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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零养老磕八卦,她丧点怎么了?结局+番外

是雪不似梨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哎哟,来就来了,带那么多礼,怎么好意思呢?”杨桂芝扒拉着扎堆的上门礼,圆盘胖脸都笑烂了。瞧瞧这大手笔,果然不愧是团长。这麦乳精刚好可以给雪珠补补身子,这一大包大白兔奶糖分一半带回娘家那是倍儿有面子,这大前门就让她男人拿去走动走动,准能拿下厂长的职位!坐在桌对面的曾雪珠痴痴地盯着眼前俊美的男人,咧着大红唇,娇羞地笑着,迫不及待地踢了自家母亲一脚。杨桂芝这才从美梦中回过神,忙不迭端上来一碗浑浊的茶水,“噢,对了!来,快喝茶!你喝了这杯茶,就算拜别父母了啊!”一双修长白皙的手端过茶碗。“谢谢伯母对明岚过去两年的照顾。”干净的嗓音很是舒服。明岚支着脑袋看过去。俊朗男人穿着笔挺的海军装,腰间系着皮带勾勒出肩宽窄腰的好身材。他坐在长板凳上,一...

主角:明岚杨桂芝   更新:2025-06-17 23:5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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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明岚杨桂芝的其他类型小说《八零养老磕八卦,她丧点怎么了?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是雪不似梨”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哎哟,来就来了,带那么多礼,怎么好意思呢?”杨桂芝扒拉着扎堆的上门礼,圆盘胖脸都笑烂了。瞧瞧这大手笔,果然不愧是团长。这麦乳精刚好可以给雪珠补补身子,这一大包大白兔奶糖分一半带回娘家那是倍儿有面子,这大前门就让她男人拿去走动走动,准能拿下厂长的职位!坐在桌对面的曾雪珠痴痴地盯着眼前俊美的男人,咧着大红唇,娇羞地笑着,迫不及待地踢了自家母亲一脚。杨桂芝这才从美梦中回过神,忙不迭端上来一碗浑浊的茶水,“噢,对了!来,快喝茶!你喝了这杯茶,就算拜别父母了啊!”一双修长白皙的手端过茶碗。“谢谢伯母对明岚过去两年的照顾。”干净的嗓音很是舒服。明岚支着脑袋看过去。俊朗男人穿着笔挺的海军装,腰间系着皮带勾勒出肩宽窄腰的好身材。他坐在长板凳上,一...

《八零养老磕八卦,她丧点怎么了?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哎哟,来就来了,带那么多礼,怎么好意思呢?”杨桂芝扒拉着扎堆的上门礼,圆盘胖脸都笑烂了。

瞧瞧这大手笔,果然不愧是团长。

这麦乳精刚好可以给雪珠补补身子,这一大包大白兔奶糖分一半带回娘家那是倍儿有面子,这大前门就让她男人拿去走动走动,准能拿下厂长的职位!

坐在桌对面的曾雪珠痴痴地盯着眼前俊美的男人,咧着大红唇,娇羞地笑着,迫不及待地踢了自家母亲一脚。

杨桂芝这才从美梦中回过神,忙不迭端上来一碗浑浊的茶水,“噢,对了!来,快喝茶!你喝了这杯茶,就算拜别父母了啊!”

一双修长白皙的手端过茶碗。

“谢谢伯母对明岚过去两年的照顾。”

干净的嗓音很是舒服。

明岚支着脑袋看过去。

俊朗男人穿着笔挺的海军装,腰间系着皮带勾勒出肩宽窄腰的好身材。

他坐在长板凳上,一双大长腿颇有些无处安分。

嘴角扬着完美的弧度,一双丹凤眼温和地笑着,霸道总裁里的温柔男二有了脸。

他端起茶水往嘴里送。

脑海里童音尖叫,差点掀了明岚的头盖骨,“斯道普!斯道普!阻止他喝茶啊!”

明岚半耷拉着眼皮,一巴掌拍过去,打翻了茶碗,软绵绵的指尖不小心划过男人的手背,引起微微的僵硬。

噼里啪啦——

碗碎了。

尖叫鸡破防了。

“啊!你这个死丫头在干什么!”

大号尖叫鸡,哦,就是这具身体的伯母杨桂芝,那粗短的手指熟练地往明岚腋下掐。

只是半路被截。

一只漂亮得不像话的手礼貌却又坚定地钳住她。

杨桂芝瞪过去,却对上荆泽琛沉静的面容。

一口怒火卡得不上不下。

她强笑着,脸上的肌肉颤了颤,“哎呦,明岚这丫头,从小就不知道勤俭节约,怎么又把碗给打碎了!这得花多少钱啊!说了又不听!”

荆泽琛脸上仍是不变的温和笑容,松开了手。

杨桂芝强忍着怒火,“没关系,我再给你倒杯茶。”

她转身,从身后的斗柜拿起红牡丹热水壶。

敞开的大门跑进来一个小兵,急匆匆喊,“团长,有紧急任务!”

荆泽琛立即站起身,敬了一个军礼。

“抱歉,临时有任务,我必须马上离开。我会安排人在三天后过来接你。”

顿了顿,看着眼前神色木然,瘦小得仿佛风一吹就能卷走的小可怜。

拿出一块钱,放在桌上,“碗我替明岚赔。”

说完,拿起桌上大檐帽,转身就跑。

他腿很长,目测有一米九,很快就没了影。

小兵跟在他身后追。

“唉唉唉,怎么跑了啊!茶都没喝呢!”曾雪珠追到门口,气得直跺脚,发出咚咚两声。

她回头,拖拽起明岚,像拖着块抹布,“你这个小贱人,敢坏我好事,给我跪下!”

明岚用力甩她,却把自己甩得东倒西歪。

这副身子很虚弱,又罚饿了一天,软绵绵得没有力气,手臂被拽得发疼,被暴力压到客厅角落。

“跪下!给我跪下!”

水泥地上,有两个黑红印记, 像是……

有人长期跪在这里,膝盖的血渗透了水泥地,日积月累留下两个黑红的厚重痕迹,散发着异味。

明岚又饿又虚弱,眼前阵阵发黑,眩晕感抓着她的脑袋,顶不住了。

一屁股坐到地上。

曾雪珠惊愕了一瞬,那双金鱼眼因为愤怒而凸出,肥厚的嘴唇涂着鲜艳的大红色,像极了童话里吃人的巫婆。

“反了你!给我起来,我让你跪下!你聋了吗!”

明岚像被块破布任人摆布,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她一直耷拉着眼皮,像没睡醒般,衬托得曾雪珠的狰狞暴怒像个小丑。

杨桂芝心口燃起无名火,声音刻薄尖锐,“以为自己要嫁人了,就敢不听话?!是不想要你母亲的遗物了吗?”

明岚心口猛地像被什么攥住,痛得她有些喘不上气。

见状,杨桂芝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

想逃离曾家?没门!

“跪下!”

明岚一顿,缓缓抬眸。

眼神藏不住的锋利与尖锐,闪烁着刀光。

很可怕。

杨桂芝吓得后退两步,尖叫怒吼,“谁让你这么看我的!”

胖厚的大掌高高举起。

“够了!”曾耀祖不轻不重地斥责了一句。

“今天会有部门的人上门家访,暂时别给我弄出什么幺蛾子!”他伸手在桌上抽出一支大前门,点燃一支烟,享受地吸了一口。

杨桂芝深吸一口气,压抑住胸口翻滚的情绪。

曾雪珠不服,她又气又怒,跺脚,再跺脚,咚咚响。

“妈!明岚她是故意的!如果不是她,泽琛哥现在就已经是我的了!”

杨桂芝有些心疼女儿,“女儿别生气,等家访的人走了,你要怎么惩罚她,妈都随你!”

曾雪珠很是不甘心,哇哇干嚎出声,“我不管!妈,我就要泽琛哥!我就要他!”

杨桂芝抱着女儿哄。

两人都很胖。

杨桂芝一百六十多斤,曾雪珠两百斤,抱得曾雪珠很难受,一把推开她。

杨桂芝坚持粘上去,“乖女儿,别哭了,妈这就罚这个小贱蹄子三天不准吃饭,未来一个月跪着给你洗衣服。等三天后泽琛过来,妈一定把他送到你床上!”

曾雪珠这才破涕为笑,咧着大红唇朝明岚得意看去,却怔愣了。

杨桂芝没有注意到这些,她冷下脸,怒骂着回头,“你这个贱蹄子,给我跪——!”

身后,空无一人。

一阵风卷过,客厅里的三人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嘭——

屋门阖上。

三人振了振。

回过神来,怒火席卷了三人胸口。

向来逆来顺受的耗子也敢反抗!

杨桂芝顿时蹦了起来。

以她的体重能蹦起来,也算是难得了。

大号尖叫鸡彻底爆发她的威力,“你个小贱蹄子,竟然敢对我甩脸子!我允许你进去了吗?你给我出来!出来!”

