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叶初棠沈延川的武侠仙侠小说《侯爷的掌心娇是朵黑心莲叶初棠沈延川》,由网络作家“战西野”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杨婶子手足无措:“叶、叶大夫,对不住啊,我、我不是——”叶初棠轻轻摇头,示意无碍,随后冲着小五招招手。小五迈开小短腿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草编的蜻蜓,献宝一样送给了叶初棠。——这是她自己编的呢!叶初棠冲她竖起大拇指:“小五真厉害!”小五抿嘴一笑。叶初棠从随身荷包里掏出一块银锞子递过去。小奶团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凑在叶初棠脸颊亲了一口,又蹬蹬蹬跑了出去。杨婶子看着这一幕,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半晌才道:“小五这孩子从前的事儿都不记得了吧?也好,也好……”她方才提的那些话,小五这般年纪的孩子已经能听懂了,若是个心性敏感的,怕是要难过许久,但小五却像是全不在意一般。叶初棠淡笑点头:“她年纪小。”杨婶子的视线落在她脸上,不由心下感慨。叶大夫这...
《侯爷的掌心娇是朵黑心莲叶初棠沈延川》精彩片段
杨婶子手足无措:“叶、叶大夫,对不住啊,我、我不是——”
叶初棠轻轻摇头,示意无碍,随后冲着小五招招手。
小五迈开小短腿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草编的蜻蜓,献宝一样送给了叶初棠。
——这是她自己编的呢!
叶初棠冲她竖起大拇指:“小五真厉害!”
小五抿嘴一笑。
叶初棠从随身荷包里掏出一块银锞子递过去。
小奶团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凑在叶初棠脸颊亲了一口,又蹬蹬蹬跑了出去。
杨婶子看着这一幕,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半晌才道:“小五这孩子从前的事儿都不记得了吧?也好,也好……”
她方才提的那些话,小五这般年纪的孩子已经能听懂了,若是个心性敏感的,怕是要难过许久,但小五却像是全不在意一般。
叶初棠淡笑点头:“她年纪小。”
杨婶子的视线落在她脸上,不由心下感慨。
叶大夫这样的容貌气质,真真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般,整个江陵也找不出第二个。
而且,能让小五能保持现在这般天真活泼的性子,实在难得。
可一个女子独自带着几个弟弟妹妹,实在艰辛,真碰到什么事儿,家里连个能帮她的人都没有。
杨婶子忍不住道:“叶大夫,要不你还是再考虑考虑,找个男人入赘吧!”
啪嗒。
叶初棠手腕一个不稳,浓墨滴落纸上,晕染开一个墨点。
她叹口气,将那张纸换掉,这才道:“我之前不是跟您说过,我没这个打算,您怎么又提起来了?”
家里有这几个娃娃都把她累够呛,再来个男人,她干脆别活了。
杨婶子却为她着急起来:“我这也是为你好不是?你看你家里内外事务全都是你独自操劳,多辛苦啊!你又没有三头六臂,哪儿能方方面面都照顾到?找个男人最起码能帮你分担分担啊!”
叶初棠不怪她会这样想,她生长在这个时代,骨子里始终觉得一个女人还是要靠男人才能活下去,同时也是觉得她辛苦,出于好心,才会这样苦苦相劝。
但她对这事儿实在是没兴趣。
最后,叶初棠只得搪塞道:“我的情况杨婶子你也知道,没什么合适的。”
谁家愿意娶一个带了三个孩子的女人?
当初曹成文托人来说,话里话外,能纳她为妾,已经是她烧高香了。
叶初棠当场就礼貌地把人赶了出去。
“何况现在闹出这么多事儿,怕是更麻烦。”
叶初棠本来是想打消杨婶子的这个念头,没成想对方听完,却拍了下大腿。
“怎么没有合适的!你家里住着的那个,我看就合适得很!”
叶初棠:“……???”
她眼底难得露出了一丝茫然,因为她真的不知道,她和沈延川有哪一点合适的。
杨婶子却很是来劲:“虽然他不怎么出门,但我刚才来的时候,正巧瞧见一眼!哎哟,那张脸确实是没的说啊!虽然是个病秧子,但有叶大夫你在,肯定没问题的!”
看她不说话,杨婶子睁大眼:“难道他已经娶妻了?”
叶初棠噎了一下。
“不清楚。”
她是一点儿都不想和这个男人沾上关系,哪里会关心他有没有成家?
杨婶子还是很积极:“那就去问问嘛!要是他也尚未婚娶,正好入赘你们叶家!”
这些年杨婶子其实一直都很关心叶初棠的终身大事,但始终没瞧见好的,对叶初棠有意的不少,可在杨婶子看来那些全是歪瓜裂枣,就一个曹成文条件还成,可却只肯纳她为妾,这怎么能行!
现如今好不容易碰到个一眼看上去和叶初棠极为相配的,杨婶子当然不愿错过。
“叶大夫,你要是不好意思,我去帮你打听打听!”
说着,她就要起身往外去,叶初棠连忙将她叫住。
“杨婶子,您就别替我费这个心了。我现在操心阿言阿风他们都来不及呢,哪儿还顾得上其他?”
见杨婶子还没死心,叶初棠继续道:“而且那位沈公子……”
她顿了下,面不改色地道:“他身子骨不太行。”
“啊?”杨婶子听到这一脸遗憾,若是其他的毛病,多多少少还能补救,可这身体不好却是不行的,要是连叶大夫都这么说,那就证明他的确没救了。
她终于打消了这个心思,连连摆手:“那还是算了!身体不行的男人不能要的!”
这要真在一起了,那不是耽误人家叶大夫吗?
……
沈延川的身体几乎已经完全恢复,胸口与小腹的那两道伤口只剩下浅浅的疤痕,而他体内的余毒基本也都已经清理干净。
这一日,他难得带着连舟出了门,傍晚时分才回医馆。
杨婶子正巧从里面出来,瞧见这主仆二人,忍不住多打量了两眼。
她一边看,一边在心里叹气:可惜啊!这男人五官身材真是没得挑,可怎么就——
唉!
杨婶子摇着头走了。
沈延川一脚跨过门槛,忽而顿住。
他微微偏头,问道:“刚才那个……”
连舟立刻道:“是医馆隔壁的杨婶子,您来的第一天见过的。”
当时就是她跑来跟叶初棠说叶雲风在书院打架了,让她赶紧去看看。
沈延川当然记得,但他想问的不是这个,而是——
“我脸上有什么不对吗?”
连舟摇头,有些奇怪自家主子为何问出这样的问题:“没有啊。”
沈延川眉心微动。
那他刚才怎么总觉得,那位杨婶子看他的眼神那么微妙?
思虑片刻无果,他索性不再想。
他正要抬腿往里走,忽然感觉有什么撞到了他腿上。
啪叽。
小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揉着额角茫然抬头。
她跑得太快,一时没注意前面还有人,就这么直接撞上来了。
与此同时,一本书从她怀里掉了出来。
沈延川俯身将她抱起,就听前方传来叶雲风的声音:“小五!你拿错书了!”
书?
