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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大妈重生八零:搞钱搞事搞乐子前文+后续

半木半火 著

其他类型连载

1984年,原荷市榆古县纺织厂家属院内,广播里生机勃勃地播放着: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炊烟在新建的住房上飘荡,小河在美丽的村庄旁流淌~~~”家属院三栋一单元的周家,此时吵翻了天。“我妈的工作关你屁事,我看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这是顾思月的声音。“唉我说你怎么说话呢?孟姨和我也是一家人啊,你这么说话让我爸和孟姨情何以堪?”“你少来了周老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着什么小九九,你怎么那么恶心啊?你不就是想要我妈工作么,我妈的工作要给我弟我妹,轮得到你什么事儿啊。”顾思月白眼都快翻不过来了。“就是,你倒是想得美,关你什么事儿啊,把工作给你那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么。”顾思远小声嘀咕着。不过也不影响房间里的其他人听到。“孟姨向来是一视...

主角:建明顾思月   更新:2025-06-16 18:0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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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建明顾思月的其他类型小说《孟大妈重生八零:搞钱搞事搞乐子前文+后续》,由网络作家“半木半火”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1984年,原荷市榆古县纺织厂家属院内,广播里生机勃勃地播放着: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炊烟在新建的住房上飘荡,小河在美丽的村庄旁流淌~~~”家属院三栋一单元的周家,此时吵翻了天。“我妈的工作关你屁事,我看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这是顾思月的声音。“唉我说你怎么说话呢?孟姨和我也是一家人啊,你这么说话让我爸和孟姨情何以堪?”“你少来了周老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着什么小九九,你怎么那么恶心啊?你不就是想要我妈工作么,我妈的工作要给我弟我妹,轮得到你什么事儿啊。”顾思月白眼都快翻不过来了。“就是,你倒是想得美,关你什么事儿啊,把工作给你那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么。”顾思远小声嘀咕着。不过也不影响房间里的其他人听到。“孟姨向来是一视...

《孟大妈重生八零:搞钱搞事搞乐子前文+后续》精彩片段


1984年,原荷市榆古县纺织厂家属院内,广播里生机勃勃地播放着: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炊烟在新建的住房上飘荡,小河在美丽的村庄旁流淌~~~”

家属院三栋一单元的周家,此时吵翻了天。

“我妈的工作关你屁事,我看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这是顾思月的声音。

“唉我说你怎么说话呢?孟姨和我也是一家人啊,你这么说话让我爸和孟姨情何以堪?”

“你少来了周老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着什么小九九,你怎么那么恶心啊?

你不就是想要我妈工作么,我妈的工作要给我弟我妹,轮得到你什么事儿啊。”顾思月白眼都快翻不过来了。

“就是,你倒是想得美,关你什么事儿啊,把工作给你那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么。”顾思远小声嘀咕着。

不过也不影响房间里的其他人听到。

“孟姨向来是一视同仁的,我们家建明是大儿子,要轮也是先轮到我们家建明吧。”说话的是周老大周建明的媳妇王雪芬。

这人心眼子比筛糠子还多。

周老二媳妇不愿意了,嚷嚷着:“大哥都已经在纺织厂工作了,我们家建强还闲着,轮也是先轮到我们家建强吧,总不能什么好事都让大哥占了!”

周老大媳妇寒着脸呸了一声说:“我家建明那是临时工,你看看有哪家的长子没个正式工作的?咱爹以后也是要跟着我家建明过的,该给谁不该给谁咱爹心里清楚,不用你在这里嚷嚷!”

周家两妯娌针尖对麦芒呛起来了。

顾思月要气炸了,她老妈的工作关这些狗拿耗子的人屁事啊!

她怒声开口说:“你们可想得真美,狗咬狗还争抢上了!以前真是没看出来啊,你们周家人在外头倒是人模人样的,真能装啊!

周叔,我妈和你还没结婚多久呢,这就惦记上我亲爸的工作了?这不合适吧!”

周金生吧嗒吧嗒抽着卷烟,看了眼从刚才就一言不发的孟兰英。

他还指望着她和稀泥说句话呢。

毕竟这种事情她也干惯了,既然嫁过来了,两家的孩子不都是她的孩子了?

他收回视线斟酌着开口了:“思月你别听他们瞎说,你妈的工作就应该给思文思远。”

看孟兰英的三个儿女气得满脸通红,怕他们出去瞎说。

周金生又道:“老二不会和你们抢的,我这边也不允许他们干出这种事。”

他要是也帮着抢这份工作,传出去就太难听了。

还是得想个法子让这个工作自动落入他们老周家的口袋。

顾思月撇撇嘴,这老头一贯地会装模作样。

要不是他有这个意思授意周老二出来试探,以周建强整天忙着招猫逗狗的尿性,都不一定知道她妈快退休了!

“对,思月,老妈和你周叔之前说好了,这工作肯定是要给思文思远的。”

孟兰英终于恍恍惚惚地理清了思绪,忙不迭开口把这个事儿敲定下来。

她忍着没看一眼周老二,怕自己现在就把他撕碎!

上辈子思远就是被他害死的!

看着小儿子现在全须全尾的样子,她松了口气。

周金生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这老娘们今天倒是脑子转过弯了。

他之前可没说过这话。

他家老大老二都没正式工作,他盯着孟兰英这份工作不短时间了。

只不过这工作是孟兰英的前夫顾向党留下来的,他不好算计的太明显。

之前他小心试探了两回,这人也不知道是装不懂还是真不懂,也没给个准话。

孟兰英尽量控制着自己不露出异常,冲着周金生给了个我懂你意思的眼神。

管他能不能看懂呢,这垃圾玩意儿,先稳住他离了婚再说!

上辈子她怎么就被猪油蒙了心呢!

真是脑子勾了芡了!

*

没错,上辈子。

她重生了,居然重生了!

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

上辈子千禧年的时候,周建强也就是周老二招猫逗狗不学无术了二三十年,终于在他小儿子要结婚用钱的时候承租了辆货车开始搞运输。

当时跟着他压车的人家里有事,正好赶上顾思远要去考察果园来和孟兰英说一声,周建强发现顾思远和他目的地一样,都是要去临市山里,一个去送货,一个去参观山上的果园。

他两眼珠子一转,就想让顾思远跟着他跑一趟,既解决了他的问题,顾思远不也能省下路费嘛。

孟兰英不同意。

她觉得儿子是要去做工作的,坐货车过去不得累死啊,何况周家她最看不上的就是周老二。

可顾思远他敌不过周老二的软磨硬泡(道德绑架),答应跟着他坐车过去,顺道帮他压车。

彼时全国全面启动“治超”工作,周老二的货车严重超载。

为了不被截停处罚,他在看到拦截关卡后冒险开入小路,夜间超载加上他才跑车没多久对路况并不熟悉,导致货车打滑从右侧翻下山沟。

他烂命一条老天不收,可顾思远却没抢救过来。

周老二当时一个四十多岁的人,就因为怕被查超载,出了车祸爬出去不赶紧去求救反而扔下顾思远回家找他爹他大哥想办法,硬生生耽搁了顾思远的抢救时间。

顾思远才三十三岁,就这么被害死了!

她一时难以置信小儿子就这么没了,气血上涌,脑袋发昏,感觉自己脑子里头咕噜咕噜的,然后就昏了过去。

*

再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复古风大衣柜,大衣柜中间有个镜子,上面映着牡丹花,两侧的柜门上画着梅兰竹菊。

孟兰英还记得,这是周金生八三年请木匠打的。

在八十年代,连上面的画都是木匠一笔一划画上去的,后来这个衣柜搬回周金生的父母家了。

而现在,她居然又看到了这个衣柜崭崭新的样子,她甩甩头,有点不敢置信。

她感受着身体机能的回春,和六十六岁的孟兰英相比,五十岁即将退休的孟兰英关节还没开始生锈。

她下床左右歪屁股!抬腿!弯腰撑地!

嘿!真不错!

还有点恍惚间她听到外面客厅里的争吵声,出去一听,才知道是大女儿思月在和周家老二扯皮她的工作应该谁接班的事儿。

孟兰英是1934年生人,按规定应该是1984年退休。

不过这个年代还可以把工作再传给儿女,所以家家户户基本都有类似的狗屁倒灶争吵不休的事儿。

看来她是回到1984年了。

她对这次吵架有印象,上辈子,他们也盯上了她的工作。

不过她到底是念着顾向党,没做出昏了头的事儿,对自己的孩子她也是实打实心疼的,所以工作最后还是她小儿子顾思远接班了。

小女儿思文学习好,去念大学了。

她也知道周老大周老二都想要这个工作。

但上辈子的她当时居然也没多生气。

这个年代嘛,谁都想要份正式工作,她还试着理解包容人家两个三十出头的“孩子”呢!

当时可真是脑子进水了!

周家这群耗子钻裤裆又偷又臊的东西!

