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棚子是我搭的不假,但当年爸也是点了头的!这是欧阳家的地方,我搭个棚子怎么了?碍着你什么事了?你他妈管天管地还管老子养鸽子?!还扯上我老婆?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算什么东西?”李莉毫不退让,反而挺直了腰板,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颤,“我算这个家管账的!我算看着你一次次把家里的钱往你那破窟窿里填的无底洞!这棚子就是祸害!
当年我就说拆了拆了!是爸!是爸他老糊涂!非要护着你!说什么…”她尖刻地模仿着记忆中公公苍老而无奈的语气,“‘辉子喜欢,就让他留着吧,好歹是个念想’…念想?
现在念想变成催命符了!变成从大家嘴里抢食的刀了!爸护着你,结果呢?护出你这么个白眼狼!护得这老宅千疮百孔!”
“念想”两个字,像两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了欧阳辉最敏感的神经末梢。
李莉后面那些恶毒的咒骂仿佛瞬间变得遥远模糊,只有这两个字在他脑海里嗡嗡作响,放大,扭曲,最终与某个深埋心底、血肉模糊的记忆片段轰然重叠!
“念想…念想…”欧阳辉喃喃自语,赤红的双眼失去了焦距,仿佛陷入了某种可怕的梦魇。
他不再看咄咄逼人的李莉,目光茫然地投向那座破败肮脏的鸽子棚。
棚顶那在风中抖动的、打着补丁的塑料布,在他眼中幻化成了三十年前那个同样破旧、却被他视若珍宝的小小鸽笼…
闪回:暴雨夜,童年
冰冷的、豆大的雨点疯狂地砸在泥泞的院子里,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
惨白的闪电撕裂漆黑的夜幕,瞬间照亮了后院角落里那个用破木板和铁丝网勉强钉成的、摇摇欲坠的小鸽笼。
九岁的欧阳辉,瘦小的身体只穿着单薄的背心和短裤,浑身湿透,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死死地扑在鸽笼上,用自己单薄的身体护着它。
雨水混合着泪水在他脏兮兮的小脸上肆意横流,他嘶哑地哭喊着:“我的鸽子!别砸!爸!别砸啊!”
又一个惨白的闪电划过,映出一个高大、狂暴、如同魔神般的身影——那是年轻时的欧阳老爷子。
他手里抡着一根小孩手臂粗的擀面杖,脸色铁青,额角青筋暴跳,眼神里是狂怒和一种令人胆寒的失望。
“念想?我让你念想!玩物丧志的东西!考试又不及格!老子辛辛苦苦供你上学,你就知道玩这些畜生!” 伴随着野兽般的咆哮,擀面杖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地、毫不留情地砸了下来!
“砰!”
不是砸在鸽笼上,而是重重地砸在了小欧阳辉死死护着鸽笼的后背上!
“啊——!”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穿透雨幕。
剧痛!像一条烧红的烙铁瞬间贯穿了他稚嫩的脊椎!小身体猛地一颤,五脏六腑都仿佛被这一棍砸得移位。
他眼前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但护着鸽笼的手臂却因为剧痛和巨大的恐惧而痉挛着收得更紧。他能清晰地听到鸽笼里那几只他视若珍宝的信鸽发出惊恐的“咕咕”声。
“我让你护!让你护!”父亲的怒吼如同惊雷在头顶炸开。擀面杖再次高高举起,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不再是砸向他的背,而是直接砸向那脆弱的鸽笼顶!
“不要——!”小欧阳辉发出绝望的哀鸣。
“咔嚓!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