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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情剑之情缘温良齐老三全文

三少 著

女频言情连载

温良进入葵花客栈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夕阳懒懒地照着,似乎是应付差事般地洒些余晖。温良跨进客栈的门,还是一时不能适应里面的黑暗,还有嘈杂。只见里面足有十七八个汉子,敞开胸怀,分成几桌喝酒划拳。有的面红耳赤,有的已经斜倚在桌边,眼开就要醉倒了。一个站起的汉子端着酒碗,指着桌子对面的人喊道:“齐老三,你奶奶的,你要不喝了这碗,就不是他奶奶站着撒尿的。”齐老三端起酒来,正要回骂,忽然感到一阵沁入肌肤的凉气,是杀气。一时间客栈里静了下来,没有人说话,都在看着门口进来的、苍白、文静的年轻人。温良跨进两步,便不再动弹,只是低头盯着脚前的地面,像是地上忽然长出了一朵花。那站起来叫酒的汉子看了一眼温良,口中兀自冒着酒气,道:“他奶奶的,哪里来的小白...

主角:温良齐老三   更新:2025-06-14 16:5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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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温良齐老三的女频言情小说《江湖:情剑之情缘温良齐老三全文》,由网络作家“三少”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温良进入葵花客栈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夕阳懒懒地照着,似乎是应付差事般地洒些余晖。温良跨进客栈的门,还是一时不能适应里面的黑暗,还有嘈杂。只见里面足有十七八个汉子,敞开胸怀,分成几桌喝酒划拳。有的面红耳赤,有的已经斜倚在桌边,眼开就要醉倒了。一个站起的汉子端着酒碗,指着桌子对面的人喊道:“齐老三,你奶奶的,你要不喝了这碗,就不是他奶奶站着撒尿的。”齐老三端起酒来,正要回骂,忽然感到一阵沁入肌肤的凉气,是杀气。一时间客栈里静了下来,没有人说话,都在看着门口进来的、苍白、文静的年轻人。温良跨进两步,便不再动弹,只是低头盯着脚前的地面,像是地上忽然长出了一朵花。那站起来叫酒的汉子看了一眼温良,口中兀自冒着酒气,道:“他奶奶的,哪里来的小白...

《江湖:情剑之情缘温良齐老三全文》精彩片段




温良进入葵花客栈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

夕阳懒懒地照着,似乎是应付差事般地洒些余晖。

温良跨进客栈的门,还是一时不能适应里面的黑暗,还有嘈杂。

只见里面足有十七八个汉子,敞开胸怀,分成几桌喝酒划拳。有的面红耳赤,有的已经斜倚在桌边,眼开就要醉倒了。

一个站起的汉子端着酒碗,指着桌子对面的人喊道:“齐老三,你奶奶的,你要不喝了这碗,就不是他奶奶站着撒尿的。”

齐老三端起酒来,正要回骂,忽然感到一阵沁入肌肤的凉气,

是杀气。

一时间客栈里静了下来,没有人说话,都在看着门口进来的、苍白、文静的年轻人。

温良跨进两步,便不再动弹,只是低头盯着脚前的地面,像是地上忽然长出了一朵花。

那站起来叫酒的汉子看了一眼温良,口中兀自冒着酒气,道:“他奶奶的,哪里来的小白脸,快滚开,别扰了大爷们喝酒。”

齐老三一摆手,止住大汉的话头,慢慢放开酒碗,站起身来,道:“这位朋友是哪里来的?”

温良依然低着头,不语不动。

齐老三浑身已经绷紧,他感到那杀气愈发浓烈。

周围的汉子们也已感到不对,有的放下酒碗,有的站起身来,有的手已经摸向腰间或桌面上摆着的长刀。

两个酒保一看不对,匆忙跑上楼去找老板娘。

温良叹了一口气,道:“你们一共十八个人,只能留下一个活着回去报信。”语气平淡之极,像是在点菜一般。

那站着的醉汉“叭”的一声,将酒碗摔得粉碎,怒道:“你奶奶哪来的狗崽子,不知死吗?”

齐老三上面一步,道;“这位朋友为何如此说话,不知有何事请教?”

温良道:“你们可是清风寨的?”

那醉汉道:“你奶奶的,知道爷爷们是清风寨的,还敢来......”忽然他觉得颈中一凉,鲜血长出,下面的话再也吐不出声音来。

他躺倒在地面之前,眼见的最后画面,是齐老三的断臂飞在半空。

又是一个晴夜,繁星满天,金风送爽。

这样美好的初秋夜晚,谁会愿意听到坏消息?

可是若能选择的事情,就不是坏事情了。想到这里,胤真叹了口气,又瞧了一眼跪在亭外的齐老三。

齐老三右臂被齐齐切断,包裹好的伤口仍在渗血。他脸色煞白,身体已在微微摇晃,像是眼看要支撑不住。

可是事情没有说清楚,又怎能回去休息?

胤真看了看旁边坐着的吴文英和关猛,吴文英斜眼抬望亭外的星空,像是在思考什么。关猛一顿足,怒道:“他杀了你们十七个人,你连他用的什么武功都没看清?”

齐老三低下头,嗫嚅道:“没,真没看清,只见寒光一闪......”

关猛道:“蠢货!这样的蠢货,留着何用,不如让人一起宰了!”

齐老三脸色一变,更垂下头。

吴文英道:“杀人之后他只说了一句话?”

齐老三道:“是,他只说了那一句话。”

关猛道:“十日之内血洗清风寨!哈哈,口气当真不小,我倒要看看他怎样血洗!”

胤真一摆手,道:“齐老三,你回去休息吧,兄弟们的仇,一定会报的。”

齐老三一躬身道:“寨主,一定给我们报仇啊!”

胤真道:“我会的。”又一摆手,齐老三退下。临走之前,又盯了关猛一眼,可是谁也没有注意。

夜深了,家家户户已经闭门睡觉。

温良坐在葵花镇里惟一开张的一座小摊子前面喝酒,旁边小推车上插着一杆旗幡,上面大大地写着一个“张”字。

葵花镇里谁不知道张老爷子的卤鸡地道?

温良不知道,温良坐在这里,因为所有的酒馆都关了。

酒一碗一碗地下去,也不见醉色,只有脸越来越白。

摊主是的佝偻着身子的老头子,胡子花白,坐在料箱上,叭嗒叭嗒地抽着旱烟。

客人不走,他从来也不催。这可能也是他小摊生意好的原因之一。

温良扭过头,问:“老爷子,还有酒吗?”

张老爷子抬起头,看了看温良,道:“这位小哥,不要再喝了,连我在前面酒馆赊的两坛酒都被你喝光了。没有了,回吧。”

温良看看手,道:“这就没有了?好吧,回了。”

张老爷子道:“小哥,我看你不是本地人吧。”

温良摇摇头。

张老爷子道:“那你还是快回吧。今天下午葵花客栈出了大事,清风寨十七个人被杀了。听说,是一个年轻人干的,”张老爷子忽然看看温良,道:“不会是你吧?”

温良依旧低头看手,手指修长,洁白如玉。

张老爷子道:“我看不会,你长得文文静静的,哪里能杀人?你快回去吧,官府今晚已经封了城门,要不是这条巷子偏,早有巡夜的官兵来问了。”

温良道:“官府查出来了吗?”

张老爷子道:“官府哪里查得出来,一班饭桶。问问酒保,画出个脸形,明天贴出个布告来罢了。”

温良道:“清风寨那边有什么动静?”

张老爷子道:“不知道。不过清风寨那班人可是好惹的?他们哪里吃过这么大的亏?明天江湖上又要乱喽,不知还要死多少人。”

温良道:“有人杀,就有人死。”

张老爷子看了他一眼,道:“是啊,是啊,江湖,江湖啊。”

温良站起身,抖抖衣衫,掏出些银子放在桌上。走了五步,又回转身道:“多谢关照,别过。”

张老爷子道:“保重,小心。”然后便出神地看着温良的背影。

天若无其事地亮了,多少凶杀与罪恶隐藏在夜色之中,又被夜色裹挟而去?有谁说得清。

胤真推开门,长舒了一口气。他与吴文英、关猛已经商量了一夜,已经拟定好了攻守兼备的计划。

清风寨自十五年前成立以来,历经风雨而不倒,声名绝不是浪得的。

胤真回身道:“二弟,三弟,你们也回去休息吧。两个时辰之内,派出去的人就会回来报告,葵花镇不大,找个人还是容易的。”

关猛道:“天下虽大,也没有清风寨办不成的事。”

胤真看看天,轻轻地摇了摇头。

吴文英与关猛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温良睁开眼睛,天已经大亮了。

他环视四周,这间客栈还算干净。昨天夜里他回来的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人。

喝多少酒才可以醉倒?喝多少酒才可以醉倒而又不头疼?

温良想了一阵,没有想明白。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只听有人喊道:“住店的朋友都出来一下,我们是清风寨的,来找一位朋友。”

紧接着各门各屋就纷纷传来开门声,一会儿听着又像是有人挨屋搜索。

温良冷笑一下,心道:“这清风寨的势力比官府还大。”

搜索声越来越近,温良想:“就在这里杀吧,找上门来也好,省事了。”

客栈老板看见清风寨七个人的鲜血顺着楼梯往下淌的时候,心里一下子凉了:“完了,怎么偏偏就在我这小店里呢?”

派出去的十队人,回来了九队。

还有一队都死了。

就这么死了,还不到两个时辰。

“比我们清风寨还能杀!”关猛说,他的眼睛已经红了,不知是因为没睡好,还是生气充血。

他站起身,就要往外冲。

胤真道:“你干嘛去?”

关猛眼一翻:“干嘛去?大哥,我去宰了那小子。”

胤真低头道:“别心急,我们已经找到他了,他就再也跑不了了。派去的人中不乏好手,这么痛快就被杀了,看来那小子不是善辈。”

他回身向吴文英道:“雷家四鬼什么时候到?”