一重生就看到他们!可真特么丧门星下凡晦气连天啊!


她和周金生是重组家庭。

周建明、周建强、周建设都是周金生和前任的孩子。

顾思安、顾思月、顾思文、顾思远是她和顾向党的孩子。

思文思远是龙凤胎最小,其次是周家老三周建设比他们大了三四岁,他们三个是六十年代的孩子。

而她的大儿子思安、大女儿思月和周大周二都是五十年代出生的。

1976年,顾向党工作中发生了意外没救回来。

厂领导让孟兰英接替了他的工作,就是工作岗位从机修工变成了纺织女工。

厂里还承诺补偿给一个招工考试的名额。

说是招工考试名额,其实就是还能再给一个孩子安排工作。

当时大儿子已经在铁路工作,思月在乡下吃了不少苦,有这个工作机会就让她赶紧回城了。

而周家,周老大周建明和周老二周建强都是老三届,是79年知青大规模回城潮才回来的。

那个时候厂里工人量饱和,厂外却有一堆回城知青等着招工。

周金生给他大儿子在纺织厂运作了个临时工的工作,他二儿子周建强整天招猫逗狗闲着好几年也没怎么工作。

1983年,经人撮合孟兰英和周金生组成了新的家庭。

他们两个都是工人,老伴也都去世了。

周金生是隔壁纺织机械厂的四级焊工,每个月工资有六十四元。

他在外面也一贯会做人,条件还不错的,孟兰英也就同意了。

当时她老娘牛双儿还和她嘀咕说,这周金生条件也不错,还有三个儿子,哪怕找个寡妇或者带着一两个孩子的老伴儿也合适啊。

怎么就偏偏找了她这个有四个孩子的。

两个家庭七个孩子凑一块,家庭负担多重啊,在这个年代也属于家属院里面孩子多的家庭了。

但牛双儿看着周金生这条件,也挑不出什么错漏,只当自己女儿有正式工作长相也周正,什么年纪也不会难找老伴,也就没再多想了。

再婚重组家庭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

恰逢当年纺织厂里新盖了楼,他们和楼上的王奶奶家换了换,倒是把两家的房子整合到一块了。

楼上的王奶奶就是孟兰英和周金生的介绍人。

她在纺织厂家属院住着一间半房子,她儿子在隔壁纺织机械厂家属院也住着一间半房子,是周金生的楼下邻居。

王奶奶老伴去世后,她儿子看她年纪大了想接她过去一起住,奈何家里又实在住不开。

所以他们家也是很乐意置换的。

王奶奶在纺织厂家属院的一间半和周金生在纺织机械厂的一间半调换了,她和儿子住在楼上楼下离得近也方便孩子照顾。

然后孟兰英和周金生把各自的一间半合到一块,损耗了点面积换成了四十平的小三居新房。

两家人就这么合到一块儿了。

说是有客厅,其实也就是进门能两三个人落脚的一块小地方。

上辈子的她当时对这个情况是满意的。

她每个月三十七块五毛钱的工资,加上大女儿的工资,和他们爸爸在的时候收入也差不多。

她和孩子们都没饿着,日子过得不能说多好,但是也没多差。

但她六七年没再找也有些闲言碎语,觉得她一个寡妇长期来看哪里是个事儿,早晚都是要再找一个的。

总归周金生也还行,虽说有三个儿子压力也不小,但她自己也有四个孩子呢。

顾向党走的时候,顾思远也才九岁,还是个孩子,家里没个力气大的男丁,搬煤球都不方便。

她还指望着这重组家庭后,人家那三个儿子也能把自己的儿女当兄妹。

人多力量大,好好过日子呢!

于是乎嫁过去一视同仁地对待周金生的三个儿子,在两边的孩子有矛盾的时候,也是和稀泥选手。

一家人嘛!

想到这里,孟兰英真想给自己甩个大巴掌,傻了吧唧地还想着给人家当“好后妈”呢!

这辈子,她的三个孩子谁都不能受委屈,更不能被他们害死!

至于顾思安,孟兰英没把他划拉进三个孩子里面。

顾思安在原荷市铁路部门工作,是一名体面的火车司机。

他媳妇是铁路列车员。

可人家两口子基本不回来,自然也不需要她放在计划内了。

孟兰英顷刻就在脑子里头胡思乱想了一堆。

*

她抬头看到几人神色有些莫名地盯着她,打了个激灵。

暗自告诫自己以后要注意点,不能当着别人面就胡思乱想停不下来。

这重生的消息她得捂紧了!捂死了!要不人家还以为她被黄皮子上身了!

她咳了咳嗓子,说道:“正好今儿人差不多都在,建设那边你们之后转述一下吧。

既然提到工作了,那我们正好说清楚这个事儿,我这份工作呢,是我四个孩子的爸爸留下来的。

不管怎么说,也该是给他们兄妹的。至于给谁,我之后再和他们商量,和你们老周家就没什么关系了。”

看到老周家几个人忍不住皱眉的样子,她接着道:“你们也别不高兴,我相信不管是谁家遇上这个事儿也得这么安排。

你们都三十岁开外的人了,别总盯着别人的工作,心思还是得放正道上。”

按照这个时候她的性格,这种话她是说不出来的。

但她真的恨的牙痒痒,思远真是被这么个东西害死了。

“孟姨,您这可就误会我了,我这不是想着弟弟妹妹能考上大学,他们也不需要这份工作。”周老二贱兮兮地说。

孟兰英听他说话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

在她这儿小儿子思远可刚被这肮脏东西害死!

她终于忍不住了,上前揪住周老二衣领狠狠给了他一个大耳刮。

她放下因为过度用力和生气颤抖着的右手,恶狠狠地道:“他们考不考得上大学你说了顶个屁用!

成天盐巴吃多了看你闲得,正经事不干歪门邪道的心思倒是一堆!你给我闭上你的粪堆嘴!”

妈的,有点爽。

心头堵着的那团气终于出去了那么点。

屋子里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傻眼了。

周老二的小儿子被吓得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周老二媳妇不干了,她尖叫了一声就想开撕,孟兰英一个恶狠狠的眼刀甩过去,她被吓了一跳一时半会又有点踌躇。

周老二被她镇住几秒后捂着有点肿起来的脸串出滔天怒火:“你他妈的敢打我?你这不要脸的老娘们,让你进我们周家门是给你脸了?”

说着他就要冲上去动手,孟兰英的三个孩子挡在了老妈面前。

周金生眼皮跳了跳拉住儿子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别轻举妄动先忍忍。

周老大看到弟弟被打很是不爽,他顶着那张老实人脸问:“你这是怎么说话了,老二希望弟弟妹妹考上大学有什么不对?”

孟兰英翻了个白眼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点小心思,想把别人当傻子你们也得有那个本事。”

“你要是这样想我也没办法,把我们兄弟俩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周老大皱着眉头又想:这便宜后妈今天是吃错药了吧!

孟兰英嘁了声,“没办法你们就都闭嘴。不管我儿子闺女需不需要这份工作也不需要你们安排。行了,这事情不用再讨论了。”

看她一锤定音,几人神色各异。

周金生黑了脸。

这人有什么事情都会和他商量。

像是现在这么直接宣布决定是之前没有过的。

他想着:“现在说工作这事还是急了,之后得提醒老大老二注意了。”

周家一堆人看着都非常不爽的样子。

他们不爽我就爽了。

孟兰英心想。


相比之下,孟兰英的三个孩子就开心多了。

他们没想到妈妈今天居然没和稀泥,终于硬气了一回,简直是不容易。

平时就知道让他们姐弟三人不要说别人坏话。

说什么既然成为一家人了,就要相亲相爱巴拉巴拉的,这一年真是受够了。

但这一下儿是不是太硬气了!

看那周建强脸上的巴掌印,好明显啊!

这个时候,顾思文听到她妈妈内心冷哼道:“狗日的!这丧尽天良算计的一家子!都是裹着棉袄的蝎子!

周老二不是东西,其他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老天开眼让老娘我重活一次,看老娘慢慢收拾你们!”

她表情裂开,什么情况!妈妈重活一次?

啊???