沈延川随意瞥了一眼,忽而看到了那本书的名字,目光微凝。
——《谏太宗十思疏》
叶初棠出来的时候,天色刚刚擦黑,院子里最后一份草药已经被叶璟言整齐收了起来,厨房飘来香味,隐约能瞧见叶雲风正在疯狂挥舞铲子。
叶初棠轻啧。
叶璟言打小懂事,从不让她费心,就叶雲风这小兔崽子时常在外面闯祸,然而每次没等到她动气,他就开始勤快干活,让她一拳打在棉花上。
偏偏他还做的一手好饭,更让叶初棠生不起气来了。
姐弟四个坐在一起吃晚饭,叶雲风小心翼翼看着叶初棠:“阿姐,你不生我的气了吧?”
叶初棠瞧着今天格外丰盛的晚饭,心想这娃没白养。
最开始那段时日,她不会做饭,可是带着三个娃过了好一段不堪回首的苦日子。
她在做饭上实在是没天赋,这么些年没半点长进,后来还是老四主动接过了这个任务,一家人才得以吃上正常的饭菜。
“我本来就没生气。”她说着,给身边的小奶团夹了菜,省得她小胳膊短够不着,“就是觉得麻烦而已。”
曹家人难缠,不然她也不会打算主动上门道歉。
说到麻烦……怎么忘了家里还有个更大的麻烦?
叶初棠眸子微眯,想起白天那个名叫连舟的随从出的那一剑。
剑出鞘,极其锋利,削铁如泥,不是凡品。
更关键的是,他出招利落狠辣,那瞬间溢出的凶厉杀意——他绝对杀过人!
要么是上过战场的将士,要么是专门培养的暗卫,总之……能带着这样一个随从出门,其主子显然更不是简单人物。
叶初棠有点头疼。
怎么就招惹了这么一位麻烦的主?
……
晚上,叶初棠刚回到房间,就看到被子隆起一个小小的团子。
“小五?你在哪儿呢?”
叶初棠故意不看那边,在屋子里绕了一圈。
好一会儿,小奶团自己耐不住了,猛地掀起被子,冲她笑得灿烂。
“好啊,原来躲在这呢!”
叶初棠过去把小奶团拎起来,故意捏她软乎乎的脸颊,“我看看谁不洗脚脚就上床睡觉!”
小奶团连忙伸出两只白生生的小脚丫。
——不臭臭的!
叶初棠把她拎去仔细洗了小脸和脚丫,看着床旁边专门找木工做的小床,犹豫片刻,还是把她塞回了自己被子。
小奶团得逞,眨巴着眼睛,咬着手笑,奶萌又可爱。
其实她今年已经四岁半了,叶初棠想过分床睡,但始终没能成功。
叶初棠最开始重生过来的时候,小五还只是个一岁多的奶娃娃,后来家里遭逢变故,叶初棠当姐又当娘,每天把她带在身边,三年过去,早就依赖成了习惯。
小五特别黏她。
叶初棠很快睡了过去,这一觉却并不安稳。
她做了个凶梦。
梦里,一辆马车行驶在官道上,寒风凛冽,大雪纷飞,前后田野荒茫,天色阴沉乌云堆叠,像是随时都会塌下来。
她依偎在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身边,女人帮她重新系了大氅的领子,握着她的手,温柔低声:“阿晚的手怎么还是这么凉,等过几日到了梧州就好了。”
女人怀中还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
对面坐着一个身穿青色锦衣的男人,很是清瘦,肩背挺直。
他歉疚笑道:“丽娘,让你们跟着我吃苦了。”
旁边坐着的少年扬眉一笑:“阿晚,你看阿言和阿风都没你畏寒!等到了梧州,你可要跟着好好锻炼!”
两个尚且稚嫩的男孩凑在一起得意地做鬼脸。
叶初棠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发现一个字都吐不出。
下一刻,一道黑色利箭骤然射入马车!
咄!
叶初棠的心紧紧悬起。
快跑!快——
刀光剑影,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娘亲被爹爹护在怀中,而长兄挡在她身前,背上足足十一支箭。
“阿晚……”他嘴角不断溢出血来,“带、带他们……好、好好……活下去……”
她喊不出声,温热腥甜的血溅在了她的脸上。
然而下一刻,场景变幻,风雪消失,街道上花灯摇晃,人潮拥挤,江边柳枝随风摇曳。
小五提着一盏花灯在前面跑,叶初棠本打算去追她,忽有所感,猛然回头,就见黑暗的巷尾闪过一道凛冽刀光!
叶初棠猛地睁开眼睛!
她坐起身,才发现额头已经沁出了细密的冷汗。
看了一眼身旁,还好小奶团没被她吵醒。
叶初棠松了口气,然而梦中那濒死的感觉依旧鲜明,令她的心绪久久难以平复。
其实她已经很久没梦到过以前的那些事儿了,本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记忆会渐渐模糊,但很显然,并没有,反而在日复一日的年岁中愈发清晰。
她摸了下脸,依旧觉得那里似乎是被鲜血烫伤了一般,隐隐作痛。
她在黑暗中静坐许久,才长长吐出一口气,低声喃喃。
“……那男人也太晦气了吧!”
明明过了这么久的安生日子,结果碰上他的第一天就做这样的梦!
要不是他那个随从太凶,她也不会想起以前的那些事儿来,连个觉都睡不好。
虽然长得好看,但是人实在不怎么样——不祥!
还是早点把人打发了好……
叶初棠没再回想后半截的梦,又躺下继续睡了。
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外面就吵闹了起来,不知是谁在用力砸门,伴随着哭嚎。
“叶家的杀人了!杀人了!”
叶初棠瞬间睡意全消。
她朝着窗外看了一眼,而后迅速穿衣起身。
小奶团也被惊醒,下意识攥紧了她的衣衫,眼神惶惶。
叶初棠摸了摸她的小脸。
“阿姐去去就回,小五在这里乖乖等着,嗯?”
小奶团听话地点头,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手。
叶初棠走到院中,就见叶璟言和叶雲风也已经听到动静起了。
三人对视一眼,皆是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
叶初棠看向叶璟言:“阿言,看顾好小五,阿风,在这里等着,我出去看看。”
叶璟言心中担忧,但还是点了点头,转身往小五所在的房间快步而去。
叶雲风想跟着出去,被叶初棠一眼定在了原地。
随后,她走过去下了门闩,推门而出。
叶家正门前摆了一副黑色棺材,曹记酒楼的曹夫人头戴白布,红肿着一双眼,伏在棺材上大声嚎哭。
周围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叶初棠心一沉:“发生什么事儿了?”
那妇人见到她,更是悲恸,指着她竭力厮喊道:
“你还有脸问!你们叶家四郎杀了我儿子啊!”
义庄。
曹成武的尸体被停放在院子里,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匆匆赶来,正是衙门的张仵作。
叶初棠带着叶雲风和曹家人分列两侧,气氛紧张。
曹成文看到来人,立刻上前,急切说道:
“张仵作,你可一定要好好验尸,查清我弟弟死亡的真相!”
张仵作连连应是。
叶初棠在一旁看着,忽然道:“曹大少爷和弟弟虽不是一母所生,感情却十分深厚,令人感动。”
曹成文脸色发僵,“我自小便跟在母亲身边,与弟弟一起长大,自然是旁人比不得的!”
