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何时也拄着拐杖挪到了后院门口。
她静静地看着那片焦黑的狼藉,看着跪在灰烬旁无声恸哭的儿子,看着那两个浑身恶疮、状若疯魔的大儿子,脸上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种看透世事的、深沉的悲悯和苍凉。
她慢慢走到刘诚身边,枯瘦的手轻轻搭在儿子剧烈颤抖的肩膀上。
那手掌粗糙、冰冷,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稳力量。
“老三,老三,俺的儿,”她的声音低沉沙哑,像一阵拂过灰烬的风,带着奇异的韵律,“莫哭,莫闹,莫上吊。”
她俯下身,凑近刘诚的耳朵,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声说:“捧一把豆灰,藏炕头。
老天爷……给你奖个好媳妇儿。”
刘诚的哭声戛然而止。
他抬起泪眼模糊的脸,看向母亲。
王氏昏花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洞悉天机的、微弱却坚定的光。
刘诚看着娘的眼睛,那里面像是有股温润的水,一点点浇熄了他心头的怒火和绝望。
他用力抹了把脸,把泪水和灰烬糊了一脸,也顾不上脏。
他低下头,在那片尚有余温的灰烬里,极其小心地、像捧起稀世珍宝一样,捧起一小撮灰黑色的粉末。
粉末很细,还带着豆秸特有的、淡淡的焦糊味和草木清香。
<他脱下身上那件半新的靛蓝布褂子,小心翼翼地把这捧珍贵的豆灰包好,紧紧捂在怀里。
仿佛那不是灰烬,而是最后的、微弱的希望火种。
六日子在焦灼和等待中悄然滑过。
双泉镇依旧平静,刘诚依旧侍弄着他那几亩地,照顾着日渐衰弱的老娘。
只是他变得更加沉默,眉宇间锁着一丝化不开的郁结。
那包豆灰,被他用油纸仔细裹了几层,深藏在炕头最暖和的角落里,成了他心头一个沉甸甸的秘密。
这年初夏,青州府城高大的城墙下,人声鼎沸。
一张崭新的、盖着知府大印的朱红官榜,被衙役用力拍贴在斑驳的城砖上,瞬间引来了无数百姓的围观。
“知府千金得怪病啦!”
“什么病?
快念念!”
识字的秀才踮着脚,大声念道:“……青州知府沈大人爱女,芳龄二八,突染恶疾!
遍访名医,束手无策!
其症怪异:六月酷暑,周身肌肤莫名溃烂,脓血不止,痛痒钻心,恶臭难当……原花容月貌,今人见人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