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平的眼珠子差点没从眼眶里瞪出来！
他指着周铭，嘴唇哆嗦着，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你……你说什么？！”
“你来做？！”
常平只觉得一股邪火“噌”地一下就顶到了脑门子。
疯了！
这小子绝对是疯了！
一个实习生，敢说接手这种级别的手术？！
还是在主刀医生刚刚倒下的情况下！
“周铭！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常平的声音都变了调。
“这台手术的难度，章主任……章主任都……”
他想说章主任都慎之又慎，你一个实习生凭什么？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章主任，已经倒下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几个护士也是一脸惊恐地看着周铭，这小伙子，胆子也太肥了吧？
主刀医生倒了，你一个缝合的就敢往上顶？
牛批！
周铭却异常平静，他迎着常平几乎要吃人的目光，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常医生，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
“小徐欢的肿瘤，已经严重压迫脊髓。”
“现在关腹，手术刺激只会导致水肿加剧，肿瘤会更快地侵蚀神经。”
“最好的结果，也是高位截瘫。”
“如果等到明天，或者等其他医生过来，先不说能不能找到主刀医生，就算找到了，患者的状况也只会更差，手术风险会成倍增加。”
周铭顿了顿，眼神扫过手术台上孱弱的小徐欢，神情坚定。
“所有责任，我来承担。”
这几句话，不疾不徐，却像重锤一般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尤其是那句“所有责任，我来承担”，平静淡然的语调，却让众人没来由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但诡异的是，他们心中那股慌乱，竟然被这股平静渐渐压了下去。
甚至，生出了一点……莫名的信心？
常平死死地盯着周铭，胸口剧烈起伏。
理智告诉他，这太荒谬了！
可周铭那双眼睛，太镇定了，镇定得让他都有些发毛。
“你……你凭什么？”
常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周铭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出手。
“手套。”
器械护士下意识地递过一副无菌手套。
周铭戴上手套，走到手术台边，目光再次落在小徐欢的肿瘤上。
“凭我，能救他。”
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常平看着周铭的侧脸，灯光下，年轻的面庞线条分明，眼神专注得可怕。
他忽然想起刚才章莱倒下时，也是这个年轻人，第一个冲上去，准确判断病情，冷静指挥抢救。
那份沉稳，那份果决……
常平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吐出，像是做了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
“好！”
“我给你做一助！”
他娘的！
大不了，老子这身白大褂不要了！
周铭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废话。
当他重新看向手术区域时，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如果说之前的周铭像是一个冷静沉稳的主刀医生，那么现在的他，就是手术室里唯一的君王！
“显微镜，调到我习惯的位置。”
“吸引器。”
“常医生，麻烦帮我牵拉一下硬脊膜，对，暴露左侧。”
一道道指令清晰、准确地从周铭口中发出。
器械护士、巡回护士，甚至包括麻醉医生，都下意识地以周铭为中心，快速而精准地执行着他的每一个指令。
那种感觉很奇妙。
明明主刀换成了一个实习生，但整个手术团队的配合，却比之前章主任主刀时还要流畅几分！
几个年轻的小护士，看着周铭专注操作的侧脸，脸颊都有些微微发烫。
这男人……好帅！
就连常平，在周铭有条不紊的指挥下，也渐渐从刚才的震惊和紧张中摆脱出来，完全沉浸到了手术助手的角色中。
他惊讶地发现，周铭的每一步操作，都堪称完美。
无论是对显微器械的运用，还是对组织层次的判断，都精准得令人发指！