整个江陵都知道,曹记酒楼的曹老板曹德平风流成性,原配妻子生下儿子后难产死亡,不过一个月,他就又娶了自己小姨子,也就是如今的曹夫人。
曹成文年长几岁,和这个弟弟一直感情极好,十分纵容,曹成武从小到大没少惹出麻烦,基本都是曹成文帮忙解决的。
只不过这一次闹过了头,死了。
叶初棠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然而曹成文心里却惴惴不安起来,不时抬眼瞟向叶初棠。
他总觉得叶初棠那句话问的……
他又看向张仵作,暗暗攥紧了拳头。
时间缓慢流逝。
终于,张仵作完成了尸检。
吴旭立刻问道:“如何?”
张仵作叹了口气,道:“身上并没有很严重的外伤,但有大片的紫癜,且是窒息死亡,估计……是生前吃了什么过敏的东西。死亡时间大概是今日丑时。”
这与叶初棠得出的结论一致。
吴旭点点头,又冲着叶雲风问道:“你昨天和曹成武打完架之后都做了什么?”
叶雲风听到张仵作的话,心里已经有了谱,原本慌乱的心情镇定许多。
他认真道:“我和他在书院打完架之后就回家了,之后再没见过。这件事书院的同学都可以作证!”
曹成文拧眉:”谁知道是不是你后来又偷偷跑去找成武了!”
叶初棠眉梢微扬:“阿风昨天在学院的所有行为都有同窗作证,曹成武那边,据我所知,也是下了学就回家了的,曹大少爷怀疑阿风暗中做了什么——他才十二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曹府,怕是有点难吧?”
曹成文表情很是难看。
因为他也很清楚,叶初棠的这番话说得毫无破绽。
发生矛盾的二人离开学院后,都是各自回了家,再没有接触过。
这种情况下,想指证是叶雲风下的手,简直毫无可能!
“何况,如果真的是阿风动的手脚,那曹成武应该早就发病了,而不会熬过了一晚上才迟迟发现。”叶初棠继续道,“而且怎么偏偏那么巧,曹家二少爷发了急病,身边竟是碰巧一个伺候的都不在,直到第二天一早才被人发现出事儿了?”
原本沉浸在悲痛中的曹夫人闻言惊住,猛地抬头:“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曹夫人应该很明白。”
叶初棠并不觉得能坐稳曹夫人位置这么多年的女人真的是个没脑子的,之前估计是刚刚经历丧子之痛,一时之间打击太大,才稀里糊涂,这会儿只要稍稍点拨一二,就不难发现问题所在。
——曹成武对河虾过敏,一旦碰了这东西,半刻钟内必定会病发,他感觉到不舒服,难道都不知道叫人吗?可偏偏昨晚上曹家无事发生,下人们发现出事儿的时候,他已经凉的不能再凉了。
下手的人这是摆明了要直接弄死他,绝不给他留下一星半点的机会。
曹夫人眼神慌乱而惊惧。
这时,吴旭也开口问道:“冒昧问一句,曹夫人,您儿子最近得罪过什么人吗?”
“没、没有啊……”曹夫人反复回想,不敢置信地喃喃,“他虽然平时脾气暴了点,但都是小打小闹,绝不至于要杀他的地步啊!”
她这话也不无道理。
曹成武今年十四岁,从小被家里宠坏了,没少仗着家里欺凌软弱。
但要说结下死仇,还真不太可能。
叶初棠的视线不动声色扫过曹成文,貌似无意地问道:“那……曹大少爷呢?”
曹成文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抬头:“什、什么!?”
叶初棠紧盯着他,没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丝情绪变化,语调却依旧平静淡然:“我说,曹大少爷和二少爷感情很好,你应该也对他的情况比较了解,可能想起什么可疑的对象?”
曹成文唇色有些发白:“哦、哦!你、你说这个……我也不、不是很清楚,最近我一直在忙店里的事情,就没太管他。”
吴旭思忖片刻,道:“按照张仵作说的死亡时间,这件事很有可能就是曹府的人做的。”
他抬了下手。
“就从那些人查起!”
……
叶初棠带着叶雲风回了医馆,等待衙门的调查结果。
天色已经擦黑,偏僻小路上没什么人,只姐弟俩并肩而行。
叶雲风是个藏不住心思的性子,看前后无人,终于忍不住凑过去,小声问道:“阿姐,你是不是觉得,那个曹成文有问题?”
叶初棠并未直接回答他的这个问题,反倒是提起了另一件事:“听说曹老板最近身体不太好。”
叶雲风虽然脾气直了些,但并不愚钝,甚至一点就通。
此时叶初棠这么一说,他反应了几秒钟,瞬间意识到了什么:“阿姐是说,曹成文是在担心曹成武和他争夺家产?”
曹成武才十四,可能对这些事情还没什么概念,但曹成文已经十九,肯定会为自己打算。
只要曹成武死了,曹家就是他一个人的。
叶初棠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叶雲风挠挠头,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他们终究是亲兄弟啊,他怎么忍心……”
叶初棠在医馆门前停了下来,这才跟他淡笑着道:“没证据的事情,可不许乱说。”
叶雲风立刻噤声。
叶初棠推开门,然而下一刻,她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
庭院里,她精心照看了三年的小奶团,此时正窝在一个男人的怀里,认真啃着芙蓉糕。
听到动静,一大一小两个人齐齐抬眸看了过来。
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深邃凤眸,叶初棠脑子里就一个想法——
她家被偷了!!!
周氏惶然:“我、我不知道!”
叶初棠看着她,乌黑温润的眼瞳像是能看透一切般。
周氏心虚地握紧了那瓶金疮药,张了张嘴,急匆匆道:“那、那我先回去看看——”
说着低着头就往外冲。
叶初棠好心提醒:“这会儿他应该已经被送到衙门了,你回去也看不到人的。”
周氏脚步一顿,神情纠结。
杨婶子一直惦记着这事儿,刚才看到叶初棠就想问了,只是没好意思,此时听她这么一说,顿时忍不住八卦问道:“叶大夫,这么说来,那曹家二少爷的死,居然不是意外?”
杨婶子当然相信曹成武绝对不会是叶家四郎杀死的,这几个孩子是叶大夫养大的,个顶个的懂事。
虽说叶家四郎喜欢闯祸,但绝没有对人下这种狠手的毒辣心思。
白天她凑在人群里听得七七八八,只当曹成武是吃了不能吃的东西过敏死的,却没想到这里面还有情况!
叶初棠轻轻颔首:“目前怀疑是有人故意在前一天晚上偷偷给他吃了河虾。”
杨婶子瞪大了眼睛:“故意的!?到底谁这么大胆子哦!那可是曹家的二少爷!”
整个江陵谁不知道曹家是出了名的不好惹,而这个二少爷更是金尊玉贵,受宠的很。
眼下居然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杀他!