单薄门板拍得砰砰响。

本就不结实的门板摇晃着悲伤而坚定地站好最后一班岗。

终于——

“杨桂芝!你有完没完!又在虐待人小姑娘,你个鸠占鹊巢的白眼狼!”

这极具战斗力,并且精准扎中杨桂芝雷点的大妈就是她的死敌——隔壁邻居丁丹红。

这极具穿透力的声音,以及仇恨值拉满的身份立即转移了杨桂芝的注意力。

她猛地冲出门外。

顿时,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整栋筒子楼都抖三抖。

曾雪珠这个小号尖叫鸡就逊色了些。

她拍打着门板,努力在河东狮吼中让自己的声音突围,“明岚你给我出来洗衣服!你敢不出来就死定了!”

屋内静得像没有人。

气她直抓头发,抓出一个鸡窝头。

明岚大伯,曾雪珠老子,曾耀祖。

听名字就知道他重男轻女。

但曾雪珠是他唯一的后代,他也是宠的。

“甭抓了,本来就丑,现在更丑了。”

曾雪珠的金鱼眼更凸了,大红唇鲜艳如血,“爸!你说我丑!你竟然说我丑!妈说我美得像天上的七仙女,哪里丑了,哪里丑了!”


一门之隔,如天堑之别。

门外,如十四级红色警戒的狂风暴雨,门内,如世外桃源的安宁祥和。

明岚啃着一根黄瓜,蹲在门缝边上,津津有味地看着门外闹剧——相亲相爱一家人的撕逼大战。

探头探脑的背影甚是猥琐。

大大!别看了!你能不能听我说说话!

明岚咔嚓咔嚓,“不能。”

系统无奈。

系统变身。

变变变!

噗通一声,一只灰白毛的土狗幼崽突兀地出现在身边。

系统幼崽钻进明岚的怀里,有点艰难。

她太瘦了,瘦得皮包骨,硌得它难受。

下一秒,更难受。

它被毫不留情地丢了出去。

“什么玩意?”明岚乜了它一眼,明晃晃的嫌弃。

系统抓紧机会,噔噔蹬跑过去,扒拉住她的注意力,“大大,你听我说——”

明岚咔嚓咬了一口小黄瓜,“我都退休了,你还跟着我干嘛?”

小奶狗有些伤心,“大大,你嫌弃我?”

明岚嗯嗯,“是啊,嫌弃你。”

小奶狗:……

好吧,它不嫌弃她。

“大大,虽然你已经完全九十九个快穿任务光荣退休,并在这个世界获得了重生,但按照交换原则,你需要完成原主的遗愿,才能彻底拥有这具躯体。”

明岚哦了一声,“什么愿望?”

小奶狗:“第一个,原主外公一家会在两年后被举报是敌/特,全家被枪毙,原主希望你能找出真凶,将之绳之于法,保护外公一家人。”

明岚咔嚓咬一口小黄瓜,眼神已经开始飘了。

飘向门口缝隙。

曾雪珠爱美,宠女狂魔杨桂芝天天吹她是最美的花骨朵。

被踩中底线的曾雪珠的愤怒已经战胜了父亲在她心中的威严。

“爸,你说,我是不是最美的!你说啊!你说啊!泽琛是不是对我一见钟情!”

肥厚的唇,艳丽的大红色口红,张张合合,像吃了小孩似的。

“原主的第二个愿望就是不能让荆泽琛喝下那碗茶,保住他的命。”

明岚问:“荆泽琛是谁?”

这么受欢迎。

活着的癫狂。

死了的要爱?

小奶狗努力扒拉着她的裤脚,裤脚太短,小奶狗吊在半空摇摇晃晃荡千秋。

“荆泽琛是你的结婚对象,你父母自小为你定下的婚约对象!今日是你十六岁生日,他应该是过来下聘礼的接你走的。”

“但是杨桂芝他们看上荆泽琛的身份,就在茶里下了迷/药,想要让曾雪珠在今日与荆泽琛生米/煮成/熟饭,抢你的婚约。”

“前世,荆泽琛喝了那迷/药,在执行任务中眩晕,再也没有回来。”

“三人不知荆泽琛被他们害死,就把剩下的迷/药下给原主,想诬告原主搞破/鞋。只是曾耀祖动了歪心思,自己亲自上阵,被突然回来的杨桂芝发现,推搡中原主撞到桌角死了。”

咔嚓咔嚓。

“那聘礼呢?”明岚一针见血。

小奶狗傻眼。

是啊,聘礼呢?

“许是今天上门拜访,明天再下聘礼。”

明岚自顾低喃,“所以,任务一完成了?那荆什么就是路人甲了?”

听着像是不打算嫁人了。

小奶狗急得咬裤腿,“大大,你外公他们就在离家属院三公里的白草村。你嫁过去,就住在家属院,多方便啊。”

明岚嫌弃将它丢到一旁,“你换了个物种,习性也换了?”

看着她短一截的裤腿被咬出来的洞,小奶狗僵了僵,移开视线。

它什么都没看到!

继续劝,丫丫,今日又是勤奋的小统统!

“而且大大,现在是八零年代,你不嫁人就要找工作才能转户口,荆泽琛是个军人,经常不在家,你还不用工作,多方便啊……”

突然一声惨叫。

小奶狗猛地将头扎到明岚前方,小狗眼拼命往缝隙里钻,“怎么了?怎么了?”

曾雪珠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膝盖砸在曾耀祖身上,二百斤的体重差点没送走曾耀祖。

“啊——”一阵惨叫人寰。

鸡飞蛋打。

曾雪珠被吓得又是一个屁股坐。

曾耀祖狂翻白眼。

“啊!耀祖啊,你怎么了!”

杨桂芝听到声音跑进来,激动地用小拳拳锤他不怎么结实的胸膛,曾耀祖不堪重负,舌头都吐出来。

小奶狗只觉得下面一凉,悄眯眯后退两步。

它方才,好像,似乎,看到大大的手指动了。

咔嚓咔嚓。

啃瓜的节奏加快,彰显出主人心情愉悦。

嗯。

大大不想嫁,其实也是可以的。

眼皮突然一跳。

小土狗忽地直立,后单腿敏捷勾过来一个小凳子,矫健跳跃上去,双爪扒拉在门缝上,小狗眼叠凑到明岚头上的缝隙。

就见杨桂芝想上前将女儿拉起来,壮硕的身躯却莫名一颤,直直往前摔。

“啊——”

“啊——”

“啊——”

敢问一个弱鸡人类能否承重——

二百斤加一百六十斤。

别人小奶狗不知道,但它仿佛看到曾耀祖嘴里吐出一个灵魂。

三人的惨嚎终于引来热情的邻居,看到三人叠罗汉的狼狈模样,都忍不住轰笑出声。

站在最前面的是死敌丹丁红,叉着腰笑得最大声的也是她。

丢脸丢到家了!


杨桂芝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肥胖的身躯矫健蹦起来,再一把拉起女儿,眼中火光溅射,像要把他们都烧死,“你们哦什么!不准哦!”

邻居齐齐后退一步,齐声,“咦惹——”

杨桂芝还没反应过来就闻到一股恶心的臭味。

“妈!”

回头一看。

曾雪珠倒在一滩尿液中,脑袋上顶着一个尿壶,一边吐一边哭诉,“妈你竟然把我推到尿壶上!呜呜呜,你快让明岚那贱蹄子给我洗干净!。”

丹丁红抓住她的把柄,大喊:“哟,一个两个的,贱蹄子喊得那么顺口,平时都喊习惯了吧?我就说你们这一家子狼心狗肺的,住着别人父母留下来的房子,用着别人的抚恤金,还整天指使别人干活!心都是黑的!”

邻居们眼神顿时变了。

杨桂芝不是说他们好心收养这个侄女,明岚却是个白眼狼 ,心理扭曲,不喜欢出门,全家都得伺候着她一个。

蹲墙角扒拉出死敌秘密的丹丁红瞬间高大了。

“丹丁红!你这个死八婆!要你在这里乱说八道!”

杨桂芝快烦死这个丑八婆了。

天天爆她短,跟她对着干!

丹丁红一点都不怵她,咧开的嘴角都合不拢,“杨肥婆,你要不要先看看你男人?”

杨桂芝这才想起自个男人被女儿压了两回。

“啊!耀祖!快来救救我男人啊!”

只剩下一口气的耀祖:我谢谢你,还记得我。

邻居们七手八脚帮忙把人扶起来往卫生院送。

外面很快安静下来。

被遗忘的曾雪珠伤心地哭了。

有邻居露出一个礼貌但不失尴尬的笑容,“雪珠啊,你没事吧,要不要一起去卫生院看看?”

曾雪珠泪眼婆娑,“婶子,你可以扶我起来吗?”

她伸出满是尿液的手,滴滴,哒哒。

黄婶子往后退一步,嫌弃得狂翻白眼,与天肩并肩。

这对母女平日里喜欢占便宜,路过的狗都要薅点一把狗毛,大家都嫌弃得很。

更别说现在曾雪珠全身都是尿液,谁闻谁知道!