吴文英道:“收到他们的传书,最快也得傍晚了。”

胤真道:“也好,天黑了,鬼杀起人来,也方便了。”

关猛道:“大哥!杀个小白脸,用把他们四个叫回来吗?我去宰了他。”

胤真缓缓道:“看看,再看看,不着急。报仇,总会有机会的。”

为了不杀官差,温良还是离开了客栈。

他知道身后一直有人跟着他,他也并不想甩脱。

他信步走进一家小酒馆,要了一坛子酒,一斤卤牛肉,花生米,还有一些蔬菜。

他最不爱吃菜了,可是不吃菜,要上火的,虽然不至于生病,也还是要小心。吃些菜总比吃药好些,虽然在他看来两者差别不大。

他身后跟着的两个人进来之后,没多久,酒馆里就没人了。喝了一坛之后,发现酒保也没了,只得自己去取酒。

就这样一直喝到黄昏,也没有官差跟来,看来清风寨要自己处理这件事了。

也好。

那两个人坐一桌上,开始一直不喝酒,只是盯着温良看。后来闲不住了,一人端了一坛酒来喝。

温良举碗遥敬,他们吓了一跳,也还是举碗回敬意思了一下。

温良想:“喝酒比杀人有意思多了。”

又想:“这两个人可以留下不杀。”

温良慢慢地吃,慢慢地喝,慢慢地想心事。

心事才是最好的下酒菜,而且越喝越多。

外面风起来了,有些阴了。

温良走到门口,看了看天气,又折回身走到桌边,坐下。

温良道:“你们杀人吗?”

某甲道:“杀人。”

某乙道:“不少杀。”

温良道:“杀人者死。”

某甲道:“知道。”

某乙道:“不杀人者不死吗?”

温良听了一笑,想想也有道理。

天快擦黑的时候,外面又进来两个人,向里面两个人悄悄说了些什么。

温良问:“你们等的人到了吗?”

没有人说话,温良觉着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就像自己已经死了。

清风寨大厅里面光线昏暗,可是还没有人来点灯。

吴文英在这里发号施令,派遣队伍,已经忙了一整天。此刻,正靠在椅背上出神。

胤真走了进来,吴文英连忙迎上去,道:“大哥!”

“怎么样了?”

“我已经在通往山下的路上设了十道极厉害的埋伏;派出十队人马到各地分堂召集好手,让他们原地待命,随时等候调遣;派出十组人到各派打探消息,查出这小子的来路;还有......”

吴文英看到胤真的神气,忽然打住话头,又道:“大哥你怎么了?有我们这样的准备,纵是十个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来挑寨,也足以应付啊。”

胤真摇摇头,皱着眉,道:“昨天我听齐老三描述的情形,总觉得......”

吴文英眉头一挑,道:“莫非你是说......?”话未说完,猛然被一道霹雳打断,天崩地裂一声响,震得吴文英脸色惨白。

胤真缓缓点点头,道:“但愿不是才好,天下已经够乱的了。”

温良抬起眼睛,只见闪电将外面街道上映得一片雪白,大雨哗哗地下了起来。

清风寨的四个小喽罗已不见了踪影,温良也没有管他们。

起码现在喝酒时,他还不想赶尽杀绝。

小酒馆在闪电、响雷和暴雨的围攻下,越发有风雨飘摇之势。

温良叹了口气,捏起一粒花生米放入口中,忽然一道晶芒已刺到眼前。

剑光。

快剑。

温良姿势未变,身子却已经倒飞出去,那道剑光如影随形,疾刺过来。

温良欲待躲避,脊背已贴在酒馆墙上,忽地墙后伸出一双铁爪来,圈向他的腰部。

“看来这个人不高嘛。”温良向屋顶上拔身的时候想。

屋顶忽地塌了下来,好像并不是被雷电所殛,而是被一杆银枪砸漏。

温良向上看时,眼前已经是碗大的枪花了。

前面刺过来的快剑,脚下抓来的铁爪,和头顶上罩下的银枪!

天下能作出如此完美配合的,绝对不超出十家。

在这风雨交加之时,借风雨之势突袭的,那只有一家——

雷家四鬼。

温良一边想这些,身子一边在半空中扭了几下,就将这一剑、一爪、一枪全躲了过去。

使剑人见一击不中,不待招式使老,剑锋一转,扫向温良。温良右手中指一屈一弹,已将剑锋荡开,冷笑道:“雷赤眉。”

使爪者一个倒翻,一团身影中一爪飞出,爪后有细铁链相连。温良一捏一拽,将小个子拽了下来,温良又道:“雷赤睛。”

使枪者大喝一声,身形不动,一丈长的亮银枪已刺到温良眼前。温良双手一拍,竟夹住枪尖。温良问道:“雷赤发?”

雷赤发用力拔枪,却根本拔不出来,脸涨得通红,似乎应改名为赤面才对。

温良一松手,雷赤发防备不及,退后两步,才站稳脚跟,脸却是更红。

温良这一弹、一拽、一夹,已稳占了上风,但他仍不敢大意,因为还未见到雷家的老四——雷赤血。

从来没有人见过雷赤血的模样,包括清风寨的几位头目。十几年来,他们只见过雷赤血三次,而且每次雷赤血都是包裹严密,戴着面纱,从不开口说话。

见过雷赤血模样的都已是死人,死人自然不会说话,他们表达的方式只有他们的尸体了。

凡是被雷赤血杀死的人,都是属于横死暴毙的那种,或七窍流血,或身体绵软,或五官肿涨,或全身发黑......

所以一提起雷家四鬼,有许多人也是专指这第四个鬼,

赤血。

温良忽然觉得颈后一阵寒意,他不回头能看得更清楚,有人在窥伺。

那个人一发招,加是雷家三鬼的配合,天下能躲过去的人不多。温良是不是其中一个,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要赶在他们配合之前出击,于是他就发动了。

温良在五招之内,就已经夺下了雷赤眉的剑、雷赤睛的爪、雷赤发的枪,他没有痛下杀手,是因为一直提防着身后。

忽然他发现,雷家三鬼都停住了手,呆呆地瞪着他的身后。

这时一个霹雷击了下来,声震天地。

温良猛地回头,他看见了,

血雨——

漫天血雨,顺着屋檐垂下。

血,哪来这么多的血?

温良忽然脑子里一片混乱,血、纷乱的人影、哭嚎声......

他头疼得厉害,眼前一片晕眩。

要是能喝一口酒多好,他想。

一声奇异的啸声传来,一团血雾从门外冲进。

温良盯着血雾,手下不停,做了三件事:将赤眉的剑插进他的喉管,赤睛的爪嵌进他的脸中,赤发的银枪被弯成两段,刺入他的胸腹。

血雾发出一种刺耳的声音,形体暴涨了一倍。

温良头疼欲裂。

他觉得有无数的冤魂怨鬼从血雨中冲进来,向他索命。

可惜天下只有两个人让温良有所畏惧,他们也绝不是鬼魂。

温良拍了十七掌,戳了十二指,踢了二十二腿,只有一个目的,为了留下那团血雾。

目的达到了,虽然费了打雷家三鬼三倍的体力。

那团血雾就是雷赤血,而且雷赤血也让他看见了自己的脸。温良愣了一下,雷赤血是个女人。

女人。

温良抵住雷赤血的亮银枪头滞住了。

他从来不杀女人。

要不是雷赤血的脸色惨白,她还长得颇有姿色。

此刻她毫无惧色,盯着温良。

温良想了想,道:“我不杀女人,你走吧。”

雷赤血看了温良一眼,眼神很奇怪。

雷赤血一扬手,两条血红丝绦向温良卷了过来。

这么短的距离,温良什么招式还没有使,两只手就被缚住,还是在背后。

丝绦越卷越紧,最后两个人贴到一处,看上去就像雷赤血抱住温良。

雷赤血又看了温良一眼,一张嘴,咬在温良的颈侧!

温良这才发现,雷赤血的獠牙很长。

雷赤血一边吸着血,一边像是在喘息、像是呻吟、又像是在说话:“下一回,恶女人还是要杀的,可惜......”

温良叹了口气,道:“谢谢你,我记住了。”

一柄长剑贯穿雷赤血的后脑。

雷赤血嘶吼一声,口吐血沫,眼中满是不能置信之意,道:“你......你......哪来的剑,哪来的手?”

温良低着手,拿起一柄无形的剑,吹了一下上面的血,道:“这剑叫呈影,十大名剑之一。白天你看不到它,夜里也看不到它,只有在电闪雷鸣的雨夜才能看到。你看。”

一道闪电划过,雷赤血看到了淡淡的剑影,她的口形动了动:“好剑......”

温良看着她滑下的身体,道:“至于我怎么脱开束缚,这对于天师门下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雷赤血惊道:“天师!......”,长舒一口气,气绝,身亡。

“天师门下?”吴文英盯着胤真,道:“大哥,情报无误吗?”

胤真看他一眼道:“绝对没错。”




还是葵花客栈。

还是黄昏。

还是十七八个酒客,聊天的声音却低了许多。

大家都缠着一个叫小宝的酒保,让他讲述那天的情况。

小保将毛巾搭在肩上,右腿踩在条凳上,眉飞色舞:“那天,也就差不多这个时候,清风寨的那些朋友们正在这里喝酒,忽然,从店外走进一个小哥......”

忽然没了声音,静得可怕,大家都觉得身上发紧,齐刷刷看向店门口,

店门口站着一个少年。

这个少年一袭蓝衫,明眸皓齿,腰间一柄长剑,最要命的是,大家都看得出来她是由一个女孩子装扮的。

这个少侠看见有这么多人看着她,脸上一红,大眼睛四下转了转,粗着嗓子道:“小二,拿酒来!”

大家虽然看着她不伦不类,但是有了前几日的前车之鉴,谁都不敢说些什么。各自回头聊自己的天,只是声量更小了许多。

小宝挥着手巾过来,边擦桌子边问道:“敢问少侠,要点什么?”

少侠脸上大有得意之色,道:“一斤老白干,一斤酱牛肉,一盘花生米,还有......有什么新鲜的瓜果蔬菜。”

小宝道:“少侠,您可是有马拴在外面吗?小店备有草料。”

少侠眼睛一翻,道:“呸!你敢戏弄本小......少爷,到底有没有,说!”

