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复得的幻影，想要将她狠狠拥入怀中，用余生所有的温度去焐热她眼底那片死寂的冰湖。
然而，“走”字还未出口——一个清脆、稚嫩、带着江南软糯腔调的童音，像一把猝不及防的、锋利的冰锥，猛地刺穿了断桥上这近乎凝固的、令人窒息的重逢氛围，由远及近，带着无忧无虑的穿透力，清晰地传来：“娘亲——！
娘亲——！
你在哪里呀？”
那声音如同魔咒，瞬间击碎了沈砚所有即将喷薄而出的炽热与希望。
苏棠脸上那抹荒芜的浅笑，在听到呼喊的刹那，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微微漾开。
那深潭般死寂的眼底，极其罕见地掠过一丝极淡、却真实无比的柔软微光，如同冰封湖面下倏忽游过的一尾小鱼，转瞬即逝。
她甚至没有再看沈砚一眼，毫不犹豫地、决绝地转过身，迎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迈开了步子。
素色的衣袂在寒风中飘动，像一片急于归去的、了无牵挂的雪。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袖口微微一荡。
那截垂落的、褪色的红绳，如同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又像是被主人彻底遗忘的旧物，无声无息地脱离了那纤细的手腕，飘飘荡荡，落向了桥下结了薄冰的湖面。
噗。
一声极其轻微、几不可闻的落水声。
那抹灰败的暗红，在冰冷刺骨的湖水中只微微停顿了一瞬，便如同被无形的巨口吞噬，迅速被浑浊的湖水浸透、淹没，沉向幽暗不可知的湖底。
水面只留下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随即被寒风吹散，消失无踪。
断桥残雪之上，只余沈砚一人，如同泥塑木雕。
他伸出的手还僵硬地悬在半空，指尖对着那空无一人的凭栏处。
胸腔里那股滚烫的、几乎要将他焚毁的狂潮，被这突如其来的冰锥刺穿、冻结、彻底粉碎，只留下一个巨大而空洞的冰窟，呼啸着灌入西湖凛冽的寒风。
远处，一个穿着红袄、扎着冲天辫的小小身影，像一团跳跃的火焰，欢快地跑向那素色的身影，扑入她的怀中。
苏棠弯下腰，轻轻抱住了孩子，侧脸贴在孩子冻得通红的小脸上。
那瞬间，她素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竟浮现出一种近乎圣洁的、属于母亲的温润光泽。
沈砚悬在半空的手，终于颓然落下，沉重地砸在自己的身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