缩在弹坑旁的模糊人影上。
“怕。”
他承认得很干脆,声音低沉,“每次快门按下去,手指都是僵的。
但更怕的是…如果我不拍下来,这些就真的消失了。
无声无息,像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他抬起头,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总得有人记住,哪怕记住本身也改变不了什么。”
他的坦诚像冰冷的河水漫过心脏。
我伸出手,在狭小的桌面上,轻轻覆盖在他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背上。
他的手很凉。
他微微一震,没有抽开,反而翻转手腕,将我的手指紧紧攥住。
掌心滚烫的温度透过皮肤传递过来,驱散了我指尖的寒意,也驱散了咖啡馆里那点可怜的暖气无法抵御的冰冷。
那一刻,不需要言语。
窗外的寒冷,照片里的硝烟,都暂时被隔绝在这个小小的、灯光昏黄的角落之外。
我们那间位于顶楼的小阁楼,冬天冷得像冰窖,夏天又闷热如蒸笼。
唯一的窗户对着邻居家斑驳的墙壁。
可那里却成了我们短暂而炽热的堡垒。
低矮的斜屋顶下,他的行军床紧挨着我的单人床。
桌上永远堆满了他从各个角落带回的“战利品”:一卷没拍完的胶卷,一枚弹壳,一本写满潦草速记和电话号码的笔记本,甚至还有一小块不知从哪个废墟里捡来的、带着奇异花纹的彩色马赛克碎片。
深夜,他常常在桌前伏案到很晚,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光映亮他专注而疲惫的侧脸。
敲击键盘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我裹着毯子,靠在床头看书,有时也看他。
看他紧锁的眉头,看他因为一个词句反复推敲而微微抿起的嘴唇。
他会突然回头,捕捉到我的目光,嘴角便弯起一个带着倦意却无比温柔的弧度。
“吵到你了?”
他轻声问。
我摇头,放下书:“在想什么?”
“在想…怎么把今天在难民营看到的那个小女孩的眼睛写出来。”
他揉着眉心,声音有些沙哑,“那眼神…像蒙着一层灰的玻璃珠子,没有光。
但偶尔,就那么一瞬间,当阳光照进去的时候,又亮得惊人,让人心头发颤。”
他叹了口气,“文字太苍白了。”
我起身,走到他身后,双手轻轻搭在他紧绷的肩膀上,感受到那里僵硬的肌肉。
他身体放松下来,向后靠了靠,头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