*

说起来,她已经差不多有两三年没听到别人内心的声音了。

没错,她能听到别人的心声。

小时候她发现自己有这个能力的时候才五六岁,姐姐下乡去了她没机会说,但她马上给爸爸妈妈说了。

她的爸爸妈妈以为她小孩子天马行空的幻想呢。

而且当时正值特殊时期,各方面都很敏感,说错一句话就可能被抓走。

妈妈和她说,这种话在外面千万不要乱说,要不被别人以为她黄皮子上身胡言乱语就完了。

其实孟兰英是吓唬她,像是这种天马行空的童言童语是没什么事情的。

但是当时的社会环境太紧张了。

家长们都是抓紧各种机会叮嘱孩子们让他们在外面千万别瞎说。

顾思文听进去了,她是个聪明的小女孩,知道自己能听到别人心声肯定不是什么正常的事情。

而且她发现,不是别人想什么她都能听到。

她好像只能听到那种激烈情绪下的心声,还得在距离很近的时候,时灵时不灵的。

因为这个原因,她经常好几个月甚至一两年什么都听不到,有时候把这个能力都忘了。

或者说,把这个事儿放在一旁了。

能听到就听听,听不到就算了,反正一般来说也没什么用,她从小到大都没听到过多少次呢。

她也没有再和家里人说这个事儿,太玄乎了。

只有在爸爸去世那年,她被妈妈姐姐和弟弟的悲伤笼罩,有时候梦中都会梦到,她甚至有时候分不清楚是自己的梦还是妈妈姐姐弟弟的心声。

每次醒来,只剩下满腔的酸涩和无法言说的悲恸。

还好,他们一家人都熬过来了。

就是不知道老妈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但因为自己本身就有特殊的地方,听到老妈说重生什么的,她居然也没被吓到。

*

折腾了这么一圈,孟兰英也不打算午休了,收拾下准备去上班。

思月思文思远也跟着下楼了。

“老妈,周家也太过分了吧!以前就是猪鼻子插葱装模作样!知人知面不知心,现在都这样明目张胆地抢工作了!”一下楼大女儿思月就忍不住开始吐槽。

孟兰英想到自己过去一年和稀泥的行为。

还是得给三个孩子安安心,她说道:“这个工作就是丢了也不会给老周家的,老妈也没想到这家人这么不要脸,你们三个放心吧。”

说到这里她想到了关键问题。

刚才她扫了眼墙上挂着的日历是5月份。

她上辈子就是这个月退休的,因为她是4月份的生日,单位都是生日的下个月给办理退休手续。

再加上小儿子顾思远5月份参加高考预考没通过,而小女儿思文毫无悬念的地通过了,她退休后就直接让思远接班了。

她看向小儿子问:“你们预考成绩出来了没?”

顾思远脖子缩了缩回答:“老娘哎,你怎么又问,上周不是才和你说过,你不会还要继续骂我吧!”

孟兰英明白了,这是预考结果已经出来了。

她嫌弃地看了眼小儿子:“你难道不该骂,看看思文再看看你!毕业证拿到了?”

八十年代不是所有高中生都能参加高考的。

想要获得参加高考的资格得提前一两个月通过预考。

这个年代考大学很难,录取率很低,不仅如此,预考也不容易通过,仅仅是40%的通过率。

所以一般来说预考结束后就会直接发放高中毕业证了。

通过预考的学生继续备战高考,没通过的学生就可以直接工作了。

像是思远,就没通过预考,连参加高考的资格都没有!

“今天下午就要发毕业证了,中午本来想和你说的,这不回家就看到我姐和周二愣吵架呢,差点忘了这事儿。”

几个人听到这里都笑了。

“老妈,您手没事儿吧?我真是被您吓了一大跳!”

“没事,我就是看周老二那欠样儿没忍住。”

孟兰英考虑了几秒,继续开口道:“正好你们姐弟三个都在,这事儿也不关你们大哥的事情,就咱四个定了就行。”

“老妈,您是不是要说工作的事儿?”顾思月问。

孟兰英点点头,看向思文:“文文,老妈这个月就能办退休了。办理退休后老妈这个工作你和你弟弟是可以接班的。按理来说,你比你弟弟大,妈妈这个工作应该先给你。”

顾思文听到这里举手道:“妈妈,给我弟弟吧,我们老师说我这两个月保持状态的话上省大没什么问题的。”

孟兰英抬起右手搂了搂小女儿说:“虽说情况是这个情况,但是老妈还是得和你说清楚。

这个工作之所以让思远接班,是因为你肯定能考上大学。

咱就退一万步讲,哪怕这次没考上心仪的大学,老妈肯定也是支持你复读的。”

上辈子的她说不出这样话,她不好意思说。

小女儿性格比较文静,有点敏感。

她记得小女儿工作后有次带她去吃饭和她说:“妈妈,现在我们都不和你住一起,我也看不到你过得舒不舒服,有什么事情你一定要和我们说。”

她上辈子其实没做到,她和周家一家人住一起一点都不开心,但是她没说。

重来一辈子,她想说什么就说了。

思文给自己打气:“我明白您意思妈妈,最近我也会努力学习好好为高考做准备的。”

孟兰英摸摸小女儿的头,“好,那咱们就定了,看周家这个情况也别拖着了,思远你下午拿到毕业证就来纺织厂吧,把我的退休手续和你的入职手续办了。”

她和顾向党生了大儿子和大女儿后,本来想再要个孩子,那个年代家里两个孩子属于少的。

无论男孩女孩再要一个,三个孩子就合适了。

没想到好几年再也没有动静,他们两口子也就放弃了,反正已经有儿有女了。

可谁能想到,她都三十出头了,又怀了对双胞胎。


把三个儿女打发走后,孟兰英往车间走去,她今天是两点的中班。

她和周金生这个婚肯定是要离的。

她得到群众中去做点铺垫啊。

要不去年才再婚,今年就离婚,指不定谣言要怎么满天飞呢。

她们车间是三班倒,早上六点到下午两点是早班,下午两点到晚上十点是中班,晚上十点到第二天早上六点是晚班。

纺织厂女工的工作又热又吵又累,大部分时间都是被机器带着不停的跑来跑去。

人体的生物钟没有任何规律,吃饭喝水上厕所都是着急忙慌的。

她们车间的任务重,闲下来的时间少,每天下班她后背的衣服都是潮乎乎的,浑身沾着粉尘毛絮,耳朵周围嗡嗡嗡地响。

她接班后也才干了七八年,情况还好。

她家楼下的翠香干了一辈子纺织女工,时间长了说话的声音都变大了。

她在家里大声说个啥,孟兰英都听得清清楚楚。

但是这些并不影响在这个年代这是一份顶顶好的工作。

在榆古县提起纺织厂,人人都会竖起大拇指,纺织厂的男孩子和女孩子们在适婚年龄都很好找对象。

越是这样,后面的落差才越大。

千禧年的时候,榆古县纺织厂宣布破产倒闭。

哪怕是九十年代国营厂下岗潮就开始了,大部分工人们还是无法接受,甚至有人情绪崩溃跳楼了。

纺织厂是他们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

厂里不仅有一排排的车间,还配套了幼儿园、小学、中学、食堂、澡堂、理发店,他们习惯了在厂里过着工人阶级的幸福生活。

然而国企下岗潮把一切美好都打破了,辉煌了几十年的纺织厂突然迈入暮年。

大女儿顾思月和小儿子顾思远都是纺织厂职工。

思远人比较鬼精。

他瞧着北方到处都是国营工厂下岗潮,95年的时候第一批接受了买断工龄,拿着这个钱搞了个水果店。

千禧年的时候已经赚了不少钱。

当时因为他不听劝接受了买断工龄,他老婆都和他离婚了。

因为九五年工厂在买断一部分人工龄的时候,同时也在进行新一轮的改制,大部分人都还抱着不切实际的期望,觉得厂子不可能倒闭。

他们都觉得接受买断工龄放弃铁饭碗的人都是傻子。

小儿子两口子结婚后本来性格也不太合适。

顾思远不是那种无条件大度的男人,受不了老婆什么也想往娘家拿,两口子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

感情基础一般,遇到事儿就撑不过去了,就那么离了。

后来纺织厂又歪歪扭扭地撑了五年,千禧年的时候倒闭了,依托纺织厂成立的纺织机械厂也一起倒闭了。

再过了没多久,顾思远就出事了。

孟兰英边走边想着:“思月那段时间情绪也一直不好,虽说千禧年的时候她还有五年就退休了,那会下岗也不至于太吃亏。

但她老公姚立正在的化肥厂也半死不活的,两口子特别怕双双下岗,焦虑的不行。

要说四个孩子里面她最对不起谁,就是她的大女儿了。

顾向党没了后,大女儿也承担起了养家的重任。

本来她回城工作的时候二十一岁已经到了适婚的年龄,她当时和她的同学姚立正已经在谈对象了。

姚立正在化肥厂做业务员。

但是思月觉得她要是嫁了人,赚的钱就不好再往娘家拿了。

她心里放心不下弟弟妹妹,婚事一拖再拖,八一年的时候才结婚。

因为这事儿,她和她婆婆的关系也不怎么好。

她婆婆觉得她一心想着娘家,不是过日子的主儿,奈何儿子死心塌地的她也没办法。

而思月觉得姚立正都同意等她了,她婆婆有什么可急的。

再加上计划生育越来越紧张,思月一胎生了个女儿也不能再要二胎了。

她婆婆成天也不给什么好脸色,思月的日子过得并不顺心,和她婆婆两个人也是你来我往谁也不让谁地斗了很多年。”

想到这里,孟兰英叹了口气。

上辈子她退休后的几年里,思月思远都在纺织厂工作有工资。

思文念大学免学费,国家还每个月给大学生发生活补助。

虽说她的退休金不多,但是也够她和小女儿生活用了。

八十年代后期的榆古县也没几家小饭馆,倒是走街串巷的商贩越来越多。

等到了九十年代,各种小饭馆都慢慢开起来了。

她也不想就这么一直给老周家当免费的老妈子。

于是租了间小门面房做面点铺子,她做饭的手艺一直不错,尤其特别会做面点,这间小面点铺子就这么开了下去。

铺子生意不错,收益也远超她的退休金。但因为铺子小,薄利多销,就她一个人干,倒是也没发什么财。

但至少让她不用成天和周家一堆人待一块,她一天三顿饭也都在铺子里自己解决了。

大女儿下岗后,她本来已经在打算把面点铺子转给大女儿了,没想到小儿子就出事了。

而她居然重生了......

