奇和高齐远两人因为父辈官职品级相当,平日里自然多有往来。

两位衙内也都纷纷来到这大堂之中看洛霄的热闹。

吴奇此时颇为惊讶道:“当初在州学中时,我看这洛霄老实的跟个木头似的,想不到竟然还敢调戏彩云姑娘!当真是出人意料啊!”

高齐远瞥了一眼洛霄,冷笑一声:“吴兄,这就叫知人知面他不知心啊!”

吴奇若有所思:“嗯,高兄说的是。”

高齐远道:“怪不得被州学除名,想不到竟是如此品行不端之人,罪有应得!”

此言一出也迎来了外面那些文人士子的附和。

……

一路来到公堂之上,洛霄不卑不亢的执礼道:“学生洛霄见过桑大人。”

洛霄能在州学读书,自然是有着秀才功名,虽然秀才功名无法如同举人功名那样补缺为官,但是却可以见官不跪,只需拱手便可。

再看这位彩云姑娘生得那真是身形苗条、楚楚动人、硕果细枝……咳咳……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此时她正哭的梨花带雨,泪眼婆娑,一边哭一边用手帕拭着眼泪,眼看着话都说不出来了。

在外围观的诸多文人士子看到这一幕,简直心都要碎了。

王妈妈已近中年,体态丰腴,穿着一身花衣裳,辨识度很高,她高呼道:

“大人!您可要为民女做主啊!民女苦心经营倚红楼,花了十年才培养出这么一个好女儿,差点就要遭奸人毒手!民女这乖女儿要是有什么闪失,民女和倚红楼可如何是好啊!”

彩云姑娘哭的泪眼婆娑,语气柔柔的伴随着抽泣道:“还请大人为奴家做主……”

桑德海一拍惊堂木,威严朗声道:“既然原告被告都已到场,彩云姑娘,你有何冤情,尽管说来!”

彩云姑娘抽泣了一会儿才柔柔的说道:“三日之前,这位洛公子不知何等原因来到我倚红楼买醉,那时候奴家刚好表演完反弹琵琶,正要回房卸妆休息,却不料在上楼的时候遇到了这位洛公子,他喝的醉醺醺的,还说让奴家陪他一晚,奴家不从就对奴家动手动脚,嘴里又满是污言秽语。”

“奴家一介女流,力气又小,挣扎不过,甚至连奴家的衣衫都已经被他撕破了,幸好妈妈带着两名护院及时赶来将洛霄打了出去,否则的话,奴家怕是就要被此人玷污了……”

彩云姑娘此言一出,顿时引得众人气愤。

他们一众文人士子,在彩云姑娘面前写诗填词都要斟酌用字,不敢丝毫冒犯,想不到这洛霄竟然还敢对彩云姑娘口出污言秽语!

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时之间外面围观的才子顿时目光像是刀子一样洛霄公堂上的洛霄身上,恨不得生吞了他。

高齐远这个时候接过话茬:“若是本公子所料不错,洛霄就是在三日之前的下午酉时被州学除名,此子被除名的时候还高声喊冤,现在看来,是一点都不冤枉啊!此等品行低劣之人,也配入州学读书?”

桑德海抚了抚自己的山羊胡,总结道:“嗯!听高公子和彩云姑娘两人所言,本官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人犯定然是因为被州学除名心怀气愤而去倚红楼买醉,之后又觊觎彩云姑娘美色,意图玷污!洛霄,你可认罪!”

洛霄理所应当道:“当然不认啊!他们说我意图玷污彩云姑娘,有什么证据?”

“就是!我儿当日根本就没有去过倚红楼!”便在此时公堂外面传来了洛父的声音:“我可以为之作证!”

洛父紧赶慢赶,总算是来到了怀安县衙外,他正想要挤进去却是被衙役拦下。

王妈妈看了一眼洛父,愤而道:“大人!洛举人是洛霄的父亲,他自然是要帮着自己的儿子说话,他怎么能作为人证呢!”