黄婶子抬头望天,一拍脑袋,“哎呀!我怎么忘了,今日我那口子不在纺织厂吃饭,我这午饭还没做好呢!”

说着,胖胖的身躯灵活地钻出人群,跑得没影。

曾雪珠看向其他人。

一个个不是有急事,就是想起什么不得了的事。

没一会,门口就空荡荡得连个鬼影都看不见。

曾雪珠心中悲凉,怒嚎威胁,“明岚!你给我出来!不然看我怎么弄死你!”

屋内静悄悄,仿佛没有人。

曾雪珠怒气值加一百。

“小贱蹄子!你是不是还想被针扎!”

继续安静——

怒气值爆满。

“你别以为三天后你就可以脱离我们家,我告诉你,要不是我家,两年前没人要你,你都活不下来!你别以为自己能嫁军官!泽琛哥是我的!你要敢痴心妄想,我就拆了你母亲的遗物!”

哐当——

一声巨响。

曾雪珠被吓了一跳,四处张望。

死一般的安静——

仿佛没有人存在。

曾雪珠头皮发麻,吼声结结巴巴,“明岚,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不是你,在吓我!给我出来!”

忽地,嘴巴莫名一阵剧痛。

曾雪珠只觉嘴里有一股恶心的咸腥味,一抹嘴巴,一颗带血的大门牙从嘴巴里掉下来。

瞳孔放大,尖叫鸡再现场,“妈呀!鬼啊!”

连滚带爬飞速爬起来躲回房间,什么尿不尿的,那是什么东西!

将明岚小动作看在眼里的小奶狗:……

宿主的手上功夫,一如既往地精准、可怕。

即便是以这副残破的身体存在着。

小土狗哈哧哈哧吐着舌头,狗脸上愣是露出谄媚的笑容。

“大大棒棒!”小狗直立,鼓掌。

明岚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地扫了它一眼,坐在由一张木板、四块板砖搭成的床上。

她的房间很小,小得只能容下一张小床,就连衣服都只能叠放在床尾。

她的房间是用木板在客厅隔出来,若不是年年有人上门回访,她连正经的房间都不会有。

谁能想到,这套屋子是属于她的。

伸手往手腕处一抹,一个迷你版的小仓库出现在眼前,下面,是触屏操控界面。

她原是漂浮在空间与时间缝隙的一抹游魂,被快穿管理局招揽去书中世界完成恶毒女配的任务。

每完成一个任务,奖励一亿克黄金。

这个小仓库从第一个任务起就伴随着她,每到一个世界,她像个小松鼠一样,囤积了她都不记得多少的物资。

明岚拿出一袋脆皮肠以及一个鸡蛋糕开啃。

她有一对小小的虎牙,两颗可爱的小白兔牙,啃起东西来就像个小仓鼠,看着就让人想笑。

小奶狗眨巴着大眼睛,盯着她手中的吃食。

小统统沾了宿主的光,也得到了一次化为生命的机会,这身体也是会饿会馋的。

小奶狗哧溜哧溜吸着口水。

突然,明岚捂着肚子,蜷缩着倒在床上,手中的食物散落在地上。

小奶狗吓得趴在床边,乱了手脚,“大大,你怎么了?”

明岚没回,默默往小仓库里掏出胃药,外加一瓶矿泉水。

吞入,躺平。

这身体经常吃不饱,饿肚子,落下了严重的胃病,又因长期郁郁寡欢,心存心志,身体一堆毛病,就算她不来,原主也活不久。

“你们快穿局也太抠门了,竟然给了我这么一个破身体。”

小统统有些心虚。

作为快穿局王牌员工,这福利待遇确实配不上。

“宿主,宿体都是随机的,你会选中这个宿体,是你的灵魂与这躯体的磁场100%相符。虚弱只是暂时的,你只要好好养着,肯定能恢复到普通人的状态,活到一百岁不是问题。”

关键词:普通人的状态。

明岚都懒得吐槽。

半耷拉着眼皮,入目是灰扑扑的房顶,糊着报纸的墙面,报纸上,一个大大的1982。

寒碜的水泥地上铺着一张报纸,报纸上放着一只缺角的红星搪瓷缸以及一个缺牙的塑料梳子。

再无其它。

“叩叩叩——”

大门外,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

明岚累。

明岚不想动。

小统统赶忙扒拉着她短到手腕骨上的衣袖,“宿主,快去,是国家部门的人来发抚恤金了。晚了,可又让曾家人给抢了!”

明岚耷拉着眼皮一动不动,听到对面传来开门声。

小统统有些着急,疯狂摇晃着小短尾。

这个曾家人可是个没脸没皮的,饶是他知道自家宿主不会吃亏,也忍不住为她心焦。


“韦叔叔!卫阿姨,你们这次怎么中午就来了?”是曾雪珠惊讶的声音。

韦东是个中年人,穿着深青色的干部服装,标准的国字脸,正气凛然。

他身边站着一个穿着同款干部服装的妇女,头发整整齐齐塞进同色帽子里,一双吊梢眼有些锋利。

“是雪珠啊,叔这次来这附近有事,便提前一些来了。小岚不在家吗?你爸爸妈妈呢?”

“我爸爸身体不舒服,妈妈送他去卫生所了。你们是过来送抚恤金的是吧?把钱给我就行。”

他们屁股都没坐下,曾雪珠张嘴就让他们交钱,卫淑莲心里很是不舒服。

她皱起眉头,“小岚呢?怎么没见她。”

明岚的父母都是科学家,在研究蘑菇的时候意外炸死,是为国而死的烈士。

因着两人为国家做出的伟大贡献与牺牲,国家给予了他们唯一的女儿定期抚恤金,直到她十六岁成年,今年是最后一年。

当年,明岚的大伯自愿领养明岚,国家也补贴给曾家一个糖果厂的职位,算是奖励他们帮忙照顾烈士遗孤。

曾雪珠撇撇嘴,翻了个金鱼式白眼,张口就要骂,“那小贱——。”

顿住。

她强咧着嘴笑,那厚重的大红唇看得卫淑莲眼睛都痛,赶忙挪开眼睛。

“明岚,明岚,快出来!”曾雪珠高声喊。

那摇摇晃晃的门板发出嘎吱一声。

卫淑莲与韦东就见到一个瘦瘦小小,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小姑娘怯生生地走了出来。

卫淑莲与韦东同时倒抽一口冷气,怒火冲上心头,“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眼前瘦得皮包骨的小姑娘罕见地穿着一件短袖,露出两条布满青紫的双臂,察觉到他们的视线,瑟缩地抱住双臂。

一整个被虐待的小可怜!

曾雪珠瞪大眼睛,“你个小贱人故意的是不是!”

抬起手臂就要抓她。

明岚吓得抱头蹲地,像小奶猫一样地颤抖尖叫,“不要扎我,不要掐我,我听话,我听话,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

“你想干什么!”卫淑莲一把推开她,把明岚抱进怀里。

入手全是骨头,卫淑莲也有个十五岁的女儿,瞬间心疼了 。

“闺女别怕,卫阿姨保护你,是不是曾家人欺负你了!”

明岚缩进卫淑莲的怀里,低声抽泣,像只被雨淋湿的小奶猫,可怜坏了。

韦东震怒,“你们曾家竟然敢虐待烈士遗孤!”

虐待烈士遗孤可是大罪,搞不好是要蹲大牢的!

曾雪珠向来是个无脑冲动的,但也知道事情不好了,急得满头大汗。

“不是的!不是的!是这个小贱人故意陷害我们!”

卫淑莲气得指向明岚青青紫紫的手臂,怒骂:“够了!你说故意陷害,她一个小姑娘会用针扎自己的手臂陷害你,会用烟头烫自己来陷害你吗?!更别说是我亲眼看到的!”

韦东刚才没细看,现在才发现,明岚手臂上有好些针孔,还有明显被烟头烫过的伤口。

韦东气得一拍桌子,“好你个曾家人,难怪明岚这般瘦弱,竟然敢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虐待烈士遗孤!”

两人长期在部门工作,自带一股官威与威慑力。

曾雪珠是个窝里横的,被两人一骂,顿时便没了主意。

慌张为自己辩解,“那,那是我妈扎的,是我爸烫的,不关我的事!”

卫淑莲气得浑身颤抖,这两年都是她与韦东定期过来走访的,但他们从没发现过烈士遗孤被虐待的事,是他们失职。

她压低声音,尽量温柔地问:“闺女你别怕,你好好跟阿姨说,是不是你伯父与伯母虐待你,阿姨与叔叔会为你作主的。”

明岚终于停止抽泣,像只怯生生的小奶猫,睁着澄澈而愚蠢的大眼睛,“我不要阿姨跟叔叔为我作主。”

卫淑莲怔了怔。

曾雪珠兴奋地指着她,“你们听,我们根本就没欺负她!都是因为她不听话才小小教训一下而已!”

