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糖的浆糊,说这样画心不容易脆。
苏绣娘常送来绣品,有时是墨梅纹样的帕子,有时是砚台形状的香囊,默默放在案上就走。
某个雨夜,沈玉又梦见了云溪。
她站在裱画铺里,穿着月白棉衫,正低头调浆糊,看见他进来,便抬眸笑,眼里盛着碎星:“沈玉,这月好圆,该磨墨画画了。”
他惊醒时,窗外月华如水,正落在“紫电砚”的金梅上。
他起身走到书案前,拿起云溪用过的狼毫,砚台里不知何时积了些露水,像谁落下的泪。
他蘸着露水,在宣纸上轻轻勾勒。
墨线游走间,仿佛又听见云溪的声音,在旧巷的潮气里,在浆糊的米香中,温柔地说:“沈玉,好墨要配好砚,就像……好月要配看月的人。”
砚边的月光,从此落在纸上,落在梦里,也落在他余生每一个磨墨的晨昏里。
而那条青巷,那间裱画铺,和那个叫云溪的姑娘,都成了他砚池里永不干涸的墨,晕染着往后漫长的岁月。
6 砚池春梦番外 砚池春梦沈玉是在戌时末刻睡着的。
案头的“紫电砚”还凝着半池宿墨,狼毫笔斜搁在笔山,宣纸上是未画完的《寒江独钓图》,钓者的蓑衣只勾了半片墨痕。
夜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动砚台边那根褪色的红绳,绳尾的墨玉平安扣轻轻撞在砚石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梦见自己又回到了城南旧巷。
青石板路被春雨洗得发亮,“云记裱画铺”的杏黄幌子在檐下晃悠,上面没有半丝水痕。
推开门时,“吱呀”声比记忆中清脆,阿桃正蹲在门槛上给小乌龟喂食,看见他就蹦起来:“沈先生!
你可算来了云溪姐等你好久啦!”
里间传来调浆糊的声音,是那种竹筷搅动陶碗的沙沙响。
沈玉的心猛地一跳,快步走进去。
云溪穿着那件月白棉衫,袖口挽得齐整,腕间的红绳鲜妍如初,墨玉平安扣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她正低头看着碗里的浆糊,唇角噙着笑,听见脚步声便抬起头,眼睛亮得像盛了春夜的星子:“沈玉,你看我新调的浆糊,用了今年头茬的新麦,还加了你说的蜜糖呢。”
她的脸颊透着健康的红晕,呼吸均匀,没有半分咳嗽的迹象。
沈玉愣愣地站在原地,指尖微微发颤。
云溪放下陶碗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