桑德海沉声道:“不错!洛举人!你与洛霄的关系太过亲密,你的证词做不得数!”

洛霄又问:“那既然亲密之人做不得证,那王妈妈和那两名护院自然也做不得证了,彩云姑娘说我意图玷污她,可还有其他人证?”

彩云姑娘听到洛霄的话抽泣声更甚:“奴家都跪在这里了,还要什么人证?难道说有哪个女子会用自己的清白来开玩笑吗?”


彩云姑娘此言一出,外面的议论之声更甚。

“就是!彩云姑娘可是咱们浔州城的花魁!若是彩云姑娘差点被玷污的事情传出去,还不知道要对彩云姑娘的名声造成如何不利的影响!怎么可能是诬陷!”

“这两日彩云姑娘连面都未露,定然是那日被小人欺负之后感到恶心至极!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好久才下定决心,不顾自身清名来到县衙之中告状!实为女中豪杰啊!”

“是啊!今日彩云姑娘不顾名声勇于状告如同洛霄这样的登徒子,便是为我浔州和天下女子做了一个榜样!让天下女子再不羞于启齿!”

现场的舆论几乎是一边倒的在针对洛霄。

被衙役阻拦在外的洛父看到这一幕,愤恨的握紧了拳头,连指甲都几乎陷入到了肉里。

唯有座位上的高齐远露出一副计谋得逞似的冷笑。

区区一个举人也敢与我高家作对,不自量力!

不错!这一切都不过是他这个司马家的公子在背后推波助澜。

彩云姑娘在寻常文人才子看来或许是不得了的天上仙子,但是他可是堂堂州司马的公子!

虽然他无法让彩云姑娘为他献上初夜,但是他想要借彩云姑娘的名头做些事情,倚红楼的老鸨子自然无法拒绝!

当然无法让彩云姑娘为之献上初夜这并不是说彩云姑娘真的有资格与司马府论交,而是因为彩云姑娘名气很大,要是被某个达官显贵的子弟贸然取了身子,对于父辈的官声也是有着极大的影响。

那些达官显贵人家的公子好色不假,但是也不敢拿父辈的官声随意开玩笑。

真要想赢得花魁芳心,完完全全可以从另外的方面去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不过虽然高齐远无法去强行冒犯彩云姑娘,但是凭借着家中的权势,稍微借用一下彩云姑娘的名气还是丝毫没有问题的。

如今看来彩云姑娘的名头果然好用,整个浔州的文人才子都被煽动了。

他倒要看看,今日之后洛家还怎么在浔州城待下去!

司马府要的不是洛霄被开除州学,而是在整个浔州除名!

吴奇则是没有多说什么话,安稳的作为一个吃瓜群众,两耳不闻窗外事。

怀安县令桑德海也是一拍惊堂木,颤抖的山羊胡看向洛霄:“不错!在我宁国,女子最是注重名声,彩云姑娘敢跪在这里已经是付出了莫大的勇气,如何会构陷于你!既然你无法自证清白,那本官便宣判洛霄玷污良家女子未遂……”

“等一等!”

桑德海看向洛霄:“洛霄,你还有何话好说?”

洛霄向桑德海拱手道:“桑大人,学生一向纯良,胆小怕事,只是……学生觉得此案算不得是学生玷污彩云姑娘未遂。”

桑德海皱了皱眉:“哦?算不得玷污彩云姑娘未遂?那应当算什么?”

洛霄不以为意道:“彩云姑娘一介风尘女子如何算是良籍?连良籍都不是,学生玷污良家的罪名又从何说起呢?”

宁国百姓有四等:贵籍、良籍、贱籍、奴籍。

贵籍自不必说,乃是达官显贵。

良籍则是寻常平民百姓。

贱籍便是青楼女子或者是伶人乞丐之类……

奴籍顾名思义,指卖身为奴的家丁丫鬟等等。

而彩云姑娘作为风尘女子,所属的则是贱籍。

听得洛霄如此说话在外围观的众人气愤道:

“洛霄!你这分明是在强词夺理!”