这……这特么真的是一个实习生能有的水平？！
手术室内的气氛，从最初的凝重、慌乱，逐渐变得安静、平稳。
只有器械碰撞的轻微声响，和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
周铭的目光，始终锁定在显微镜下那方寸之间的战场。
椎管内的空间极其狭小，肿瘤又紧紧贴着娇嫩的脊髓，稍有不慎，就可能造成永久性的损伤。
“找到了。”
周铭低声说了一句，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
显微镜下，那狰狞的尤文肉瘤终于完整地暴露出来。
肿瘤确实非常凶险，几乎是“骑跨”在脊髓之上，但万幸的是，它还没有形成完整的包绕。
在肿瘤和脊髓之间，还有一层薄如蝉翼的蛛网膜。
这意味着，还有安全剥离的间隙！
周铭操控着显微剪和显微镊，小心翼翼地在肿瘤和脊髓之间进行分离。
他的动作轻柔稳健，却又带着一种行云流水般的美感。
整个过程，安静得有些过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这是一台由实习医生主刀的高难度椎管内肿瘤切除术？
常平和几个护士，甚至都忘了去质疑。
似乎，一切本该如此。
手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而此刻，手术室外。
小徐欢的父母，正焦灼地等候着。
母亲早已哭红了双眼，父亲则是不停地在走廊里踱步。
两人每隔几分钟就抬头看一眼手术室紧闭的大门，那亮着的“手术中”三个字，像三座大山压在他的心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徐东辉带着几个急诊科的医生护士，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章莱怎么样了？”
徐东辉人还没到，声音先到了。
他是周铭的导师，也是江城医院急诊科的中流砥柱，刚刚结束一台抢救，就听说了章莱在手术台上出事的消息。
“徐主任！”
守在门口的一个小护士赶紧迎上来。
“章主任已经送去抢救了，说是肠道大出血。”
“那这台手术……”
徐东辉眉头紧锁，看向手术室的指示灯。
灯，还亮着！
“手术还在进行？”
徐东辉有些诧异。
主刀都倒了，谁在做？
他下意识地走到手术室的观察窗前，眯着眼睛往里看。
手术室内灯火通明，几道身影在无影灯下忙碌着。
主刀的位置，站着一个高挑的身影，戴着口罩和手术帽，看不清面容。
但绝不是常平！
常平他认识，比里面那个主刀的矮了半个头。
“里面是谁在主刀？”
徐东辉问身边的小护士。
小护士也是一脸茫然。
“不……不知道啊，章主任倒下后，常医生好像很慌，然后……然后就看到周铭站过去了。”
“周铭？！”
徐东辉眼珠子一瞪。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那小子虽然天赋异禀，但毕竟只是个实习生！
这种手术，他怎么可能……
旁边的急诊科主任李文来也凑了过来，他是被徐东辉拉过来的，本来还以为是章莱出了什么医疗意外。
李文来也算是见多识广，他盯着看了几秒，突然“咦”了一声。
“这手法……有点东西啊！”
“你们看，这显微外科的技术，分离、止血、缝合……啧啧，干净利落，简直是艺术！”
李文来指着里面那个主刀医生的动作，语气中充满了赞赏。
“老徐，赶紧的，拿手机录下来！这绝对是教科书级别的操作！”
徐东辉被李文来这么一说，也顾不上心里的震惊了，连忙掏出手机开始录像。
随着消息的扩散，手术室外越聚越多的人。
有闻讯赶来的其他科室的主治医生，有值班的住院医师，甚至还有不少实习医生和护士，都好奇地围了过来。
“我去！这谁啊？这么牛逼！”
“这显微外科的水平，简直了！在这么狭窄的椎管里，还能操作得这么精准，太神了吧！”
“是常医生吗？不像啊，常医生没这么高吧？”
“也不是章主任啊，章主任不是送去抢救了吗？”
议论声此起彼伏。
所有人都贴在观察窗的玻璃上，伸长了脖子往里瞅，嘴里啧啧称奇。
李文来摸着下巴，仔细端详着里面主刀医生的身形。
“不是常平，这身材，高大匀称，隔着手术衣都能感觉到肌肉轮廓，肯定是个年轻人。”
徐东辉拿着手机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他越看，心里那个荒谬的念头就越清晰。
那双手，那操作的习惯性小动作……
不会吧？
不会真的是周铭那小子吧？！
他疯狂地摇了摇头，想把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去。
可潜意识里，一个声音却越来越响亮。
就是他！
一定是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