叶初棠轻叹:“是啊。听说当初曹夫人好不容易才怀上他,一直疼爱万分,养了十几年,谁知竟然出了这样的事儿……曹夫人哭昏过去好几次呢。真不知道等曹老板回来,又会是何等伤心。”
杨婶子啧啧:“可不是!曹老板对这个小儿子可是比对大儿子还上心呢!要不然也不能惯成那样!要是给他知道是谁干的,我看他一定恨不得将对方扒皮抽筋!”
哐当!
正要出门的周氏脚下一绊,差点摔倒。
叶初棠侧头看去,关心问道:“没事儿吧?”
周氏唇色发白地摇头。
杨婶子嗔怪:“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毛手毛脚的!”
周氏稳住身形,再次和二人道别,转身匆匆离开。
杨婶子瞧着那消失在门外的身影,忍不住嘀咕:“也不知道今天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叶初棠淡淡一笑:“许是听曹成武是故意被人杀的,害怕吧。”
杨婶子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哪儿能啊!她平日胆子可不小!今天早上曹家人过来堵门闹事儿的时候,她还拼命往跟前凑,看热闹呢!”
叶初棠心中一动:“哦?”
杨婶子听她这般问,以为自己提起白天的事儿又让她添堵了,嗓门略小了些。
“……其实围观的人多点也好,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曹家人想把脏水泼你身上都不行呢!”
想到这,杨婶子又满是敬佩地竖起大拇指:“叶大夫,还是你厉害!要不是你反应快,你们家四郎今天真是跳进河里都洗不清了!”
叶初棠笑道:“还要多谢杨婶子帮忙,那么快把人请来了,不然曹家人多势众,会发生什么,还真未可知。”
杨婶子连忙摆手:“叶大夫这说的哪里话!你救过我们家平儿的命,这些都是应该的!”
叶初棠并未停留太久,又说了两句便告了辞。
杨婶子体谅她今天一天奔波辛苦,也催着她快回去休息。
“叶大夫,你也放宽心,既然衙门已经开始查了,肯定很快就能找出来谁才是那个真正的凶手!”
……
叶初棠回去后,亲自给沈延川煎了药。
一般这种事儿都是阿言或者阿风来做的,不过,考虑到沈延川给出了不菲的诊金,叶初棠还是决定多费点心思,好让对方感到这钱没有白花。
另一方面,她也希望沈延川的伤势能够尽快痊愈,好了赶紧走人。
她自己的麻烦就够多的了,可不希望再因为看个诊就被牵连。
做完这一切后,天色已晚,叶初棠回了自己房间。
刚一进去,就看到小奶团正趴在小几上拨弄算盘,旁边是摊开的账本。
叶初棠走过去,探头看了一眼:“算得开心吗?”
小奶团先是用力点头,又迟疑着摇头。
她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开始掰扯。
——今日医馆没开门,没有银子收。
叶初棠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啧,怎么比你阿姐还财迷。”
她很早之前就发现小五对数字非常敏感,一开始纯粹是为了逗她玩儿,就教了她心算,没想到耳濡目染之下,小五竟早早就学会了看账本。
别的孩子这个年龄只想着玩儿,小五却不一样,她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拨弄算盘珠子。
久而久之,叶初棠也就随她去了。
“放心,咱们家现在可有个大金主,收的诊金够之前忙活几个月的了。”
江陵毕竟是个小地方,叶初棠医术再好,能赚的钱也有限。
如今好不容易碰上个能宰一刀的,她当然不会客气。
小五眼睛一亮。
叶初棠哼笑,捏了下她的鼻子。
“怎么,看人家长得好看就喜欢人家了?”
小五性格安静内向,平日里很少会亲近谁,然而对沈延川却不同。
叶初棠估摸着,主要还是因为那张脸。
小五在怀里摸了一会儿,掏出一个东西来。
叶初棠定睛看去,忽而一怔。
那竟是一枚玉佩。
羊脂白玉雕刻,质地上乘,雕工精美,一看便价值不菲。
叶初棠接过仔细看了一会儿,又问小五:“这是他给你的?”
小五用力点头。
——给阿姐!好看!
那位虽然低调,但很明显出身尊贵,随手送出个小物件似乎也很正常。
叶初棠沉默片刻,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太草率了。
小五喜欢的到底是那张脸还是这阔绰的大方,还真不好说。
果然有其姐必有其妹……不是!
忽然,叶初棠目光一凝,眉心敛起。
——这玉佩上缀着的流苏坠子,似乎……
她心头一跳。
“京城来的?”
……
同一时刻,刚刚服下苦的要命的汤药的沈延川打了个喷嚏。
“阿嚏!”
他轻轻揉了下高挺的鼻子,喃喃。
“谁啊,这个点儿了,还惦记着我呢……”
话音落下,叶恒眼皮一跳:“不可!”
他匆匆上前,拦住了叶初棠的去路,神色急切:“你们好不容易才回来,哪儿有出去住客栈的道理!”
想也不想,他当即冲着叶明泽喝道:“你去!立刻把你的房间腾出来!”
叶明泽不干了,那房间他都住了三年了,早就习惯了!怎么叶初棠一句话,就要让他搬出去?
“爹!家里不有的是住处吗?干嘛非得要我那间啊?”叶明泽很是不满,“而且我那边东西太多了,搬来搬去多麻烦!”
叶恒气得胸口疼,厉声道:“让你搬你就搬!哪儿那么多话!”
叶明泽打了个寒颤,原先嚣张的不满总算收敛许多。
他纨绔成性,唯一怕的就是他爹。
平日里就算他不好好做功课,他爹都没动过这么大的声势。
叶诗娴出来打圆场:“好了明泽,堂姐他们这三年不知吃了多少苦头,你就把房间让出来吧,都是一家人,何必这般计较?”
最后这半句,话里像是带着刺。
叶初棠神色淡淡:“二叔,还是不用折腾了,京城这么大,我们出去找个歇脚的地方也不是难事。”
她说着,牵着小五就要往外走。
叶恒狠狠踹了叶明泽一脚。
“愣着干什么!马上去!难不成真让你堂姐他们去外面受委屈吗!”
叶明泽猝不及防,差点儿被踹地上,敢怒不敢言,咬着牙满心怨愤地走了。
于洪连忙跟了上去,同时招呼院里的小厮丫鬟:“都跟上!二少爷您别着急,这些事儿交给我们来做就是!”
一行人很快没了踪影,去东偏房收拾房间去了。
叶恒这才看向叶初棠,信誓旦旦:“初棠,你且安心,虽然大哥他们不在了,但二叔以后一定会替他们好好照顾你们的!”
他安慰道:“阿言和阿风还是住他们原来的房间,另外你放心,你的房间没动,等会儿只要让下人好好打扫一番就行!”
叶初棠眼睫微抬,眸底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温润宁和。
似乎方才的锋锐凛冽只是错觉。
她淡淡笑了笑:“多谢二叔体谅。其实并非是我无理取闹,而是那东偏房,原是爹爹专门为我阿兄准备的住处。现如今他人虽然不在了,留一个房间在,多少也能让我们有个念想。”
叶恒自然连连称是。
他不愿再纠结这件事,便换了个话题:“你们这一路回京也很是辛苦,先去后院休息休息吧?你的房间很快就能打扫干净,我再让人给你们添置新的床褥被子。另外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二叔说!”