她就说,小贱蹄子被这她妈拿捏得死死的,就是只没爪子的小耗子,怎么可能会咬人。

“阿姨,雪珠姐说得对。”

“我吃饭吃太多了,所以受点惩罚,跪着洗衣服也是正常。又因为膝盖太痛就乱动了,伯母用针扎我也是应该的。伯父烫我是因为我长得太丑,碍着他的眼了,这都是我的错。”

卫淑莲眼眶红了。

这可怜的娃啊!

她抱住这个可怜的姑娘,可入怀里,骨头咯得她生痛。

他们每年给明岚的抚恤金足有一百块,就算是养两个孩子都能养得肥肥壮壮的,可怀里的姑娘全身都是骨头,没见一两肉!

而曾雪珠,胖得像个壮汉。

还骗他们说明岚伤心过度不肯吃饭。

这些瘪三犊子,丧良心的!

这可是他们的侄女啊!

他们的父母还为国家蘑菇事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对至今的科研研究有着巨大的影响力! 可是留下来的女儿却受到这般虐待。

明岚:“卫阿姨,我,我想要回妈妈的遗物,你能帮我吗?”

卫淑莲忍住眼里的热意,后槽牙磨得嘎吱响,“他们竟还敢扣留你的妈妈遗物!”

明岚失落地垂着脑袋,“妈妈死前,给我织了一顶红帽子,那是我的生日礼物。爸爸妈妈答应我,等到了冬天就戴出去陪我玩一整天。”

“可是,第二天,妈妈就死了。。。”

她低喃,“爸爸妈妈永远都陪不了我出去玩了。”

“所以,我想要妈妈送给我的红帽子。”

她抬起头,黝黑的大眼睛里全都是泪水。

“可是,伯母把它藏了起来了。我不听话,她就把它拆了。我听话的,我真的听话的!我没有跟别人说她用针扎我,我也没有跟别人说堂妹用开水烫我,我也没有跟别人说伯父喜欢打我。”

晶莹的泪水滑下凹陷的脸颊,“我真的,真的很听话。”

小姑娘太惨,太可怜了。

卫淑莲忍不住哭出声来,紧紧抱着她,“是,我们小岚最听话!最听话了!”

韦东一个大男人都气得浑身颤抖,这小姑娘实在太惨了!

这些所谓的亲戚,竟然用人家母亲的遗物来控制一个小姑娘,他们怎么敢!

曾雪珠咽了咽口水。

事情大条了!

她吓得转身跑出家门。

要赶紧去找爸爸妈妈,这个小贱种把事情捅出来了!


看着她胖得流油的背影,卫淑莲忍不住呸了一口。

骂起韦东来,“当初我就说这家人有问题!同样住在一起,一个孩子胖得不成样,一个孩子瘦得像排骨!当初你还说我想太多了!”

韦东羞愧地低下头。

当初,杨桂芝说明岚心里想着父母,过不去心里那道坎,不肯吃饭,也不肯去读书,明岚当时也默认了,他便信了。

没想到是他疏忽了。

“阿姨,你不要骂叔叔,都是我的错。当初叔叔问我了,是我想要妈妈留给我遗物。我撒谎了,对不起啊叔叔。”

韦东泪奔。

这小姑娘,太善良了。

明明是自己失职,她还给自己道歉。

韦东猛摆手,“不不不,是叔叔的错,叔叔没有仔细观察,就单听他们的话,导致你被虐待了两年,是叔叔失职了。”

明岚怯生生地看着他,“没有关系的叔叔。只是,我快要成亲了,到时候就不住这里了,但我想要妈妈留给我的遗物。”

卫淑莲脸色一变,“他们是不是把你卖了!”

明岚慌张摇头解释,脸颊微红,“不是的,是爸爸妈妈生前给我订下的亲事,是一名军人。他很好很好的。”

卫淑莲松了一口气,“既然是你父母为你定下的,那一定是好的。”

韦东也点头,“军人好啊。你在曾家过得也不好,不如嫁出去。”否则这个软弱又善良的性子,被欺负了也不知道告状。

“既然你要嫁出去了,这房子是你爸妈留给你,你若想要收回来也可以。”

曾耀祖虐待烈士遗孤,且房子是明岚父母留给她的,收回来也属正常,只是操作上就要讲究些,否则落得个将抚养自己的伯父赶出去的名头,就不好了。

明岚被泪水洗过的双眼亮闪闪,就像小奶猫,用依赖而信任的目光看着他们。

“叔叔,阿姨,你们真是好人。”

韦东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心中责任感油然而生。

卫淑莲叹了口气,小姑娘性子太软了,东西在她手里也护不住。

“既然你都嫁人了,这房子要不阿姨替你卖出去,你也好有些钱傍身。”

明岚犹豫,瑟缩着脑袋,“可是,大伯一家没地方住了,会打我。”

卫淑莲冷笑,“他敢!”

韦东也忙保证,“有叔在,他不敢动你。”

明岚崇拜地看着她,“卫阿姨,韦叔叔,你们好厉害啊!”

卫淑莲扑哧一笑,点了点她的小鼻子,“没想到你还是个嘴甜的。放心,这段时间我天天来你家探访,他若是敢动你,看我不剥了他一层皮!”

明岚羞怯低下头,“谢谢卫阿姨。”

气氛正是和乐之时。

敞开的大门急匆匆跑进来几个人。

领头的正是曾雪珠与杨桂芝,身后,曾耀祖被抬在担架上。

身后还跟着几个看热闹的邻居与小孩。

小孩还围着躺在担架上的曾耀祖转,一边转一边拍手跳:“瘸子,快来看瘸子咯!”

曾耀祖脸都绿了。

杨桂芝挥着手驱赶他们,“走走走,都给老娘走开!”

看热闹的邻居笑呵呵的,“都是邻居,孩子还小不懂事,桂芝你不要生气啊。”

杨桂芝气得肥肉乱颤。

她想把门关上,那邻居眼睛一转,愣是挤开门,其他人默契地挤了进来。

“哎哟,桂芝啊,你家男人都是我们送卫生所的,这有什么好见外的呢。大白天的,关什么门呐!”

“哎哟喂,这丫头怎么回事,怎么满手的青紫?莫不是被虐待了吧?!”

这夸张的证据与正中靶心的发言,果不其然,正是丹丁红!

杨桂芝心里咯噔一跳,上前就要将明岚从卫淑莲怀里拽出来,“哎哟,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好赖人家卫科长怀里,”

明岚短促尖叫一声,瑟瑟发抖往卫淑莲怀里钻。

卫淑莲一巴掌拍开她的猪手,低喝,“你干什么!又想打人!”

杨桂芝僵了一瞬,舔着脸笑着,“哎哟,卫姐啊,这小丫头是不是又开始胡言乱语,说我们虐待她啊!”

卫淑莲冷笑,“小岚从小就不爱出门,不是你们虐待她,难不成是她自己虐待自己?”

杨桂芝愁眉苦脸,“可不是嘛!说出来你们都不信!这丫头自从父母死后,就想不开,天天伤害自己,还整天胡言乱语,精神失常,可真是愁死我们了。我们带她去医院了,医生说她这叫精神病!有一次还咬伤她大伯,天可怜见的!”

黄婶子也出声,“哎哟,这事我知道,有一次啊,她大伯被咬伤了手臂,那血流得啊,曾副厂长不仅不怪她,还说要给她找医生治脑子的病。”

“天啊,不会真的脑子有问题吧?”

“是啊,如果不是脑子有问题,真被虐待这么久,怎么会一句话不说呢。”

明岚被这些恶意吓得浑身颤抖,埋进卫淑莲怀里,两个被烟头烫出来的疤痕明晃晃露了出来。

“闭嘴!”卫淑莲怒骂。

所有人像鹌鹑一样闭上嘴巴。

“曾耀祖虐待烈士子女,这事我会上报给公安,由公安同志处理。”

“是不是曾耀祖所为,会查得一清二楚!”

曾耀祖吓得噌地坐起来,“公安同志?怎么能叫公安同志呢?我辛辛苦苦抚养她一场,到头来还要被羞辱一次,我在厂里还有什么脸面啊!”

杨桂芝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叫,“哎呀,大家都来看看呐!我们辛辛苦苦抚养侄女长大,现在竟然反过来污蔑我们虐待她,还要把我们送进公安局,这还有没有天理啊!”

邻居们又躁动起来,“是啊,这都是亲戚,还有养育之恩,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送公安局,也过分了些。”

丹丁红指着她手上烟头疤痕,呸了一声,“就你们被他们一家子骗得裤衩子都没了!我住在他们隔壁,天天听到他们骂小岚,骂得那个叫脏,洗衣做饭卫生都是小岚做的,这叫辛辛苦苦抚养,我看是你侄女抚养你们吧!”

“还有,看看这烟头,她还能自己买到烟不成!分明就是曾耀祖烫的!你们闺女遭遇这样的待遇,你们会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吗?我呸!”

