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的悲戚唱腔耗损了心神,高烧不退时总看见姐姐坐在床沿。
她穿着那身红旗袍,湿漉漉的头发滴着水,冰凉的指尖拂过我的额头:“伶伶,快了……他们快绷不住了。”
村里没了我的唱戏声,恐慌便如潮水般反扑。
先是王老五家的屋顶半夜塌了,梁木上缠着湿漉漉的红布;接着是李木匠家的水缸里漂起死老鼠,每只眼睛都被挖去了。
恐慌像瘟疫般蔓延,有人开始在我门口烧纸钱,青烟缭绕中,他们跪在泥水里磕头,求“神女”快些好起来。
我在半昏迷中听见他们的祷告,听见他们互相推诿的咒骂。
“都怪你当年手贱!”
“要不是你带头扔石头……老苏头要是没把那婆子推下去……”破碎的字句拼凑出当年的真相,原来妈妈不是自己跳崖的,是被他们合力推下去的。
高烧退去那晚,我听见院子里有窸窸窣窣的声响。
推开窗,月光下只见红旗袍在墙头上一闪而过,姐姐的声音飘进来:“去看看吧,村口路上。”
我踩着露水跑到村口,血腥味在雨夜里格外刺鼻。
老光棍直挺挺地躺在路中央,喉咙被撕开个大口子,眼睛瞪得像要掉出来,手里还攥着半块带血的旗袍碎片——那暗红的底色,正是姐姐常穿的那件。
(十)老光棍的死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村里彻底乱了套,男人们拿着锄头扁担互相猜忌,女人们抱着孩子躲在家里哭嚎。
有人说看见红旗袍在井边梳头,有人说听见半夜有人在屋顶上唱戏,唱的正是我病倒前唱的那出《哭七关》。
第一个崩溃的是张屠户,他提着杀猪刀冲进李木匠家,嘴里喊着“是你引来的煞星”,两人在泥地里扭打,最后双双滚进了粪坑。
等人们把他们捞上来时,已经没了气,脸上还保持着狰狞的表情。
接着是王老五,他在自家房梁上挂了白绫,脚下的板凳上用血写着“别找我……别找我……”。
他婆娘发现时,尸体还在晃悠,白绫上缠着几缕湿淋淋的黑发。
恐慌达到了顶点,有人开始往山里跑,却在悬崖边看见一个穿红旗袍的影子。
那影子轻飘飘地一挥手,跑在最前面的两个人就像被无形的手推了一把,尖叫着摔了下去。
村里的人要么疯了,要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