叶初棠终于颔首。
“好。”
……
目送叶初棠几人离开,叶恒长舒口气,可悬在胸口的心,却迟迟放不下来。
他扭头冲着叶诗娴道:“你这两天看着点儿明泽,让他别和他们起冲突!不过是一个房间而已,让出去便是,不值当为此怄气!”
叶诗娴点头:“爹爹放心,我明白的。”
叶恒手负身后,一声长叹。
“明泽要是能有你一半的聪明,为父也不用天天这般操心了!”
叶诗娴笑着道:“他只是玩心大了点,爹爹以后只要严加管教,不怕他不成才。”
叶恒摇摇头,知子莫若父,他那个儿子是个什么成色他清楚的很!
儿子不争气,好在女儿是个省心的。
“回头你也多去打听打听,看他们这三年在外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好。”
……
叶诗娴回了房,脑子里不断回想着刚才的一幕幕,有些出神。
她怎么都没想到叶初棠他们居然还会回来,眼下这局面……
“大小姐,还好您有先见之明,当初没选那西偏房!否则呀,我看那个叶初棠会把您也赶出去呢!”芍药撇撇嘴,“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罢了,真是好大的脾气!也不看看如今这叶府是谁当家?!”
叶诗娴拿起木梳缓缓梳理着自己的头发,垂下眼睛,漫不经心道:“你有所不知,我这位堂姐,自小体弱多病,走几步路似乎就要被风吹跑,常年药罐子不离身。她住过的地方,谁知会不会过了她的病气。”
芍药恍然:“原来如此!那这么说来,他们这一家岂不是都挺晦气?”
叶诗娴看了她一眼:“以后这样的话,不许在外乱说。”
芍药冲她讨好一笑:“大小姐放心!奴婢的嘴可严了!”
叶诗娴想了想:“等会儿挑点礼物送过去吧。”
……
这厢,叶恒刚回书房,思考着接下来要如何安顿叶初棠几人,一个珠光宝气的妇人便怒气冲冲走了进来。
“老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正是叶恒的正妻,叶诗娴与叶明泽的生母,高氏。
她今日去布庄,想着叶诗娴马上要参加朝花宴,再给她定做几身衣服,没想到刚一回来就得知了惊天消息。
——叶初棠兄妹四人竟死而复生,回京了!这还不算,他们刚回来,就把明泽从自己的房间赶了出去!
高氏又惊又怒,觉得这事儿简直是不可理喻。
“就算他们几个是老爷你的侄子侄女,也不能这样委屈明泽吧!天下哪儿有这样强盗般的人!刚一上门,就把别人赶了出去!”
叶恒烦躁道:“你懂什么!这个节骨眼,要是让外人知道他们几个回京第一天就离开叶府,住在了外面,我这张脸往哪儿搁!”
高氏一颤,这才想起叶恒升任大理寺少卿,请帖已经递了出去,不日便要邀请众多同僚来府上一聚。
这个时候,要是传出他霸占死去大哥的私宅,导致大哥的血脉回京之后无处可去,那名声可就毁了!
想明白这里面的利害关系,高氏心头的火气总算压了下去。
她攥紧帕子,气道:“罢了!娴儿马上要去朝花宴了,不与他们计较这么多!为娴儿挑一门好姻亲,才是最最要紧的!”
说到这,她脸上显出几分得色。
“娴儿的容貌气质,就是放眼全京城也没得挑!这一去朝花宴,必定能得不少世家贵胄青睐!”
叶恒却有些走神,脑海中莫名浮现一张温润清丽的脸。
娴儿的确已经算是极为貌美,可和叶初棠站在一起,却莫名显得寡淡了许多……
高氏不知他心中所想,又想起什么,眼睛一亮,悄声问道:“对了,听说这次,定北侯府那边也递了帖子?”
提到这事儿,叶恒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些。
他捋了捋胡子。
“定北侯世子时隔多年归京,如今我又已升任四品,请上一请,自是无妨。”
……
定北侯府。
沈延川斜斜躺在藤椅上,懒懒翻着手里的一卷书,眉眼未抬,淡声道:
“不去。”
药炉子咕嘟嘟响着,白色热气袅袅升起。
小奶团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叶初棠旁边,乖乖啃着芙蓉糕。
吃了一块,她就停下了,小心把剩下的两块包好。
她知道这是杏花楼的点心,很贵的,家里每次都买三块,她和两个哥哥一人一块。
叶初棠看了一眼:“不用给你四哥留,他今天打架,没他的份儿了。”
小奶团睁大了乌溜溜的大眼睛,低头瞅了眼怀里的点心,小脸上浮现几分纠结。
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四哥打架也很辛苦的!要留给他!
叶初棠掂了掂沉甸甸的荷包,里面是刚才那个随从给的银子。
该说不说,有钱人出手确实大方。
如果能不招来麻烦,那就更好了。
她揉了下小奶团的脑袋,“家里有钱,这么省着干什么?”
小奶团冲她一笑,抱着她的胳膊亲昵地蹭。
药味渐渐浓郁,叶初棠想了想,回去把大门锁了,而后继续翻晒药材。
过了会儿,就听到柴房后面传来动静。
她头也没抬:“回来了?”
声音戛然而止。
片刻,两个少年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前面的少年看起来大约十三四岁,身形已经开始抽条,挺拔清秀,斯文和雅。
后面的那个个子略低些,脸上尚且带着几分青涩,眉眼却十分英挺,藏着不逊的野性。
“阿姐。”
前面那个率先开口,后面的挠挠头,也跟着心虚地喊了一声。
“……阿姐。”
叶璟言往院子里打量了一眼,奇怪问道:“来病人了?时辰还这么早,阿姐怎么就锁门了?”
叶初棠反问:“你们今天还会走正门?”
两少年顿时神色尴尬。
叶雲风更心虚地用力咳嗽了一声:“阿姐已经知道了?”
叶初棠:“我倒是也想不知道,奈何你这次打的是曹家的二少爷,想不知道都难。”
听到这个名字,叶雲风脸色变冷,怒声:“那是他该打!谁让他对阿姐——”
叶璟言不动声色拽了他一下。
叶雲风一顿,强行将剩下的话咽了下去,“……谁让他说阿姐的坏话!”
其实这个理由,叶初棠已经预想过。
阿言和阿风这兄弟俩虽然只差了一岁,但性情天差地别。
一个温和克制,内向喜静,一个放肆不羁,脾性刚烈。
自从他们一家三年前搬来江陵,阿风就没少和人打架。
时年,她一个十四岁的姑娘,带着两个不过成人腰高的弟弟,和一个嗷嗷待哺的幼妹,简直是最容易被欺负的对象。
最开始的那段时间,阿风时常白天消失,晚上回来,身上总带着伤,还执拗地不肯给她看。
后来叶初棠开起了医馆,一家人的处境才渐渐好了些。
叶初棠点点头,“他们伤得怎么样?”
