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皇帝亲手雕琢的完美储君,温良仁厚,克己复礼。
朝野皆知太子是制衡权臣的棋子,连东宫属官都是皇帝的耳目。
祭天大典上,他诵错祝词,皇帝含笑替他补全,群臣赞叹父慈子孝。
无人看见御座阴影里,太子袖中指甲已深深掐入掌心。
当密诏“太子可废”四字呈现眼前,他端起毒酒走向皇帝寿宴。
“这盘棋,该换执子人了。”
---祭坛高耸,直刺铅灰色的天穹。
凛冽的风从四面八方涌来,带着深秋特有的肃杀,卷起祭坛四周垂落的玄色织金缎带,猎猎作响,如同无数不安的魂灵在无声呐喊。
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冷硬檀香,仿佛凝固了千年时光的尘埃,沉沉压在每一个躬身行礼的身影之上。
李昭站在最前列,太子规制的十二章玄衣纁裳将他裹得严丝合缝,金线绣出的日月星辰、山川龙纹在稀薄的天光下折射出冰冷而沉重的光泽。
他微微垂着眼睫,视线落在脚下光洁如镜、倒映着阴郁天色的墨玉石板上,清晰地映出自己模糊而端正的轮廓。
“维乾元三十五年,岁在癸未,昭告皇天厚土,社稷宗祧……”他的声音清越、平稳,如同玉磬击响,每一个音节都拿捏得恰到好处,回荡在空旷而压抑的祭坛广场。
这本是早已烂熟于胸的祝文,每一个字都曾被他咀嚼过千百遍,融入骨血。
然而,当念诵至“伏祈神明,永祚帝室”一句时,喉间却骤然一涩,如同被无形的冰冷丝线死死扼住。
“永祚……帝室……”他下意识地重复了半句,语速已不由自主地迟滞下来,那精心构筑的平稳节奏瞬间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却又足以致命的裂痕。
死寂。
方才还因太子清越声音而显得肃穆的广场,霎时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风似乎也屏住了呼吸,只有那玄色缎带仍在不安地抽打着冰冷的石栏,发出单调而突兀的噼啪声。
无数道目光,惊疑、揣测、审视、幸灾乐祸……如同实质的芒刺,瞬间穿透那身华贵的太子礼服,扎在他的背上。
冷汗,沿着他挺直的脊柱无声地滑落,在里衣上洇开一小片冰凉的湿痕。
时间仿佛被冻结,每一瞬都无比漫长。
就在这令人心脏停跳的瞬间,御座的方向传来一声极轻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