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枝答道,“今日,程将军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程烈霆……
桐州军备案在公主府与北燕双方势力的协助下,已渐露眉目。
林恪之查实,大半亏空军械流入山匪之手,账目溯源也逼近核心。
按此进度,月底前必能揪出幕后之人返京复命。
偏在此时,霍芷柔竟破天荒地,急求皇帝替她择婿。
加之那首传入京城的童谣,“时值金桂飘香甜,山匪劫道要现钱。”
桐州,在此时起了匪患。
宋昭宁指尖轻叩案几,眸色渐深——这反常之举,倒像是有人早织好了网,就等着收线。
看来,林恪之归京,恐不会那般顺利。
刘嬷嬷恰在外间上禀,“殿下,秦大人求见。”
宋昭宁一凛。
秦洛书素来谨慎,今日竟这般堂而皇之登门?
“请秦大人至花厅稍候。”她抬手示意桃枝取来外裳,铜镜里映出微蹙的眉尖。
踏入花厅那刻便明白了——秦洛书身侧立着个面生的内侍,手捧朱漆托盘,上覆玄色烫金礼服。
“臣奉旨为殿下送中秋宴的礼服。”
宋昭宁敛衽下拜,“臣女谢陛下恩典。”
桃枝收下礼服,她起身道,“秦大人辛苦,坐下喝杯茶吧。”
秦洛书颔首,小太监躬身退至廊下。
宋昭宁摩挲着茶盏,目光落在外头的身影上,“大人近来可好?”
秦洛书将茶盖轻叩三下——示意说话不方便。
他疏离寡淡,“托殿下的福,尚可。”
宋昭宁指尖轻敲案几,桃枝立刻会意,捧着茶壶碎步挪到门边。
跨过门槛时,脚下一滑——
手一歪,茶汤瞬时泼在对方袍角。
“哎呀!”小太监跳起来拍打水渍。
桃枝退后一步,满面惶恐。
花厅里,宋昭宁已经起身,行至外间廊下。
她训斥道,“毛手毛脚!还不带公公去更衣!”
“是是。公公,这边请……”桃枝弓着身子做请。
小太监瞅了二人一眼,终是跟着桃枝离开。
眼见人拐了角,宋昭宁道,“就在这儿说吧,来来往往的下人都看着。”
今日秦洛书奉旨前来,必然还有话要对她说。
秦洛书疏离地立在她身侧,干脆利落,“桐州府,出了匪患。林恪之出面剿匪,他归京得推迟。”
宋昭宁扯了扯嘴角,果然。
有人不想让林恪之顺利回京,大抵还想再次要了他的命。
“中秋宴择婿,是有人故意试探。”宋昭宁道,“倒也无妨,趁着此等机会,本宫自会在宴会上,让林大人安全归京。”
秦洛书颔首,消息送到,他知宋昭宁必有对策。
然后盯着拐角方向道,“还有一事。”
斟酌一番,仍旧问出口,“既然谢砚辞就是鹭卿,公主为何不揭穿他?”
关于谢砚辞何时与宋昭宁接触上的,他已经查清。
当时,秦洛书攥着密报的指节都被掐得泛白。
——谢砚辞竟早在一年前便以“鹭卿”身份蛰伏公主府。
他胸口发闷,呼吸都重了几分。
疯子!
堂堂北燕储君,甘愿委身做面首,这般处心积虑接近宋昭宁,究竟图谋什么?
谁人不知长乐公主最宠鹭卿?夜夜召幸,专宠无二。
那些传言……那些耳鬓厮磨的传闻……
他曾强迫自己冷静。
不会的。
宋昭宁何等心性?怎会真与他……
定是权宜之计,必是作戏。
可她明知他的身份,却未戳穿……
秦洛书忍不了,趁着今日奉旨入府,他要问个明白。
“秦大人。”宋昭宁泠然抬眼,“今日是来审犯人的?本宫留着他,自然有留着的用处——怎么,御史台如今连本宫的床笫之事也要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