叶雲风天生力大,体格健硕,虽然才十二岁,已经像是个小豹子一样,这一对多,叶初棠不担心他受伤,只担心他出手太重。
叶璟言立刻道:“阿姐放心,他们都是受的皮肉伤,养上几天就好了。”
叶初棠稍稍松了口气,对叶雲风道:“知道了。明天你跟我去曹家登门道歉。”
叶雲风不服,可想起三哥之前的叮嘱,又只能憋着气,一字不语。
叶初棠也没管他,想着药差不多煎好了,便往回走。
直到她的身影远离,叶雲风才忍不住恼道:“是曹成武先对阿姐不敬!居然还要我去跟他道歉!?我今天没打死他都是好的了!就他那个不成器的哥哥,还敢肖想阿姐?我呸!”
叶璟言拍拍他的肩膀。
“这本来也是给阿姐惹了麻烦,她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记得别脏了阿姐的耳朵。”
叶雲风愧疚又生气,抿紧了唇:“我知道!我就是、就是恼恨我自己没本事!让阿姐受这种人的欺辱!”
正说着,一个小奶团跑过来,努力举起手里的芙蓉糕。
——哥哥,吃点心!
叶璟言把她抱起来,叶雲风也敛起了周身的戾气。
想起门口停着的那辆马车,叶璟言点了点她的鼻子。
“小五真乖!今天又陪着阿姐看诊了吗?”
……
叶初棠把药端了过去,又取出一包银针。
细如发丝的银针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冰冷的光。
除了照顾弟弟妹妹温饱,她攒下的第一笔银子,就用来打了这东西——吃饭的家伙,不能丢。
连舟看那少女取出银针,不由暗暗担心,这样一双皓腕纤手,瞧着一捏就能碎了一般,真的能给主子针灸?
这万一出了错处……
他正想着,叶初棠已经落针。
她行云流水般依次在沈延川的眉心正中、胸骨上窝、手掌虎口的位置下针。
整个过程极快,连舟尚未来得及反应,就见自家主子脸色骤然苍白,而后猛地吐出一口黑血来!
“主子!”
连舟大惊,“唰”地一声拔剑,便要刺向叶初棠!
然而剑锋未至,便听沈延川咳嗽着哑声:“连舟,不可对叶大夫不敬。”
连舟急急收剑,却仍有一道锋利剑气从叶初棠颈侧险险拂过。
她脸侧垂下的一缕碎发被无声削断,青丝飘然落地。
沈延川眼帘微抬,便见身前少女从头至尾容色从容镇定,干净纯澈的黑眸中,未起半点波澜。
好像对刚刚差点死于剑下这件事毫不在意。
“你体内余毒沉疴已久,已经伤及肺腑,现在虽然已经清出,但还得好好休养一段日子。”
叶初棠利落收针,抬手随意将碎发拢到耳后,声线柔和,
“尤其忌动肝火,否则病情反复,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没救了。”
连舟脸上青白交错,又是尴尬又是愧疚,刚想开口,就见叶初棠已经转身出去了。
他抱拳行礼:“属下一时冲动,还请主子责罚!”
沈延川咳嗽渐止,半靠在床头合眼养神。
“你也是为了护主,何罪之有。”
他脑海中不知为何又浮现刚才那少女温温柔柔却夹枪带棒的话语,忍不住笑了起来。
“还以为是个脾气好的,谁知这么不好惹……”
他轻声,又看向连舟,半开玩笑地叮嘱,
“你以后少惹她,否则你主子这条命,可就要交代在她手里了。”
叶雲风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小五不是哑巴!”
当着下人的面被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如此顶嘴,高氏脸上很是挂不住。
“我就是那么一说,她一个小孩子又不懂。何况,她这模样瞧着的确是不会说话呀!”
谁家孩子四岁了还不会叫人?
这个叶灵稚分明就是有问题,怎么还不让说了?
叶初棠神色淡了几分,眼底看不出情绪:“二婶,小五虽年幼,却也是听得懂这些话的。纵然如今爹爹娘亲不在,她也还是我们家千疼万宠的幺儿,在这叶府之中,断没有让人指着她欺负的道理。您是长辈,我们不求您待小五如亲女,但也请您口下积德。”
高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这几个人怎么回事儿?一个二个都是伶牙俐齿!
她正要发作,余光瞥见叶恒满脸不赞同的神色,又将这口气咽了下去,勉强一笑:“初棠,你这真是误会二婶了。我这不也是为了小五着想吗?她要是真有问题,得赶紧请大夫来看看啊!”
小五抓着叶初棠的手,听得有些不开心。
找大夫?阿姐就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大夫,干嘛还要去请别人?
叶初棠安抚地捏了捏她的小手,这才对高氏淡声道:“多谢二婶好意,不过小五的情况我们心里有数,不需要再请大夫。”
“这怎么能行?回头耽误了,别人见了她,又要说是你二叔不尽心尽力。”高氏脸上显出几分倨傲,“再说了,京城的大夫,可不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江湖郎中能比的。回头让你二叔请位太医院的御医来,说不定能有法子呢!”
叶恒闻声也跟着赞同颔首:“不错。正好明日张太医来府,正好可以请他瞧瞧。”
叶初棠有点不耐烦了。
他们要是请储其远过来还行,起码是太医院院使,还有点水平。
可请个靠祖荫混入太医院的废物来,还不够浪费时间的。
但她懒得多费口舌,叶恒急于表现,那让他表现就是。
“好。那就先谢过二叔了。”
叶初棠客气行了一礼,便带着几人落座。
叶诗娴扫了小五几眼,主动问道:“要不让李嬷嬷来伺候小五吃饭?”
叶初棠给小五夹了菜,淡笑:“那倒不必。她自己的事,自己做得很好。”
叶诗娴看了会儿,发现小五虽然不会说话,但吃饭喝水之类的事情确实不需要人照顾。
也是,自小流落在外,估计能吃饱饭就不错了,怎么能跟京城世家教养出来的金尊玉贵的孩子比。
这么一想,她心里又浮起几分不屑与轻蔑。
一顿心思各异的饭终于吃完。
叶恒酝酿思索了大半夜,此时才终于斟酌着开口询问。
“初棠,昨日你们回来得突然,想着你们路途劳累,我就没问太多。但现在,你可以说说,这三年你们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吧?”
他叹了口气:“当初大哥大嫂出事儿后,我还专门找人找了你们很久,可惜一无所获。这几年,你们几个吃了不少苦头吧?”
他怎么都想不通,叶初棠一个年方十四的少女,带着三个年幼的弟妹,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叶诗娴也朝着叶初棠看了过去。
叶初棠语调平静。
“机缘巧合,我们当时逃亡的路上,遇到了一个老郎中,他时日无多,担心自己后继无人,就教了我一些简单的医理。”叶初棠面不改色,“后来他去世,我就带着阿言他们找了个落脚的地方,开了个小医馆,平日里就靠采采草药,给人看病维持生计。”
“什、什么?”叶恒震惊,“你是说你、你开了个医馆?!”
叶初棠知道他为何如此震惊,如今的这个朝代虽然开明,但女子自立门户的还是少见。
叶诗娴也是满眼惊讶,看向叶初棠的眼神都不同了。
——怎么说她也是出身尊贵的官家小姐,怎么能如此自降身份?
