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下,她拔出匕首,小心翼翼地撬开骨筒一端的黑色封胶。动作轻得像在给跳蚤做手术。随着一声轻微的“啵”,一股难以形容的陈旧气息扑面而来——尘埃、霉味、淡淡的血腥气,还混杂着一丝……秦嬷嬷身上那种熟悉的、混合着草药和烟火气的味道。
沈妙鼻子一酸,赶紧眨眨眼,把骨筒倾斜。一卷发黄发脆的纸卷滑落掌心。
展开。烛光跳跃,照亮纸卷上大片大片干涸发黑的血污,以及那潦草扭曲、力透纸背的字迹。
> **妙儿,见字如晤。老身时日无多,此匣交托,万死之责。萧府祸根,非止北狄,更在宫闱!**
> **……老身当年随侍先帝静妃……静妃娘娘……非病薨!乃鸩杀!下毒者……萧氏嫡女,今淑妃萧玉贞之乳母孙氏!所用之毒……‘牵丝引’!此毒……北狄秘制……无色无味……积年累月……损心脉……状似心疾……**
> **……孙氏……北狄暗桩‘孤狼’……萧府覆灭……岂必狗急跳墙……目标……陛下……或……皇子……尤其……体弱之……二皇子……‘牵丝引’……恐再现……解药难寻……唯……其味……初时……微甜……如……新荔……遇……金线莲……则……显……幽蓝……光……切记!**
> **……内侍监……副总管……刘德海……乃……孤狼……耳目……慎之……慎之……**
> **……匣内……另有……名册……埋骨……之地……在……**
最后几个字被一团浓黑的血迹彻底吞噬。落款处,只有两个歪歪扭扭、仿佛用尽最后生命写就的字:
> **秦 绝笔**
“噗——” 沈妙喉头一甜,这次是真没忍住,侧头喷出一小口血沫子,溅在地上,和纸卷上陈年的黑血“隔代相望”。
“咳咳……”她狼狈地擦着嘴,看着那摊新鲜出炉的“证据”,哭笑不得,“嬷嬷,您看,这算不算血脉相连的证明?就是有点费血……”
悲伤和愤怒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淑妃萧玉贞!二皇子的生母!她的乳母孙嬷嬷,竟然是北狄暗桩“孤狼”!十几年前就用“牵丝引”这种阴毒玩意儿害死了先帝静妃!现在目标可能是皇帝或者……体弱的二皇子!还有那个内侍监副总管刘德海,居然是眼线!这皇宫是筛子成精了吗?到处漏风露奸细!
名册?埋骨之地?关键信息偏偏被血污盖住了!
“嬷嬷,您这保密工作做得……真是让人挠心挠肺啊!”沈妙盯着那片浓黑的血渍,恨不得自己有透视眼。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不小心扯到左肩伤口,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线索指向淑妃和她的乳母孙嬷嬷。孙嬷嬷……沈妙努力回忆。前世模糊的印象里,淑妃身边是有个沉默寡言、面容刻板的老嬷嬷,总是一身浆洗得发硬的深色宫装,看人时眼皮耷拉着,眼神像藏在阴影里的蛇。存在感低得像御花园角落里的石头。
“牵丝引”……微甜如新荔?遇金线莲显幽蓝光?金线莲……御药房!
沈妙猛地站起身,动作太快,眼前又是一阵发黑,赶紧扶住桌子。对,御药房!那里是宫中药物集散地,孙嬷嬷若要用毒,或者试验毒药反应,御药房是绕不开的地方!而且那里人多眼杂,反而容易隐藏行迹。
她看着窗外泛起的鱼肚白。天快亮了。白天行动比半夜鬼祟安全得多,尤其是她现在顶着“御前行走”的腰牌。
* * *
清晨的御药房,一派繁忙景象。巨大的药柜如同沉默的巨人矗立,空气里弥漫着各种草药混合的复杂气味,苦的、辛的、香的、涩的,甚至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臭?
几个小学徒正捏着鼻子,在一个角落里捣鼓着什么,旁边放着一堆黄绿色、长满尖刺的……球?那难以形容的霸道臭味源头就是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