这栋筒子楼里大部分都是纺织厂的,其他人不敢说,但丹丁红是糖果厂的,她与杨桂兰结仇已久,没什么不敢说的。

韦东面色严肃,“真相如何,全都由公安同志调查清楚,不是由得你们空口白牙说什么就什么。”

看到那两个黑黢黢的烟头烫伤,手腕上两个乌青的指印,还有那瘦得像只猫崽簌簌发抖的背影,所有邻居都沉默了。

也是个小可怜。

杨桂芝坐在地上又是一声哀嚎,“都说非亲生的难养,这年头,哪家哪户不会打打孩子,纵然下手重了点,那也是为了孩子好啊,何至于要把我们送进公安局啊!”

“我家男人现在正在竞选厂长之职,要真叫公安来,无论会不会给我们定罪,那厂长之职还能有希望吗?!你们这是要把我们往死里逼啊!”

“当年只是一时善心起,没想到好心还办坏事了,这样以后谁敢做好事啊!”

她声泪俱下,句句泣血,说得邻居们都于心不忍。

“就算是打重了些,到底有养恩比天重,叫公安来也太小题大做。”

“是啊是啊,养恩可比天重,真要把人送公安,岂不是白眼狼?”

说到底,曾耀祖平日里注重脸面,在外对人温和,在厂员心目中是个好人,他们是不信曾耀祖能下此狠手。


卫淑莲冷着脸,“你们管这伤叫重一点?!是亲戚就能犯罪了!”

卫淑莲的坚持没能得到邻居们的理解。

这个年代,宗族的羁绊还是很深的,生恩养恩更是比天高。

可蠢货是看不清局势的。

明岚回头,对上曾雪珠那对铜铃大的金鱼眼。

眼里有愤怒,怨恨。

若非杨桂芝死死拽住她,她能上前撕了她。

明岚嘴角戏谑勾起,小可怜的气势浑然一变,眼里满是不屑与挑衅。

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俯瞰蝼蚁,愚弄小丑,又暗自得意。

蠢货。

她无声地说。

一股怒火冲上天灵盖,曾雪珠猛地朝明岚一巴掌挥过去,“你个小贱蹄子敢骂我!我杀了你!”

邻居们忙拦住她。

“竟然敢当面就欺负人!那小岚身上的伤真的就是曾家人弄的?!”

曾雪珠肥胖的身躯破坏力极强,转而挠起邻居们的脸,“你们再敢乱说,我就撕了你们的嘴!”

“哎呀,你怎么打人了!你们敢做,还不许人说了!”

“啊!不要打我乖女!”杨桂兰加入战斗。

“啊,谁拽我头发!”

现场一片混乱。

稳定的局势瞬间崩塌。

完了——

曾耀祖眼前发黑,身形摇摇欲坠,那一道道目光带刺似的朝他射过来,都快喘不过气来。

他经营多年的名声,要被这两个蠢货给败没了!

混乱被闻声赶来的男同志给制住了。

小小的两房一厅,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人。

明岚颤抖着嗓音,“不要打了!卫阿姨,我不报公安了,你们不要因为这个受伤了。”

邻居们心头俱震。

小小的姑娘,说是满了十六岁,头发枯黄,个头还比不上自家十三岁的小孩,即便是恐惧得眼中泪花打转,却还是记挂他们!

这么好的小姑娘跟曾家姑娘那嚣张跋扈的模样截然相反。

再看看两人体型对比,那就是大象跟小鸡的对比。

众人眼神悄然变了,心里的天平渐渐倾斜。

小姑娘是受了大委屈了。

卫淑莲轻轻拍着她单薄的背,“不要害怕,卫阿姨会帮你的。”

小姑娘眼中含泪,摇摇头,“虽然他们天天打我,还有针扎我,但大婶们说得对,他们到底养了我一场。我不能把他们送进公安局。”

这年头虐待亲属,可定不了罪。

卫淑莲皱起眉头,小姑娘是真的心太软了。

“这两年四百的抚恤金给他们也没关系,我就不要了,我只求他们把母亲的遗物还给我。”

小姑娘怯生生的要求,引得邻居们心疼。

“什么!曾家收了四百的抚恤金,还把人饿成这模样,现在还扣了人家母亲的遗物!”

“不是吧!曾副厂长这般没脸没皮的吗?”

“扣留人家母亲的遗物,是要遭天谴的!”

杨桂兰脸色微变,胸口急剧喘动,“她母亲哪里留了……”

话未完,就被曾耀祖打断,“大家别误会,当时小岚年纪小,我们只是帮她保管母亲的遗物。”

“正好,如今她已经十六岁了,是时候把遗物还给她了。”

“桂兰,去把弟妹的遗物拿过来。”

抚恤金的事,绝口不提。

杨桂兰后槽牙都咬碎了,“不行!”

话刚出口,就对上曾耀祖恐怖的眼神。

她打了个哆嗦,不甘心地去屋内将一个红木盒子拿了出来。

目光落到这盒子上,明岚就感觉心脏疯狂跳动,就像期待许久的得偿所愿。

这不是她的情绪。

是原主的。

准确来说,是这具躯体的条件反射。

明岚打开盒子,里面放着半顶红色毛线帽。

心头涌起莫名的愤怒与难过。

这两年,但凡她不听话,杨桂兰就会扯散毛线帽。

扯掉了一半, 明岚就再没反抗过。

明岚颤抖着指尖轻触着上面翩飞的小蝴蝶,很精致生动的小蝴蝶,此时却残了一只翅膀。

原主生性腼腆,却羡慕小蝴蝶那自由自在的美丽。

明父与明母沉浸在科研中,不回家是常态,明母并不擅长编织,为了给她一个惊喜,这只小蝴蝶练了整整一个月,指尖扎了好些针孔。

她期待自己女儿未来如烈阳般璀璨,也期待她冲破束缚,如小蝴蝶那般自由绽放。

明岚将帽子放回盒内,合上,珍惜地抱在怀里。

那小心翼翼模样,令在场的众人心酸不已。

只是没人看到,她垂下的眼底,是一片漠然。

曾耀祖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既然遗物都还给你了,误会也解开了。雪珠性子蛮横了些,以后大伯会管束好她的,不会再让她打你。”

头发凌乱的曾雪珠瞪大了金鱼眼,“爸,你在说什么!”

明岚看向卫淑莲,小心翼翼地竖起一根手指,“卫阿姨,我可以提一个要求吗?”

卫淑莲忙点头,“自然,卫阿姨一定会帮你的。”

明岚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脑袋,“我害怕,想让大伯给我写张保证书,保证他们一家三口以后都不会再打我了,可以吗?”

卫淑莲与韦东一口答应:“自然可以!”

邻居们也赞同,“这个要求不过分。”

曾家三口人脸都黑了。

但在众人理所当然的眼神下,曾耀祖没法拒绝。

杨桂兰则是心急着赶走这些狗拿耗子瞎操心的人,再好好收拾这个小贱蹄子。

且一张保证书,能做什么,她想打就打!

明岚亲自拿笔写下保证书。

“本人(曾耀祖)对于殴打虐待侄女(明岚)很是惭愧与后悔,在此立下保证书,以后曾家人不得再殴打侄女(明岚),违者赔付一千元。”

一千元,那是在剜杨桂兰的心头肉!

“不行,我不同意!凭什么给她一千元!”

卫淑莲冷笑,“怎么,你这是打算在我们走后,继续虐待烈士子女!”

邻居们指指点点,“虽然一千元多了点,但只要他们不打人,根本就不用赔钱啊!”

“就是就是,我看他们还真是想等我们走后再打人。这曾家人……曾副厂长,你得管管,免得她们母女俩败坏了你的名声。”

曾耀祖拽了杨桂兰一把,怒喝,“你又在乱说什么!只是保证书,我签!”

真是蠢货!

签了回头再抢回来就是!




曾耀祖利索签了字,笑得和蔼,“小岚啊,你看这样行了不?”

明岚点头,将保证书放进盒子里。

抬头感激地对邻居们表达感谢,“谢谢大家帮我撑腰,如果没有你们,我就拿不回母亲的遗物了。”

邻居们骄傲地挺直了腰脊,脸都笑烂了,“都是邻里邻居,不用客气!”

曾耀祖眼神沉了下来。

逆来顺受的耗子也长出了利爪。

明岚抿唇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只是可惜三天后,我就要跟未婚夫去随军了,以后要见大家就没那么容易了。”

邻居们惊讶极了,“啊,你要成婚啦?”

“随军,婚姻对象是军人?”

“曾家人帮你相看了?我们怎么没看到风声。”

曾雪珠张嘴就要骂,只是被杨桂兰捂住嘴巴。

呜呜呜,泽琛哥明明是我的未婚夫!

