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那个“混账夫君”就站在眼前,他随时能扑上去将其撕碎。
温梨的心,被他这一连串声嘶力竭的质问,震得微微发麻。
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绷紧到了极致。
看着他为自己(尽管他并不知道那就是他自己)如此愤慨不平、心疼难抑的模样,看着他眼底那片为“温梨的夫君”而熊熊燃烧的怒火,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混杂着酸涩的甜蜜和隐秘的得意,终于冲破了堤防。
她抬起眼,眸光清亮,带着一丝极淡、极淡,却又无比清晰的戏谑,唇角也勾起一个极小的弧度,慢悠悠地反问:“江公子骂得这般起劲,连自己也不放过么?”
江衍满腔的怒火和痛斥,被这句轻飘飘、带着明显调侃意味的反问,硬生生堵在了喉咙口。
他像一只被突然捏住了脖子的鹅,瞬间失声,所有的激烈情绪都凝固在了那张俊朗却写满错愕的脸上。
“你……”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发出一个干涩的音节,撑在她身侧的手臂肌肉绷得死紧。
那双因愤怒和委屈而泛红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纯粹的茫然和一种被什么东西愚弄了的、难以置信的呆滞。
他死死盯着温梨唇边那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只觉得荒谬绝伦。
骂自己?
他什么时候骂自己了?
他明明是在骂那个不知死活的、胆敢娶走温梨又弃她不顾的混账!
温梨欣赏着他脸上那精彩纷呈的表情变化——从暴怒到愕然,再到完全的懵懂和一头雾水。
她心底那点恶劣的小心思得到了极大的满足,面上却依旧保持着那份恰到好处的无辜和淡然,甚至还带着一丝对他“无理取闹”的无奈包容。
她不再看他,微微侧过脸,目光投向被风吹起一角的车帘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只留给他一个线条柔和的侧脸轮廓,和那微微上扬、仿佛藏着无尽秘密的唇角。
车厢里再次陷入沉默,却不再是之前的凝滞。
一种微妙而古怪的气氛弥漫开来。
江衍僵在原地,像一尊被施了定身法的石像,方才那股子要毁天灭地的气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满心的混乱和一种被什么东西噎住的憋闷感。
车轮辘辘,碾过温府门前最后几块青石板,稳稳停住。
温府那扇熟悉的、漆着朱红大漆、门环锃亮的正门,已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