“就是!你这种行为不算调戏良家算什么?”

洛霄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彩云姑娘只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从过往经验来看花魁的初夜最终还不是价高者得?就如同五年前火遍了浔州的飘香姑娘后来还不是以五千两的价格卖给了一个富商。”

洛霄此言一出,外面的文人士子却是不由得议论纷纷了起来。

飘香姑娘当时名气比彩云姑娘还要大,只是后来也免不了江郎才尽,年老色衰,最终只能去接客。

青楼本就吃的青春饭,向来是新人笑,谁会见旧人哭啊?

念及飘香姑娘的事情,原本就跪在地上抽泣的彩云姑娘顿时哀从中来,似乎是看到了自己的后半生……

桑德海不明白洛霄想要干什么,沉声道:“洛霄,你到底想说什么?公堂之上,你一再顾左右而言他,难道你当公堂是你家的后院不成?”

洛霄拱手道:“大人,学生的意思是既然这初夜本来就是要卖的,那调戏彩云姑娘这种行为,充其量也就算是强买强卖。”

“学生良善也不愿意将这件事情闹得太大,一直耽误大家的时间也不好,按照王妈妈的话说,学生当日未曾得手,也顶多算是强买未遂,没有给倚红楼造成什么经济损失,不如就此结案各回各家。”

洛霄此言一出,原本还在议论纷纷的文人才子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调戏女子的罪名就这么水灵灵的变成强买强卖了?

而且还是强买未遂?

最关键的是,怎么感觉洛霄说的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啊?

也是啊!

花魁的初夜本身不就是用来卖的吗?

吴奇也是愣了愣神:“高兄,此人说的好像挺有道理啊。”

若是直接说出强买强卖,那洛霄只会被更加千夫所指,可洛霄偏偏提到了飘香姑娘。

一代大家,琴词双绝,最终也从云端落入淤泥之中,实在令人惋惜。

被衙役阻拦在外的洛父也是瞪大了眼睛:“这……这也行啊?”

徐家老大也眨巴了一下眼睛,刚才他在洛家已经充分体会到了洛霄的能说会道,想不到在公堂之上,所有舆论一边倒的情况下,他依旧可以扳回一城。

桑德海此时的额头不由得浮现出一丝冷汗。

对啊,彩云姑娘只不过是贱籍而已,要是真的深究下去,洛霄还真不能算是调戏良家!

良家女子最起码也得是良籍啊!

可是想到高公子吩咐的事情,他又不能顺着洛霄的心意来。

高齐远看到方才的舆论忽然偃旗息鼓,似是有转机的模样,站起身来,煽风点火:“若是我浔州连一清倌人的冤屈都置若罔闻,那更遑论整个浔州的女子了!本公子以为,这个罪不但要判,而且要重判!杀鸡儆猴,为整个浔州立下一个榜样!”

“调戏青楼女子都是从重判处,自然可以树起一座警钟,震慑那些妄图调戏良家的恶人!”


高齐远此言一出,顿时引得在场之人纷纷赞同:

“高公子所说的有理!”

“若是连彩云姑娘这样的大家遭受到了侮辱之后都要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那浔州那么多女子岂不是更加伸冤无门?!”

“是极是极!”

“……”

洛父看着轻而易举便是将舆论重新带起来的高齐远,一颗心顿时沉入了谷底。

还是自己太弱了,若是自己当年的官职与浔州司马旗鼓相当,他又怎敢如此!

高齐远冷笑了一声,想要全身而退?那本公子费尽心机的布置岂不是要功亏一篑了?

桑德海一拍惊堂木:“不错!诸位说的有道理!本官今日就是要杀鸡儆猴!为怀安县、为浔州、乃至为整个宁国树立一个榜样!”

怀安县令此言一出,顿时惹得众人附和。

洛霄看了高齐远一眼,略微叹息,何必要逼他出手呢?