小宝苦笑道:“没有,咱们这个地方哪有这些,葵花子倒是有的是。”

少侠嘴一撇,道:“那我不喝酒了,我喝水,太干!对了,瓜子给我来点儿,我要玫瑰香的。”

一坛子白水,一斤酱牛肉,一盘花生米,难得还有两个桃子。

小宝道:“少侠,这还是刚向老板娘要的,我们这里黄沙野岭的,哪有什么瓜果。”

少侠道:“凑合了,这桃子真小,肯定甜不了,”忽然看见小宝手里拿的葵花圆盘,眼睛一翻,道:“这是什么?我要炒的,玫瑰香的。”

“这里没有,只有这种,您要吃,就自个往下摘着吃吧。”

“得了得了,别罗嗦了,下去吧。”

少侠吃了两片牛肉,三粒花生,一个多桃子,便百无聊赖地剥瓜子吃了。耳朵却没闲着,倾听周围的议论。

“就那么一挥手,只见一道白光,十七颗人头就齐刷刷地滚下来了,十七颗啊,我都看傻了......”小宝眉飞色舞地接着讲。

“你当时吓得屁滚尿流,哪里看了。”别一个酒保道。

“谁说的,我躲在楼上看的。”

“我才在楼上偷看的,哪有你?”

“你们别争了,快讲吧。”一个酒客道。

“我就是看见了嘛!”小宝道:“清风寒的齐老三怎么样?平日里威风凛凛,作威作福,那天只见他手刚一摸刀,连胳膊带刀就一齐飞上天了。不过,他还算个硬汉子,愣挺着,听那个大侠说完口信才走。”

“什么口信,什么口信。”

“这个可不能说......”小宝瞧瞧左右,压低了声音。

“说吧,说吧!”这时十几个酒客都已聚到了小宝周围,看小宝神神秘秘的,也随着他的眼神扫视一圈。

只有少侠一个外人。

少侠见大家都看向她,嘴一撇,脑袋转向一边,耳朵却支楞着。

小宝又看看周围,埋着头低声跟大家说了一句。

“什么!十天之内血洗清风寨!”一个酒客喊道,又不禁用手赶快捂嘴。

过了清水河,就是易风山,易风山上,就是清风寨了。

温良来到清水河边,极目四望,只见波涛滚滚,东流而去。

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

前天杀了雷家四鬼,昨天却一个清风寨的人也没有碰到。是不是准备什么大动作呢。

不怕。

休养了一天,颈侧的伤口就好了七八成了。好在牙上倒没有涂毒。

既然没有人来,温良就决定迎着去清风寨。

清风寨常驻的大概有三百多人,已经杀了二三十个,还早着呢。

不知为什么,温良又不想灭门了。

“只把当年参与其事的人杀干净就算了,其他的人,不杀也罢。”

“他为什么要血洗清风寨?”

“这小子哪来的?”

“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吧。”

众酒客七嘴八舌。

乱了一阵,大家又把脸转向一个年纪大些的酒客,问道:“赵四哥,你也算个江湖中人吧,你应该知道吧,跟我们说说。”

那赵四哥咳嗽一声,道:“你们刚才聊的这些,其实我早知道了。事情哪有小宝他们讲的这么神,不过高手还是高手罢了。”

他看看周围人的脸,脸露神秘之色,道:“这清风寨在咱们边上,你们只知道清风寨,你们可知道天师门?”

众人摇头。

“那小子就是天师门的,名叫温良。”

“啊!这天师门什么来头,比清风寨还厉害吗?”

“清风寨才多少年?”赵四哥满脸不屑之色,“十五年前江湖上顶尖的三个门派是天师门、龙虎派和大刀会。哪有清风寨什么事?”

“不过也算清风寨狠,”赵四哥话风一转,“创派没几年就能和这三派平分天下了。”

“厉害啊!还是咱们清风寨的人厉害。”

“呸!你算什么清风寨的人,你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别吵,听赵四哥接着说。”

“你们知道,清风寨为什么异军突起,因为,大首领胤真,原来就是天师的二徒弟。”赵四哥喝一口酒。

“真的!那姓温这小子,不是......不是杀同门吗?”

“唉,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这就牵到过去的一段恩怨了。”赵四哥正缓口气,忽然闻到一阵异香,一抬眼,见少侠的粉颊就在自己身前,不知何时,她已经挤进来了。

“快讲啊快讲啊!”少侠道。

“咳......咳......”赵四哥光咳嗽不说话。

“你咳什么!快说啊!我不会乱说的。”少侠急道。

“就是的。”旁边一个酒客也着急道:“再说,她一个女娃儿,能说到哪去?”

少侠白了他一眼,要说什么,脸一红,眉头一竖怒道:“知道我是女的,还不站远些!”

大家见她玉手摸剑,生怕她也飞剑把自己脑袋砍了,慌忙给她让出一个空缺来。

赵四哥见状,便接着道:“刚才讲到哪了?”

“温良和胤真是同门。”少侠急着插嘴道。

“对对,这里面有一段旧事。”赵四哥左右又看了看,面露惶恐之色,压低声音道:“十五年前,胤真本是天师第二个徒弟,不知为了什么,有一天,他率人将他三师弟温正和一家八十余口全部杀光,又杀了五师弟、六师弟和一些别的人,然后跑到这易风山上创立了清风寨。”

“那天师呢?”

“天师武功盖世自是不说,但那几天他正好率另外几个弟子去办一件重要事情,没有赶上。这胤真是他最心爱的弟子,他听说此事后,听说怒极攻心,犯了一场大病,武功废了一半,一直没缓过来。可能因为这个,还有其他原因,天师门来过几次,但一直未能挑了清风寨,一转眼,十五年过去了。”

大家静默一阵。

“这次又来了。”不知谁说道。

“是啊,”赵四哥叹了一口气:“这回是来者不善啊,一上来连雷家四鬼也被杀了。真狠!而且既然姓温,肯定跟温正和有些关系。这些年一直没听说温家还有后人,也没听说天师收了这么一个小徒弟。天师当年共收七徒,那次变故死了三个跑了一个,还剩老大、老四和老七在。他的徒弟每一个都能顶得上别派的一派之主,厉害啊!要不有这么大变故,又传说天师的武功废了一半,都没人敢去挑天师门。天师门现在还是稳坐四大门派头把交椅,没把清风寨挑了,始终是他们一块心病啊。”

“那是。也不知这姓温的小子能不能挑得了清风寨。”少侠叹一口气,想起心事来。

虽已是入了秋,天气还是很热。

山上树又少,连个遮阴的地方也没有。

温良擦擦汗,心道:“秋老虎还真厉害啊。”

蝉依旧嘶鸣,不知是为了秋,还是为了热。

依稀看见前面山顶上有一片建筑,温良站住,扫视,身上开始绷紧。

可是连人影也没有一个,也感觉不到有杀机。

莫非只留一片空寨?不会吧,清风寨毕竟雄踞江湖这么久,不至于这么快就被吓走吧。

那人呢?

有人。

前面山路一转,现出一个亭子,亭子中间,坐着一个白衣少女。

衣裙雪白,丝毫没有沾上尘土。

温良一看到这个少女,忽然觉得世界安静下来,心上清凉了许多。

白衣少女看见温良走过来,站起身,看着他。

温良觉着她的目光像看着远山,又像看着自己,心里怦怦跳了几下,口中有些发渴。

莫非是清风寨的高手?温良定定神,接着往前走。

“山上没有人了。”

......

“人都走光了。”

......

少女笑了,道:“你这么凶巴巴地看着我干嘛?你若不信,你自己可以上去看看。”

我当然要上去看看,温良想,口中却什么也没说。

“我也要去看看!”少侠兴奋道,“温良什么时候单挑清风寨?”

一干酒客看着她,露出不信之色。

赵四哥道:“你一个姑娘家,跑去哪里做什么,我们躲还躲不及呢!”

“姑......娘家怎么了?我也是练武出身的,不信,来试试!”少侠抬手便要拔剑。

“我们信,我们信!”众酒客闪在一边,生怕再出来个千里飞剑什么的。

赵四哥久走江湖,知道这个“少侠”肯定出于武林豪门大派,便不再担心。道:“大概就在这会儿,早上有人看见,温良往山上走了。”

少侠一听,蹦了起来,回到自己桌前看了看,掏出一些碎银子,喊道:“酒钱!”抓起桌上的葵花子盘便飞奔出去。

赵四哥见状,不由得又担心起来,喊道:“姑娘小心!你叫什么名字啊?”

“不用这么小心吧,我早说过没有人了。”白衣少女又笑了一下,牙齿洁白。

“是啊。”温良稍微放松戒备,他有些气喘,天气热,上山转了一圈又跑下来,气都不匀了。得揪住这个女孩子,问她看见什么没有。

山寨已经搬空,一个人影也没有。偌大的一个寨子,全无人声,大白天看着,也有一些诡异。

“喝口水吧。我这可是冰水。”少女从一个像是玉质的小瓶子,倒出些水来,接水的小杯也像是白玉一般。

温良看看杯子,又看看少女。

“怕有毒?”少女笑道:“哈哈,你可真小气。你不喝我喝。”说罢仰脖饮尽。又看看温良,眼中满是笑意,道:“喝吗?”

当然,为了这双眼睛,也得喝。

要是毒药呢?值得喝下去吗?

温良接过杯子,一饮而尽,果然是冰水,一丝冷气顺着胸腹往下走。这大热天又哪来的冰水?

杯口还有一缕残香。

少女接过杯子,道:“还喝吗?”

“不喝了,多谢。”温良抹抹嘴道:“对了,那山上......”

“对了,我叫风灵,清风的风,灵活的灵,你叫什么?”

“我叫陈可心,”少侠一边跑出葵花客栈,听见后面的喊声,一边想:“可我当然不能告诉你!”

陈可心飞身上了马,问明方向,向易风山疾驰。

路上想自己的名字简直像小名,怎么能做大侠的名字?不行,得起一个。将来行走江湖也方便一些。

叫什么呢?

“我叫温良。”

“呵呵,其实我知道你叫温良。”

“你怎么知道?”温良勉强提起一丝警觉。

“我还知道你是来挑清风寨的。”

温良忽然发现风灵不笑的时候,另有一种风情。

“那,你可知道他们哪去了。”

“跑了呗。”

温良低头想了想。

风灵笑道:“你不会以为是被你吓跑的吧?”

温良抬起头,笑了一下,道:“有一点点。”

风灵正色道:“你知道胤真他们去哪了吗?”