这辈子,她要带着孩子们一起搞钱!

有了钱还担心什么下岗不下岗的,他们一家四口也该过一过好日子了。

至于为什么是一家四口而不是一家五口,当然是孟兰英又把大儿子顾思安划拉出去了......

*

孟兰英一路上走着想着到了车间。

刚到车间,就见王丽梅冲着她招了招手。

“哎,英儿,今天中午食堂可是遇到你二儿媳了,我可听到了了不得的事情。”

“哎呀,你快说吧快,成天吊胃口,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事儿。”

孟兰英对“梅快嘴”可真是又爱又恨。

她听到的很多八卦都是王丽梅和她说的,但是她家的八卦王丽梅她也说!

这熟悉的配方啊!

王丽梅凑近她低声说:“怎么着?你的工作要给周建强了?王雪芳可说了,他家建强快有纺织厂的正式工作了,不就是看你马上要退休了。”

没错!王雪芳!

她和王雪芬是堂姐妹,周家两兄弟下乡时候遇到的。

王雪芳在村里当小学老师,跟着回城后,被周金生花钱塞到了纺织厂幼儿园。

这两妯娌狗屁倒灶、跌破三观的事儿一时半会都讲不完。

孟兰英眼睛眯了眯。

王雪芳敢在外面这么说,肯定是周老二和她吹过牛了。

周老二有这个自信,想也知道是因为周金生私下和他算计过,已经打过工作的主意了。

她上辈子也是过了几年才看清楚这家子的嘴脸,一家子自私鬼,门风就不正。

但是周家除了周老二,其他人在外头都很会装面儿,尤其是周金生和周老大。

可九十年代的时候她都六七十了,虽说心里已经和明镜一样看得很清楚,但到底是没勇气再折腾离婚了。

仿佛掉茅坑里也得咬牙过日子。

现在!现在她是巴不得马上甩开这一家子。

她眼珠子一转,唉声叹气道:“可别说了,中午还因为这个事儿吵架呢。

我这工作是老顾留下来我才接班的,我怎么也不可能给老大老二啊。

结果你猜怎么着,老二觉得这工作该给他,因为他现在是无业游民。

老大媳妇觉得这工作该给她家建明,因为她家建明是老周家长子。”

快嘴梅听到这里瞪圆了眼睛。


孟兰英接着叹口气说:“老二媳妇一听不愿意了,和老大媳妇差点因为这事儿打起来。

我估摸着她刚在食堂吹完牛回家就遇上这事儿了。

这不我大女儿今天中午回家看她弟弟妹妹正好赶上了,就和他们吵起来了。”

快嘴梅都有点结巴了:“不不不不是,按理来说,他们怎么都不该打这个主意啊。

你小闺女学习好肯定能考上大学是好出路。

思远这孩子上大学可悬啊,这工作给他正合适。”

孟兰英点头说:“谁说不是呢,思远高考预考都没过,要去工作是板上钉钉了。

谁能想到这种情况下他们还能打主意呢。

不过现在还有一堆知青没个正式工作呢,他们两着急也能理解。

老大老二都有孩子要养,老大至少还有个工作干着。

老二成天游手好闲的,他爸也急。”

理解个屁!

“你家老周也想让老大老二要这个工作啊?”王丽梅有点吃惊,周金生可不像能干出这种事儿的人啊。

孟兰英无奈道:“害,他可能也是阻止不了吧,说这个事情的时候他也不说话,看着他两个儿子儿媳在那里吵呢。

不过看我和思月态度坚定,他倒是开口了,说这工作是老顾留下来的,他家老大老二不能争什么的。”

说到这里,她倒是想起来一个事儿。

上辈子思远接替她工作的时候还被举报到保卫科了。

不过这事儿当时还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他们还猜测过,写举报信这人是不是顾思远哪个不对付的同学什么的。

现在看来,这举报人……

“这……他应该提前和两个儿子儿媳妇说清楚啊,闹成这样多不好看。”王丽梅心想,这老周怕也是有想法的。

她倒是没怀疑孟兰英瞎说。

孟兰英在大家心里就是那种实在人,对周家这一大家子不错了。

孟兰英接着道:“哎,所以我对老周也不太满意。

他家的事情他解决,我家的事情我解决,你说重组家庭不都这样么?

别说这是老顾留下的工作我接班的,就算是我自己的工作,那我也是给我的孩子啊。

你说说等哪天老周退休,他的工作也不会给思远吧。”

周金生是1932年人,按理说他是1992年退休。

不过90年的时候纺织厂效益已经开始下滑了,周老大的临时工工作都没了。

周金生总不能看着两个儿子都无业游民,于是把工作给了大儿子。

老周家两个儿子差点因为这个事儿打出狗屎蛋儿。

王丽梅眼睛滴溜溜转:“那肯定了,人家两个儿子等着工作呢,哪能轮到思远啊。严格来说,也是外人了。”

“可不,你说说,我这工作倒是被外人算计上了,这日子哟,真是难。”

孟兰英看着王丽梅的表情,觉得这把稳了。

就靠着“梅快嘴”帮忙传播了!

这婚得尽快离,她不能再和周家一家子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了。

免得哪天手误把周老二给砍死咯!

*

她今天得空捋了捋这辈子的目标。

首先是周家必须摆脱,尽快离婚,她可不想再受窝囊气了。

这辈子她要看谁不爽直接怼!

要不是现在不是时机,她都想暴揍周老二一顿了!

其次就是三个孩子上辈子都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没有一个孩子过得特别顺利的,她也得帮衬着点孩子们,带着孩子们以及他们的小家奔小康!还有她的老爹老娘......

至于大儿子顾思安,她又又把他划拉出去了。

谁让这大儿子上辈子过得顺利呢,自私的人往往反而过得最好。

老天爷有时候就是这么不公平。

最后就是搞钱!

好不容易重来一次,她上辈子也才活到千禧年六十六岁就嗝屁了。

这辈子她也不指望着做什么首富大老板的。

但至少也见证了改革开放后二十多年的腾飞,赚点钱过过顺心日子倒是不难!

风口上的猪都能起飞的年代!

她当不了大老板,但是当当小老板买买房子买买铺子还是可以想想的嘛!

想到报纸上和新闻里千禧年京城和沪市的房价,想到九十年代商品房的起飞,她就着急赚钱!

孟兰英不知道的是,如果她再多活个二三十年看看房价,那她现在就更坐不住了......

*

与此同时,客厅里面就剩下了周家几个人。

周金生把大儿子二儿子叫进房间。

他一贯是会装相的,有些话也从来不当着儿媳妇的面儿说。

“老二,工作的事情你说得太着急了点,你应该等我再铺垫铺垫的。”

“我中午看到顾思月就烦,还得笑脸迎她。

凭什么她一个丫头片子有工作我没有,她的工作就应该给我!

这不忍不住就刺了两句。”

说着他恶狠狠呸了一口说:“妈的,还敢打我,不就是一个破工作,有什么好得意的!”

“看她们今天的态度,这工作我们是别想了。”看着老实巴交的周老大说。

周老二还带着气,“就是,而且话也说的太难听了。

我这后妈可不行啊,心思就不在这个家。

她也没为老周家着想啊,是不是还想着前头那一个了?爹,现在该怎么办?”

周金生黑着脸说:“工作这事情有点难办,毕竟是顾向党留下的。”

“什么他留下的,进了我们家的门,工作是我们家的,房子也得是我们家的。

他们家四个孩子三个都有正式工作,他们也配!

就应该拿出来一个给我和大哥。”周老二流里流气地说。

接着他眼睛一转:“要不我们再想想办法,让顾思远接不了工作不就行了。

顾思文那丫头片子多半是要继续念书了,不会和我们抢工作,解决顾思远就行了。”

周老大点点头说:“我倒是之前听说过顾思远那小子好像在学校里面偶尔倒腾着卖点东西,他这种投机倒把的人进厂带坏厂里风气怎么办?”

会咬人的狗不叫,说的就是周老大这种人了。

周老二边抠鼻子边问:“这算投机倒把啊?现在不管这些了吧?举报他这个有用么?