如今他刚穿越过来不久,根基薄弱,本不想牵扯太大,如今看来这高齐远还真是蹬鼻子上脸。

再过一刻钟的时间,若是你还能这么嚣张。

我让我爹跟你姓……

念及此处,洛霄抬头看向桑德海,开口道:“桑大人有如此抱负,学生自然佩服至极,自当奉陪到底,你便是倚红楼的王妈妈吧?”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洛霄已经将目光转向了王妈妈。

王妈妈瞪着洛霄:“当日调戏我家女儿,现在又装作不认识,洛公子好演技啊!”

“您和彩云姑娘才是好演技,我这压根不是演的。”洛霄呵呵一笑:“那我且问王妈妈,当日我是什么时候到的倚红楼?”

王妈妈不假思索道:“酉时二刻,当时你还要了两壶桃花酿。”

洛霄继续问:“我醉酒调戏彩云姑娘大概是什么时辰?”

王妈妈继续道:“约莫戌时三刻!”

洛霄继续问道:“我作为秀才,你们敢让护院将我打出去?”

王妈妈愤恨道:“你这恶徒还想强词夺理!你喝的酩酊大醉,不将你打出去我女儿怎么办?命令是我下的,殴打秀才的罪名我一人承担!我只不过是为了保护我的彩云女儿!”

洛霄点了点头:“用什么打出去的?”

王妈妈道:“用的短棒!”

洛霄继续点了点头:“那两名护院身体挺壮实的?”

王妈妈:“自然!”

“是谁让你这么诬陷我的?”

“高公子!”

洛霄心满意足的看向桑德海:“大人,学生的话问完了。”

高齐远听到此言面色顿时变了,这……这王妈妈怎么还把实话给说出来了!

在外众人的目光顿时齐刷刷的看向了高齐远。

洛父目光灼灼的看向了高齐远,果然是高家捣的鬼!

王妈妈意识到了什么不对,脸色顿时白了:“你……你这是在套我的话!不作数!当不得真!”

彩云姑娘泪眼朦胧的柔声道:“高公子乃是我倚红楼的常客,妈妈心心念念也是常理,洛霄快问快答,根本不给妈妈反应时间,妈妈下意识说出一个人名实属正常,如何能作为证据?”

桑德海沉声道:“不错!洛霄!你方才那番快问快答的行为,属于诱供之举!诱供本就做不得数!若是你只会这般逞口舌之利,那这案子就没必要问下去了!来人啊!把这恶徒给我带下去!”

高齐远都不由得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赶紧带下去吧!

原本他只想着洛霄说的越多越能激起民愤,如今再看,若是让洛霄继续说下去,只怕得出事啊?

这还是在州学读书时候自己看到的那颗榆木脑袋吗?!

怎么才三天不见就好似是换了个人一样?

正当有两个衙役出列打算将洛霄带下去的时候,洛霄忽然继续说道:“桑大人,你这么做,事后就不怕浔州驻军武锐营方将军事后寻你麻烦吗?”

此言一出公堂外的洛父也莫名其妙,方将军乃是执掌武锐营的主官……

说破天他也可不能认识自己。

儿子这个时候提起方将军干什么?

“等等!”桑德海忽然阻止了一下,看向洛霄:“你跟武锐营有何关系?!”

桑德海的为官之道就是巴结品级比他大的,打压品级比他低的。

这就是为什么他甘心配合司马府上演这么一出戏。

因为他得罪不起州司马,可是他更是万万得罪不起武锐营啊!

宁国本就以武立国,若是洛霄真的跟浔州驻军方将军有何关系,那今日之事可得再好好斟酌斟酌。

洛霄摇了摇头:“我不认识方将军啊。”

不认识你说个屁……桑德海额头上的青筋都不由得跳了跳:“带下去!”

岂料洛霄冷笑一声:“浔州戌时宵禁,由武锐营负责浔州夜巡,由浔州别驾吴大人负责监督,宵禁之后任何人不得在街道上走动,青楼赌坊这种即便夜晚也灯火通明之处自是有人时时关注,就王妈妈所言,我是戌时之后被倚红楼打出来的,可是我却没有被巡夜的守卫抓捕关起来问罪,那这就是武锐营和吴大人失察!”