温良摇摇头。

“他们去找大刀会的人去了。”

温良瞳孔收缩:“大刀会。”

陈可心赶到的时候,早已阒无人迹了。

她沿着寨子飞快巡视一圈,并没发现打斗迹象,稍微放了一点心。

她又跑到寨外山涯边,手搭凉棚,极目四眺,看见远远处大路上有两个身影。其中一个身着白裙,显然是个女子。

陈可心看了半天,咬着下唇,皱起眉,想起了什么。




“你对大刀会知道多少?”风灵问温良。

此刻他们已回到葵花镇,坐在一间小酒铺里喝着酒。

两杯酒下肚,风灵已是面带桃花,更添丽色。

温良看她一眼,将头偏向一边,道:“我只知道他们有十二刀王,每个人都擅长一种刀法。使用这种刀法,他们天下无敌。”

风灵又喝了一口酒,歪着头想了想,道:“其实不太确切。对了,你知道刀大概共分多少种吗?”

温良道:“不太清楚,有朴刀,偃月刀,九环大刀什么的吧?”

风灵笑道:“不对不对,我告诉你,”风灵忽然收剑神色,道:“大致分十一种:手刀、掉刀、屈刀、戟刀、偃月刀、眉尖刀、凤嘴刀、笔刀、短刀、长刀、钩镰刀。”

风灵又喝一口酒,盯着温良道:“大刀会的十一刀王,各擅长一种刀里的数家刀法,并以此为名,代替了他们自己的名字。比如叫手刀王、掉刀王、短刀王等。但最上面的那个人,就只叫刀王。因为他会天下所有的刀法,他用每一种刀法都能赢那一种刀法的刀王。所以,他只叫刀王,他才是刀中之王。”

温良听得悠然神往,喝了一口酒,道:“天下竟有这样的英雄?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一见。”

风灵眼波一转,瞟了他一眼,道:“快了,胤真去找他们,你就快见到他们了。”

温良面色黯淡下来,稍顷忽然想起了什么,道:“哎对了,你为什么对刀这么熟悉,你也是学刀的吗?”

风灵定睛瞧着他,笑道:“不是,我是龙虎派的......”

温良身子一震,险些跳了起来,道:“龙虎派?你学钩?清秋如意钩?”

清秋。

如意。

钩。

练武的人都知道,钩在武器中属于奇门兵器,招式凌厉凶狠,以钩、斩、锁、绞等招法为主,但终究比不上大开大阖、气势雄浑的刀、剑、棍、枪等武器。所以在兵器中还是以刀、剑、棍、枪等为尊。

但是这种局面在二百年前被打破,那时一位人称武圣的高手创造出一套钩法,打遍天下无敌手,从此,钩在兵器中的地位被重新排列,颇有称尊之势。

这套钩法,就叫清秋如意钩。

而清秋如意钩,只有龙虎派的人才会。

风灵抿嘴一笑,道:“我哪会,我们派只有我干爹和三龙他们才会,我哪里会。”

温良问道:“你干爹?”

风灵道:“是啊,陈老大是我干爹。”

陈老大原来叫陈老虎,三十年前他当上龙虎派的老大之后,就没人管他叫陈老虎了。

温良面色绷紧,道:“你是龙虎派的人,找我做什么。”

风灵笑道:“许他清风寨的人找大刀会,就不许我们龙虎派的人找你们天师门吗?当然是有事情找你啊。”

温良道:“你不用跟我说什么。我只听我师祖的。这次我下山是来杀人的,杀完了就回去。”

风灵如葱玉指捏着酒杯,缓缓道:“你想杀的人跑了,或者你杀不了他们呢?”

温良想了想,道:“我师祖会告诉我怎么做的,下一步。”

“下一步我们已经安排好了。”刀王蜷缩在大太师椅中,冷漠地看着胤真。

胤真喝了一口茶,道:“刀兄,这几年武林中一直还算平静。这次天师门突然派这小子来,想必是有什么目的。”

刀王看了胤真一眼道:“铲除其他三大门呗,这还用说,尤其是你们清风寨。”

胤真缓缓道:“清风寨倒不至于怕了温良这小子,只是我知道天师行事,从来不会轻举妄动,必先有详细的方略而后动。”

“所以你就来跟我们通个消息来了?”刀王冷冷地看着胤真。

胤真笑了一下,道:“是啊,刀兄。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些年来,你一直不是想挑掉天师门吗?”

刀王的身子直了直,道:“是又怎么样?你们没想吗?”

胤真笑道:“我们哪里敢,能自保已经是知足了。”

刀王又缩回身子,道:“你这次来找我们合作,也算是英雄所见略同。咱们两派联手,怕天下无人能挡。先挑了天师门再说。”

胤真一咬牙,道:“刀王所言极是。这次机会难得,若不就其形势,逐个击破,以后恐怕就难了。”

刀王沉声道:“是,逐个击破,昨天铁衣已经来过了。”

胤真轻呼道:“铁衣?他来干什么?”

刀王道:“你七师弟派人把我们钩镰王的脑袋送了过来,说要单挑十二刀王。”

胤真目光惊疑不定,道:“他们是不是疯了?莫非......”忽然间他想起了什么,道:“龙虎派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你们天师门的余大侠前两天来了。”风灵叉着手,道:“和我干爹他们谈了一天一夜。具体说什么我不清楚,反正我们龙虎派的都被派了出来,各有任务。”

温良喃喃道:“余大伯?”

风灵忽然看着温良道:“你、你真是、温三侠的儿子?”

温良抬起眼,看了风灵一阵,又低下眼帘喝酒。

风灵低声道:“对不起......”,言罢拿起酒杯欲敬温良。

温良犹豫了一下,举杯稍抬回敬一下,忽然发现风灵的眼睛里全是泪光。

温良的内心深处动了一下。

“白兔,你是不是渴了?”陈可心拍着她的马儿说。

马儿嘶鸣了一下。

“好好好,咱们去找水喝,这鬼天气,热死人了!”陈可心跳下马来,一边以手作扇,一边牵着马向一处小村落走去。

她从易风山上下来,已经四处转了半天,哪里也没有发现温良的踪影。

“找到他能怎么样呢?爹又没派给我什么任务。”陈可心边走边想:“没关系,反正我们龙虎派要和他们天师门联手,我就说我是来帮助他的呗。”

转眼来到一处农家小院前,陈可心停住脚,喊道:“有人吗?有人吗?”

没有回音。

陈可心四处望望,这个小村子异常安静,不知人都到哪里去了。

“有人吗?劳驾我想打些水。”陈可心一面喊,一面跨进了院子。

“龙虎派的三龙都被派了出去,还有个叫风灵的,据查是陈老大的干女儿,也有任务。不过据最新情报,陈老大的女儿陈可心也跑了出去,按说不应该派她什么任务吧。”刀王眉头一皱,思考着。

胤真仔细听着,道:“那也未必,谁知道陈老大怎么想的。你能断定,他们与天师门联手了吗?”

刀王瞟了胤真一眼,道:“不管他们有关无关,我的人都已经派出去了。”

陈可心感觉不对的时候,她瞥见了一道刀光。




陈可心头顶上的方巾被削掉,一头长风披落下来。

只听屋里一声怪笑,一个阴冷的声音笑道:“果然是个女娃娃,长得不错嘛。”

陈可心花容失色,退后一步,拔出剑来,喊道:“谁!出来!”

没留意到自己的声音已经颤了。

屋中走出一个人来,刀手拎着一柄长刀。

陈可心道:“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那人傲然道:“你不认识我手中的刀吗?”

陈可心探头仔细看了一眼,摇头道:“不认识,镰刀吗?”

那人仰天打了个哈哈,道:“可怜啊可怜,陈老大的女儿连这凤嘴刀也不认识。”

陈可心吓了一跳,道:“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你、你、你是凤嘴王?”

那人点点头,道:“还算聪明,我就是,凤嘴刀王。”

陈可心后退一步,颤声道:“你、你要干嘛?”

凤嘴王笑了一下,道:“我要干嘛你还不清楚吗?听话些,老子不难为你。”

陈可心怒道:“什么老子不老子的!你说话干净些!”

凤嘴王想了想,道:“你跟我回去,我不难为你。”

陈可心站定道:“我才不要跟你走,你是什么东西!光天化日之下,你、你还想动武不成?”

凤嘴王眉头一竖,道:“你敢骂我?别以为你是陈老大的女儿我就不敢怎么样你。光天化日又如何,这里的人都已经被我杀干净了。”

陈可心吓了一跳,道:“你、你!你这个魔头,放马过来,看本姑娘怕不怕你?”说罢一侧身,长剑斜指,对准凤嘴王。

凤嘴王斜眼觑着陈可心,道:“陈老大的女儿,不会如意钩吗?怎么使起剑来了。”

陈可心一咬牙,道:“你管得着吗?剑就能杀了你,哪还用本姑娘使钩?”

凤嘴王不再说话,慢慢提起刀。

他提起刀的时候神态就变了,已不再是普通的武林中人,而变成了刀王。

凤嘴刀王。

“我熟知天下所有的刀法,”风灵说,“所以我干爹让我来帮助你。”

温良静静地喝酒,他脑子里忽然有许多问题。

“反正你也要找胤真他们,你不妨先跟着我走,”风灵接着说:“天师的指谕估计近两天就会到你手中,那时候你就知道我骗没骗你。”

温良喝干一杯酒,道:“我没有说你骗我。我只是想杀我要杀的人,不想牵扯进别的事情里。”

风灵看着他道:“天师交待的事情也算别的事情?”

温良盯着她的双目,无语,又低下头。

陈可心刺出了五十七剑之后,才发现自己与凤嘴王差得太多。

凤嘴王气定神态,一柄长刀挥洒自如,唇边甚至露出笑意。

陈可心一咬牙,长剑脱手,向凤嘴王刺去。一转身,从怀中掏出一对小钩,双手一划,钩向凤嘴王。

凤嘴王挑开飞剑,看陈可心掏出钩来,面容一变,神色凝重许多。

“嗤”的一声,凤嘴王左臂竟被划破。

凤嘴王动容道:“好钩法。”他早已看出,陈可心使的招数不全,动作又不熟练,饶是如此,已是风云变色。

凤嘴王怕事情有变,不敢再看,大喝一声,漫天刀影罩向陈可心。

陈可心又急又气,险些哭了。

一对小玉钩迎向刀影。

“你们去对付余梦龙、宋代天和温良。毕竟你对天师门熟悉一些。”刀王嘴角一丝冷笑,又道:“铁衣交给我。龙虎派的三龙等人也交给我,怎么样?”

