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像一盆盆冷水,兜头浇在北京城上,天幕被撕扯得灰黑混沌,压得人喘不过气。
我缩在“迅达快递”那辆漆皮斑驳的三轮摩托驾驶座里,雨水凶狠地砸在顶棚上,发出沉闷又令人焦躁的鼓点。
挡风玻璃被水帘糊得严严实实,雨刮器徒劳地左右摇摆,视野里只剩下模糊扭曲的光斑和影影绰绰的轮廓。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湿土腥气和轮胎滚过积水洼地的泥水味。
裤腿早已被渗进来的雨水浸透,沉重而冰冷地贴在皮肤上,寒意针一样往骨头缝里钻。
“妈的,这鬼天气!”
副驾的老张狠狠啐了一口,烟头猩红的光在昏暗里明灭了一下,又被他烦躁地摁灭在塞满烟蒂的塑料烟灰缸里,发出嗤的一声轻响,冒出一缕细弱的白烟。
“鸿达仓库那边刚出的货,指名道姓要送清华物理系‘微尺度实验室’,急件!
死沉!”
他拍打着手里一张被雨水洇湿的运单,语气里满是怨怼,“大件!
精密仪器!
淋不得雨!
这节骨眼上……”他骂骂咧咧,目光扫过驾驶室里另外几个同样一脸晦气的同事。
没人接腔。
外面是瓢泼大雨,目的地是那个高不可攀、学究气十足的地方。
那地方对我们这些常年和灰尘、汗水、粗暴搬运打交道的人来说,天然带着一层无形的、冰冷的隔膜。
空气凝滞着,只有窗外哗哗的雨声和引擎低沉的轰鸣。
我盯着那张湿漉漉的运单,上面打印的地址在模糊的水痕下依然清晰得刺眼:清华大学物理系,微尺度实验室,林晚。
手指在方向盘上无意识地收紧,指关节微微泛白。
心底某个角落,一种莫名的冲动在翻腾,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搔了一下,痒痒的,带着点连自己都说不清的冒险意味。
也许是因为这名字听起来像某种易碎的瓷器?
也许是因为这该死的天气和那所谓的“精密仪器”组合在一起,挑起了某种近乎自虐的责任感?
鬼使神差地,我哑着嗓子开口:“我去吧。”
声音不大,却像颗小石子投进了死水潭。
老张猛地扭过头,像看怪物一样上下打量我,其他几个同事也投来诧异的目光。
“陈默?
你小子脑子进水了?
这鬼天气送这玩意儿去那儿?”
老张的声音拔高了。
“我路熟。”
我避开他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