“什么!这这……”桑德海听到洛霄的话,脸色顿变!

洛霄继续道:“如今眼看着便是到了御史台和考功司下来考察各处文臣武将政绩决定升降的时候,这个非常时期把事情闹得这么大,明日整个浔州都会知道方将军和吴大人的失职之举,桑大人、王妈妈,你们两人是跟浔州别驾吴大人和武锐营方将军有什么冤什么仇?要如此构陷他们二人啊?”

洛霄越说,桑德海的脸色就越发的苍白了起来,几乎是瞬间,他的后背便是被冷汗浸透了!

对啊,青楼赌坊这种通宵达旦营业的地方是最容易遇到闹事的,一旦宵禁便是会专门有一队兵丁在青楼赌坊外巡逻。

洛霄被倚红楼赶出来,三日之后还能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那就是吴大人和方将军失责!

若是说的严重一点便是渎职!

如今做官做到吴大人和方将军这个职位,想要往上升已经很难了,但是往下降很容易啊!

官职一旦大起来,谁还没几个政敌了?

就这一点都足够他们两个人的政敌大做文章了!

宵禁之后,你们武锐营连个秀才都防不住,又怎么能防得住刺客盗贼呢?!

难道说浔州城的宵禁形同虚设不成?!

若是往深了追究,莫说是浔州别驾了,就算是浔州刺史这个一州主官那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桑德海和高齐远一直以来都在想办法构陷洛霄,将一切的供词都串通好了,甚至设了几个套,保证了只要洛霄会想办法自证清白,他就会越陷越深,百口莫辩。

可是桑德海和高齐远万万没想到,洛霄从始至终就没想过去自证清白,而是将这件事给引入了更大的乱局之中!

眼下浔州别驾和武锐营这两个庞然大物都即将被牵扯进来!

甚至还有在桑德海心中大如天的浔州刺史!

原来洛霄刚才的那番诱供,无论能否诱导王妈妈说出来真凶都不重要,他要的只是酉时二刻和戌时三刻,这两个时间!

诱导王妈妈说出来幕后主使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方才还坐在旁边一副吃瓜模样的吴奇顿时惊觉不对劲,不是,怎么这瓜吃着吃着,吃到我爹的头上了!


此时此刻,整个怀安县衙几乎是瞬间就陷入了死寂之中。

怀安县令桑德海越想越心惊,内里更是万分懊悔,后悔在洛霄说属于强买未遂的时候没有结案。

他万万没想到,原来那个时候洛霄不是在自辩,是在给他们机会!

若是在那个时候结案,可以说是皆大欢喜,哪里会走到这种进退维谷的地步?!

方才还振振有词的王妈妈也哑了火,那丰腴的身体也是不禁颤抖了起来。

娇弱无骨的彩云姑娘也意识到了不对劲,竟然是整个人僵在了那里不知所措。

就在洛霄刚才将话说出口的那一刻,这件事的性质已经变了!

现在事态已经超出了他们所有人的掌控!

更可怕的是,怀安县衙外面,浔州城半数以上的读书人都聚集在那里,将洛霄的话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

若是这件事情无法妥善的处理好,一时半刻便会传将开来,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想想自己埋哪里了。

要说此时最为恐惧的就是高齐远了!

这一切都是他所谋划的,但是他却无法控制了!

他考虑到了所有的事情,却唯独没考虑到洛霄会将这起案子往别的地方扯!

要知道他爹可得罪不起浔州别驾和浔州刺史啊!

州司马其实是一个很尴尬的职位,在宁国创立之初手中的确颇有权柄,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权力都集中到了州刺史和州别驾的手中。

州司马如今其实已经成了一个虚职,目前只有一个监察地方官员行政的权力。

而且州司马和州长史这两个难兄难弟还有一个特别的称呼,那就是送老官。

一旦坐上这个位置,基本上就与升迁无缘,可以坐等着致仕了!