胤真低头想了一会儿,看着刀王道:“好,就这样。不过......”

“不过什么?”

“我们这边人手少,还需要你们的人帮忙。”

刀王笑了笑,道:“没问题。咱们本来就是一家嘛。”

“那我明天就安排,先截杀温良。”

“好吧,随你。”刀王淡淡说道,“如果风灵和他在一起的话,没准你会与我们的人碰上。”

刀王站起身,走到窗前,道:“好在我的刀王多!”

凤嘴王将刀压下的时候,忽然发现陈可心的钩势变了。

一道道强劲的杀气散漫开来,带着啸音刺向凤嘴王。

凤嘴王失声道:“杀意!”

与此同时,从远处房檐上一道白练刺了过来。

血光迸现,凤嘴王大喝一声,一个倒翻,飞上房檐。转瞬间就已消失。

陈可心收招,理理乱发,气喘吁吁,如处云雾一般。

是自己的如意钩法伤了凤嘴王吗?

那道白练又是谁发出的?

陈可心还没想清楚,旁边屋顶上就蹦下一个人来。

只见此人二十来岁,满脸痘子,一对小眼睛精光四射。

还未站稳,便一拱手道:“这位姑娘,是我救了你。不必客气!都是江湖儿女,危难之时岂能见死不救!”

陈可心皱眉侧身,低声自语道:“蒜味好大!”又扬声道:“你是谁?”

那人扬眉道:“你不认识我采花大侠田长发吗?”

普天下能把采花大侠这四个字连在一起的,恐怕只有田长发一个人。

他执意认为,采花归采花,大侠归大侠,二者并不相悖。

“采花大侠?”陈可心一皱鼻子,“没听说过。这名字真恶心。”

“恶心?!”田长发险些气晕过去。

陈可心低声嘟囔道:“听这名字就不像好人。”

田长发正色道:“姑娘你误会了。我首先是大侠,采花这两个名只不过是把我同别的大侠区别开来,并不妨碍我是大侠这个事实。”

陈可心道:“你要做什么?你莫非与刚才那个人是一伙的?”

“天啊!”田长发惨叫一声,“你没看出来是我救的你吗?”

“那可保不齐,”陈可心道,“没准你们是演戏呢。”

“你、你、你......”

“要不哪有这么巧合,我一有危险,你就出现?”

“那当然,巧合都是努力的成果。”田长发掸掸衣衫,道:“我要不是一直跟着你,能及时出现在最危急的关头吗?”

“你跟着我?”陈可心眼睛一瞪,退了一步,“你要干嘛?”

“我、我不干嘛。”田长发解释道:“护花神龙你听说吗?那是我的另一个外号。”

陈可心眼睛一翻,怒道:“谁要你跟着我?谁要你护?我跟你说,你可小心了,知道我爹爹是谁吗?”

“你爹爹是谁,我想目前还没必要知道,将来......”

陈可心决定不理他的胡言乱语,牵过马来到井前,准备挑水。

“我来我来,女孩子嘛,这种粗活就交给我好了。”田长发跑了过来,挽起袖子,放下水桶。

陈可心一犹豫,便不管他,心想:“我和白兔喝过了水,便不理他,走我的便是。”




天已经黑了下来,秋虫在草丛间欢叫。

铁衣坐在沧浪亭里,已经有一个时辰。

他约了笔刀王今晚在这里决斗。

他早来了一个时辰,反正在客栈里也没事可干。

铁衣没有成家,也从未想过成家。

他除了想想门派中人,便没有别的消谴。

杂念越少,对修习武功就越有好处。

他的修为,据说已超过了天师当年的水平。

这些年来,他极少下山。习武是他的乐趣,也是他的寄托。

杀人呢?

铁衣站起身来,更深露重,夜有些凉了。

铁衣信手拈起一片草叶,弹掉上面的瓢虫。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铁衣慢慢回头,等着那人走过来。

一人。

一刀。

笔刀王。

“我们大刀会与你们天师门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这些年来虽有些摩擦,也都不是什么大事,”笔刀王沉声说着,口气丝毫没有起伏,“这次你来为什么杀了钩镰王?”

“师命。”

“那就怪不得我们了,大刀会已经全面出击,破天师门与龙虎派指日可待。”

“请便。”

“好,接招吧。”笔刀王叹了口气。

笔刀王一气劈了二十四刀,铁衣丝毫未找出破绽。

他只有退。

笔刀王甩开大刀,一招比一招凶狠,砍向铁衣。

铁衣再退。

五十三招过去,笔刀王已劈出了三百四十三刀,刀势仍然不减。而铁衣已退了七十步,他不想再退。

于是出招。

笔刀王倒下。

死。

铁衣看看笔刀王的尸体,眼中颇有悲哀之色。

师命。

也是宿命吧。

铁衣舒展手臂,看了看,右肋已经被血染红。

铁衣四顾,再次感觉到夜已经凉了。

温凉。

温良坐在坑上还没有睡。手里拿着传来的师祖手谕,思潮起伏。

家仇,门派纷争,真不知何事能了。

才刚踏上江湖没多久啊,没想到有这么多凶杀。

杀杀相报何时了。

这也是命中注定的吧。

他想起了隔壁睡的风灵。

想一想也是好的,但愿能带入梦中。

我想她的时候,她知道吗?她会也在想我吗?

温良摇摇头。

风灵虽然在隔壁,若是不相知,与在天涯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想了。徒费思量。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只要是相思,伊人的远近,便也没什么区别吧。

可是这么近,为什么还要害相思呢?

不想了。

温良心头蓦地一动,他看了看手,知道七师叔又杀人了。

不想再杀人,

也不想再害相思,

能行吗?

“行了!你不要再跟着我了好不好?”陈可心边拍客栈的门边冲着身边的田长发喊。

“我不是跟着你,我也要投店啊。”田长发满脸无辜。

“好好好,我警告你啊,你若再跟着我,我就把你的狗腿打断!”陈可心脸气得煞白。

“你?不会吧。我可是救了你啊!”

“谁要你救的?求你了,要不我也救你一回如何?”

“救我?哈哈,”田长发笑道,“我武功这么高,你怎么救我?”

“呸!好不要脸!”陈可心又拍门喊道:“快开门啊!我要住店啊!”

温良走到窗前,向院里大门处看了看,谁这样大喊大叫,这么晚了。听声音还像个女孩子。

店小二不知跑到哪去了,估计睡着了吧。

门外“叭叭”的敲门声震天动地,温良耐不住,几步走到大门前,拿下了门栓。

“怎么这么半天才开门?你们的生意做不做了?”陈可心横眉立目地喊到。

好凶的女孩子,温良想到,定睛看了陈可心一眼。

陈可心看到训错了人,愣了一下,道:“你看我干什么?还有上房吗?”

温良道:“不知道,你进来吧,我去给你问问。”

陈可心跨进一步,忽地回头手指田长发道:“你可别跟着我啊!色魔。”

田长发委屈道:“我怎么又成色魔了?而且色魔就不许睡觉吗?”

温良回到房里,听见外面吵嚷声依旧不休,心下暗笑:“这样的女孩子,谁娶了可就倒霉了。”

忽然有人敲门,打开门,一看是风灵。

温良不知为什么脸上一红,道:“风姑娘,有事吗?”

风灵笑道:“外面吵死了,也不知哪来的野丫头。对了,我刚接到门派传书,让咱们赶快赶到大刀会那里,说是明天几大刀王合围你七师叔。”

温良听了一惊,心想自己怎么不知信,看来龙虎门的消息果然灵通。

温良道:“那可耽误不得,那咱们......”

“咱们这就动身吧,晚了怕赶不及。”

“好,那我回房收拾一下。”

“好,我在客栈外面等你。”

温良看着风灵行色匆匆的样子,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

陈可心在楼上窗前四处打量的时候,忽然看见两个身影从客栈大门外一闪而过。

陈可心想了一下,便冲下楼去,跑到客栈大门外的街上,左右观望,哪里还有人影。




猛龙、狂龙、怒龙三条龙一起下山办事,上一次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

那次他们三个血战十八天,最终铲平了中原最大的土匪帮派——金马堂。风灵就是那次被救出的,被他们带回来,认陈老大作了干爹。

那一役之后,江湖上已经没什么事情再值得他们联袂出手了,除了四大门派的事情。

此刻猛龙坐在车里,端着酒杯,看着杯中琥珀色的美酒,叹了口气。

这三大门派中,天师门深不可测,大刀会人多势众,只有清风寨弱些,可也不能小觑。短短十五年清风寨能拼出一片天下,并能跻身于四大门派中,定有过人之能。

别忘了,清风寨大首领也是从天师门出来的啊。

这次与天师门合作,清除清风寨和大刀会,显然是个好机会。

但是飞鸟尽,良弓藏。

然后天师门是不是该对龙虎派动手了呢?

不得不防啊。

车队忽然停了下来。

猛龙喝干杯中的美酒,放下酒杯。

龙虎派帮众一共有六十多人,护着十四五辆大车。除了带杂物的车外,其他每辆车都是锦壁绣榻、金碧辉煌,极尽豪华之能事。

因为猛龙喜欢,喜欢奢侈、喜欢舒适。

而且龙虎派也有足够的金钱让他们花销。

猛龙虽然喜欢过豪华舒适的生活,武功上却是一点没有搁下,身手依旧敏捷。

当他跃上车顶观望时,狂龙和怒龙已经守好各自的岗位,凝神待敌了。

敌踪一目了然。

站在树林那边有四个人,各持一柄刀。

四位刀王。

猛龙还未发话,怒龙已经挥着双钩冲了过去。

三龙使的都是双钩,因为他们学了清秋如意钩之后,就放弃了自己原来使的兵器。

怒龙总是很容易发怒,这样他的招式才更凌厉、更疯狂。

他向一个使的刀最长、最沉的刀王冲去。

偃月刀王。

偃月刀长一丈二尺,重八十三斤,刀身纹龙。

偃月刀挥下的时候,连龙也可以斩得。

怒龙呢?