杨桂兰脸色难看,眼睁睁看到明岚羞涩地跟大家解释,这是父母年幼时就为她订下的婚约。

这下子,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抢了这婚事,再也不可能了。

送走了邻居,又送走了卫淑莲与韦东。

卫淑莲与韦东临走前放下一句话:“小岚出嫁之前这三天,我和你韦叔叔会天天过来看你,你若是有什么事,尽管开口。”

话是对明岚说的,话中意思却是警告曾家人。

呯——

大门重重阖上。

曾耀祖阴森森地盯着明岚。

明岚收拢了小可怜的模样,耷拉着眼皮,像是对什么都提不起神,又像是藐视一切的目中无人。

杨桂兰拽着疯了似的曾雪珠,面上都是怒火。

“好你个明岚,以为抱住了卫淑莲的大腿,我就对付不了你了!”

明岚转身回房。

后脑像是长了眼睛,“你们要是敢动我一根毫毛,我就报公安。”

一只又胖又厚的手如利爪顿在她枯黄的头发后。

嘎吱,呯——

屋门关上,门闩发出咔嚓声。

曾雪珠再也忍不住尖叫,“妈,你拉着我干嘛!我要打死这个贱蹄子!泽琛哥是我的!她敢抢我的泽琛哥,我要杀了她!”

杨桂兰抱住她,“乖女不要哭,哭得妈心疼!妈答应你,一定会给你找一个比荆泽琛更好的男人!”

杨桂兰脑子不多,但还是有的。

如今明岚未婚夫的事已经捅出去了,此时雪珠再抢了她未婚夫,那名声多难听啊。

曾雪珠大哭大闹,坐在地上撒泼,“我谁都不要!我就要泽琛哥!我就要他!”

眼泪鼻涕齐流,红色的口红糊了嘴角。

“够了!”

曾耀祖阴沉着脸。

他长着一张老好人的面孔,亲和和善,平日里又喜欢给点小恩惠,厂里的人都很喜欢他。

但阴沉着脸的时候,特别可怕。

那阴恻恻的瞳孔就像躲在暗处的毒蛇,伺机而动。

曾雪珠吓得缩在杨桂兰怀里打嗝,不敢再嚎出声。

“厂里这几天正在竞选厂长,这几天不要去动她。”曾耀祖命令。

杨桂兰嘴巴张开,想说什么,最后什么都没说出。

曾雪珠眼里闪烁着怨恨。

“去做饭。”曾耀祖吩咐。

已经午时了,家家户户很快传出饭菜香。

杨桂兰也很快就做好了饭,一荤两菜一汤上桌,在这个年代是很不错的。

油脂的香味抚慰了三人受创的心灵。

嘎吱——

三人一顿。

明岚像只幽灵,飘了出来。

无视三人瞬间阴沉的脸,接过曾雪珠手中的饭,拿起筷子就要开吃。

曾雪珠一声尖叫,“谁允许你个小贱人上桌的!”

尖叫声打开了记忆的门。

以前,明岚是不被允许上桌吃饭的。

她在曾家,就像个仆人,噢,不,比仆人还不如。

衣服是她洗的,家里是她打扫的,饭是她做的,钱是她抚恤金出的 ,但她却只允许蹲在厨房的角落里吃着剩饭剩菜。

杨桂兰买的菜少,很多时候,等曾家三口人吃完,饭没了,菜也没了。

她只能扒锅底,扣着那点粘锅米,就着剩下的汤汁,结束自己的一餐,每日夜里被饥饿啃噬,泪水浸湿了枕头。

有时曾雪珠不开心了,甚至要罚她跪在她的脚边吃饭,极尽羞辱。

“大伯,颜面扫地套餐,你喜欢吗?”明岚避开曾明珠抓过来的手,悠悠道。

曾耀祖这才冷着脸低喝,“雪珠,坐下!”

他总是躲在妻子女儿的身后,让她们在前方冲锋陷阵,反复试探,最后才慢悠悠出来当个老好人。

曾雪珠胖脸扭曲,想刀她的眼神藏不住。

杨桂兰将自己的饭分给曾雪珠一大半,锅里早就没饭了。

明岚将半盘肉丝炒青菜倒在自己大碗里。

曾雪珠拽住盘子,“爸!你看她!”

明岚松手,曾雪珠一屁股坐下,菜汁溢了一手。

“行了!都给我消停点!”曾耀祖冷喝。

“你还有两天就离家了,这两天,你给我安分点!”曾耀祖看清了如今的局势,已经生了赶走她的想法。

明岚只当是耳旁风。

拿着筷子就夹了一块木耳。

明明是一个外人,却一派悠然自得的模样。

那种熟悉的嫉恨又回来了。

曹雪珠仿佛看到当年的小姑娘穿着漂亮的小裙子,樱桃小嘴涂着鲜艳的红,在人群中闪闪发亮,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她腼腆地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明岚,一江烟水照晴岚的岚。”

所有人都在夸奖她有才华,设计稿精彩绝纶,小小年纪连跳几级,以后的成就会比她爸妈更高。

而她穿着不合身的破洞裙子,局促地站在角落里,心里是恨不得取而代之的嫉妒。

但那个高高在上的明岚早就被她踩在脚下了啊!

像个卑贱的仆人跪在她脚边,看她的脸色生活。

如今,她才是被所有人关注的最漂亮的姑娘!

曾雪珠噗地朝着木耳喷出一口水,很是得意,“吃,你吃啊!”

曾耀祖,杨桂兰脸都黑了。

明岚难得怔住了,脸抽了抽。

这姑娘,可真够蠢的。

明岚拉过另一盘土豆。

曾雪珠又朝土豆吐出一口口水。

明岚懒懒挑眉,站起身,端起土豆,朝她脑袋倒了下去。

焖土豆粘稠的汤汁沿着曾雪珠惊愕的脸上往下滴,脑袋上还挂着土豆丝,很是狼狈。

“好看!”

明岚撇下两字点评,飘回房间。

屋外,是那熟悉的气急败坏的尖叫声,以及曹耀祖沉不住的暴喝声。

夜幕降临。

黑沉沉的夜晚,藏不住人类心底肮脏的算盘。

曾家客厅。

一盏昏暗的煤油灯发出噼啪的声音。

曾家三人围坐在唯一的光线中,三双眼睛阴森森地盯着明岚的房门。

“今晚必须得把那保证书拿回来。”

那可是他犯错的证明,曾耀祖必须拿回来。

“遗物也必须得拿回来!那小贱人现在应该已经睡了。”

她杨桂兰要让那女人的女儿一辈子都逃不出曾家的掌控!

“妈,找人把她毁了!这样泽琛哥一定不会要她的。”曾雪珠心心念念的只有自己英俊的海军哥哥。

曾耀祖与杨桂兰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深思。

这计谋,不是不可。

但,地方不能在家里。

三人正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中,没有看到,门缝里,两只眼睛,一上一下,正盯着他们。

第二天,筒子楼笼罩在春日忙碌而宁静的晨曦中。

突然,一声尖叫,整个筒子楼震了震。

“遭贼了!”


“哎哟喂,你知道曾副厂长家吧,他们家被贼偷光了!”

“啊?就昨天闹出虐待自己侄女,还私自扣了自家侄女母亲遗物的曾副厂长?怎么着,有人替天行道?”

“哎哟,可别瞎说什么大实话!我看就是杨桂芝母女干的好事拖累了曾副厂长。”

“他们家是真的惨!听说被偷了三千三十四块钱!”

“我咧个娘啊!这么多钱。”

“可不是嘛,那是真的偷光了!我方才看了,那偷得比你脸还干净!”

“曾副厂家可真的遭报应了,连耗子洞都掏光了!”

“你们快看!公安上门了!咱们快去看看热闹。”

几个大婶急匆匆丢下手中洗到一半的衣服,跟着公安上了二楼。

刚踏入二楼,就听到一声尖叫,“是她,一定是明岚偷的!”

大婶们眼底闪烁着八卦,“什么?小岚偷东西了?”

一旁的黄大婶斜睨了她一眼,“怎么可能是小岚偷东西,她那么瘦小的身形,连一桶水都搬不动,更别说那么大的床啊,沙发啊,电视啊。我看他们就是昨天被揭穿了真面目,恼羞成故意诬陷人小姑娘。”

大婶们挤进去,刚好就看到曾家三人怒视着一个小姑娘。

好家伙。

三个虎背熊腰的曾家人,围着中间那弱小得像个十三岁小孩的小可怜。

瞬间激起了所有人的同情心。

公安同志在屋里转了一圈,又看了眼被围堵着瑟瑟发抖的小姑娘。

“杨大娘,你不要空口造谣,你家不可能是这位小姑娘偷的。以她的体格,不可能在不惊动筒子楼所有人,就把你家搬空了。”

杨桂兰咬牙,“就是她!两年前我们家怜惜她失了双亲,收养了她,谁知道她就是个白眼狼,知道自己快要嫁人离开了,昨天就污蔑我们虐待她!结果当天晚上我们就被抢了!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他们昨晚明明在商量着“拿”回东西,却突然就睡着了,一定是明岚搞的鬼!