……

在场众人之中,唯有洛父先是惊讶,而后震惊,到了现在他甚至都开始佩服起来自己这个儿子了!

原本他想起来年兴的话,早已是脊背发凉,只能想着等儿子被关进大牢之后,自己怎么给儿子送饭了。

想不到自己的儿子竟然在如此绝境的状态下,能够置之死地而后生!

洛霄此时傲立在公堂之上,方才我想大事化小你们不同意,那就休怪我将小事化大了!

而且还是你们所有人都无法想象的大!

桑德海、王妈妈还有彩云姑娘都不由得将目光看向了高齐远这个幕后主使。

作为浔州别驾的公子,吴奇此时板凳都坐不稳了,立刻站起身,阴沉着脸看向了倚红楼的老鸨子:“你!从实招来!洛霄到底有没有意图玷污彩云姑娘?若是没有你们就是在诬告!诬告秀才!”

由不得吴奇不紧张,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传将出去真的坐实了是浔州别驾监察宵禁不力,那他们一家人都可能被朝廷贬到偏远苦寒之地养老!

原本他是被高齐远拉着来看热闹的,想不到他现在自己差点成了热闹……

高齐远嘴唇都在微微颤抖,恶狠狠的盯着王妈妈:“你们倚红楼是否在诬告洛霄!快说!”

方才所有的罪名就算洛霄想认他也不能让洛霄认了!

见到两位衙内开口,桑德海也是立刻将矛头对准了王妈妈:“对!本官想起来了,你们倚红楼根本就没有足够的人证物证,洛霄意图玷污彩云的罪名不成立!你们倚红楼分明就是构陷!还不快给本官从实招来!”

高齐远得罪不起吴奇,桑德海这两个都得罪不起,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倚红楼独自承担全部的罪责!

王妈妈和彩云姑娘万万没想到,风水轮流转转的这么快,方才被千夫所指的还是洛霄,转眼间竟然变成了他们倚红楼。

人情冷暖可见一斑。

就连在场围观的所有文人才子都被这戏剧性的一幕搞得有些措手不及。

怎么调戏良家的案子一瞬间变成诬告洛霄的案子了?

方才还咄咄逼人迫使洛霄认罪的桑德海和高齐远怎么全都在为洛霄说话?

王妈妈此时心中已经绝望,她已经明白了这群大人物的意思,这个大亏他们倚红楼打碎了牙齿也要往肚子里咽。

“我们倚红楼确属诬告,当日我等根本就没有见过洛秀才……”

王妈妈嘴角泛着苦涩,说出这么一句话。

桑德海立刻道:“来啊!快将这个意图诬告构陷秀才的老鸨子和妓女彩云,都给本官押进大牢,听候发落!”

想不到,他们最终竟然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不过眼下也唯有如此才能勉强息事宁人了。

“等一等!”便在这时,洛霄忽然开口道。

桑德海身形微微一颤,脸上顿时露出了讨好的笑容:“洛秀才,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洛霄淡然道:“有原告才有被告,若是我没有状告倚红楼有诬告我的话,即便是县衙也无权判刑吧?”

王妈妈和彩云姑娘听到洛霄的话吃惊的抬起头。

想不到在高齐远和桑德海都将他们当成工具的情况下,一直被她们构陷的洛霄竟然会站出来为她们说话。

是啊,只要洛霄不状告倚红楼,那她们两人的罪名就无从谈起。

彩云姑娘泪眼婆娑的看着洛霄,竟有一瞬间的悸动。

自己被当做工具构陷洛公子,想不到洛公子竟然愿意以德报怨,免除她的牢狱之灾。

桑德海惊讶道:“洛秀才,你的意思是?你不告倚红楼?”

洛霄看向王妈妈和彩云姑娘,微微一笑:“那就要看倚红楼愿不愿意私了了。”

指望洛霄做好人好事,以德报怨?

做梦吧!