和我同一批回来的二胜现在还走街串巷卖东西了。

不如我找几个二流子打他一顿,让他上不了班就行了。”

周老大像是觉得他傻,指了指他说道:“二胜那是没工作,谁还管他摆不摆摊的。

但是要是有工作还被举报投机倒把,有的领导说不定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要他了!”

“嘿?这个主意也行啊,那大哥你写个举报信吧,这两天我偷偷送保卫科去!让顾思远这小子工作都办不成!妈的!敢打老子。”

“找个外人写这个信,也不行,不保险,老大你用左手写吧,别用右手,免得让有心人发现了。”

“还是咱爹谨慎啊。”

*

顾思远下午拿到毕业证后,拒绝损友的约饭邀请,没喘一口气就跑到了纺织厂。

然后就被老妈拉着来劳资科办手续了。

在他美好的想象中,他可以先好好玩几天再美滋滋地去上班。

但现在,他很大概率刚拿到高中毕业证的第二天就要成为一名光荣的工人老大哥了!

但是他不敢不去,他总觉得他老妈今天有哪里不一样,老妈今天还打人了!

反正看起来就三个字:不好惹!

因为他们娘俩的材料准备的齐全,也因为劳资科的赵科长和于彩铃认识,而孟兰英和于彩铃是发小,隔着于彩铃她和赵科长算是有那么些交情在。

劳资科这边倒是很痛快地给办了手续。

从明天开始,孟兰英就正式退休,而顾思远就要开始上班了。


纺织厂正好有个仓库管理员去学开大车了,顾思远就接替了这个职位。

仓库管理员虽说没有车间辅助工那么累,经常都需要搬运原料和清洁车间。

但是也少不了要整理搬运物资的,上辈子顾思远干的就是这个。

这小子会溜须拍马那套,脑子里头小九九也不少,人倒是也算得上勤劳肯干,到了九十年代初还给他混了个小头头当。

办完手续出来。

孟兰英想到上辈子小儿子被举报的那事儿。

拉着他道,“你最近注意点周老大周老二,我总觉得他们不对劲,我就怕他们惦记工作没成心里憋着什么坏呢。”

孟兰英想了想还是直接和儿子说了,也是表明她的态度,含含糊糊地提醒两句再真给着了道就麻烦了。

而且她现在都打算找机会和周家撕破脸皮了,还遮掩个屁啊。

顾思远这下可真是惊讶了,“老妈,再怎么想要工作他们也不至于做什么下作的事情吧,而且我现在都办完手续明天可就上班儿了。”

在他和大姐的眼里,老妈还兢兢业业地为这个家打理,小心翼翼地平衡着两家孩子的关系呢。

虽说今天一下有点画风突变,痛骂了周老二,还甩了周老二一巴掌。

但那不是老妈被周老二抢工作给气狠了嘛?

他刚才还想呢,现在他也顺利接班了,老妈会不会劝他们姐弟,都是一家人事儿过了就算了。

结果现在看起来老妈是完全对周家失去信任了?

顾思文是已经知道妈妈的变化的,但她就听了那几句,也不敢肯定是个什么情况。

而且就算她肯定妈妈是重生的,但多玄幻啊,比她能听到别人心声还神奇!

她就更不会瞎说了。

再加上她忙着备战高考,拿完毕业证就去狠狠学习了,根本没空和弟弟聊这些。

孟兰英顿了顿,“哼,今天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两家人永远穿不了一条裤子。

他们家人都敢肖想你爸留的工作了,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想的?

指不定哪天还想把房子直接据为己有了!

我有预感,他们这两天就要搞小动作,周老二被我甩了一巴掌估计也气狠了。

家里我盯着,外头你多盯着点吧,真着了道影响你工作就不值了!”

顾思远赞同地点点头:“这倒是,这么无耻谁知道他们脑子里头装了什么味道的屎,我还是盯着吧!”

他赶紧去找两个发小张景和陆广文嘀咕了一阵儿。

他是不知道,此时的周老二还不知道他已经办理了就职手续。在家拿着举报信美滋滋地想着今天晚上的行动,想让顾思远入职的时候就被卡住呢。

*

果不其然。

第二天顾思远早上刚去上班,就被人叫到保卫科了。

“小顾啊,我们这边早上收到了一封关于你的匿名举报信。”

顾思远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有点懵逼,搞了半天是举报他,能举报他什么!

不爱学习么!

“信上说你从小学的时候就开始投机倒把,在同学中兜售五花八门的东西获得收益。”

顾思远觉得自己好委屈。

“冤枉啊领导,我在读书期间可没通过这个盈利,班上爱玩的男生谁都会手搓点小玩具,大家相互交换着玩不算投机倒把吧?

信上举报我赚哪位同学的钱,您可以去找我同学调查清楚。”

这个年代,回城未就业的知青或者无业游民摆摊的不在少数,虽说他们县里主要是农副产品摊子、大碗茶摊子等。

但是对于有正式工作的工人来说,做小生意也是有一定概率被抓典型严判的,他可不敢承认。

况且他那算哪门子的投机倒把啊。

和同学交换着玩一玩玩具,自己手搓点玩具卖个几分一毛的,谁这么缺德举报他啊!

绝对是周家人,太特么下作了!

“您看您能不能给我看眼举报信,我看看他具体是举报我卖什么?反正也是匿名,我也看不出是谁。”

要不说顾思远这人有时候猴精猴精的,虽说匿名,但是他想看看这字迹他认不认识!

周大周二写字他都见过。

保卫科的人没太在意就把举报信递给顾思远了。

其实他们也烦这种人,人人自危的特殊时期好不容易过去,国家都改革开放搞经济了,但是总有那么些人还爱搞这些动作。

再加上举报信全篇都是没有一点证据的攀咬,他们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顾思远低头看过去,被这丑到不行的狗爬字惊得抽了抽嘴角。

这是用脚趾头写出来的吧!

信的内容是这样的:

尊敬的厂领导,我要举报我厂工人子弟顾思远同志,他从念书开始就在学校兜售各种各样的零食、玩具,有极其严重的投机倒把倾向,让这样的人接班进厂工作,他有极大可能倒卖厂里的物资,损害公家财产,希望引起领导重视。

顾思远放下信纸,这人为了整他是真能扯。

保卫科哪怕去调查他,他也不怕。

零食他是没有卖过的,自己都还不够吃呢,这个年代的孩子能有什么零食,好不容易得了点零嘴他都是下一秒就塞嘴巴里了。

就是卖过几次玩具,居然就被拿出来说事了。

而且他都高中毕业了,这是小学初中时候的事儿啊!

他小时候用竹管手搓过能活动的竹蛇,做过橡皮筋纸手枪,还做过风车什么的。

有时候多做一两个,他会卖给和他玩的好的男生,收个几分钱,顶多收过一毛钱,这算是哪门子投机倒把!

正好这个时候保卫科的秦科长进来了。

“科长,早上一来信就在桌上放着,刚才看了下就先把小顾叫过来问问情况。”

秦科长拿起信快速看了眼,然后厌恶地皱了皱眉。

他是真刀实枪打过仗的,后来转业回原籍分配到纺织厂当了保卫科的科长,对于这种小人行径他是顶顶看不上的。

如果真的是为了保护国家财产举报利用职务之便敛财的人,他没什么可说的,可这封信一看就是为了泼脏水给顾思远。

问题是这种脏水也不见得一定没用。

前两年政策又有点收紧,报纸上还报道过“八大王事件”,对“八大王”进行的高调讨伐只要是看报纸的人就都知道。

尤其在小县城跟不上外面的局势,有点动静就风声鹤唳。

个体色彩的经济活动整体还是比较小心翼翼的,更别说被扣上投机倒把的帽子了。

现在摆摊的主要也是县城里面的无业游民卖点吃喝和农民们卖点农副产品。

像是国营工厂的工人原则上是默认不让干这些的。

如果遇上个胆小点的领导看到这种攀咬,说不准还真就影响到工作了。

“小顾,你去工作吧,后续也许会有人去学校打听核实下情况,但是你不用太过担心,应该没事。”

秦科长觉得这小伙子也挺倒霉的,刚工作第一天就招小人了。

“哎,好嘞,谢谢您,谢谢各位啊。”

顾思远松了一口气。

他虽说嘴上哀嚎着刚毕业就工作,都没玩了两天。

但是这年头高中毕业都不是人人能进国营厂了。

那么多知青排着队呢,他能有这份工作已经很满足了,可不想出什么问题。


顾思远心里装着事儿,感觉时间都变慢了。

他实在是忍不住。

正好手边没活儿,和同事打了声招呼帮他盯会儿。

他跑去纺织机械厂那边找陆广文和张景。

这两货学习更差,高中都没考上,初中毕业就顶替家里人进机械厂工作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年代初中学历也不算低了。

昨天听老妈说过后,他觉得老妈的担心不无道理。

但是自己又没法跟着周老大和周老二两兄弟,太容易被发现了。

于是找了两发小让他们下了班帮着盯两天。

白天就只能盼着自己老妈多盯着点了,结果这才隔了一个晚上他就被举报了。

他嘀嘀咕咕和两个发小说了下早上一上班就被保卫科叫过去的事情。

陆广文听完迫不及待地拍了掌顾思远,“先听我说,就是周老二干的!