怒龙从来不想输赢,他想的只有一个字。

拼。

命是拼出来的,拼命才会有命。

他双钩一展,一片银光扫向偃月王。

偃月王瞳孔收缩,沉声道:“清秋如意钩。”

清秋如意钩太有名了。

每一个武林高手都想一见。

可是这种钩法只有龙虎派的几位高手才会。

像陈可心那样,只是跟陈老大学了几招,已经震住凤嘴王。

高手相搏,又哪容闲暇看招?

偃月王明白这一点的时候,钩尖已到眼前。

“叮”的一声脆响,旁边伸过一支长戟来,架住怒龙的银钩。

不是长戟,是戟刀,

戟刀王。

怒龙长啸一声,钩身一卷,将戟刀王也罩入钩影之中。

一位刀王他还尚有胜算,两位刀王他就已经很勉强了,可是他一错身,双钩又劈向旁边的屈刀王。

这种拼命的打法已经像是送死了。

可是怒龙知道他不会死,起码现在,因为......

因为狂龙已经动手了。

狂龙飞身过来,并没有解怒龙之围,而是扑向在旁观掠阵的掉刀王。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只有先杀掉一位刀王,才能根本改变局势。

至于怒龙,短时间内他肯定不会有问题。

何况,猛龙还没有动手。

掉刀刀身像一柄宽剑,不知为何安在一杆长柄上。

刀身怪,刀法更怪。

天下掉刀的刀法只有五种,而掉刀王会六种,第六种是他自创的。

他看到飞身而来的狂龙,慢慢地举起他的掉刀。

狂龙使起钩来,与怒龙又是两样,虽然使用的是同一种钩法。

就好比写字,同写一篇字,同用一种体,两个人写出来,会有很大差别。

这与性格有关。

怒龙易怒,狂龙却不狂。

狂的只是他的招数。

掉刀王像是看出狂龙的用心,一拧身,与其他三位刀王结成刀阵。

刀阵。

四位刀王组成的刀阵,威力何止大了一倍!

只见一片刀网,将怒龙、狂龙罩在中间。

怒龙大吼一声,狂龙却使出了一招。

杀意。

如意钩法三大杀招之一,连怒龙都还没有学会。

他大吼一声,是让狂龙赶紧使出这一杀招。

狂龙使出了,在场所有的人都觉得心中一寒,觉得像是有无数的厉鬼从地穴中被放出,觉得有无数的阴魂在暗中窥伺。

这就是杀意。

四位刀王被震开,屈刀王右臂喷血。

好厉害的杀招!

屈刀王像是忍痛不过,喊了一声:“你们还不出来!”

从后面树林中,又走出三个人,三位刀王。

猛龙心中一沉。

七位刀王联手,在大刀会创建这么多年来,还未有过。

今天不知谁要血溅当场了。

有人杀人,就有人死。

猛龙缓缓拔出双钩。

他的钩比一般的短,呈金色。

金灿灿的,像是从来未被血色污过。

事实上他这几年也没出过手,江湖上已经很少有人再值得他出手了。

他没有理会新出来的短刀王、长刀王、眉尖王,而是径直冲进了二龙正在恶战的刀圈。

形势突变。

陈老大当年有一句话:“你们三龙三钩联手,能抵住六位与你们相当的高手。”

天下要找出六位与他们相当的高手已经很不容易,今天一下子来了七个。

七位刀王:偃月王、戟刀王、屈刀王、掉刀王、长刀王、短刀王、眉尖王。

七位刀王组成的刀阵,纵是天师亲至,恐怕也要费一番周章。

但猛龙他们是三个人。

三条恶龙。

狂龙第二次使出杀招:杀意。

只听“叮叮”几十声脆响,七柄刀被荡出,又重新压了过来。

道尺魔丈。

猛龙一凝神,两只小金钩摇摆不定,放出眩目光芒,两道白气直冲云霄。

天意。

天若有情天亦老。

“天意”一但使出来,猛龙也无从控制。

所谓:人定胜天,那是因为不知道天。

天威难测,天意难违。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听天由命。

七位刀王同时飞出,戟刀王喷血、长刀王右腿受创,再加上刚才受伤的屈刀王,已经有三位刀王受伤。

怒龙左肩也受了伤,不过还能勉强使钩。

猛龙一提气,准备再使杀招。

忽然觉得天暗了下来。

黑云低垂,天色血红。

忽然身后接连传来惨叫声。

猛龙回头。

只见车队那个方向刮起一阵血腥狂风,从头扫到尾,血腥气伴着惨呼直冲云霄。

怎么会这样?

莫非树林中跑出洪荒猛兽?

猛龙不及细想,低喝一声:“回!”

狂龙、怒龙应声保护。

七位刀王相互看了一眼,也不再攻,无声而退。

三龙跑到大路上一看,不禁都愣住了。

血,到处都是血。

整个车队已经铺成血路。

六十余名帮众,三十余匹马,全都倒在地上。

断臂残肢,开膛破腹,血流成河,惨绝人寰。

猛龙咬着牙,吐出两个字:

刀王!




下午时分,温良和风灵赶到了兴城。

风灵捋了捋乱发,指着大路道:“前面不远就是大刀会兴城分舵了。那边没有人家,铁七侠应该就住在城里。”

温良见她脸泛红潮,想必是累了,不禁有些心疼,道:“好!咱们先找个地方休息,我自有联系七师叔的办法。”

风灵看他一眼,眼珠一转,笑道:“好啊!先住店吧,我都快饿死了。”

陈可心走出客栈,暗笑了一下。

头一回使用龙虎派的情报系统,果然灵验。

马上她就知道了风灵和温良正赶往兴城。

毕竟是陈家的大小姐,谁敢不买帐?

陈可心牵过白兔马,走了两步,忽地一皱眉道:“出来!”

只见田长发从旁边屋顶上飞下来,笑嘻嘻的。

陈可心满面怒容,道:“你再跟着我,我可就叫人杀了你!”

田长发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怎么叫我跟着你,刚好同道罢了。”

陈可心道:“好!那你说你要去哪里?”

“你又去哪里?”

“你管不着,是我先问你的。”

“我......我没一定。哪里好玩我去哪里。”

“哼!无赖!”陈可心决定不管他。反正看他连马都没有,等自己一骑上白兔狂奔,还愁甩不掉他?

田长发见陈可心跨上马欲走,慌忙拦在马前,道:“可人儿!你要去哪里?”

陈可心气得柳眉倒竖,抡起短鞭,抽向田长发。

田长发吓得往边上一闪,陈可心被他逗得“咯”一声笑,纵马而去。

温良与风灵坐在饭堂中间的一张桌子边,风灵虽称是饿得狠了,其实没吃几口,便说饱了。

风灵用手帕擦擦嘴,道:“我刚才接到消息,我的三个龙哥也正往这边赶,估计明天就能到了。你还没有你七师叔的消息?”

温良摇摇头道:“没有。不知七叔他又躲到哪里去了。你说众刀王今天围攻我七叔,他不会出什么事吧。”

风灵强笑道:“不会吧。再说,我也只是接到这个消息,也许还是误传呢。铁七侠武功盖世,哪里会出问题。”

温良出神道:“但愿吧。”

风灵振作一下,道:“我们先好好休息。各路人马都往这边赶,估计该有大战了。”

温良身子一直,眼中发亮,道:“好。我想见的人,应该都能见到了吧。”

“我还不想回去睡,你陪我走走好吗?”风灵看着温良,软语相求。

只见她双颊微红,眼中亮晶晶的满是秀色。

温良心中一乱,不敢再看,道:“跑了一天了,你还不累吗?”

“累,可是睡不着。外面月色这么好,你陪我走走吧。”

温良道:“好。”不知嗓子为什么忽然有些沙哑。

温良与风灵并肩信步走在城外的小路上。

风灵先是揪住温良的右手袖子,又慢慢挽上他的胳膊。

温良身子颤了一下,觉着右臂有些僵直。

风灵轻声道:“你冷吗?”

温良摇摇头,没有说话。

风灵挽住温良胳膊的手又紧了些。

风灵道:“快中秋了。”

温良抬头望望月色,道:“是啊。不知今年的中秋节,能不能在首阳山上过。”

风灵看他一眼,道:“不知是你们首阳山上的月亮好看,还是我们潜龙潭的月色好看。每年中秋,我都和干爹、龙哥他们上潭上去赏月的。”

温良低头看她一眼,只觉得她的发香钻入鼻孔:“我不知道,我从来都是在山上过中秋的,没见过水中的月色。”

风灵抬头看着他道:“那有机会,你来,来我们潜龙潭,我带你到潭上去看月亮。”

温良心中一甜,道:“好。等完了这些事,江湖上恐怕就要安定一段时间了。到时候,我就去你们那里看看。”

风灵轻声道:“是吗?”眼睛痴望着地上一处,不知在想什么。

温良手一翻,握住了风灵的手,觉得她的小手很凉。

陈可心已经是浑身冒汗,她策马急奔,一方面是想尽早赶到兴城,一方面是想摆脱田长发。

至于她为什么急于赶到兴城,连她自己也说不清。

想看热闹?想去助阵?还是就只想见见温良?

不知道。

“这么说,昨天给我开门的那个人就是温良了?”陈可心想着,“可惜没清楚长什么样。”

忽然耳边传来马蹄声,跑得比白兔还急,转眼就到近前。

陈可心转头一看,不禁大怒。

“怎么又是你这个色魔?”

“我明明是采花大侠,怎么是色魔。你要再这么喊,小心我可动粗了。”田长发骑在马上,气喘吁吁地喊道。

陈可心吓了一跳,这路上前后数里皆无人迹,万一他要动粗,还真麻烦。

自己正发愁路上黑,有个人做伴,也好一些。

何况看他也不是什么太坏的人。

这个死温良,要不是为了他,我能在这么黑的夜路上猛赶吗?

也不至于跟这个田什么做伴了。

真讨厌。

温良忽然站住了。

风灵偎在他的身旁,不解地望着他。

温良不出声,向前方一指,又看了风灵一眼。

风灵一紧张,松开温良的胳膊,轻声道:“怎么了?”

温良轻声道:“有杀气。”

高手发出的杀气,视情况而定,有的时候很浓烈,有的时候很轻微。

但都能传出很远。

也只有高手才能感应。

风灵凝神戒备,轻声道:“在哪里?”