这里是什么地方?

怀安县衙!

他们这些人是一伙的!

就算桑德海这个县令把彩云姑娘和王妈妈关起来,转天就能找个由头放出来。

根本就不痛不痒!

洛霄能得到什么?

他除了向众人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以外,他什么都得不到!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私了呢?

桑德海小心翼翼的询问道:“洛秀才,你打算怎么个私了法?”

洛霄理所当然道:“很简单,倚红楼构陷本公子,对本公子的名誉造成了十分恶劣的影响,但是本公子气量大,心胸广,不跟你们一般见识,你们倚红楼随随便便赔偿本公子个两万两银子,本公子的气也就消了!”

“两万两?!”王妈妈顿时瞪大了眼睛。

她们倚红楼有钱不假!可大多都是不动产,是房子,是字画,是姑娘!

上哪里去凑两万两的现银出来?

尤其是前段时间,刚花大价钱买了一批年轻貌美的姑娘进来,用掉了倚红楼的大部分现银,调教她们成才又得用掉一批银子。

可以说现在是倚红楼最不富裕的时候。

“不愿意给是吧?”洛霄瞥了王妈妈一眼,随后转过身面向公堂外的文人才子们,朗声道:“诸位看官,不瞒你们说,倚红楼其实并没有诬告我,我的确是意图玷污彩云姑娘,被倚红楼打出来之后,一路小跑畅通无阻的回到了家,我承认了!”

“不不不!”吴奇连忙道:“洛霄……不……洛兄……你没有……你没有……她们诬告,她们诬告,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啊,不值当,你要是实在缺钱,我这里还有些银子,你先拿去用,剩下的容我想想办法。”


王妈妈也是连忙拿出最大的诚意:“洛公子……两万两的现银我们倚红楼的确拿不出来,您看两千两怎么样?只要您答应,民女立刻让人给送来。”

“成交!”洛霄说的斩钉截铁。

王妈妈听到此言顿时愣住了,她还砍少了是吗?

生意嘛,本来就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

洛霄也不知道倚红楼家业有多大,到底能给多少钱,当然是要往多了要。

眼下这个形势,王妈妈的第一口价应当就是倚红楼的极限了。

彩云姑娘抽泣了几句,跪着转过身子面向洛霄:“公子以德报怨,彩云感激不尽,彩云这里还有些积攒下来的金银玉饰,愿一并赔给公子,感谢公子大恩。”

县衙大堂外面的洛父甚至都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自己儿子就这么三言两语,不但自证了清白,而且还赚到了两千两银子?!

不远处的徐家老大也是惊呆了……

司马府、怀安县衙还有倚红楼一起设局。

扪心自问,这样的阴谋,就算是放在他这么一个阅历丰富的商人身上,他怕是也只有身败名裂的份!

而这三家势力竟然被洛霄区区一个还未达弱冠之年的毛头小子玩弄于股掌之间!

此时徐家老大已经不知道寻找洛景元退婚到底是规避了风险还是错过了贵人了。

不……

应当没有自己想的那么严重。

洛霄再能言善辩毕竟不通实业。

徐家酿酒发家,终归是要继续在酒业上走下去。

洛霄父子二人对酿酒一窍不通,根本帮不上徐家的忙。

徐家即便和他们二人划清界限,想来也没有什么损失,更不存在什么错过贵人一说。

念及此处,徐友乾仿若自我安慰一般的点了点头,默默的离开了怀安县衙。

而其余围观之人看到这里,一个个脸上也是露出十分精彩的表情。

此时事情的真相已经是水落石出。

必然是倚红楼的诬陷!

正如洛霄说的,若是倚红楼真的将洛霄打出去的话,那巡街的兵丁可是不讲情面的,早就将洛霄给抓起来了。

洛霄现在还能完完整整的站在这里就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清白。

再联想到刚才王妈妈不小心说出口的高公子,那么这一切的幕后主使便不言而喻了。

定然都是这位司马公子的阴谋。

不过当下没有一个人敢去追问高齐远的罪责,司马府在他们看来依旧是高高在上得罪不起的存在。

王妈妈和彩云姑娘已经即刻命人去取银票和首饰了。

洛霄活动了一下身体:“哎呀!这站的太久了,本公子腿都酸了。”

桑德海赶紧招呼衙役:“来人!快为洛公子看座!一群没眼色的东西!”