曾雪珠也难得理智上线,“对, 就是她!她自己办不到,但她肯定跟人勾结偷我们家的东西!”

“哎哟喂,又在欺负人小姑娘了!我看不是她偷的,是你们自家贼喊捉贼!”

丹丁红凭着矫健的身躯,钻了进来,还拉着公安同志科普昨日的事。

杨桂兰见到死敌,眼都红了,“死八婆,你又在跟我作对!”

“哎哟喂!”

丹丁红双手插腰 ,也不管公安同志了,张口大骂,“死肥婆,我跟你作对?我们这一群邻居谁不知道,就是你们欺负人家一个小姑娘,人家卫科长还能做证!”

周围的邻居也七嘴八舌说起昨天的事。

毕竟,昨儿个,人小姑娘可是很真诚地给她们道谢了!

很快,公安同志便知道眼前的小姑娘竟然是烈士遗孤,而收养他们的大伯,拿了她的抚恤金,不仅不好好待她,还虐待人家。

事情败露了,现在还想要污蔑人家。

公安同志看他们一家子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为首的杨公安肃着脸,“我们检查了一下,这里没有任何撬锁的痕迹,且这么多大件物件,要带走还没有丝毫痕迹,恐怕得是团伙熟人作案。”

“据邻居所说,小岚姑娘几乎不出门,根本就没有条件买到迷药,更不具备条件认识团伙作案的人员。”

杨桂兰气得脸颊颤抖,心都在滴血。

她存折里有三千块钱,还有三十四块现金。

还有,还有那女人的玉佩可是好东西!

杨公安,“你们这案件我们已经受理了,接下来会排查附近的团体,只是他们的手脚这般神不知鬼不觉的,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那就是可能找不回来了。

眼看这风波就要平息,他们要活生生吞下这哑巴亏。

曾雪珠耳边突然传来明岚很轻的声音。

“蠢货,还想不明白?是我做的,但你没证据。”

曾雪珠猛地转头,恰好看到明岚嘴角勾出一抹笑意,似嘲讽又似愚弄。

曾雪珠电光火石间,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大喊:“我有证据,证明是她偷的!”

所有人都看了过去,不可思议。

难不成,小岚真的认识什么犯罪团伙了?

杨公安皱着眉头严肃道:“曾雪珠同志,你要为自己的话负责!”

曾雪珠自信地挺起腰杆。

“我绝对确定!”

“不然我们屋里怎么会全被偷了,就她屋里什么都没少!”

邻居们问,“这是真的吗?全家的东西都被偷了,就小岚房里什么都没偷?”

明岚沉默片刻,点点头,“我屋里确实什么东西都没丢。”

众人议论声更大,指着明岚指指点点。

“不会吧,虽然昨天的事是曾副厂长家做错了,但伙同外人来偷自家大伯的家产,多少有点丧良心了。”

曾雪珠骄傲极了,高高仰起下巴。

曾耀祖给她使眼色,她只当是她爸在夸奖她,当即声音更加洪亮,“你们要不信,就过来看!”

杨桂兰急了,拼命拽她的臂膀,被她不耐烦地甩开。

“妈,你别挡着我!”

曾雪珠一把推开明岚的房门,大门嘎吱一声,发出最后一声悲鸣,呯地倒在地上。

屋内的一切尽显眼前。

不过方寸的空间,连房间都称不上,摆放着一张破烂的木板,除了两件破旧的衣服,就只剩下一个破烂的梳子以及缺牙的陶瓷杯,半顶红帽子。

群情激愤的邻居们:……

好家伙,真的是贼来了都得流下贫穷的泪水。

丹丁红叉着腰跳了出来,“看看这一家子,这房子都是人家父母的,竟然让人家的女儿住这么个地方。难怪贼都不愿偷!”

“嘶——那杨桂兰不是说他们家对小岚极好,单独一个房间,单独一个陶瓷缸,好家伙,单独成这样,她是会说话的!”

“你看雪珠那闺女的房间,都比小岚的大十倍,啧啧啧!果然是亲闺女。”

“曾副厂长人这么好,本以为是杨桂兰母女虐待小岚,但看这房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曾副厂长对他亲侄女,可真好啊!”

曾雪珠没想到大家的反应是这样的,她指着那比她脸还干净的床板,“你们怎么回事!没看到她屋里的东西一样都没少吗?”

邻居:……

这娃可真单蠢啊。

曾耀祖再也忍不住,一时忘了下体的撕痛,一巴掌照她脸上呼了过去,“闭嘴!”

曾雪珠崩溃了。

她看着众人奇怪的眼神,捂着脸大叫,“爸,你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我漂亮的脸!”

“我毁容了,我要毁容了!”

曾耀祖也崩溃了。

这个时候,是该关注容貌的时候吗?

他的名声毁了!

他的五千块私房钱被偷了!

他中饱私囊的证据也不见了!


公安走了。

邻居们也走了。

空荡荡的屋里,三人阴恻恻地盯着明岚。

明岚像没感觉,拿着借来的锤子盯着门板,苦大仇深。

虽然是个装饰,好歹能挡出来隐私空间。

明岚吭哧吭哧地干活,曾三人躲进了房间,鬼鬼祟祟的模样,一看就是要密谋什么。

这个门太大,一场活下来,明岚气喘吁吁,命都去了半条,门摇摇欲坠,勉强能用。

明岚躺在床板上,累得气都不想喘了。

直到午饭香飘来,明岚听到敲门声。

明岚歪着脑袋,眨了眨迷蒙的大眼睛。

是真有人在敲她的门。

“小岚,出来吃午饭了。”声音温柔,夹的。

明岚晃悠悠爬起来。

门口被杨桂兰堵满了。

她面带笑容,“小岚,你饿了吧?伯母做好了饭,快出来吃吧。”

明岚耷拉着眼皮,“你发病了?”

杨桂兰一噎,“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伯母只是想弥补一下你,伟人都说,知错能改不是?”

明岚,“别装。”

杨桂兰快气疯了。

明岚悠悠从她身边飘过。

四人坐下餐桌。

四碗杂粮饭冒着热气,一荤一素,摆放在桌上。

曾雪珠瞪了她一眼,埋头吃饭,像饿死鬼一样,生怕明岚抢了她的肉。

别说,杨桂兰虽然人刻薄,做饭手艺还是可以的。

明岚不喜即食面,也不喜欢熟食。

她只喜欢热腾腾的家常菜。

“小岚啊,伯父伯母反省了一下自己。这两年,伯父伯母生怕你行差踏错,与你爸爸无法交代,便严厉了些。”

明岚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弧度。

杨桂兰不悦,“你笑什么!”

明岚,“笑你好笑。”

啪——

筷子拍在餐桌上。

杨桂兰气得脑袋直冒烟,却因强忍而面色扭曲。

她咬牙,“小岚,伯父伯母是真的知道错了,伯母向厂里预支了下个月的工资,你明天就要走了,如今家里什么都没有,吃完饭伯母就带你去供销社给你买点东西。”

曾家的丑事估计都传开了,还能预支工资,看来她这两年人脉经营得不错。

明岚转头看向曾雪珠,笑。

“你妈有钱,不给你用,给我用。你气不?”

曾雪珠筷子都要掰断,“明岚,你个贱人疯了!”

这句话就像劈开乌云的一道闪电。

曾家三人这才反应过来不对劲,自从提亲那天起,这明岚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像疯了似的!

难道真被折磨疯了!

明岚倦懒地半抬起眼皮,剔透的眼珠子冰质似的毫无感情转动。

三人对上这对眼珠子,都莫名地打了个寒颤。

要赶紧把这疯子赶走!

当然,要先榨干她的价值!

杨桂兰立马夹了一块五花肉,假笑,“小岚啊,雪珠就是个小孩子,你别跟她计较,来,快吃肉。”

鸡爪子似的手指点她的手,推开。

“脏。”

杨桂兰气得脸青一块紫一块,夹着筷子的手在颤抖。

啪嗒。

五花肉掉在桌上。

曾雪珠立马夹起那块肉塞自己嘴里。

“妈,她不吃,我吃!”

杨桂花恨铁不成钢。

又在心里呸了一声。

小贱蹄子,一会让你好看!

也不勉强自己笑了,拉着脸,“那你快吃,吃完我带你出去。”

明岚胃口跟鸟一样小,不敢多吃,吃了会胃痛。

她托着腮,“把钱给我,否则不去。”

杨桂花再也忍不住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明岚,你够了!”

噼里啪啦。

明岚一丢筷子,晃晃悠悠往房间走。

杨桂花拉住她,看了一眼曾耀祖,深吸一口气,“给,我给。”

杨桂花从怀里拿出一小沓钱,不舍地一张一张数着。

明岚伸手全拽过来,“我这就走。”

杨桂花眼前一黑,差点晕倒。

“你自己去!记得一定要去供销社买点绿豆回来!”

明岚朝着门口晃晃悠悠而去,离开前,她突然回头,甩着手中的钱,问曾雪珠:“你妈给了你多少?”