昨天我们两下班后就过去你们家那边了。

我姥姥姥爷不是住你们隔壁栋么,我两边边看电视边注意着楼下动静。

九点多快十点的时候我们都准备回家睡觉了,你猜怎么着,周老二鬼鬼祟祟地出门了!

他一路跑到厂门口,保安室王大爷在那打瞌睡,估计压根没看见我们都偷偷溜进去了!

我俩觉得这样不行啊!

光我们看到有啥用,就把王大爷叫起来了,让他先不要声张。”

张景激动地接话:“对对对!

王大爷说保卫室值班的人巡逻去了,然后我们三个人就看着他把信推开窗户丢进去了!

因为他也没做什么危害厂里的事儿,王大爷也没有非要当场按住他,我们就故意把他放走了!”

顾思远深深感叹:“你俩这也太靠谱了,王大爷能给咱们作证是吧?”

要不是他老妈提醒,看了举报信他第一时间肯定是怀疑哪个和他有过矛盾的同学干的,要不谁会举报在学校里面的那点事儿啊。

两个人齐刷刷点头。

“等我第一个月工资发下来,就请你们下馆子,吃他五块钱儿的!”

可别小看了这年头的五块钱,都足够他们三个在国营饭店点两个肉菜两个素菜再一人来一大碗白米饭了,现在的五花肉才八毛钱一斤。

“好兄弟,够意思!”

顾思远又嘱咐道:“中午下班你们到我家看热闹啊,还需要你们出场呢。”

接着他又冲回家找老妈嘀嘀咕咕说了一通。

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周老大的媳妇没工作但出去买菜去了,家里就孟兰英一个人。

孟兰英有种果不其然的感觉。

可惜上辈子这会她正和人家家上演相亲相爱的戏码呢,压根没把人往坏处想。

主要举报真的是这个年代很肮脏的手段了。

一般人还真不会这么缺德。

她想了想,低声交待了小儿子几句,还让他到了厂里和顾思月说一声中午回家一趟。

顾思远有点兴奋,感觉要有大事要发生了!

*

通知完大姐后,顾思远回去正好遇到清货。

他都没空继续胡思乱想,忙到中午还晚下了一会儿班儿。

等回到家属院,就看到陆广文和张景已经等在楼下了。

“蚊子,景子。”

“哎呦你总算回来了,刚才周老二就上楼了!你们家人好像差不多都在,我看见你姐你姐夫都回来了。”

“哼哼哼,看我的!”

顾思远清了清嗓子。

在楼下大喊:“周老二,周建强,你给我滚出来!”

他老娘说的,让他把战场放楼下,不能回到家才和他们扯皮。

“周建强,你这缺德冒烟的,你这丧尽天良的,给我滚出来!”

屋子里的人除了孟兰英都一头雾水。

他们家在三楼,楼下的声音听得真真儿的。

周老二走到窗户旁边喊:“你有病啊顾思远,好好的发什么疯!”

这个时候他压根没觉得是事情暴露了,他一路都很谨慎的,而且到底是一家人,怎么可能怀疑到他头上。

“你是不是不敢下来!你个孬种!”顾思远继续挑衅。

“我特么下去打你你信不信,给你狂的。”

周老二都要气死了,这小子居然敢和自己这样说话。

这家人是疯了吧!又打他又骂他,找死啊!

等周老二一行人下楼的时候。

邻居有在窗户边儿端着碗吃饭的,也有专门下楼吃瓜的,还有刚下班回来围过来问顾思远发生了什么的。

顾思远谨记老娘叮嘱他的:把握节奏!搞他个措手不及!

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就冲上去用力地蹬了周老二一脚。

早看这货不顺眼了!

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力气还是很大的,周老二被踹的倒退了两步,被打出了火气准备还手。

但被姚立正拉起来紧紧“扶”住了。

没等其他人开口,顾思远直接就问:“你为什么要写信举报我,想害我丢工作?”

周老二被吓了一大跳,表情有点不自然了。

不过他还是硬挺着不承认,“你被举报那是你的问题,关我什么事,一家人我害你没工作我有什么好处!”

他也是今天才知道顾思远居然昨天已经办完工作手续了,气得他要死。

“我被举报我还没和别人说,你听了怎么一点也不惊讶,你还说你不是提前知道?”

“我,我不知道啊,刚才你不是说了你被举报了么。”

这个时候周金生和周老大都觉得事情有点不对了。

但周金生谨慎没开口。

周老大替弟弟说话,“老六,你别病急乱投医冤枉你二哥啊。

都是一家人,我们都盼着你好。

而且你工作了家里不是还多了一份工资么。

你别太担心了,就算被举报咱们厂子也会还你一个清白的。”

顾思远抬起胳膊指着他反问:“你现在倒是会说话,是谁之间逼我妈把工作给你们的?

你是老大该先给你,老二无业也该先给他。

那是我爸留下来的工作!

你们敢发毒誓说你们没争!

你们敢发誓说你们没举报我?

说瞎话生儿子没屁眼!出门被车撞!老婆跟人跑!”

场面突然安静。

王雪芳王雪芬两妯娌同时尖叫,“你怎么说话呢,你怎么能这样诅咒我们!”

“哟哟哟!你们这是承认了?不是你们干的你们怕什么!你们两个呢,发誓啊!让大家伙看看你们到底抢没抢工作!”

“你!”周老大被气得够呛。

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话来,这誓也太恶毒了,他不敢瞎说!

顾思月想说话,她看到她老妈给她递了个眼色轻轻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周老二开口了,“反正我没举报你,否则……否则我天打雷劈!”

他继续犟,反正是他大哥写的举报信,不是他写的。

他只是送信,不算他举报!

围观群众看他敢这样说,又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顾思远呸了他一口:“呸,那看来这信就是你大哥写的!

不是你写的所以你才敢发毒誓是吧!

你还不承认,你昨天晚上十点偷偷溜进厂里干嘛去了!”

周老二第一时间不是反驳,居然是骂人:“你这小兔崽子你跟踪我?”

接着他听到他老爹重重咳嗽了一声。

他反应过来马上说:“我找人不行啊,有点事情怎么了,都是一家人你怎么那么多心眼啊,还盯着我去干嘛。”

他还反将一军了。

“你可真是嘴硬啊,要不是蚊子和景子昨天晚上在他姥姥家玩,回家晚了路上碰巧看到你,还真是被你说出花了。”

“对对,我家广文昨天和张家小子在我家看电视呢,走的时候是快十点了。”

陆广文的姥姥也在围观呢。

她家可是这大院里最先买了黑白电视机的。

接着她又问:“思远啊,你没受处罚吧?”

“没!完全就是故意栽赃陷害,保卫科的秦科长一眼就看透了!”

陆广文义愤填膺地说:“我和景子在我姥姥家看完电视就挺晚了!

回家路上就看到有个人有点鬼鬼祟祟的,而且还偷溜进去厂里了!

我们怕是什么坏人要偷东西,就悄悄跟上了!

结果就看到他从保卫室窗户扔进去一个信封,今天早上思远就被举报了!”

周老二这下是真的慌了,这都被看到了!

邻居们本来觉得会不会是误会,这下觉得有七分真了。

楼下的翠香和孟兰英关系还是不错的,她平时最看不上周老二没个正形的样子。

而且周老二上学的时候还手欠烧过她闺女的头发。

因此开口说:“都是一家子兄弟,有个矛盾说开就好了,怎么能直接害人啊。”

周老大看了眼弟弟,见他慌乱地都不知道说什么了,真是恨铁不成钢。

他和众人说道:“最近老二和老六确实是有点矛盾拌过嘴,不过老二不至于做这种事。

兄弟之间再有矛盾也不能编造瞎话诋毁的。”

说着他意有所指地看了顾思远他们三个一眼。

意思是他们串通好给周老二泼脏水呢。

顾思远他们三个都要气炸了,都这样了还不承认,这人可真会找补啊!

其实老妈去年才和周金生结婚,他和文文又和周大周二差十来岁,平时说话都很少。

他也没想到周大居然这么无耻,平时看着老实巴交的。

这个反差让他有点惊呆。

虽说姐姐之前和他们说过,她觉得这一家子可能心眼不少,让他们注意。

但是毕竟是老妈的新家,他们以前也没往多坏想过。

事情到了这一步,再想到老妈昨天的态度。

他觉得两家怕是过不下去了!

哪怕能过下去,他也不愿意和这家人住一块儿了!

