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魄散!
“哗啦——哗啦——!”
河水依旧缓慢地流淌着。
如同幽冥深处传来的、永恒单调而冷酷的水声。
成千上万的浮尸在浑浊的水中微微荡漾,碰撞。
巨大的安静如同磐石,死死压在所有人心头。
泗水河,已然成为一座无碑的巨冢。
浮尸蔽河,如同地狱铺展在人间的画卷。
城门口的死寂凝滞了数息,旋即被更彻底的疯狂混乱取代!
呕吐、哀嚎、兵器落地的撞击声、甚至有人精神崩溃直接瘫软在地!
樊哙巨大的身躯倒伏在冰冷石地上,皮肤透出不正常的青黑色,口鼻溢出混浊的暗红血沫,只有胸膛间微弱地起伏着,证明他还未被那断剑上沛县屠户淬炼的獒犬铜毒彻底吞噬。
就在这时!
“嗡——!”
一声奇特的、悠长而充满穿透力的低沉号角声,骤然自远方那片死寂的、被浮尸毯遮蔽了河岸的芦苇深处,破空传来!
那声音不同于楚营狂野的战号,也不同于汉军沉闷的报警,带着一种原始、苍凉的穿透力,仿佛来自莽荒,瞬间压过了城门口的喧哗!
无数道惊骇的目光下意识地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稀薄的、惨白的晨光顽强拨开最后的雾气。
在那片枯黄死寂、连绵到天边的芦苇荡边缘,一个瘦削孤高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他身上穿的,依然是在死囚营沾染血污的那件灰褐色破旧囚服。
手中,倒提着那柄简陋得只象征意义的木制符节。
冰冷的河风掀起破旧的衣角,露出衣衫下缠裹的、肮脏布条下微微渗血的伤口。
全身湿透,衣物紧紧贴在嶙峋的骨架上,向下滴滴答答地淌着浑浊的河水,在脚边汇成一小片泥泞。
他就那样一步步地走来。
步伐不快,甚至因为长时间的浸泡和跋涉而显得沉重、僵硬。
踏过东门外冰冷泥泞、积着血水的土地,一步,一个血水与污泥混合的印痕。
湿透的头发散乱地贴在额前、颈侧,水珠沿着下颌滴落。
那张被饥饿、寒冷和疲惫折磨得脱了形的脸庞上毫无血色,如同刷了一层青灰。
嘴唇紧抿着,呈现出被冻透的乌紫色。
没有愤怒的咆哮,没有胜利的呼喊。
只有一种从骨髓深处透出的疲惫,一种刚刚从地狱血池中挣扎爬出的沉默死寂。
唯有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微微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