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
王艳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她一直躲在穿堂的阴影里,心惊胆战地目睹了兄弟相残的全过程。
此刻,她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猛地从黑暗中冲了出来,扑到泥泞中的丈夫身边。“辉子!辉子你没事吧?”
她带着哭腔,声音发颤,双手慌乱地检查着欧阳辉手臂上的伤口和身上沾满的泥污,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地上那个敞着缝隙的铁盒,里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李莉的身影紧接着出现在穿堂口。她显然也是被后院的动静惊醒了。
她没有像王艳那样惊慌失措,而是动作迅速地捡起了滚落在草丛里的手电筒。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定了定神。
她深吸一口气,啪嗒一声,拧亮了手电!
一道比之前欧阳明慌乱挥舞时更稳定、更锐利、也更无情的白色光柱,如同审判的利剑,瞬间刺破黑暗,精准地笼罩了地上那个扭曲变形的铁盒!
惨白的光线下,铁盒的惨状纤毫毕现:盒盖一角被青石条撞得深深凹陷,铜皮包裹崩裂,露出里面灰黑色的、布满锈蚀坑洼的铁皮本体。
那道被暴力震开的缝隙,大约一指宽,里面是浓稠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黑暗。
“妈…妈的…东西…”欧阳明如梦初醒,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声音,挣扎着想爬起来去够那个铁盒。
那是他扑过来的初衷,是能挽救一切的希望!
“别动!”李莉的声音冰冷而严厉,像鞭子一样抽在欧阳明身上,让他动作一僵。
她举着手电,一步一步,极其缓慢而谨慎地走近那个铁盒。高跟鞋踩在泥泞和碎草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锐利的眼睛,在强光映照下闪烁着精明的、如同鹰隼般的光芒,紧紧锁定着那道缝隙。
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死死聚焦在李莉的手和那个铁盒上。空气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李莉在铁盒前站定。她没有立刻动手,而是用手电光仔细地扫视着盒身。
强光下,那些模糊的、被岁月侵蚀的刻痕在扭曲的锈迹间若隐若现,像是某种无法解读的古老符咒。
那个梅花形状的特殊锁孔,在撞击中似乎有些变形,铜质花瓣的边缘翻卷起来,像一朵枯萎畸形的金属花。
终于,她伸出两根手指。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她小心翼翼地探入那道冰冷的缝隙,捏住了变形的盒盖边缘。
“咔…吱…”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起!锈蚀的合页在强力掰动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铁盒的盖子,在李莉冷静而有力的动作下,被一点点、艰难地、彻底掀开!
一股更加浓烈的、混合着铁锈、陈腐纸张和干枯植物味道的奇异气息,瞬间弥漫开来,钻进每个人的鼻腔。
手电筒的光柱,如同舞台的追光灯,毫无保留地投射进铁盒的内部!
首先映入眼帘的,并非预想中的金光闪闪或珠光宝气,而是一层厚厚的、覆盖了整个盒底的、已经干枯发黑、几乎看不出原本形态的榆钱!
它们像一片片微缩的、风干的蝴蝶翅膀,紧密地叠压在一起,在强光下呈现出一种近乎墨色的深褐,边缘蜷曲,了无生机。
那是母亲当年亲手采摘、珍藏的春天的气息,如今只剩下枯槁的残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