还不如现在推一把让老妈及时止损!

因此嘴巴也不留情了,“本来想给你们留点脸呢!

承认了给我道个歉也就算了,你们嘴巴怎么就这么硬呢!

幸亏蚊子和景子怕你做什么坏事,把门岗王大爷也一起叫着了。

要不我们这还说不清了!”

他一张嘴叭叭叭说个不停,“我们现在就去保卫科对质,让大家伙做个见证!这两天可就你这一封举报信!”

几封他不清楚,但是现在必须说一封。

这下,全场又又又安静了。

纺织厂门岗王大爷谁不认识啊,倔得像头驴,肯定不会帮着谁说瞎话的,看来这事儿真是八九不离十了。

“够了!家里的事儿在外面这么吵像什么事,回家说吧。”

周金生听不下去了,他没想到事情这么凑巧被看到了。

这下他家真是丢了大脸了!

这个时候终于轮到孟兰英出场了!

“回家说?现在还有必要回家说么,我的工作是老顾留下来的,我给思远怎么了,不是应该的么!”

说着她像是气急了,质问道:“你们怎么能坏到这个地步!

这是直接要害我儿子丢工作啊!

周老二你个丧尽天良的东西,你怎么那么缺德!

你干这种缺德事儿早晚要被雷劈死!”

刚才大家忙着吃瓜,都没注意到孟兰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了!

好家伙,现在还在哗啦啦啦啦啦啦流泪呢!

“这个辣椒面也太猛了!我这袖子上也没沾多少啊,老天爷,好难受!”孟兰英边哭边内心咆哮着……

这下,众人倒是都同情起来孟兰英了。

“这老顾走了,她自己又工作又拉扯孩子也不容易,这可是老顾的工作,这周家怎么还惦记上了。”

“我今天还听人说了,他家昨天还因为这个事情吵架呢!”

“好不容易熬出来又找了个老伴,现在也退休熬出头了,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这老周家没看出来啊,这周老二平时没个正形就算了,怎么还折腾家里人呢。”

“我瞧着这老周也不像是不知道的人啊,不会吧?”

“这老周知不知道不好说,这周老大瞧着是知道的,说不定就是这兄弟两一起干的!”

“英儿这是被气狠了,多好脾气的人啊,第一次见她这样。”

“老周我觉得是个好人呐,之前还帮我们家焊过东西呢。”

大家倒是说什么的都有。

孟兰英不等别人开口,继续边哭边说:“周老大老二明里暗里意思都是这工作应该给他们,我就不信老周你不知道!

你自己都还问过呢,怎么着?不是还没结婚就打上我工作的主意了吧!”

她边擦眼泪边接着质问:“工作指标少,他们没个正式工作,急迫地想抢弟弟的工作也已经够缺德了!

现在倒是直接举报害他了!

大家都知道现在的情况,虽说我儿子身正不怕影子斜。

但是万一真被攀咬上泼了脏水,说不定厂里真会怕麻烦让我们家换个其他人来顶替这个工作!

到时候是谁能顶替上去就不言而喻了!”

这其实就是周老大和周老二打的算盘,顾思远如果不能接替工作,顾思文又能上大学,那不就剩下他们两兄弟了么。

周金生眼睛闪了闪。

这娘们真是变化很大了,之前她是说不出这种话的,而且也不会在外人面前撒泼。

他怎么也想不通。

只能把这个归因于,涉及到她亲儿子的工作她就疯了!

他们两个其实结婚才一年,着急要工作这步棋真是走错了。

其实啊,他不知道的是,上辈子他们也是这么做的,只不过孟兰英没有先知先觉,周老二也做的悄无声息,压根没暴露出来。

虽说上辈子工作他们一家还是没算计到,房子他们某种程度也算是如愿了......


想到这里周金生赶忙回道:“我那天也说了,老顾的工作就应该是思远的,和老大老二没关系,你们也都听见了。”

周金生他现在管不了两个儿子了,他出去还得做人呢。

这个时候人群中不知道谁说了句,“你都这么说了,你两个儿子也不听你的,老周你这在家里的地位也不行啊。”

“哈哈就是,老周你每个月手里把着六十多块钱的工资,在家里说话这么不管用啊?”

周金生黑脸,他这个人其实最好面子了,家里家外都一贯会装面儿。

听别人这么说他觉得面子受损了。

接着他就听到孟兰英说:“你要是没这点心思,你两个儿子敢这么干?

都已经抢过工作吵过架了,都还敢再去举报,没你点头谁信啊!

你们周家人可真是虚伪又心眼儿多,我真是看清你们家真面目了!”

她又用袖子擦了把眼睛,像是气狠了般说道:“离婚吧!

这一年我也算是看出来了,几个孩子根本处不到一块去。

老大老二都三十出头的人了,居然在这里算计刚高中毕业的弟弟,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要是我们家思远被害的丢了工作,我和你们家没完!

再成天住一块,谁知道以后还有什么事情等着我们,哪天说不定我的儿女就被害死了!”

想到这里她又一阵心悸,上辈子思远还真被周老二给害死了。和这周家继续再搅和到一块就是老好人掉泥坑,只会越陷越深。

围观群众被孟兰英的一句离婚震住了。

这个年代离婚的真是太太太太少了!

不过转念想,这两家现在都相当于有点结仇了,再一块过日子真是够呛。

他们倒是没觉得这是小事。

在这个年代,工人的工作和被人恶意举报投机倒把,哪件都是顶顶大的大事了!

“搁我我也得离!谁家的孩子不是父母的心头肉啊!这多吓人啊,都是一家人怎么能这么算计呢!”

“就是啊,咱院里谁家能没点家庭矛盾,没听说要往死里整人的啊。”

“这也不至于说是往死里整吧王奶奶?”

“小凯,你还小不懂,咱们普通人家丢份正式工作不就是要命的事情?”

周围还是有不少家属院的女同志听完支持孟兰英的。

孟兰英看周金生沉默,冷哼了声,这人指不定现在心里打什么算盘呢。

这也是她抹辣椒面的原因。

不占据制高点这个年代想离婚哪有那么容易!

这个劝一劝,那个劝一劝。

万一周金生就是拖着不办也是大麻烦,还不如现在快刀斩乱麻!

她得现在就让周金生去单位开了离婚证明,下午就办了手续!

要不关起门来,这家人指不定又怎么恶心她呢。

她要把事情摆在明面上。

反正她孟兰英这辈子也没打算再找了,也不怕别人说闲话,自己一个人不行么,上辈子真是脑子抽了,好不容易孩子都大了算是熬出头了,非要脑抽再嫁!

想到这里,她准备放一记狠的推他一把。

“老周,我也不管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你授意的,总归是你儿子干的。

这不是小事,要是外人我就直接报警了,他们这是故意陷害罪和故意诽谤罪!

哪怕蹲不了几年号子,拘留十天半个月还是没问题的!”

她也不知道这年代有没有这罪,她觉得多半是有的,但就算没有也不影响她吓唬人,她到底多活了十几年呢。

接着她又道:“到底两个家是一起过了一年日子!

我可以不追究他,但是也没办法和他一起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了。

离婚对两个家庭都好,这要是勉强生活在一起,我就免不得要帮他找个新住处了。”

在场能听懂人话的都听出来了,这个新住处就是蹲号子。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翻脸也太快了!之前还说一家人,现在就要这么害我?至于么?”周老二是真的急了。

“不行!你不能这样对我们家建强!大家快评评理,都是一家人,怎么还能这么狠心。”

王雪芳急得眼泪都下来了,她原本是不知道举报这个事儿的。

周金生心眼多,特意叮嘱两个儿子捂死了谁也不能说。

但她作为枕边人,周老二放个屁她都知道是香是臭,刚才也看明白了。

孟兰英都懒得理周老二了,又蠢又坏!

她死死地盯着周金生,现在就要他给个说法。

听到这里,周金生想:虽说蹲不蹲号子这事儿不是这娘们说了算,但是如果真闹起来,老二是少不了要被叫过去问问话的。

而且他是知道的,老二确实干了这事被抓了现行,信上的那些攀咬只要厂子里的领导不当回事就没用。

老二也没那么靠谱,到时候再口不择言把他和老大供出来,事情就更难看了,他们一家在家属院也没法做人了。

现在看孟兰英这个样子,日子肯定是过不下去了。

而且对他家有了警惕心,想筹谋房子也更难了。

于是他开口了,“这事儿是老二一时糊涂了,他应该好好给思远道歉。

你说的我也考虑过了,虽然我觉得这件事情就是孩子一时昏头了。

以后也不会这样了,但既然你担心的话,我也尊重你的决定。”

孟兰英翻了个白眼,看看!看看!看看!太会做样子了。

张嘴就是阎王老子拉家常,尽是鬼话!

果不其然。

邻居牛大爷就在那儿说:“金生是个能体谅人的,这婚离了就可惜了,哎。”

忍住忍住,孟兰英深呼吸,离婚才是大事!

