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为何他们要这样做,他们本来已经很富有了,他们都是读书人,忠君报国的道理他们应该是懂的。”
如意公主听了百思不得其解,为何世家门阀不支持皇权。
“在皇权不下乡的时代,世家才真正的掌控天下,但历经千年,他们的势力太庞大了,为了维护整个家族的向心力,必须得有财富,而天下的财富是有数的。
先帝当初清查挂在世家名下的隐户,便是为了清除世家门阀过大的实力,但可惜他的理念未得到完整执行便驾崩了,先帝余威尚在世家敢怒而不敢言,可惜你父皇上任后,不懂得联合山东士族,打击关陇贵族,而是全面打击世家。”
如意公主还是不懂,打击世家为百姓谋福祉难道不对吗?
可是她不懂得是,杨广打击世家门阀,可穷人老百姓也不说他好。
“那打击世家难道不对吗?这样不是百姓有了自己的户籍,不用遭受世家门阀的欺负,而是大隋的子民,不是世家的奴仆,难道不好吗?”
如意公主还是不理解,要知道在古代的话,奴仆的地位很低的,奴仆犯罪,主家可以打杀,最后死了人只需要向官府报备即可,而平民百姓的话,打杀是犯死罪的。
“要知道百姓虽然得到了相对比以前好的人权,但却没有给他们土地。”
云梦看着如意公主都觉得着急,这么简单的道理,自己说了这么多,他居然还是不懂,古人的思维真是难以沟通。
“这么说吧,土地都是世家的,百姓不是奴籍了,但没有土地的话,还得去租世家的土地来种,原本只需要向世家缴纳租金即可,现在还得按人头缴税,你说百姓乐意吗?本来现在遇到风调雨顺,百姓也就是刚能温饱,假如遇到灾年,百姓便得挨饿。”
如意公主这下可算是听懂了,那不是按这意思来说,百姓不说好,世家也不说好,朝廷的钱粮是收的多了些,但百姓的生活却更艰难了。
“那依你所见该当如何?”如意公主眨了眨灵动的眼睛,盯着云梦若有所思的问道。
“首先便是需要发展工商业,假如做别的赚钱比土地收入高的话,对于世家这些人来说,可以让他们将钱财投资到这些产业里面,而不是将他们的金银封存在库房里纹丝不动,你应该也看出来了,现在朝廷每年在铸币,但还是不够用,为何?”
“你是问我吗?”如意公主看见云梦停顿下来不说话,问为何,她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因为他们将钱攒了起来,他们的钱够花了。”
“一语中的,因为他们其实需要去买的东西很少,对于大世家来说,他们可以说一个城池、一个州府基本都属于他们的产业,钱财只是他们存起来代表财富的一个象征,他们也没有什么赚钱的好门路去投资。”
“对啊,如果我凭借土地和店铺便能赚到很多钱的话,又没有啥赚钱的行业的话,我肯定将钱存起来。”
如意公主这点还是懂得的,他也想到了,为啥钱不够用,便是有人存了起来不用,而百姓又没有啥钱,导致社会真正流通的钱太少了。
“钱的意义在于流通,钱投资在商业和工业上,便会让一些人可以脱离土地生活,你想商业和工业的繁荣必然会有很多工作需要雇人,获得一些另外的收入,可能一年在作坊赚的钱种地几年都赚不到。”
如意公主一听这话顿时有了兴趣,这是提高百姓收入和生活水平的好办法,可是她转念一想,这可与历代朝廷的治国理念相悖。
自古便有士农工商的说法,工商排名在最后自有其道理,历代皇帝无不都是劝农桑,将粮食土地视为命根子。
“那就算是有了工业,可地谁来种,无农不稳,百姓都去了作坊干活,可耽误了很多的农活,将来百姓还得饿肚子。”
“要想让百姓的生活过得好,得提高耕种的技术,我想你也看到了,瓦岗寨用的犁,比以前的犁耕地快十倍,而我们需要做的便是再提高粮食的产量,寻找优质的粮种,让土地比以前多长粮食。”
云梦不禁腹诽,现在的地别说比后世自己的时代了,连刚解放都比不上,现在的粮食多的一亩地也就是两三百斤粮食,百姓可不没有粮食吃,一年到头地里刨食,除去种子几十亩地下来交完税和租子,也就是刚够吃。
“况且现在百姓到了冬天都是闲着,其实很多时候现在的制度,便约束了百姓的发展,做工的从商的为何地位低下,因为流传着一句话无商不奸,而工匠也是低三下四的行业。”
你自己想想没有工业,你公主能穿上如此华丽的服装,你的吃穿用度,什么能离开工匠,而你的这些东西没有商人的转运,又如何能到了百姓的手里和你公主的手里。
如意公主看了一眼自己住的房子,回想起在田野里看到干活的老汉,貌似挺有道理的,身边的一切又有哪件能离开工匠。
“可他们为什么要将工匠地位打压的那么低?”如意公主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明明是真正为这个社会付出的人,可这些当官的为何看不起他们?
“学而优则仕,现在的人还在怀念尧舜禹时代,可你想想如果真让你到了尧舜禹时代,公主殿下,我想你就受不了,让你穿麻衣,穿兽皮等等。”
“这些人都是人云亦云,他们言必称尧舜,其实他们见过吗?书里面描述的都是美好的东西,多么的贤良,但百姓的生活你了解吗,你想想也知道打猎、住着茅草屋、喝着野菜汤,可以说他们的生活比起现在差远了,但他们只看到了禅让制的美好。”
如意公主脸色突然一变,这话说得对啊,现在的生活可以说比起秦汉都好多了,更别说再远的尧舜时代,可是他们为什么还要歌颂这样的时代呢?
云梦今天一个个问题抛出来,彻底的将如意公主的世界观打破了,自己以前认为的一些东西好像都不对,这些官员和父皇的认知好像也不太对,但哪里错了,自己却又说不明白。
只见一个厨娘端着精致的小菜走了过来,却是给如意公主送早餐来了,云梦打开食盒一看是腌制的胡萝卜和馒头,还有几块糕点和小米粥。
“好了,公主殿下,你也该吃早饭了,我就不打扰了,要知道小麦在汉朝才开始大规模种植,胡萝卜更是在张骞出使西域才有的东西,想想吧,公主殿下,这天下非你想的那样简单,而为王做宰更多的不是权利,而是让这天下幸福的责任。”
云梦说完这话,毅然的转身离去,如意公主盯着云梦离开的身影看了半天,这样的年轻人不简单,虽然语气温和,但内心里为了这天下苍生的理念,却比任何人都高大。
如意公主胡乱的吃了两口饭,便坐在案前发呆,百姓的生计该如何提高,如何让父皇从误区中走出来?众多的问题在她心中萦绕,她美丽的脸庞,一道柳叶眉一会舒张,一会又紧锁眉头,该如何?
难道这个世界的人都错了?
可明明这些人偏偏都在朝堂上那么的正义凛然,可贪官污吏又是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