她用帕子按了按唇角,垂下眼帘,遮去眼底的嘲弄笑意。
昨天初见叶初棠,她心里还产生了隐隐的危机感,但此时听到这些,她觉得自己的担忧都是多余的。
一个曾抛头露面,汲汲营生的女子,已经没资格和她相提并论。
叶初棠并不在乎他们的态度,只轻声道:“说来惭愧。我身为阿姐,却没能给阿言和阿风提供更好的条件,只能供他们上最便宜的书院。这几年也实在是委屈他们了。”
叶璟言眉心微动:“阿姐——”
叶雲风挠挠头,心声愧疚:“阿姐何必自责!倒是我,给你惹了不少麻烦!”
叶初棠微微侧头看向二人,轻声漫语:“爹娘与阿兄不在,我是阿姐,自然要负起这个责任来。也好让人家知道,咱们叶家的孩子,不是没人护着的。”
叶恒听到这,终于坐不住了.
“初棠,说起这个,我正要跟你商量。阿言和阿风如今正是该念书的年级,从前你们流落在外,我不知道也就罢了,但现在你们既然已经回了京城,那我这个当二叔的,自然义不容辞!”
他道:“我已经开始着手帮阿言和阿风联系合适的书院,等过几日家里的事全都安定下来,就能送他们去念书了!”
叶初棠眼帘微抬,唇边溢起浅浅笑意。
“二叔安排的,自然是最好的。之前我还担心明泽在国子监,阿言和阿风再过去,他们又闹起矛盾来。还是二叔思虑妥当,如此一来,他们三个都能继续安心读书了。”
叶恒脸色一僵。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把儿子送去了国子监,如今两个亲侄子回来,若是被他送去了别的书院,外人知道了,还不知道会说的多难听!
他连忙道:“之前是我考虑不周了,现在想想,让他们兄弟三个一起去更好!国子监英才汇聚,必须得去!他们的食宿也一并我来负责,你不用操心!”
高氏立刻不愿意了,阴阳怪气:“老爷,这可得慎重啊!毕竟那国子监——可不是说进就进的。”
这兄弟俩过去得花多少钱?何况这也不仅仅是钱的事儿。
她上下扫了叶璟言叶雲风兄弟俩。
“这三年你们功课都荒废了吧?就算你们二叔能推荐你们进去,到了那里处处不如人,也是一样麻烦。还不如去个小点的书院,起码能跟上。”
曹家父子的案子闹得沸沸扬扬,连带着知县杨真侧室柳氏暗中收受贿赂,搜刮民脂民膏的罪行也一并被揭发。
短短几天,整个江陵都变了天。
周氏托杨婶子给叶初棠送来了一份芙蓉糕,请她转告一声多谢,便带着孩子悄然出了城。
叶初棠收下了这份谢礼,并未多问。
她已经做了自己想做的,至于其他人的决定,她不会过多干预。
叶璟言和叶雲风兄弟俩去书院退学,本以为又会被夫子逮着一顿阴阳怪气,谁知去了之后才发现,书院居然没开门、
“听说衙门的人一早就去了书院把夫子‘请’走了!”叶雲风回到家里,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也不知道夫子是犯了什么罪?”
夫子的身份地位摆在这,如果不是有确切的证据,衙门绝对不会直接上门把人带走。
“这么一来,书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重新开门呢!”
叶雲风说到这又高兴起来。
他本来就不喜欢念书,对这位夫子更是厌恶,如今总算能彻底摆脱了,他能不开心吗?
叶璟言解释道:“似乎也是和曹家的案子有关。”
叶初棠了然颔首,对此倒是并不意外。
她早就觉得这位夫子对曹家兄弟两个态度格外好,当时阿风和曹成武打起来,他毫无理由就偏向了后者,而且在之后也屡次给阿风阿言穿小鞋。
这次曹家倒了,他被牵连进去,也是预料之中。
“这不要紧,反正回京以后,国子监会有更好的夫子来教你们。”叶初棠道,“你们这两天把东西都收拾一下,我们三天后启程。”
叶璟言有些惊讶地问道:“这么快?”
他本来还以为怎么也得再过个十天半个月的,毕竟三年未归,这突然要回去,是得做不少准备。
三天……会不会太仓促了?
叶初棠摇摇头:“本来也没太多东西要带的,既是‘回’,轻装简行便是。”
她要的就是要快。
那封信她已经寄出去了,要的就是紧跟在那封信之后抵达京城。
——她从来没有想要回信。
那是通知,而非问询。
叶雲风有些可惜地拿过来一块木板,上面还写着医馆关门的告示。
这还是上次医馆出事儿,叶初棠特意吩咐他们写了挂出去的。
“本来还以为咱们的医馆终于能开门了……”叶雲风叹口气。
这三年在江陵,他们已经习惯了医馆里每天人进人出的日子,这突然要彻底关门,还真……挺不适应。
“阿姐,咱们回京城,这医馆是不是就不开了?”叶雲风不舍地问道。
叶初棠挑眉:“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
叶雲风瞬间眼睛一亮:“那就是还要开?”
叶璟言却皱起了眉,看向叶初棠:“阿姐?”
等他们回到京城,情况会比现在复杂的多,再想开起一家医馆,怕是很难。
他没想到阿姐居然还有这样的打算。
叶初棠轻啧:“京城开销多大你们不是不知道,咱们总得有个营生。”
叶璟言一愣:“可是二……他们不是都还在京城吗?总不会置我们不顾吧?”
于情于理都不合啊!
叶初棠笑了笑,眉眼间神色却十分疏淡平静。
“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这一回去,几分欢喜几分愁,还未可知呢。”
……
沈延川回到医馆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然而刚一回去,他就发现了不对。
庭院似乎瞧着比之前空旷了些。
沈延川左右看了看,凤眸微眯。
连舟也觉得奇怪,忍不住道:“咦,这几日晒的草药全都收起来了?”
他们在医馆也住了好一段时间了,基本已经摸清医馆晒药晾药的过程和时间。
这还是这么久以来,院子里的药材收的最干净的一次。
忽然,沈延川的视线定在了某个方向。
“不,是都扔了。”
连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看到在院子里的柴木旁,堆着不少被扔掉的草药。
“这——”连舟吃了一惊。
这段时间叶氏医馆被针对,已经好久没进新的药材了,剩下的这些都是之前没用完的,按说都很珍贵,可怎么现在全不要了?
沈延川又看向了对面的屋子,隔着半开的窗户,依稀能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坐在小几前,认真看着眼前整齐摆成一排的荷包。
一只肉乎乎的小手探出,依次将这些荷包仔细捏了捏,肉乎乎的小脸上满是不舍。
——阿姐说要这些都收到一个荷包里面,一些碎银子要换成银票,这样上路就轻便许多。
可是这些荷包她也好喜欢,都是她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呢!就这么扔掉好可惜啊呜呜呜!
小五两手托腮,皱着小眉头苦思冥想许久,好不容易才选中了一个,然后开始将其他荷包里的东西都掏出来往里放。
大多数都是碎银子,还有一枚玉佩,一枚金哨。
她太过认真,就没能注意到沈延川正看向这边。
连舟看得睁大了眼睛:“不是,她才几岁,这零花钱攒这么多!?”
