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些崩裂飞溅出来的、沾着彩色糖霜的玻璃碎片散落在附近的地面上,在积水和路灯下反射着破碎的光芒。
他无视那些尖锐的棱角,用冻得发白、甚至有些僵硬的手指,极其小心地、近乎虔诚地,在一片浑浊的积水中,拈起一块沾着粉色糖霜的玻璃碎片。
然后是另一块带着蓝色糖渍的……再一块嵌着金色闪粉的……他动作很慢,带着一种奇异的专注,仿佛在拼合世间最珍贵的艺术品。
湿透的风衣下摆拖在肮脏的积水里,昂贵的皮鞋浸泡在雨水中,他浑然不觉。
雨水顺着他低垂的额发不断滴落,砸在他正在拼合碎片的手上,也砸在陆清嘉早已冰冷的心上。
一块,又一块。
尖锐的玻璃边缘划破了他的指尖,殷红的血珠迅速渗出,又被冰冷的雨水冲淡,晕开淡淡的粉红色,染在那些彩色的糖霜上,形成一种残酷又妖异的美丽。
陆清嘉怔怔地看着,看着他冻得发青却异常稳定的手指,看着他被玻璃割破渗出血珠的指尖,看着他低垂的、被雨水打湿的浓密睫毛……看着他,在瓢泼大雨中,在冰冷肮脏的街道上,用那些沾着她心血、也沾着他鲜血的破碎玻璃片,一片一片,缓慢而坚定地,拼凑出一个巨大、粗糙、边缘带着尖锐棱角,却无比完整的——爱心。
当最后一块带着金色糖霜的碎片被严丝合缝地嵌入,那个由碎玻璃和血水、糖霜、雨水共同组成的巨大爱心,在积水的倒影和昏黄的路灯下,闪烁着冰冷、破碎、却又惊心动魄的光芒。
封凛辰终于抬起头。
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苍白和血迹(不知是溅上的还是他自己的),他的嘴唇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他看着陆清嘉,那双被雨水浸透的眼眸里,翻涌着滔天的巨浪,爱意与痛楚交织,疯狂与绝望并存,最终都化为一种孤注一掷的、令人心悸的执着。
他的声音被雨水和寒风切割得支离破碎,却异常清晰地穿透雨幕,每一个字都像带着血的钉子,狠狠钉进陆清嘉的耳膜和心脏:“陆清嘉……”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你是我尝过……最甜的错觉。”
轰——世界在陆清嘉眼前旋转、崩塌,又重组。
“最甜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