而且明眼人谁看不出来!

不是每个人脑子都被屎糊住了。

况且没发生在自己身上,哪有什么感同身受呢。

她忍不住讽刺了一句:“哟,周金生,瞧你这话说的,三十岁犯罪了还孩子呐!”

她攥了攥拳头,克制住自己想给他那张虚伪的老脸来一拳的冲动。

接着继续说正事:“当初结婚,这房子是我们两家各自的一间半凑到一块置换出来的,这在房管科也是过了明路写了条子的。现在也是,再去房管科分开就行了。”

“那我们家怎么住得开啊?不行!这样我们没法养孩子了。”周老大媳妇王雪芬不干了。

“就是啊,我们家这么多人,你这是把我们往死里逼啊。”

王雪芳也急了,但她更怕自己男人被抓进去。

孟兰英冷着脸,“你们家能不能住得开是你们家的事儿,关我们家屁事!住不开睡路牙子,再睡不开找你们祖宗给你们都安排盒子里头长眠去!”

她上辈子怎么就不知道张嘴骂人啊!!

因为她老娘牛双儿,其实她骂人的技能值不低的!

大家都当孟兰英还在气头上呢,说话难听点也正常。

可说到住房,孟兰英就更生气了。


她上辈子其实就是因为房子才开始看清这家人的。

彼时他们的这个小三室是这样住的。

孟兰英和周金生住最小那间。

周老大老二两家住最大那间,中间砌了半墙当隔断,各自带着自己孩子睡。

而另外一间,隔断的一边住着顾思文,另一边住着顾思远。

如果周建设回家,和顾思远睡一块。

没错,周老三周建设,老周家唯一算是正常的人,他八零年考上大专去市里念书了。

毕业后直接分配在市糖果厂工作,和顾思远的关系还算可以。

而且因为他有正式的工作,倒是没和他哥哥们一样算计来算计去。

后来等思文去上大学,她住的那边空出来,她不在家的时候周老大老二的儿子就会过去住。

每次思文回家他们都骂骂咧咧让房间让的不情不愿,因为这个吵过不少架。

孟兰英也开始受不了这家人的嘴脸了。

到了九十年代,厂里效益越来越差,也没有再盖过新的家属楼分配给工人。

但因为住房问题越来越严重,厂子盖了五层的青年楼。

这和分房不一样,相当于是青年宿舍,正式职工能以很低的价格申请租住,但不属于分房。

顾思远就搬到这边了,他一个单身汉住得美滋滋的,更不愿意回家住了。

后来他结了婚,两口子也能勉强住下。

而思文毕业工作后也很少回家了,那间房就彻底成了周家的“儿童房”,住着周大周二的孩子们。

那房子明明有她的一半,但她的孩子们却都被挤走了,周家人怕是也早就当成了自家的房子。

在这个家,她的儿女们是吃了不少亏的,过得并不如意,所以都想逃离。

后来随着她看得越来越清楚,也越来越后悔,她都不用想就知道自己的那一半房子肯定被算计上了。

但她觉得生活也许就那样,诸多不如意,谁家都鸡毛蒜皮的一堆事儿。

家属院也没听过谁家老头老太太离婚。

她都这个年纪了,离婚怕是要被家属院的人笑掉大牙。

面点铺子就是她喘口气的象牙塔。

重生回来这两天她也想过无数次,当时要是离了婚和周家断开,思远也就不会被害死了,她的孩子们也不用受委屈了。

*

孟兰英也没想到,居然这么顺利就离婚了。

时间回到一个小时前。

两家人又唇枪舌战来来回回了半天。

众人一看,好家伙,都快到下午上班的时间了。

孟兰英直接就要一鼓作气去厂里开证明。

她退休了不需要,但是周金生离婚得需要纺织机械厂开的证明。

众人都盯着,周金生刚才也答应了,现在反而说不出什么反悔的话。

有好事儿的又不需要上班的邻居,还跟着他们去了厂人事科开证明。

接着两边的孩子又都跟着去了民政局领了离婚证。

办事员都惊呆了!

第一次遇到离婚还来了十来号人的,看到双方剑拔弩张的氛围,她很怕他们在这里打起来,麻溜地给办完手续送走了各位。

*

时间回到现在。

孟兰英大大地松了口气,终于!

无债一身轻啊,虽说她再婚不是签了卖身契。

但是她现在才完完全全有了自己是自由人的感觉。

两辈子将近二十年压在心口上的枷锁解开了!

这也是她没有第一时间回娘家搬救兵的原因,她想自己亲自解决这个事情。

“走吧,再回厂里去趟房管科。”

她要今天就办完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儿!

虽说纺织厂的单位分房没有房本是公房,但是分配证明是有的,只要在房管科过了明路留下记录,孟兰英就不担心这家子以后起什么歪心思了。

周家人都要急死了,本来这房子住着好好的,这要是一分开,他家都住不下了!

周老二走到他大哥旁边嘀咕:“大哥你快想想办法啊。”

“想个屁,婚都离了,都怪你,怎么那么不小心。”

周老大快气死了,平时忠厚老实的模样早没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一步。

他们一家四口挤在一个小小的隔间里头早就受够了。

本来他的打算是等以后把顾思文顾思远赶出去,就让老二一家搬过去。

这样他们一家四口就宽敞了,结果现在住都要住不下了!

到了房管科,就见劳资科的赵科长居然也在。

她把孟兰英叫到旁边说:“你这动作倒是相当快了,你们是来分房子的吧?”

“是啊,你也听说了吧?现在是一天都没办法住一块了,太缺德了,你说说思远的工作刚办好,他们就开始陷害了。”

赵科长拍了拍她胳膊。

压低声音:“那咱们两家换吧。

我家情况是这样的,我家是两套一间半,本来我大儿子结婚后他过去住是正好的。

但是现在我家小儿子也快结婚了,正愁怎么安排呢。

要是和你换了这个三室,我们和两个儿子合起来住一块就正合适了。

虽然你这个二区的房子新,但是一区的一间半整体面积上是划算的。”

孟兰英懂她的意思,她之前也住一区来着,也有换房经验。

赵科长他们家的两个一间半旧点加起来是四十六平,而他们家的三室虽然新但小了六平米是四十平米。

这样换是合理的。

她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本来还打算在房管科过了明路后送点礼让他们帮忙留意呢。

当即答应:“行啊,肯定行,哎呦,真给我解决大麻烦了。”

她们马上过去和房管科的人说明这个情况。

周家人都傻眼了。

他们内心的小九九是:换房子哪有那么简单啊,指不定得等多久呢,这样他们还是可以就这么住着,住着住着说不定又和好复婚了,也不用让出房子了。

没想到啊,这就能办了……

周老二开口:“可我们家是新房子啊,一区那边都……”

他感受到孟兰英的死亡扫射,再看看他爹一声不吭的,也闭嘴了。

他是不知道,他爹看没有转圜的余地了,都开始想着让媒婆介绍下一任了。

总得找个人帮他管着(伺候)这一大家子吧。

孟兰英懒得理他们,他们家之前在纺织机械厂那边的一间半还没二十三平呢,这么置换了两回,给他们家还换大了点,还有什么脸不愿意!

至于周老二,举报这事闹大对他也没什么实质影响,等以后犯她手里,再好好收拾他。

“请你们三方都确认好哈。”

房管科小姑娘感觉自己的脑袋都不够用了。

这家到底是什么瓜,她还没吃到啊!

很快,手续就办好了,三家都拿了房管科的分配证明,相当于在这边信息是更新了的。

他们家的事儿在纺织厂闹得沸沸扬扬的,下午上班的时候顾思月和顾思远请假都请的很顺利……

*

一路沉默着回到家,孟兰英指挥着儿子女儿收拾东西,这个家她是一刻都不想待了。

周金生抽着烟看了她一眼:“当时你带过来的家具都带走吧。”

孟兰英无语了,又来了,装得和好人一样,用你说啊!

我不带走还给你们家用啊!

还真是只要醒了看这个世界都清晰了!

上辈子的她脑子上不知道被糊了什么玩意儿!

“是我的我当然要带走,结婚也没什么彩礼嫁妆的,当时你新做的那些衣柜斗柜我都不会要,你可放心吧。”

王雪芬听到撇撇嘴,她这个便宜婆婆其实没得挑。

有班儿上有工资拿,还不怎么在家里头指指点点。

而且也不和她这个大儿媳妇抢着掌权,家里的采买她都能抠出来不少钱自己攒着呢!

好不容易退休了,又有退休金又能伺候家里老小了,怎么就离婚了呢!

她真是觉得太可惜了!

两家都在忙着搬家,也幸亏赵科长的两个房子没挨着,让孟兰英舒服了点,要不成天看着周家这群人,她都吃不下饭。

和周家这些人她以后是再也不想见了,见也行,他们过得不好她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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