沈延川却是心念电转,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
“收拾下东西。”沈延川道。
连舟一时没反应过来:“啊?主子您做好决定了?”
“倒也不是。”沈延川抬了抬下巴,“我们马上要被赶出去了。”
连舟:“……”
……
果不其然,他们回来之后没多久,叶初棠就过来了。
“沈公子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叶初棠站在门外,语气温和关切。
连舟看着她,心情复杂。
任谁看到这样一双乌黑温润的眼,清浅和婉的笑,都会觉得她这是发自内心的和善与关心。
要不是主子提醒,谁能想得到她这是来赶人的呢?
再想起白天刑场上发生的一幕幕,连舟心中更是生出几分警惕与敬佩。
分明是局中人,却能自始至终以局外人的姿态,从容布置筹划整盘棋局……
这般心智计谋,除了自家主子,他尚未见过第二人。
而叶初棠甚至还只是一个女子,若她是男儿身,许是能和自家主子一较高低,也不好说。
连舟还没来得及说话,屋内忽然传来一道质地清冷的嗓音。
“怕是要烦请叶大夫再帮忙诊一次脉。”
叶初棠微微偏头:“小五,来。”
小五这才将捂着眼睛的小手放下,回头朝着叶初棠看了过来。
沈延川本以为她一定会被眼前这一幕吓住,然而令他惊讶的是,那小奶团瞧见倒在地上的三个人,不但不害怕,反而眼睛一亮,蹬蹬蹬跑了过去。
然后——
她认真翻找了一会儿,最终竟是从那三人身上找到了三个荷包,里面是一些铜板和碎银子,以及一张银票。
再然后,她献宝似的跑到了叶初棠身前。
——阿姐!又捡到钱钱了!
叶初棠看了两眼,发现这些零零碎碎加起来居然有一百多两银子,便摸了摸她的头,毫不吝啬地夸奖:“真棒!”
说起来,这个曹成文还挺舍得为她花钱,这张一百两的银票,应该就是付给他们的定金,估计还有尾款。
为了对付她一个开医馆的弱女子,开到这个价,倒真是不低了。
叶初棠很满意,觉得今晚很有收获。
沈延川看着这一幕,眉梢微扬。
那三个黑衣人虽然没有死,但却被打得很惨,脸上身上都是血,地上也晕染开了大片暗沉的血迹。
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无法忽视的铁锈血腥气。
这样的场景,就算寻常成年人见了,怕也是要被吓一跳的,然而那小奶团看起来却毫不在意。
分明才三四岁的年纪,软软糯糯的模样,却是这样的反应。
她刚才甚至直接跑过去那几人身边翻找东西了。
沈延川觉得,就算躺在那的几个都是死人,她的反应也依旧不会有什么变化。
叶初棠是开医馆的,且医术了得,现在看来身手也很不错,能如此淡定也很正常。
可这小奶团……到底是怎么教成这样的?
叶初棠冲着小五招招手,打算回去了。
沈延川看她们真的要走,出声问道:“这几个人,叶大夫打算就这样不管了?”
叶初棠眨眨眼,唇角微弯:“这不是有沈公子在吗?”
沈延川:“……”
叶初棠朝着墙的另一侧抬了抬下巴:“您那边的事情好像也解决得差不多了,我还带着孩子不方便,麻烦您帮个忙,一起将这些人处理了吧。”
沈延川沉默片刻,笑了。
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理直气壮不讲理的人,搞了这么个烂摊子,说甩给他就甩给他?
“叶大夫,我们之间,好像还没有熟悉到这种地步吧?你对我当真如此放心?难道你不怕我去官府告发你?”
但凡他用点手段,叶初棠就会多出无数麻烦。
叶初棠似是有些诧异:“告发我?我杀人了吗?沈公子,我可是遵纪守法的良民,这种话不能乱讲的。”
沈延川看着地上昏迷不醒伤痕累累的三人,陷入沉默。
遵、纪、守、法——她和这几个字有半点关系?
叶初棠却似乎没觉得自己的说法有什么问题,视线在沈延川的左胸口停留一瞬,意有所指地道:“而且,我还以为我和沈公子已经是生死之交了呢。”
直白点说,他们都已经是脱衣服坦诚相待的关系了,这不算近,什么算近?
她一顿,视线继续往下——
“沈公子之前受了两处伤,难道是还没好?”
沈延川深邃的凤眸微微眯起。
面前的女子分明只是站在原地打量了他一眼,他却觉得那目光像是带着灼热的温度,落在何处,便一片滚烫。
她唇角还带着浅浅的笑,像是再好说话不过。
然而话锋之中隐隐藏着的冷芒,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凛冽威胁。
这个叶大夫……比他想的,还要难以捉摸啊。
二人对视只是片刻,极短暂,却似乎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
沈延川轻轻颔首:“春灯节,叶大夫务必尽兴而归。”
这便是他妥协让步,答应帮叶初棠解决剩下的麻烦了。
叶初棠乌黑温润的眼中染上点点笑意。
“沈公子也是。夜黑风凉,你身体尚未痊愈,还是早些回去休息。”
空气中微妙的对峙僵持感无声消散,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叶初棠要牵小五的手,然而小五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扭头往一旁跑去,捡起了那盏兔子花灯。
叶初棠恍然。
看来小五不是一般的喜欢这个花灯啊。
但下一秒,她就看到小五睁大了眼睛,一整个小脸都垮了下来,十分难过的模样。
叶初棠奇怪问道:“怎么了?”
小五提着那盏花灯回来,举起给她看。
叶初棠这才看到上面飞溅了几滴殷红的血迹,看起来十分刺目。
难怪小五这般伤心。
但这花灯无论如何是不能要了。
叶初棠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就是一盏花灯,脏了不打紧的,我们以后再买新的,好不好?”
小五低着头,还是很难过。
这是她专门给姐姐挑的呢!可这还没到家,花灯就不能要了……
就在这时,低沉清润的嗓音响起。
“这个送你。”
小五的眼前瞬间多了一盏镂空花灯。
这盏花灯是海棠花的造型,简约而不失精致,细节做得极好。
小五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她抬头巴巴看向叶初棠,看得出来,她很想要。
但阿姐说过,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所以还是得先问过阿姐。
叶初棠当然也看出来她很中意这盏花灯了,今晚意外频频,这点小小愿望当然应该满足。
她点点头,看向沈延川:“多谢沈公子,这盏花灯多少钱,我买了。”
沈延川直接递给了小五,淡笑道:“不必,一盏花灯而已,她喜欢就好。”
小五接过花灯,认真冲着沈延川鞠了一躬,白嫩嫩肉乎乎的小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高兴。
沈延川眸色微动。
他在叶氏医馆住了几天了,从未见这小奶团开口说过话。
她……
小五却没想那么多,得到了花灯,扭头就欢欢喜喜送给了叶初棠。
叶初棠有些讶异,指了下自己的鼻子:“送我?”
小五用力点头。
——昂!送给阿姐的!
她又歪着小脑袋,冲着沈延川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谢谢你啊!你送的花灯,阿姐很喜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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