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用命在她身上留下永恒印记的男人?
恨命运如此残酷的捉弄?
还是……恨自己?
恨自己的盲目,恨自己的暴怒,恨自己在她最需要依靠的时候,递过去的不是温暖,而是淬毒的刀刃?
三年前,当她满身绷带、昏迷不醒地躺在病床上时,我只知道心疼,只知道后怕,只知道庆幸她活了下来。
我何曾真正追问过,在那场血肉横飞的地狱里,是谁推开了她?
是谁用身体挡住了致命的冲击?
是谁的骨头碎裂开来,有一部分,永远地留在了她的身体里,成为了她的一部分,也成为了日后可能吞噬她的隐患?
而我,作为她的丈夫,我做了什么?
在她带着这些隐秘的伤痛、独自面对癌症的恐惧时,我只看到了背叛的污迹,然后用最残忍的方式,将她试图寻求一丝慰藉和答案的举动,踩踏得粉碎。
“陈默…我…我好像…生病了…”几个月前,她拿着那张宣判书,站在客厅里,用那样空洞绝望的眼神看着我时,那声音里,是否就藏着这份无法言说的恐惧?
恐惧那些属于周牧的骨头碎片,会变成索命的毒瘤?
而我,回应她的,只有冰冷的屋檐和更冰冷的分居。
一阵强烈的眩晕和恶心感猛地袭来。
我捂住嘴,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强行压下了那股翻涌。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是一个世纪。
手术室上方那盏刺目的红灯,“啪”地一声,熄灭了。
<那轻微的声响,却像惊雷一样在我死寂的世界里炸开。
我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那扇缓缓打开的、沉重的、仿佛隔绝着生死的大门。
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率先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浓重的疲惫,口罩拉到了下巴。
他的眼神扫过空荡的走廊,最后落在我身上。
时间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
医生摘口罩的动作,他嘴唇开合的弧度,他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都被我贪婪地、恐惧地捕捉、放大、解读。
他朝我走了过来。
脚步踩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咚。
咚。
咚。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