吴奇生怕洛霄忽然感觉身体不舒服了再去认罪,赶紧站起身连忙道:“洛兄,我不累,你坐我这里。”

不过说话间已经有衙役给洛霄搬来了椅子。

洛霄向着吴奇拱了拱手:“方才多谢吴兄首先戳穿倚红楼诬告在下的阴谋。”

吴奇立刻道:“哪的话!我辈读书人自当正义执言。”

洛霄又看向桑德海:“桑大人,我爹还在外面站着呢,我这个当儿子的却在里面坐着休息,怕是不太合孝道吧?”

桑德海连忙道:“快快把洛举人请进来,给洛举人看座。”

“咳咳。”洛霄咳嗽了两声:“刚才说了那么多话,嘴都干了。”

“快快!给洛公子上茶,上好茶!”

桑德海忙前忙后,累的气喘吁吁。

甚至还命人从县衙不远处的糕点铺子里买了些点心过来佐茶,相当贴心。

做完这一切后,桑德海才小心翼翼的站在洛霄旁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洛公子,您看这样行不?安排的满意不?”

洛霄点了点头:“嗯,学生还是喜欢桑大人刚才桀骜不驯样子,桑大人要不恢复一下?”

桑德海知道洛霄是在挖苦于他,但眼下形势比人强,他也只能陪着笑脸:“洛公子就喜欢开玩笑……”

洛父此时端坐在桑德海旁边,可谓是神气极了。

以往去浔州大小官员去州衙述职的时候,这桑德海可是出了名的媚上欺下。

遇到个品级比他高的,恨不得舔上去,而品级比他低的官员却是都不用正眼去瞧。

洛父当初就没少受此人的白眼。

想不到如今却能看到他在自己儿子面前如此毕恭毕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当真是风水轮流转。

自己当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啊!

此时的洛父对洛霄是越看越满意。

他就说他的儿子有宰相之姿!

自己的眼光果然毒辣!

想到这里,洛父佩服完了儿子之后便开始佩服自己。

洛景元啊洛景元,幸亏你足够优秀才能喜得如此贵子!

此生无憾矣!

门外的诸多文人才子,不知是谁忽然感慨了一声:

“洛公子不过弱冠之年便能游刃有余将倚红楼和怀安县衙玩弄于股掌之间,大丈夫当如是!”

“以秀才的身份能做到这一步的,整个浔州城怕也只有洛公子一人尔了吧?”

县衙大堂旁侧黑着脸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的高齐远却是牙都快咬碎了。

彩云姑娘被冒犯的消息是他散播到这些文人才子之间的,为的是借他们的舆论将洛霄和洛家彻底压倒,却不成想反倒是给洛霄扬名了!

当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不多时便有倚红楼的人快马加鞭的将钱货送来。

一沓银票,一盒的金银首饰。

洛霄站起身,毫不客气的将之接过。

银票揣洛霄袖子里,首饰被洛父拿在手里。

“时候不早了,学生也不敢再耽搁桑大人的时间,这便告辞,不多叨扰了。”

“洛公子说哪里话。”桑德海赔笑道:“洛公子能在怀安县衙中小坐,乃是令得我怀安县衙蓬荜生辉啊,洛公子今后常来玩。”

洛霄微微一笑:“不过眼下我父子二人拿着这么多金银财货回家怕是也不安全,既然学生是怀安县尉周大人带过来的,要不就请周大人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将我们父子护送回家如何?”

桑德海立刻道:“理应如此,理应如此,快快备车,再将老周叫过来,把洛公子和洛举人完好无损的送回去,掉一根头发,本官拿他试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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