温良又一指前面。伫立不动。

他已无法再动。

他的身体已经被笼罩在杀气之中,他只要一动,就必露出破绽,只要一露出破绽,必死。

风灵感觉到了,感觉到那冷冷的、粘粘的杀气,她也不敢动。

时间流沙般地流逝。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风灵已经站不太稳。

温良仍像铁枪一般直立在原地,眼帘低垂,眼观鼻,鼻观心,心观万物。

忽然,从远处大路上传来繁密的马蹄声。

这么晚了,还有谁在赶路?

马蹄声越来越近,那笼罩温良的杀气,也有了微许的变化。

仅仅一点点变化。

足够了。

温良忽然化成一支飞箭,笔直地射向前方树林间。

宿鸦纷飞,树叶飘落。

一声轻哼,一道人影从树林间穿过,消失。

风灵赶到树下的时候,见温良垂着头靠在树干上。

脚下一滩血。

风灵跑过去,喊道:“温良!温良!你怎么了?”

温良摇摇头,脸色惨白,道:“我没事,我没事。”

风灵扶住他的肩,急道:“你哪里受伤了?”

温良道:“没事,我哪里都没受伤。”

风灵嘤的一声哭了起来,伏在温良的怀中:“吓死我了,我看见这一滩血,以为......”

温良轻抚着她的秀发,道:“那应该是手刀王的血。”

手刀王?

排列在刀王之下的第二号刀王。

风灵扶着温良往回走,温良脸色依旧惨白,像是受了一些内伤。

温良忽然站定,轻轻地甩脱了风灵的手。

前面的路上站着一个人。

铁衣。

温良轻声道:“七叔!”

铁衣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温良觉得身上掠过一阵温暖,离开天师门没有多少日子,却经历了这么多风雨。而在此时此刻,他看见了最熟悉的七师叔。

铁衣看了温良一眼,目露关切。

温良忙道:“没什么,刚才与手刀王交了手。我没事。”

铁衣皱了皱眉,又看了温良一眼。

温良侧身介绍:“对了,七叔,这是风灵,龙虎派的,是、是来帮助咱们的。”

风灵行礼道:“铁七侠。”

铁衣看风灵的眼神依旧很冷,过了一刻,才道:“回。”

温良看了风灵一眼,微微地做了个鬼脸。

三个人快进客栈的时候,忽然从客栈中跑出两个人影来。

前面的少女离着老远便喊:“灵姐!灵姐姐!”

风灵面色微变,笑道:“可心!是你吗?”

陈可心已经跑到近前,睁着大眼睛左看右看,道:“灵姐,真难得才追上你们。他,他就是温良吧。”

温良看看风灵,道:“在下温良,不知姑娘找我何事。”他认出这便是昨天在客栈拍门的那个大喊大叫的女孩子,不禁笑了一下。

“没什么事,”陈可心说话有点结巴,“我是,我是来和你们汇合的。”

“你是可心?”铁衣唇边挂着一丝笑意。

温良奇怪地看了看铁衣,铁七叔极少笑的。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陈可心翻着大眼睛问道。

“我是铁衣,七八年前我见过你。”

陈可心算自己七八年前是几岁的时候,铁衣三人已经走了过去。

田长发在路边恭立行礼,道:“在下田长发,见过诸位大侠。”

温良点点头,算是回礼。另外两个人径直走进客栈。

“奶奶的,好大的架子。”田长发在心里嘀咕。




铁衣听温良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近几日的情况,低头半晌不语。

温良缓缓道:“挑掉清风寨,这是咱们天师门一直的目标。只是不知师祖他为何让咱们将大刀会一并铲了。波及范围有点大了吧,咱们应付得过来吗?”

铁衣默然。

“而且何必又牵扯上龙虎派,咱们本门的事情,干嘛要假他人之手?咱们与龙虎派虽然有一些交往,可这么急于与他们合作,恐怕会有后患。”

“师父的心思,我也不知道。”铁衣慢慢地说,“你没觉得他老人家近几年有些变了吗?”

“没有,我没觉得。”温良望着铁衣,有些不解。

“你一直在山里练功,很少接触世事,你当然不清楚。我也只是感觉有些不对,要讲起来太多,有空咱们回山的时候,我再慢慢讲给你听。”铁衣看着灯火,慢慢地说。

“好,七叔。”温良见铁衣面色凝重,不禁有些肃然。

呆坐了半晌,铁衣忽然道:“可心小的时候我见过,很可爱的。”

温良看看铁衣,有些茫然。

“至于那个风灵,来路不清,你要小心了。”

温良面上一红,想要说什么终于没有说。

又坐了半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有些话不用说,就可以交流的。

铁衣站起身来,临至屋门,回头道:“明晚我约了刀王,你不用去。”

温良吃了一惊,欠身道:“七叔......”

铁衣已经走出了门,轻轻将屋门带上。

温良又坐了下来,他知道,铁衣只是告诉他一声,别无他意。

没有任何事情,能影响铁衣的决定。

“灵姐,你不要管我,好不好?”陈可心央求道。

风灵道:“你这次偷偷跑出来,想把干爹气死啊!外面正是乱的时候,你不要家里呆着,跑出来干什么?”

陈可心道:“我都这么大了,怎么不能出来行走江湖啊?你们可以,我便不可以?你也没有比我大几岁嘛。”

风灵道:“我们有任务,又不是跑出来玩。”

陈可心大眼圆睁,道:“我也不是出来玩,我是、我是来帮你们的。”

风灵道:“好啦!不要再胡缠了。明天猛龙他们就来,让他们派人把你送回去便得了。”

“猛龙他们要来?!”陈可心拍手笑道:“那我更不回去了。我要和猛龙他们一起,和他们在一起,爹爹总不至于怕我出什么事了吧。”

“好吧,随你好了。”风灵皱眉道,“看明天他们怎么说。”

沉默片刻,陈可心忽然道:“灵姐,刚才那个人就是温良吗?”

“是啊,你不是知道了吗?”

“他的武功很高吗?”

“当然高。人家是天师亲手调教出来的嘛。”

“那、那他们家不是都......”陈可心瞧着风灵。

“这个,我也不知道,有机会你去问他吧。”

陈可心忽然面上一红,停了停又道:“这种事情怎么好去问人家。那他......”

风灵打了一个哈欠,盯着陈可心道:“你干嘛这么关心他?问来问去的。”

陈可心脸又腾地红了,慌忙道:“谁关心他了,我只是好奇嘛,年纪这么轻,就敢去单挑清风寨......”

“好了,我要睡觉了。你若有什么不明白,明天你自己去问他。”

陈可心带上屋门,走出来,心中窃喜:“哈哈,明天真的就可以跟他说话了。”

温良端坐在床上,依然不想睡。

调息了一阵子,所受的一点内伤差不多好了。

想了一阵天师门的事,想了一阵江湖上近来的动向,想了一阵铁七叔,想了一阵师祖和其他师伯师叔。

又想了一阵风灵。

不知铁七叔为何忽然说陈可心好,七八年前她还是个小孩子,小孩子当然可爱啦。想到这里,温良不禁暗笑铁七叔的迂了。

风灵,风灵。

第二天一早,猛龙、狂龙、怒龙三个人便找到了这间客栈。

陈可心接到消息,飞快地跑出房间,离得老远就喊道:“大龙二龙三龙哥!”

猛龙三人与风灵正坐在楼下大厅议事,看见陈可心跑下来,猛龙脸上强挤出一丝笑意。

陈可心见他们三人眼睛通红,神色憔悴,不禁愣了一下。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风灵看了她一眼,陈可心连忙禁声。

狂龙道:“没什么,小师妹。我们昨天与刀王他们遇上了。”

“刀王!”风灵惊呼道:“那你们,你们都还好吧。”

猛龙道:“没事,我们没事,三弟受了些伤。只是,只是跟着我们的帮中兄弟都......”

“帮里兄弟都......”陈可心没敢再说下去。

怒龙左肩裹着白布,血迹未干,一拍桌子大声道:“刀王这个老贼,我跟他誓不两立,非手刃了这个老贼不可!”

风灵看了他一眼道:“三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们还是先找房间休息一下吧。我马上通知门派,让他们再派些人来。”

猛龙摇摇头:“人多无益,”又傲然道:“我们三龙对七大刀王的刀阵,也并没有吃亏。”

大刀会议事堂。

刀王缓缓地扫视其他九位刀王,目光越来越狞厉。

“手刀王被温良所伤,凤嘴王擒个陈可心竟然也负伤回来。你们七个连三龙都收拾不了,还让他们伤了!”刀王恨恨道:“最可恨的是铁衣这个家伙,连杀钩镰王、笔刀王。好!你们都歇着,看我今天晚上收拾了铁衣,祭他们俩的亡魂!”

长刀王道:“老大,听说,铁衣、温良与三龙等人都到了一处。只怕......”

刀王沉声道:“铁衣自视甚高,既然约我单挑,他是不会叫上别人的。”

长刀王又道:“不如我们多去几个人,把他收拾了。”

刀王怪眼一翻,厉声斥道:“你把我看得连铁衣都不如吗?!”

猛龙身边没有人服侍,简直一刻都过不了。

好在龙虎门家大业大,哪里都有分舵、帮众。

风灵传出消息后,不出三刻,就有一个叫晓石的小头目,带着四十个帮众赶了过来。

马上清空了客栈,把整座客栈包了下来。

陈可心正在梳头,门外敲门,进来了一个帮众,道:“大小姐,外面有一个叫田长发的人不肯离开,说是大小姐您的朋友。”

陈可心一皱眉,想了想道:“算了,让他留下吧。只是让他的房间离我的远些。”

猛龙等三人梳洗、休整了半天,让晓石将温良请了下来。

温良早就听说了消息,他本不爱热闹,便一直呆在房里,运功疗伤,将受的内伤全部清除。

这时见晓石来请,收拾一下走下楼去。

只见猛龙、狂龙、怒龙、风灵、陈可心都已在坐。

猛龙等人一见温良进来,都站起迎接。

猛龙抱拳道:“温少侠,久仰久仰!”