曾雪珠再也忍不住,抓挠着头发尖叫,“啊!爸!妈!她凭什么拿钱,我一分都没有!那都是我的钱!”

杨桂花哄着女儿,“乖女,别气,等她身败名裂了,她的抚恤金都是我们曾家的,妈到时候给你十块钱!”

“要二十块!”

“好好好,妈都给你!”

筒子楼门口转角角落。

一人一狗蹲在地上,啃着手里的香梨。

咔嚓咔嚓。

突然,明岚与狗,扭头看向一旁。

一个浑身泥土的小男孩站在一旁,吸溜着鼻涕,虎视眈眈地盯着明岚……手中的香梨。

明岚掏出一根棒棒糖,糖纸炫亮。

男孩两只眼睛都亮了。

糖纸剥开,男孩子吸溜一下口水。

明岚阿呜一口含住棒棒糖,朝着小男孩咧嘴笑。

小男孩哇地一声哭出声来,转身跑了。

明岚含糊说着:“找一下这附近有没有放高利贷的人。”

小统子眼都不眨盯着她嘴里的糖,尾巴狂摇,“大大,棒棒糖一定很甜吧,甜吧?”

明岚斜了它一眼,扔过去一根可乐味的。

小统子乐得喵喵叫。

如果有人经过这里,就会看到一只灰白色的小奶狗像人一样直立起来,两只爪子还捧着一根棒棒糖在舔。

不过这角落里只有明岚。

发呆的明岚。

“大大,这附近有个收保护费的,叫黑哥,私下里借钱收高额利息。”

“哪?”

小统子,“就在安祥街,离这不远,走路就十分钟。”

明岚皱着眉头,像遇到了人生大难事。

十分钟,好远啊。

她嫌弃地看了一眼小统子,“蠢。”

小统子懵了,“大大,你干嘛骂我蠢?”

明岚扭头,支着下巴。

小奶猫太小了,驼不动她。

扶着膝盖慢慢站起来,脑袋又是一阵眩晕。

缓了一会,身边突然冒出来一辆低调的复古电单车。

电单车是黑色的,还有两个脚踏板可以人工充电,看起来就跟现在96式自行车差不多,只是胖妹版。

小统子自觉跃上前面的小篮,很是满意地这里蹭蹭,那里蹭蹭,留下自己的味道。

明岚跨上电单车,风驰电掣冲了出去。

“啊……”

“大大饶命!慢,慢点啊——”


明岚第一站停在纺织厂……的对面。

趁门卫走开的时候让顶着扫把头发型的小统子叼了一封信过去。

飞驰的小黑车,眩晕的小统子,朴素的街道。

发黄的墙面用大大的红字写着,“少生优生,幸福一生。”

“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

“团结起来,振兴中华!

到处都是浓烈的时代色彩。

路上行人感叹一句,“这姑娘看着个子小小的,没想到力气这么大,自行车骑得辣么快。”

安祥街就是一条普通的街。

个人经营放开后,有很多农民挑着自家种的菜在摆摊,久而久之,这条街便繁荣起来。

明岚找个巷子口将电单车收了起来。

晃悠着步子,像蜗牛般走到一个黑衣男人前。

男人长得像个猴子似的,很是机灵的模样,他倚在角落里,视线在这一条街上乱晃。

看到个瘦不拉叽的姑娘挡在他跟前,不耐烦地摆手,“走开走开,别挡爷的眼。”

明岚歪着脑袋问:“黑哥?借钱。”

瘦猴子上上下下打量她,“就你还想借钱?卖了你都还不清!滚滚滚。”

明岚摇晃着脑袋,“我要跟黑哥谈。”

瘦猴子不屑环胸,“你以为你是谁,想见我们黑哥……”

话没说完,他便瞪大了眼睛。

只见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小姑娘手里晃着一根小黄鱼。

瘦猴子噌地挺直腰脊,面上带上谄笑。

“这位小姑娘,巧了不是,我们黑哥刚好就在安祥街附近。”

明岚问:“远不?”

瘦猴子忙说,“不远不远,就在后面。”

带着人往安祥街后头小巷子走。

一边走,瘦猴子一边悄悄打量身边的姑娘。

这个姑娘很瘦很矮,看起来不过十二岁左右,脸颊凹陷,耷拉着眼皮,一股子丧气跟现在勤奋昂扬的工人精神很不一样。

走路晃晃悠悠的,让人都担心她下一秒会摔倒。

除了白,看起来一点都不起眼。

一点都不像能随手拿出一根小黄鱼的模样。

两人左拐,右转,再进入另一条小巷子,再拐,再转。

明岚罢工了。

背靠在墙上微微喘气。

“这就是你说得很近?”

都走了十分钟了!

明弱得一根手指都能摁死的小姑娘,瘦猴子却莫名有些紧张。

“姑娘,到了!到了!”

明岚动都没动,“哪?”

瘦猴子指着前面一间三层小楼,“就在前面两户。”

明岚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直把瘦猴子看得双腿都打颤,才移开视线,晃悠悠往前走。

瘦猴子跟在身后抹了抹额头冒出来的冷汗。

瘦猴子在心里唾弃自己。

人姑娘啥都没做,他怕个什么劲?

这姑娘有点邪门!

瘦猴子弯了弯腰,态度恭敬,“姑娘,就这里。”

明岚点头,盯着他。

瘦猴子突然就GET到这位姑娘的意思,忙上前敲门。

此时的他已经没有方才的悠闲,生怕黑哥不在。

真他妈有病,他面对黑哥都没这般怂!

瘦猴子心里骂了满屏的怂货。

回头,满脸谄媚笑容,“姑娘,你再等等。”

明岚干脆蹲地上,托腮发呆。

瘦猴子觉得这位姑娘有点诡异。

嘭嘭嘭。

拍打得更大声。

“拍命啊!”

一声不耐烦的吼声从屋内传出。

瘦猴子不怕反喜,大喊 ,“黑哥,我是瘦猴啊。”

啪嗒。

门开了,露出里面黝黑的男人。

男人黑得很均匀,手臂上肌肉遒结,力量感爆棚。

侧脸一条蜈蚣刀疤,长得凶神恶煞,此时皱起眉,凶得吓人,能止小儿夜哭。

瘦猴子忙指着缓缓扶着墙站了起来的小姑娘,“黑哥,这姑娘要找你。”

黑哥看过去。

眼前的小姑娘脸白得像鬼,瘦得像阿飘。

那瘦骨嶙峋的模样仿佛在说,我是穷人,我是穷人,我是穷——人!

黑哥一巴掌呼过去,“瘦猴,我的规矩现在是不中用了?”

瘦猴子忙解释,“黑哥,你听我解释,这姑娘有黄鱼。”

“进来说吧。”

黑哥豁然回头。

瘦弱的姑娘不知何地溜到了小院,此地正坐在小院中央,屁股下面,正是他的黄花梨太师椅。

黑哥脸色冷了下来。

他一脚踹倒板凳,脸上的刀疤狰狞可怕。

“姑娘,我这小院子可不是那般好进的!”

明岚连眼皮都没抬,丟过去一根小黄鱼,“做个交易。”

黑哥捏了捏小黄鱼。

是真货。

以如今市场价,约莫一千块以上。

黑哥冷笑,小黄鱼在他手中翻转,“小姑娘好大的胆子。这里是我黑哥的地盘!”

明岚站起来,“不做就算了。”

晃晃悠悠要走,连小黄鱼都不要了。

看着不像是装的, 真的视钱财如粪土。

黑哥眼神闪烁。

忽地露出一个笑容,换了个称呼,“老板,不知你想做什么交易。”

明岚坐回太师椅。

“南江筒子楼,有个姑娘叫曾雪珠,她最近有点缺钱。”

黑哥满头雾水。

明岚:“你是做高息借贷的,去帮帮她。这条小黄鱼就是你的。”

“她还的钱,也都是你的。”

黑哥自认见过世面,此时也忍不住惊讶,“你的意思是?”

明岚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自然,她若还不了钱,你们的流程该如何走,便如何走。”

黑哥怔愣片刻,啧啧鼓起掌来,“都说最毒妇人心,姑娘大气。”

小姑娘往椅背后一靠,“做不?”

她慵懒地支着脑袋,连转头的动作都很慢,从进门到如今,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黑哥不懂怎么形容那种感觉。

眼前这看着十二岁左右的姑娘,颇有些八旬老人那种沉稳又丧气的感觉。

真的奇奇怪怪。

黑哥突然就笑了。

“这生意,我接了。”

明岚点头。

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竟也不怕他反悔。

瘦猴子凑过来,“这姑娘好奇怪,她就不怕咱们不办事?就这么走了!”

黑哥沉思片刻,想到她方才竟在他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就进了院子,就连普通男人都做不到。

奇怪的是,一个弱鸡做到了。

他呼了瘦猴脑袋一巴掌,“废话什么,还不去干活,将那曾雪珠的信息查清楚。顺便查一下这姑娘的身份。”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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