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再也没有停歇过。
早高峰的写字楼,午间的商场,傍晚的老旧居民区……他穿梭在电梯停摆的楼梯间,奔跑在车流汹涌的十字路口,像一只不知疲倦的工蚁,背负着沉重的保温箱,追逐着手机屏幕上不断跳动、催促的倒计时。
最要命的是那些没有电梯的老楼。
六层,七层,甚至九层。
他一级一级地往上爬,沉重的保温箱勒在肩上,每一次抬腿,膝盖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汗水模糊了视线,喉咙干得像要冒烟,肺叶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扩张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爬到顶楼,敲开门,递上餐盒,挤出职业性的、肌肉僵硬的微笑,说一句“祝您用餐愉快”,然后转身,再一级一级地往下冲,冲向下一单,冲向下一座等待攀爬的高楼。
膝盖的疼痛越来越清晰,像有无数根细小的针在里面搅动。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揉捏左膝,触手一片滚烫,关节处肿胀得厉害。
他知道,这是老毛病了,积劳成疾的积液。
医生说过要休息,要治疗。
休息?
治疗?
他咧了咧嘴,一个无声的、苦涩的弧度在汗湿的脸上扯开。
休息一天,就意味着少赚一天的钱。
少赚一天的钱,就意味着……他不敢深想下去。
目光落在脚边那个鼓鼓囊囊的帆布背包上。
他挣扎着伸出手,拉开最外层的拉链,手指在里面摸索着,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
指尖触碰到那叠熟悉的、边缘已经有些磨损卷曲的画纸。
他顿了顿,没有立刻拿出来。
只是感受着那粗糙纸张的触感,仿佛能从中汲取到一丝微弱的力量。
他扶着门板,艰难地站起身。
双腿的酸痛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他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房间中央那张唯一的、摇摇晃晃的旧桌子旁。
桌子上堆放着杂物:半袋没吃完的挂面,一包榨菜,一个掉了漆的搪瓷缸子,还有一部屏幕裂了条细缝的旧手机。
他拿起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时间:晚上十点四十七分。
还有一条未读信息,是平台发来的今日结算单。
他点开,一串数字跳入眼帘:今日完成单量:38单。
基础配送费:152元。
超时扣款:-15元(因电梯故障爬楼导致两单超时)。
顾客打赏:+5元。
实收金额:142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