温良逐个还礼,道:“诸位兄长都是前辈,还望诸位主持大局。”

正说话间,晓石进来通报,铁衣来了。

猛龙道:“快把铁七侠请进来。”

稍顷,晓石将铁衣请进来。

诸人又行了一遍礼,铁衣一一还礼。

猛龙开门见山道:“昨天我们吃了刀王的大亏!”

铁衣动容道:“是吗?”

猛龙将昨天遇伏击的过程大略讲了一下。

铁衣仔细听完,道:“他没向你们动手?”

狂龙道:“没有,按说他若再与七大刀王联手,只怕......只怕......”

“他恐怕也怕受伤,”铁衣看了温良一眼,“他今天晚上与我有约。”

一屋子人都静了下来,连晓石都神情肃穆。




碰过头之后铁衣又走了。

没有人知道他去哪里,连温良也不知道。

他与刀王的约会,也没有人知道时间、地点。

这恐怕就是高手吧。

凡事不假于人。

生死由天。

温良躲在屋里,看着天色慢慢黑了下来。

不知明天天亮以后,铁七叔是否能活着回来。

温良心情烦躁,静不下心来运功打坐。

吃过晚饭,温良跃起身,走出屋外。

他来到风灵的屋前,轻轻敲了敲窗户。

没有人,屋子里面黑乎乎的。

风灵忙了一天,此刻也不知到哪去了。

旁边一间屋的房门打开,陈可心跳了出来,看见温良,道:“温良,你、你找我?”

温良道:“不是,我找风灵。”

陈可心立时黯然,道:“哦,灵姐她好像不在。”

温良道:“哦,没关系,我找她也没什么事。”转身往回走。

“我看见她,好像跟三龙哥出去了。”

温良的背影定了一下,道:“是么?”又往回走。

陈可心急忙道:“等一下,我给你问一下。”不待温良阻拦,便向楼下喊道:“大龙哥!大龙哥!二龙哥!”

猛龙、狂龙应声而出,猛龙走出两步,抬头望着二楼过道上的陈可心和温良:“什么事啊小师妹,这么大喊大叫的。”

“你看见灵姐了吗?”

“没有。”

“那三龙哥呢?”

“不知道。我俩正喝酒呢。”

“好吧,你们喝去吧,我也没什么事。”

“好,一会儿过来一起喝点啊。”猛龙与陈可心说着,又看看温良:“温良?”

温良忙道:“你们先喝。”

陈可心带着“我说得没错吧”的神情转过头来,看着温良。

温良垂下眼帘,道:“我本来也没什么事。”

铁衣盘膝坐在一颗大树下。

他又早到了。

除了没什么事情以外,他也习惯于早到约会现场。

他得将每一处地形都观察一遍,何处利于攻、守、逃。

这也是他这么多年没有败过的原因之一。

高手相搏,败往往就意味着死。

他坐在树下打坐,神游物外,倾听着一点一滴的风吹草动。

他有的是耐心。

温良心浮气躁,终于推开门,走出客栈。

我只是散散步而已,又不是非要找她。

月亮快圆了,快到中秋了吧。

七叔不知怎么样了,与刀王动手了吗?

刀王。

刀王慢慢地、悠闲地走了过来。

刀王嘶哑地说了一声:“铁七。”

铁衣点头。

刀王距他十步,也坐了下来,抬头望着天上的月。

两个人再也没有声息。

温良好像听见了一点动静,他紧走了几步。隐约听到前面树林间有人说笑声。

温良提气蹑足,又往前走了数步,然后飞身上了一棵树。

前面两道人影相拥着并肩坐在一棵树下。

男的好像是怒龙,女的,肯定是风灵。

一阵风吹过,树冠摇动,林间发出刷刷的声响。

铁衣与刀王相对遥坐,冥神静虑。不知今世何世,今夕何夕。

温良躲在树枝上,也不知过了多久,精神恍惚。

怒龙与风灵依旧在那里低声说笑,说些什么,听不清楚。

温良想听清楚,又怕听清楚。

温良好像看见风灵眼眸流转、巧笑倩兮的样子,好像能感受到她的莺声婉转、吐气如兰。

温良呆呆地坐在树枝上,不知怎么办才好?

他抬起眼,觉得眼睛上蒙了一层亮光。

刀光。

刀王一抬手,便有刀光射出。

平平淡淡,从从容容的刀光。

铁衣目光收缩,身子却依旧没有动。

他所知道的是,其他十一个刀王在此刀王面前,都变成了不会用刀的小孩子。

这才是真正的刀、真正的刀光、真正的刀法、真正的刀王。

不,

是刀神。

温良身子一抖,清醒一些。

忽见怒龙站起身来,喝道:“谁!出来!”

温良只道行踪泄漏,只得从树上跳下来。不料刚一落地,就听见身后有人喊道:“三龙哥!你看见我了?”

怒龙看见温良跳下来,吓了一跳。又见是陈可心,笑道:“小师妹,原来是你啊!”

陈可心道:“三龙哥,你的耳朵真灵啊,我刚到这,就被你发现了。”

怒龙看到温良和陈可心同时出现,想了想,笑道:“哎哟小师妹,对不住了,我不知道是你们俩,喊了一声,打扰了你们俩......”

陈可心红晕上脸,在黑暗中也觉着烧得慌:“什么啊,三龙哥!你净瞎说。我、我一个人,出来走走的。哪和他在一起。”

怒龙笑道:“好好好,你一个人,一个人。”

温良一直不言不语,盯着风灵。

风灵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有些手足无措,向怒龙道:“三龙哥,咱们回吧。”

怒龙奇怪地看看二人,忽又笑道:“好好好,咱们回,小师妹还要一个人在这里散步呢。”

陈可心顿足道:“三龙哥,你说什么啊!我不玩了,我也要回了。”

怒龙与风灵走在前面,温良出了一下神,也跟上。陈可心看他动身了,也跟在他后面。

怒龙走过一片草丛旁,踢了一脚,“哇”的一声从里面蹦出一个人来,是田长发。

怒龙看了看,知道是和小师妹在一起的,看了看几人,口中嘟囔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莫非他来拉屎不成?”

陈可心一看是田长发,横眉立目刚要喝叱,看了看怒龙,又看了看温良,便什么也没说。紧跟上一步,也踢了田长发一脚。

田长发蹲在地上,看着众人从眼前走过。

铁衣出手了。

他的“振衣神功”已经炉火纯青,只见他的手一振、一拂,一道劲气斩向刀王。

笔刀王就是死在他的这一招之下。

可是像笔刀王这样的最少有十一个,而刀王只有一个。

刀王眼睛一睁,随手挥出他的绝学:

天下一刀。

温良定定地坐在床边,脑子里一团乱麻。

一直在想,可什么都想不清楚。

风灵,怒龙,风灵,怒龙......

传来了轻轻的叩门声。

温良心中一动,停了一停,又匆忙走过去开门。

风灵。

血光迸射,铁衣右肋中刀,连着日前所受的旧伤一起迸发。

最强的刀,总能砍中最弱的地方。

这就是刀王。

可惜铁衣丝毫不为所动,双臂齐出,气劲十足。

刀王怪叫一声,倒翻,收刀。

铁衣看着自己的鲜血顺襟流下,已经成了一小滩。可是他不敢稍动,伸手封住周围穴道。

因为刀王一直死盯着他。

只要他有一点多余的小动作,刀王的刀就会趁虚而入,一击致命。

所以他只有等,只有一动不动。

只是一个人的血,能有多少可流呢?

温良与风灵轻轻走着,谁也没有说话。

过了半晌,风灵道:“他是我三龙哥,他受了伤,我陪他一起坐坐。”

......

“他就像我亲哥哥一样,一直很照顾我。”

......

“当年就是他把我从金马堂救出来的。”

......

“你、你怎么不说话?”

温良迟疑道:“我,我看见你们坐在一起。”

“坐在一起?”风灵眉稍一挑,笑了起来:“我们坐在一起有什么不可以吗?”

“我、我还看到他把胳膊搭在你的肩上......”

风灵“嗤”的一声笑了,道:“你啊,就是心太重、太多疑。他是我的兄长,兄长把胳膊搭在妹妹的肩上,又有什么不可以了?”

温良没有说话。

当时的情形并不是简单的搭住肩膀,可他想了想,没有说话。

刀王转身走了,很快身形就消失在密林中。

铁衣依旧低着头,看着血浸透衣裤,流在地上。

他知道,他和刀王都在等,都在等那一个机会。

他更知道,刀王已经被他的“振衣神功”所伤,重伤。

所以再耗下去,即使铁衣的鲜血流尽,刀王也不见得有气力再杀铁衣。

所以只有走。

铁衣抬指,轻轻地将伤口周围的穴道封了。

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的手在抖。

这时候,他听见了后面的脚步声。

风灵忽然站住,握住温良的手,仰面看着他。

温良把脸侧过一边。

风灵轻声道:“良哥,你的心思我知道。难道你不明白我的心思吗?”

温良定定地看着她,定定看着她如秋水般的双瞳,忽然一把将她抱在怀中。

铁衣转头一看,认识走过来的这个人。

龙虎派兴城分舵的小头目晓石。

晓石面露欣喜之色,快步走过来,道:“铁大侠!可算找到你了!我们大家都在分头找你呢,生怕你出什么事?”

铁衣没有说话。

晓石忽然惊道:“怎么了!铁大侠!受伤了吗?重不重?”

铁衣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摇摇头,好在他平时寡言少语,谁也看不出他已连说话都困难。

晓石的目光忽然集中在他的手上。

他的手在抖。

风灵的身子在轻轻抖动。

风灵贴在温良耳边低语道:“良哥,我、我把什么都给了你,好吗?以后你就不会再......”

温良愣住了,身体僵直。

风灵口中的热气,轻轻拂着温良的脸颊:“我要让你知道什么是醉......”

说到此处她笑了笑,娇喘道:

“还要让你知道什么是沉醉!”

晓石扶住铁衣道:“铁大侠,我扶您回去!”

铁衣从来不用人扶,刚要甩脱他的手,忽然心中一凉。

一柄比纸还薄的尖刀已经插入了他的心口。

铁衣低吼一声,双目圆睁,双手抓向晓石。

晓石早已一个跟头翻了出去,笑眯眯地看着铁衣。

铁衣道:“谁......”

晓石脸上还存着笑意,眼中却是冷若寒锋,道:“我是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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